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挑眉看著眼前這個還是幼年的小女娃,暗想︰這定然又是謝氏的算計,可是無恆苑附近並沒有什麼好的院落,她這樣算計是為了什麼?
老太太也是狐疑,迅速思量了一下,問︰「織娘你想住到哪個院子里?」
無恆苑附近有三個小院子,南面一個兩進的苑子,左右分別是兩個兩進的小院子,曹湘染思索了一下,才回︰
「我覺得涼雲軒挺好的,離無恆苑最近,地方也不大,適合我一個人住!」涼雲軒就是那個三進的院子,她這麼提了出來老太太定然不會同意。
果然就有反對的聲音,卻是陸夫人在說︰
「涼雲軒給你一個人住顯得寬敞了些,竹雲苑也不過是個三進的院子。」
「那你就住在竹濤軒吧。」老太太開了金口,一錘定音。
竹濤軒是個好地方,是她本就中意的院子,那地方幽靜,四周被竹林包圍,是很隱蔽的一個地方。但她卻沒想到老太太這麼輕而易舉地就定下了那里。
「謝祖母!」曹湘染行了禮,神清氣爽地出了容苑。
這邁出的第一步還算是蠻成功的,接下來就要看哥哥底下人的本事了。曹湘染努力按下微微翹著的嘴角,一路幾乎小跑著往前頭去尋曹仲揚。
「織娘,你怎麼來了?」曹仲揚才看了會書,正要去無恆苑看望父親,就見她提著裙角走了進來。
「自是有事情找你的。」曹湘染看了眼屋內伺候的丫頭和小廝,給範媽媽使了個眼色。範媽媽會意,立即揮手帶著他們去了外面,順手將房門關上。
「怎麼了?」見她這般小心謹慎,知道肯定是有什麼計劃要他去做,「你說吧,又要我做什麼去?」
「哥哥你懂我!」便將自己當前的幾乎講了一下,「你只要讓一個小廝出去晃一圈回來便好,只說沒有看見葛太醫。」
「好,我讓可喜去,他機靈些。」可喜是他還是幼年救下的小童,一直對他十分的忠心。
兩人商量之後,曹湘染便又回了竹雲苑,就見元琴她們已經在收拾東西了,不由有些吃驚。
範媽媽替她打開簾子,一邊說道︰「方才我讓人進來遞了話,讓她們提前收拾起來,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的來不及。」
「嗯,也好。」曹湘染進了屋子,很欣慰地發現她屋內的東西還未曾被翻動過。
「那邊地方不大,住不了許多的人,媽媽出去替我把她們都叫進來,我有話要說。」
她屋里的人不少,兩個大丫頭、兩個二等丫頭、還有六個粗使丫頭四個粗使婆子還有範媽媽,一溜站在了屋里,個個都束手束腳、垂著頭屏息凝神等著她說話。
「這次我搬到竹濤軒是為了就近照顧父親母親,那邊地方也不大,所以我不能把你們都帶走,留下的人我會回稟了母親讓你們不必離開,就在這里伺候姐姐。」曹湘染講話說完,一一看了她們的反應,才道︰
「我想听听你們自己的意見,願意跟著我的便站到範媽媽那邊。」
幾人迅速地遞換了一下眼神,隨即紛紛站了過去。她看的分明,只有墨棋、似畫和元琴是沒有猶豫的。
她心里有了計較,笑著說道︰「我很欣慰你們都願意繼續跟著我,可是……」
「可是,你們要想好了,父親病重,我們二房隨時可能失勢,跟著我去也就意味著將來要受苦,如此你們還願意麼?」
她忽然站了起來,走到了她們身前,沉著聲音一字一字地說道。
這些人中大多數都不是真心要跟著她的,有些已經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而有些遲早也會走上這條路。但到底,也沒有人站出來。
她微微笑了,看著很是欣慰的樣子︰「你們這麼對我,我很歡喜,待會每人到範媽媽那里領一兩銀子,算是我的打賞。」
眾人紛紛行禮道謝,卻听見她清脆淡漠的聲音繼續響起︰
「但我著實不能帶你們一起走,這樣吧。」她微微停頓了一下,果然就見她們都神色緊張的低著頭不敢動作。
「元琴、暖書、似畫、墨棋和範媽媽跟著我一起過去。」又另外指了兩個小丫頭和粗使婆子。
人員安排了下來,幾人便著手開始收拾搬家,一直到了晚間,才在竹濤軒安頓了下來。
在打掃了過程中,她很意外的發現,原來竹濤軒院子里面竟然有一道角門可以直接通道府外!
「姑娘,這些東西擺在哪里?」
墨棋將一堆零碎的物件用一個包袱裝好,沉沉地掛在雙臂上,以往都有專門的屋子來存放這些得來的賞賜物什,可如今地方窄小,竟然沒有專門的庫房。
「用一個箱子裝好,擺在我屋里吧。」
曹湘染將自己的針線繡品收好,防止被他人瞧見,又將院子里里外外檢視了一遍才和範媽媽去了無恆苑。
曹仲揚正好也在,見到她來,便將今日可喜遇見的事情說了一番。
「可喜在坊間亂逛了半天,回來的時候竟然瞧見了陸夫人的娘家哥哥自咱們國公府的後門鬼鬼祟祟地出去了。」
陸夫人的娘家哥哥本就是國公府的親戚,他若有事可以走國公府的大門,進出于偏僻的後門卻顯得有些奇怪。
謝氏服侍了曹之清喝完藥睡下,才自里間出來,聞言,皺著眉頭道︰
「陸夫人娘家哥哥不少,卻不知可喜看見的是哪個?」
「有什麼區別麼?」曹湘染不解她為何說這個。
「嗯,她有一位兄長嗜賭成性,當年老太爺嚴令不許他上門的。」謝氏將那段往事三言兩語說了一遍,大抵是那人嗜賭成性,仗著妹妹嫁得好便隔三差五地來要錢,老太爺生前最恨這樣不學無術之人,但礙于不是自家孩兒不好管教,但卻明令不許再讓他進府。
「如此看來,只怕就是這個人了。」曹仲揚總結。
「嗯。」曹湘染也點頭,「父親今日如何了?」
「已經吃了藥睡下了。」謝氏雙眼青黑,疲態盡顯。
曹湘染看著不忍,道︰「娘親,馬上就會好的。」
如此平靜地過了兩日,國公府難得異常的風平浪靜。
這日曹湘染看著院中忙碌著的下人,感慨了一下︰「暴風雨前的寧靜。」
墨棋沒有听懂,她正在替姑娘繃著線圈繞線,聞言咕噥了一句︰
「姑娘最近說話越發怪了,昨日我還听夫人和範媽媽說姑娘您真是長大懂事不少了呢!」想到她們夸贊小姐的言語,就忍不住翹著嘴角將她們的對話一句句地都學了一遍。
「你這幾日在無恆苑,有沒有人抱怨說我和母親不允許她們進屋伺候啊?」曹湘染微微笑了,不甚在意,卻問了她一個問題。
「奴婢倒是沒有听見,不過似畫听見了,後來還被似畫狠狠教訓了一下呢!」
呵呵,看來這是有人已經按捺不住了,她早就料到,這些人絕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不休的,果然!
「姑娘。」這幾日,範媽媽和桂媽媽二人得了曹湘染的吩咐,處處多加留意,果然發現了一些蹊蹺的地方。
「有什麼事情了?」
「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對老爺和夫人的事情都格外留意,今日發現了老爺的……粥里竟然有毒!」範媽媽有些驚慌,她從沒想過會有人在老爺的粥里下毒,所以一直也沒有在意,是今日夫人陪著他一起用膳才發現了異樣,她用銀針一檢驗,果真就是……
她萬萬沒有想到真的會有人來謀害老爺和夫人的性命,看來姑娘這麼多天的防範果然不是毫無道理的……反倒是她疏忽了。
此時此刻,永城某一家酒樓的廂房內。
「你別急行不行,我已經在做了,只要再繼續幾日,保管他就一命嗚呼了,到時候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這是陸夫人的聲音,但她早已不復平時端莊雍容的面貌,如今緊蹙著雙眉一張保養得當的面容此時竟是因猙獰而顯得溝溝壑壑。
她前面的人顯然被她突發的脾氣嚇了一跳,趕緊對著笑臉討好地笑著說︰「好妹妹好妹妹,哥哥不急不急,你慢慢來。」
見她終于氣順了不少,又急忙添上一句,「反正到底還是我們的,我不急不急,呵呵呵呵。」
這人正是陸氏的三哥陸三郎,他將一盞上好的龍井一股腦兒灌進了嘴里,兀自意猶未盡地嘖了嘖嘴,嘀咕︰
「你那小叔也真夠命硬的,那麼毒的藥那麼深的傷口都沒要了他的命,早知道我就再找些人去了,也省的這麼多麻煩事!」說話間含著抑制不住的懊惱神色。
「這話你在我這里說說也就罷了,萬不可再到外頭去說!不然連我都幫不了你!」陸夫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警告他。
陸三郎立即舌忝著臉笑著連連點頭︰「我省得我省得!」
陸夫人才回到無梅苑,柳媽媽自外頭慌慌張張地進來,伏在她耳朵里悄聲說話。
「什麼?你說什麼,這事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