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老太太命奴婢來說一聲,讓姑娘給前頭的男客們也送些荔枝過去。」
曹湘染聞言便問墨棋︰「還有多余的麼?」
「……」墨棋望了望她,又看了那小丫頭一眼,才有些不情願地說道︰「還有一箱了……」
她們原本是打算留個一箱,讓姑娘獨自好好吃著的,所以才沒有全部搬來,可老太太這麼一命令……
「去外頭叫兩個小廝進來搬了去吧。」曹湘染不甚在意地說道,轉而腦中一個念頭閃過,便攔住了她們。
「既然老太太吩咐下來的,還是我去親自看著吧,別到時候毛手毛腳地出了差錯。」
便辭了眾人,留了暖書在園子里幫忙伺候著,自己帶著墨棋和元琴回了竹雲苑。
「你們兩個過來,把它抬上跟我走。」見兩個婆子正躲在廊下歇涼,見了她來也無所謂,仿佛沒看見一樣,徑自該干什麼干什麼,便指了她們兩個道。
兩個婆子猝不及防被點了名,卻也只能奉命行事,便晃晃悠悠地慢慢挪了過來。
元琴見了她們懶散的樣子,隱隱有些擔憂,以往這些下人可從不把四姑娘的話放在眼里的,這要是待會出個什麼岔子,這一整箱的荔枝就毀了,到時還拿什麼送到前頭去。
曹湘染自然也想到了,見著她們終于踱到了身前,才望著她們又交代︰
「這是奉老太太之命要送到前頭去宴請男客的,萬不可有什麼閃失。」
見她們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牽著嘴角笑了一下,「這好好的一整箱荔枝就交給兩位媽媽了,若是有個什麼差錯,我也再沒有多余的一箱,到時候只能將你們交給老太太去發落了。」
雖是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但說出的話卻有些冰冷,透著一股子以往的四姑娘從不曾有的壓迫之感。兩人原本微微垂著眼皮,此刻都下意識地抬眼去看她。
只見人還是原來那樣的四姑娘,但周身的氣質卻變的全然陌生,她們以為的那種木訥柔弱全然無存,散發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凌厲之氣,讓人不得不從。
兩人內心俱是駭了一下,才都垂下了頭,束手束腳地站好,應道︰「是。」
曹湘染目地達到,便也不再與她們費口舌,只和墨棋帶著這兩個婆子往前頭去。兩個婆子果然不再如原先那般散漫,認真地護著兩人中間的箱子,唯恐在哪里磕著絆著。
忽然,腳邊路過的花叢里竄出了一直碩大的東西,正是那只肥大的花貓雪球,露出一臉的凶相,直奔抬著荔枝的兩個婆子而去。
「啊!」那兩個婆子在府里當值,閑著的時候便與他人嘮嗑,自然知道府里前一陣子多了只貓霸王,被它抓上一把就能掉了一塊肉!如今看見雪球突然竄出來,又是這副樣子,瞬間便知道了它就是那只貓霸王,不由地都嚇得尖叫連連。
下意識地就要扔下這一箱的荔枝,只顧自己逃命,可又忌憚四姑娘方才說的話,也知道這荔枝著實是個稀罕物什,是她們這些人如何也賠不起的,兩人便扛著它四處躲閃。
「該死的!」這雪球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時候來襲擊,肯定又是曹湘雪搞的鬼,曹湘染暗罵一句。
可是那兩個婆子早就被嚇得沒了定力,那個箱子也被她們晃的搖搖欲墜,耳邊還充斥著她們的尖叫之聲。
曹湘染一皺眉,沉聲喝到︰「住口!」她以往從不高聲說話,更別說發威,故而這一聲斷喝很成功的讓她們停止了尖叫。但還是瑟瑟發抖,中間的箱子眼看就要掉了下來。
「你們不要害怕,先把箱子穩穩地放到地上。」曹湘染邊說邊往她們身前挪,雙眼緊緊地盯著雪球,奈何此時這路上光禿禿的,不止沒有石頭,連一個她稱手的工具也找不到,心里便也有些沒譜。
墨棋也害怕,但她更怕四姑娘因此出了什麼事,便也一步不差的跟在她身邊。這是第二次兩人一起面對發怒中的雪球了,有了上次的經驗,她知道要小聲不能驚動了它。
「姑娘,咱們走吧,這貓太可怕了,奴婢們听說凡是被它抓到的人,得掉下好大一塊肉,血淋淋的……」
兩個婆子依言將箱子放在了地上,兩人抱作一團,此刻只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卻也有些忌憚,便出言「相勸」。
墨棋被她們說的雖然也有些害怕,但是她自來最衷心于四姑娘,當下狠狠地側頭瞪著她們︰
「閉嘴,不許說話!」
若是此刻遇險的是三姑娘,她們肯定顧不上自己害怕都要護著三姑娘的,怎麼會像此刻這般讓四姑娘護著她們?這樣想著,小身子不自覺地又往曹湘染身前挪了幾分,想將她地護在自己身後。
曹湘染看著她下意識的舉動,一直不曾溫暖過的內心里涌出了一絲暖流。
那雪球卻是個凶殘的,意識的此刻面前的這些人完全對它構不成威脅,便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全身的毛發豎起,顯然就是個攻擊的架勢。
只見它一雙凶橫的眼楮閃著精光,下一秒,就見它直撲了過來。
墨棋下意識的轉身將曹湘染護在懷里,一動也不敢動彈。卻沒有感覺到痛楚傳來,只听見一聲淒厲的嘶叫,然後便是一陣「窸窣」聲響。
卻見兩個婆子早已經嚇得暈死了過去,不禁失望的搖頭。抬眼去看,只見兩三個男孩子站在那里,其中一個就是沈華庭。
「多謝各位公子相助。」曹湘染安撫了一下墨棋,轉而給他們行了禮全了禮數。
「無妨無妨,舉手之勞罷了!」說話的那人,文質彬彬的模樣,面容偏清秀,聲音中氣十足,但不發威的時候更多的還是儒雅,這正是沈家的三少爺沈華正。他是大房王夫人的小兒子,應該只比沈華庭大了一兩歲。
曹湘染微微一笑,忘了那兩個暈死過去猶自沒有醒過來的婆子一眼,無奈的皺了眉頭,只好說道︰
「老太太讓將這筐荔枝送到前頭給大家品嘗,是家父設法從南方運來的,可是如今……」她忘了眼各自跟在他們身後的小廝,「只好勞煩這些小哥幫忙抬出去了。」
「自然的,有勞姑娘費心了,還請多謝二老爺。」沈華正亦是恭敬地施了一禮,自始自終都帶著一絲微笑,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就有兩個小廝合力將這筐荔枝抬著往前頭去了,曹湘染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問道︰
「不知兄長可在前頭,我有事要找他,不知可否幫忙相傳一下。」
她是閨中女子,不得隨意出去,如今沒了送荔枝這個借口,她便只能找人相傳。她自有記憶以來,一直感覺這個沈家的三公子人還不錯,如今看來也卻是如此,況且她以往和沈家的幾個兄弟處的都不錯,找他幫忙也不算逾矩。
豈料沈華正哈哈笑了一下,對著她眨了下眼楮,說道︰「似妹妹這個忙,我恐怕是幫不上了,我和廣廷要出去一下。」說著一手輕輕拍了一直站在一旁被她自動忽視掉的人,「是嗎,廣廷?」
沈華庭卻不看她,只是將一直微垂著的眼皮稍稍抬了一下,仿佛不經意間看了她一眼,才微不可察又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這真是不巧了,曹湘染沒有注意他們的動作和神情,一心只考慮著如何找到曹仲揚,再通過他見一見那傳說中的大姐夫劉靖宇,自然也不曾留意到沈華庭瞥向她的那一抹目光。
只听沈華正儒雅的聲音傳來︰
「不過四妹妹不必煩惱,你本家姐夫在這里,有什麼事情他必定樂意效勞的。」說完給她指了指一旁站著的另外一人。
曹湘染有些意外,竟然這麼輕易的就見到了劉靖宇。
劉靖宇年齡卻是比他們都大些,站在那里就像個大人一般模樣,她猜測該有十七八歲的樣子。曹湘鈺過完年及笄,在年齡上兩人倒是蠻般配的。
只是這人看著怎麼就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呢,穿的一身壓花織錦褂子跟掛在身上似得,她還能隱隱約約地聞的見一股淡淡的藥的味道。
難道,這人是個病秧子?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在這個時代若年紀輕輕的就有病在身,也就意味著將會早早離開人世,那樣的話……
曹湘染見他也在打量自己,那神色卻有些奇怪,讓她很不舒服,便忙眨了眨眼楮,露出一絲的微笑,道︰
「原來是劉家的少爺,不過我與大姐姐長得不像,劉少爺再怎麼看我也是看不出姐姐的模樣來的。」
劉靖宇心頭一緊,再看她的目光就清澈了許多,不過也多了一絲意味深長,望著她道︰
「四姑娘說笑了,既然四姑娘要尋令兄,那咱們這便去吧?」
「我們也要出去,咱們就此別過吧。」沈華正也道,自始自終就沒听見沈華庭說過一句話一個字,依舊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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