我們再次用剛才的方式下洞,主角變成了我,為了準確看清楚張星描述的眼珠子,我特意倒掛著下去的,這樣的方式雖然有一些危險性,不過下去之後卻能看到頂棚。
等到他們把我放下去,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珠子,如擁擠的細胞一樣,黏在棚頂,乍一看真跟眼珠子一樣,從牆壁里滲下去的水也沒有把它們沖跑,雖然早有準備,可我還是被一片密密麻麻的東西給弄得頭皮發麻,渾身一個勁兒打哆嗦。
我有密集恐懼癥。
看了兩眼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又抬頭看了看下方,這次我能見到小山般堆積的泥沙,是不知多少年流下來囤積的,我們至今也沒有找到暗流形成的原因,可我真對這個場面恐懼,一望無盡,到處都排著這樣的卵,我伸出發抖的手在最近的地方抓了一下,軟軟的,沒有人類的眼珠子大,不過也不小,扯了一下我還沒扯下來,那東西非常滑,而且好像粘在了上面,我就又用力摳了一把,也不知道摳沒摳破,反正是拿到手里都沒看一眼,就叫他們拉繩子。
「樣本我拿到了,葛大你過來拍一下照,做個記錄吧。」我道,上來之後還覺得雞皮疙瘩一直往外冒,想起來就心生恐懼,這種恐懼並非平常的恐懼,比如你看到一只鬼就會恐懼,看到一只癩蛤蟆趴在自己手背上也會恐懼,這屬于後者。
「操,我成跑腿的了,不行,我申請加錢。」葛大嘀咕了一句,有半開玩笑的意思,胖子見我出來也道︰「我也想下去看看。」
「你得了吧,你看照片都受不了。」我道,如果能踫到身體的話,我肯定要好好擼擼雙臂,滲雞皮疙瘩的感受太另類了,而且讓人難受。
「得,這活我不干了,小楊你來。」葛大听到我們的對話,就立刻跟我道,他也在遠處走了過來,就伸著手,把照相機往我這里塞。
「葛大,葛大爺,我真不會用這玩意。」我好說歹說,葛大才不情願的下去拍了一組照片,回來之後就一直叨咕,比之前歡實了不少,連蹦帶跳的,很明顯被下面的景象惡心到了。
本來我們就打算這麼上去的,我特意看了一眼手里的東西,並不大,但卻非常滑,被我緊緊攥著,周圍是透明的,中間呈現出一片黑色,一看就知道是某種動物的卵,那麼是什麼動物在這里產下數量如此多的卵呢?要知道海溝里完全找不到任何生物的痕跡。
我下意識的想到了經典的恐怖橋段,某個地方產了一堆怪物的卵,然後那些卵進行孵化,最後構成威脅……
這時,我突然感覺手臂被什麼東西纏住了,驚得我渾身一麻,下意識的抖手甩掉,同時轉頭看去,就看見胖子被嚇得一激靈,跳了起來,大叫道︰「你干嘛,想嚇死我啊。」
「操。」我本想罵他差點把我嚇死,可抖手的功夫那枚卵卻滑了出去,我順勢一接,卵如有靈性一般又順著我雙臂中間落下去。
在水里抓過東西的人都知道,鐵之類的和水密度相差很大的物質容易抓到,而和水密度相差不多大的,或者慢慢浮上去,或者慢慢沉下去,尤其是滑的物質,非常難抓到手里,揮手的時候就會帶動水流把它推到一邊,而我現在就是這樣,還穿著厚重的潛水服,影響行動,一抓沒抓住,再一抓它就跟長了腿一樣跑了。
它應該是比深海的水密度小的,會浮上去,否則那些卵也不會全部都在頂棚上,而這里還有向下流動的暗流,它就一直在中間晃蕩,也不落地,非常難抓。
「一起動手。」我道,還不信這麼多個人抓不到一枚卵,我這一喊他們也行動起來,一起抓那枚卵,誰都沒閑著,我們抓的時候它就一直往船尾那邊跑去,探照燈的光四處亂射,都聚焦在卵身上,可捅咕了半天還是沒有一個人抓到,我們身上的繩子險些纏在一起。
「行了啊你們,別鬧了。」張謙制止道,我明顯听見他的聲音憋著笑,才想起來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兒用這幅模樣對付一枚卵實在有點不咋地。
「誰再下去弄一個就行了。」張謙又道。
「等等,哥今天不抓住它哥就不叫王結實。」胖子道,別著一股勁兒,還真就認真了,又上去抓,而那枚卵一直流向船尾的方向,我突然意識到,它的方向不對。
暗流是向下流的,那麼兩邊就不該有海流流動,可卵是一直流向船尾的,很明顯沒有改道過,有一定的目的性,這說明,這大海溝的底部,海底的水流並不是全部向下,還有某種原因造成了海流的橫向移動。
那麼另一邊,就可能有其他的路。
「胖子你別追了,你不是想看麼,你直接下去再抓一枚卵就行了。」我道︰「我好像發現了什麼,去看看。」
「你發現什麼了?」張謙問我。
「好像……海流還有其他流動的地方,我去試試。」我道,說話這段期間,那枚卵已經流過去了,這讓我更加肯定還有一個縱向的暗流,只不過流速緩慢,外加上向下的暗流,摻雜在一起,我們穿著潛水服是感受不到的。
我一步步走過去,另一邊充斥著黑暗,侵蝕在海水中包圍住我,一眼看過去看不到盡頭,只能見到周圍的牆壁,深邃而神秘。
我繞過了船身,船尾處是沒有探照燈的,只有我身上攜帶的探照燈,但沒有潛艇上配置的瓦數大,能照出十幾米的距離。
走到船尾之後我看見了船後面的螺旋槳,靜止不動。
前面還是一片漆黑,我走過了船尾,看繩子還能延伸,就一直往前走,地面還存在著泥沙,我蹲子抓了一把,發現這地方的泥沙比船頭前的泥沙厚度小了一些,甚至有的地方露出了**的地面,一抓非常堅硬,走到這里,我甚至已經肯定了,這邊有一個出口,或者說入口,造成了海流的縱向流動。
這條海溝橫向的寬度是十五至二十米,夠容納豎過來的潛艇,然而長度並不知道,可能要幾百米,甚至幾公里,從之前小蠍子給我看過的地形圖來說,很可能是後者,而我們所在的方位應該在中間。
幾公里,我身上拴著三十米的繩子,根本沒法過去。
「張謙,你這上面裝備小型潛艇了嗎?」繩子繃緊了,我無法再往前走一步,問張謙道,心里在暗暗祈禱著,一定要有一定要有。
沒有就完了,潛艇肯定不能倒退,無論張謙有多麼好的技術,那麼這條路就得我們來走,這可能是上千米的路程,穿著一身潛水服,跟蝸牛似的走,空氣用光了都到不了海溝一端。
「有兩個,你要干什麼?」張謙道,我懸著的心立刻放了下來,雖然這里人少,但裝備還真是充足,看來軍方下了不少心思,現在聯系和上面斷絕信號聯系,小蠍子還不一定急成什麼樣呢,他們肯定也會有所動作。
我莫名的感到時間急迫起來。
「我的直覺告訴我,那邊可能有入口,潛入渤海廢都。」我指著那邊道,緊接著想起來他們是看不到我的,又默默地把手放下。這句話我說的很肯定,但我自己並不肯定,如果那邊還沒有,就真的沒什麼可能有了,我怕再徒生變故,最起碼也要試一下。
「直覺?」張謙帶著不確定的口吻問道。
「對。」我道。
「直覺當什麼用啊?」葛大有點賴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直覺是個害人的東西。」
「直覺這玩意,有時候真的很準。」張星突然為我辯解起來,但我感覺,葛大的話倒不像是不信,而像是害怕。
「我又沒說它不準啊,這玩意有時候可是會害死人的。」葛大又道。
我相信,很多人都會在某些事來臨之前有預感,這就是所謂的直覺,也可以稱之為第六感,而人類的第六感其實很強大的,只不過,這東西誰也解釋不清,而在日常生活中誰都帶著直覺,通過某些征兆,不用自己展開思路梳理,直覺就會告訴你方向。
聰明的人,做事一定會帶著直覺。
「回艙再議。」張謙道。
我默默點了點頭,也知道他們看不到,轉身就回去了,這期間胖子也下去了一趟,上來之後就一個勁兒大喊惡心,只剩下醫生沒有進去過了,他也沒有要進去看看的意思,葛大帶上來照片,我們幾個人再次回到船艙,等艙門關閉,水排放出去之後,我們回到了主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