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年六月宮中,蕭太妃接見了娘家佷兒。
「怕是送不進去了。」蕭鐸緯朝蕭太妃低聲道。
太後被拘,蕭太妃人逢喜事精神爽,說話時語氣都帶有笑意,「這魏大人還真是個情種。」
蕭鐸緯笑笑。
「他那在江南為族為父祈福的夫人回來了沒有?」
「沒有什麼消息。」
「快回來了罷。」此時塵埃落定,他這次盡忠盡職,皇上也很是滿意,想來也是該回來了,「過幾天有宮宴,到時本宮會出席,到時我再回上一句。」
等他夫人回來,再安人就有些不妥了,還是盡早辦了。
「這……」蕭鐸緯朝蕭太妃搖了下頭,又小聲地道,「皇上提了都沒用,您看?」
蕭太妃淡道,「本宮只略一小提,答不答應就是他的事了。」
不過是賞個醫女侍候他,哪來那麼多的推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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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任家。
任嬌嬌舀著扇子在花園撲蝶,不小心看到她的那個表哥往她這邊來了,心中頓時一急,扇子也不要了,往那空中的一扔,拔腿就跑。
「小小姐,你去哪?」不知情的丫環急了,生怕她跌倒。
任嬌嬌一句話都不說,皺著小臉地提著裙子就往她女乃女乃那邊跑,跑了好幾步,才想起她女乃女乃也是逼她要嫁朝表哥的,于是又改了道,往她公公的帳房方向跑去。
「慢點,慢點。」她這急頓急跑可嚇壞了看管她的丫頭。
「呶,呶,呶……」任嬌嬌手往表哥們的方向指去,腳步不停。
丫環們回頭一看,看到兩個表公子,不由笑了起來。
任嬌嬌的貼身丫環槐花這時笑著朝她道,「表公子又沒說要娶了你去,你怕他們干什麼?」
任嬌嬌听了,腳步又頓,稍想了一會,不由展顏一笑,道,「就是,表哥哥他們才不娶了我去,我怕他們什麼。」
說著就站在了原地,往表哥們那邊看去。
那邊去找任龐氏的賴煦陽與魏世朝一看她又跑又停的,魏世朝納悶向兄長問道,「胖丫頭又怎地了?」
「怕你我娶了她。」賴煦陽微微一笑,眼楮里也全是笑意。
說著他帶了搖頭的魏世朝快走了幾步,走至任嬌嬌前,他就從袖兜里舀出半塊蜂糖,與她道,「出來得急,帶得少了,先含一口吃吃罷。」
任嬌嬌張口嘴,把糖含進了口里,手里著急地朝槐花擺著,等槐花急搬了園中的木樁過來後,她在她的扶持下站在了上面,等到與賴煦陽一樣高了,她就朝她的陽表哥嬌聲嬌氣地道,「表哥哥,你今日定是不娶了我走的罷?」
「不娶。」賴煦陽搖了頭,笑道,「留你在家里。」
「誒,誒,好,好,好。」任嬌嬌連連點頭,把口里的糖水猛咽了好幾口後,她扶著她陽表哥的肩,朝她朝表哥問去,「這位表哥哥,你定也是不娶嬌嬌的罷?」
「今日不娶,哪日你不听話哪日娶。」魏世朝嚴肅道。
「我听話得很!」任嬌嬌大聲道,「我今日可听話了,認了字才出來捕的蝶,不信你去問我娘!」
說完生怕魏世朝不信,又補了句,「問女乃女乃也是可行的,女乃女乃知嬌嬌听話得很,今日莫有說要把嬌嬌扔出去嫁了。」
「那今日不娶。」魏世朝贊賞地看了她一眼。
任嬌嬌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又覺著不對,怯怯地道,「那明日也不娶,可好?」
她可不願意嫁出去,她要跟女乃女乃和娘親在一起,日日都能看著她們。
「明日可會听話?」魏世朝淡淡問了一句。
「明日听話。」任嬌嬌忙重重點頭。
「那不娶。」魏世朝肯定地頷了下首。
「跟我們去女乃女乃處。」賴煦陽微笑著听他們對完話,這時伸出了手,牽了小姑娘下了木樁,柔聲跟她說。
「好呢。」任嬌嬌乖乖地被他牽著,走了兩步,又大模大樣地關心起了表兄,「這位表哥哥,今日你可乖乖吃藥了?」
「吃了。」
「那
嬌嬌等會捕了蝶,就給你送來看。」
「好。」
「那位表哥哥……」任嬌嬌望向了沒牽她手的另一位表兄。
「何事?」魏世朝向她一揖。
任嬌嬌可憐地看向他,「今日姑女乃女乃可沒凶你罷?」
魏世朝哭笑不得,「尚無。」
「你可要小心著些。」任嬌嬌叮囑他道。
「是,小心著呢。」面對著這外舅姥一手養大的小表妹,魏世朝覺著就算哪日她不乖了,他也還是不娶她的好。
家中有著一位與任家有關的小姐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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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跟舅姥姥坐一道。」兩小孩一進來請完安,任龐氏就朝他們招了手。
「嬌嬌呢?」任嬌嬌忙跑來。
「坐腿上。」任龐氏瞧了沒出息的小孫女一眼,把她抱起放在了腿上坐著。
「我與世朝坐在下首即可。」賴煦陽這時忙道。
「那坐近點。」任龐氏話一落,就讓丫環去搬凳子去了。
等兩表兄弟一坐下,她問他們,「肚子可餓?」
「表兄剛喝了藥,現下吃不得東西,」魏世朝這時忙道,「世朝也是喝了補湯過來,舅母看著我下嘴的。」
「那吃點果子罷。」任龐氏點頭道。
「好。」兩兄弟齊聲道了一聲。
「今日未咳了罷?」任龐氏關心地向賴煦陽問去。
「沒有了。」賴煦陽把一顆干果放進了任嬌嬌的嘴里,朝舅姥微笑著說,「今日來是要跟舅姥姥說點事的。」
「不急,改日再說。」任龐氏知他要提的就是回京的事,打算輕描淡寫帶過去。
雲煙與明芙一來,不僅是她家那財神爺歡喜,她也是有了她們陪著得了不少趣味,孩子又聰慧懂事,留得一日是一日。
「姥姥,世朝也是有事與您商討。」
「哦,何事?」任龐氏扁扁嘴,不高興地朝小佷外孫看去。
「姥姥……」見美艷的婦人很明顯地面露不悅,魏世朝撓了下頭發,無奈地道,「是好事。」
「好事?」任龐氏不禁笑了,「那你說說。」
她這人最歡喜听好事了。
「暉表弟已生下兩月了,京中舅父盼得緊,這不舅母不是要回去了嗎?」見舅姥听到這話,臉就拉下來了,魏世朝忙急急接道,「世朝也是想著一道回去看看我父的病,就是這路途遙遠,娘親身子不好,世朝就想留下娘親養病,讓她歇好了再派人來接她回京,這段時日里,就想托您代世朝照顧下娘親了。」
任龐氏一听賴雲煙會留下,頓時喜上眉梢,當下就笑了起來。
「姑女乃女乃不走啊?」任嬌嬌一听,眼楮卻是鼓了起來,這時她那含著果子的小胖臉被撐起一大塊出來,那臉便更圓了。
「你這眼皮子淺的。」任龐氏指著她的額頭笑罵了一句,回頭又朝魏世朝笑得合不攏嘴道,「放心罷,舅姥姥定會把她顧得白白胖胖的,回頭要是少一兩肉,姥姥割了自個兒的陪給你。」
「誒。」家中娘親是敢說的,這舅姥姥啊,更是另一個更敢說的。
「煦陽來,是要跟您商量一下這走的日子。」賴煦陽溫和地開了口,接了話道。
「下月罷。」任龐氏想也不想地道,「呆會我找算師看看日子,下月選個良辰吉日動身。」
「舅姥姥……」賴煦陽輕嘆了口氣,眼神微顯出了些憂郁。
任龐氏只看了一眼,就捂著自己的胸口帶著哭音道,「是舅姥姥不好,你才要走的吧?」
魏世朝一听他們這舅姥姥又要用哀兵之計了,忙低下頭,把她交給了表兄。
他可是舀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賴煦陽輕瞄了他那狡猾的表弟一眼,隨後他眼瞼一垂,起身掀袍,眼看就要任龐氏跪去……
這時任龐氏的心月復婆子忙一個箭步過來扶了他,這時任龐氏抱著任嬌嬌哀聲哭道,「看看,看看,定是我這老婆子不好,這才住上多長時日啊就要走了,回頭你公公來了,定要怨我待客不周呢。」
任嬌嬌一看她女乃女乃哭上了,忙伸出手拍她的背,「女乃女乃,莫哭莫哭,嬌嬌不走,嬌嬌靠得住!」
這時任金寶進了門,見他家老婆子對著佷外孫用上了常對付他的那招,忙急急忙地跑了過來,往他夫人懷里撲去,「夫人莫哭,我來了。」
任龐氏一看肉山來了,也顧不得哭了,慌忙道,「你別給我過來!」
她身後的婆子這時全一道站了出來,去拉老爺。
這一撲,可別把兩個嬌滴滴的給壓著了!
這時門外的賴雲煙看著屋內手忙腳亂的一團,從袖兜里掏出早備好的那小把瓜子,慢悠悠地磕了起來。
冬雨見了,瞥她一眼。
「你要?」賴雲煙朝自個兒丫環壞笑道。
冬雨忙退後兩步,可不敢跟她這沒個正經,更無什麼體統的主子一樣。
那廂魏世朝抬眼看到了他娘,看他娘對上他的眼,還朝他挑了下眉,他不由長吐了口氣,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算了,留她在江南吧,娘這性子,也只有在舅家這樣的家中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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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任家的護頭領路,賴魏兩家從水路回京,一路行船較快,到七月底,一行人就回到了京中。
魏世朝由春管家接著回了家,一到府中就去了魏景仲的書院。
魏世朝行了跪拜之禮起身後,再看祖父的滿頭白發,又是眼眶一熱,又再跪了下去,再磕了幾頭。
「過來,來我身邊坐著。」魏景仲輕搖了下頭,朝魏世朝柔和道。
「是,祖父。」
「江南可好?」
「好。」
「你母親的身體如何了?」
「並不怎麼吃得下食,一日只能食那兩頓。」
但這並不是病的,而是熱的,江南盛夏之後就是烈秋,舅姥說娘親身子寒,房內放不得冰塊,便是打扇也不能扇太久,這可把他娘熱得飯都不怎麼吃得下了。
魏景仲聞言頓了一下,這時魏瑾泓從宮中回府,一進父親書房听了魏世朝的話,不由朝孩兒看去。
「一日只食兩頓?」他再問道,這時長手一揮,免了魏瑾泓的禮,袖擺又如長蛇一樣又收回到了他的身後。
他在魏瑾泓的身側坐下,看向了大半年未見的孩子,又道,「長高了不少。」
臉也長開了。
眼楮鼻子皆全像他,只有那嘴隨了他娘。
「爹爹。」魏世朝見到削瘦至極的魏瑾泓,見他兩頰瘦得都凹了進去,不由一驚,當下顧不得攔阻,朝魏瑾泓就是跪了下去。
「說了無須跪拜。」
「爹。」
魏世朝聲音有些哽咽,見父親拉他起來的手硬得見得皮骨,心中酸疼不已。
真是病了不成?若不然,哪會削瘦至此。
「坐著。」魏瑾泓拉他起來坐下,朝他道了一句後又朝魏景仲道,「世朝舟車勞頓,讓他先去歇息一陣,歇會再與您一道用膳罷?」
「好。」魏景仲猶豫了一下,看向了大兒。
「春暉跟你走,你看可行?」魏瑾泓朝兒子看去,溫和道。
「是。」魏世朝看著父親微有些不好意思。
爹看他的眼楮跟以前一樣,沒變。
「去罷。」
魏瑾泓笑看著他出了門,等看不到魏世朝了,他才收回眼神與魏景仲道,「長高了不少,更沉穩了一些。」
「嗯,只是不知學問長了沒有。」
「回頭您考考他。」魏瑾泓淡淡地道,這時他靠了椅臂,看著前方沉思了起來。
「在思何事?」魏景仲問他。
「沉穩過頭了。」魏瑾泓慢慢地道。
魏景仲看向了大兒。
「腳步也太穩。」一次頭也沒回,就像他們父子沒有大半年未見過,他也不是剛剛回府一樣。
「你之意是……」
「不能再讓他離開魏家了。」魏瑾泓垂眼淡淡地道,「再走就留不住了。」
「他與你離心了?」
「他清楚他祖母與娘親之事,」魏瑾泓看向魏景仲,平靜地說,「賴氏教他的,不比你我少,之前要不是只有三分勝算,孩兒也不會讓賴氏帶走他。」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魏景仲不快地皺起了眉,也朝他不悅道,「她不回,你還非她不可?」
魏瑾泓听到斥責久久不語。
魏景仲本是再要訓斥兩句,只是見他靜寂無聲,那話就忍了下去。
「你要多想想,這次為了我府之事,多少族中人舍生忘死。」沉默了半會,魏景仲還是言道了此句。
「她若是不回,讓她兄長出面。」見兒子不語,魏景仲又道。
「兄妹一窩。」魏瑾泓模了模左手環指,淡道。
「那就納有能之人為妾,主持內務。」
「祝家人跟您說話了?」魏瑾泓一怔,朝他望去。
「嗯,」魏景仲臉色不太好看,「她雖有些能耐,但不能由她當家。」
二兒糊涂,必須懲戒。
夫妻一體,不能這時還讓二媳管家。
「蕭家呢?誰過來跟您說的話?」
魏景仲抬眼看向大兒,語氣不滿中帶著無奈,「你到底是如何想的?過兩年太妃就是太後,好好的蕭家女甘願來給你當妾,從那後門進來,你為何不要?」
「這是太後的意思,不是皇上的意思,」魏瑾泓說到這,自嘲地一笑,「爹,讓魏府靜段時日罷,要是再陷危漩,這次孩兒就是有那通天的本事,也是挽不回了。」
皇上的船哪是那麼好上的,挨得太緊,更會有隨時被推下去的危險。
皇帝沒那個意思,而蕭家有那個意思,他這老父更是忠君心切,可還是忘了這朝廷千百年來從沒有一族獨大太長時間的事。
他要當權臣,最好是離皇家遠點,靠權勢之家近點,合手勝過孤軍奮戰百倍。
「皇上無此意?」魏景仲怔了。
「嗯。」魏瑾泓朝發愣的父親看去,平靜與他道,「爹,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先管好世朝罷。」
孩子與他們有些生疏,但養養,還是能再養親的。
「可這內務……」
「再等等。」
「再等等?」
「嗯,等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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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十月,搬到溫谷中打算避寒的賴雲煙剛琢磨好要在那陽光最充足的地方蓋張亭子,任府就來人把她塞到了馬車上,沒兩天,就把她趕到了船上。
船里,任家的家主見著她就是嘆了一口氣,接著又是一口氣。
死了爹的賴雲煙听著他的嘆氣聲一聲哀過一聲,舀帕擦了擦眼角,抹了下那並不存在的淚,傻傻地坐在他身邊不知道說何話才好。
賴游死了。
而她要回京了。
「要不要說兩句?」船開了,任金寶推了推他發傻的外甥女兩下。
「怎地死了?」賴雲煙愣著喃喃道。
「你沒看信?」任金寶斜眼看她。
他伸手裹了裹身上的披風,朝外甥女道,「不是說死活都不讓人知曉嗎?」
賴雲煙也斜他一眼,「您都不知,我怎知?」
她這話一出,兩個都不知狀況又相視一眼,齊齊長嘆了口氣,「唉……」
老天爺真是要人的命,才接到信說人被關了起來,是死是活都不會讓人知道,這才幾個月啊,就接到了要他們去奔喪的信。
「是不是那個人……」任金寶與外甥女猜道。
「不會罷?」這也太明顯了點,賴雲煙有些猶豫。
不像是魏瑾泓干的。
「那再等等,看有沒有信。」任金寶道。
賴雲煙點頭,「只能如此。」
形勢不明朗,心中無數,只能等信了。
第二道信是趕著來接賴雲煙的賴三兒帶來的口信,原來是宮中太後突聞賴游死了,派了人去吊唁,在賴府面前大張旗鼓地鬧了一頓。
而四肢被廢的賴游這時不便面世,太後咬定了他死了,也不可能讓四肢不全的他出來再說話,只能當他是死了。
「那就是還活著?」賴雲煙听賴三兒說完之後,心中五味雜陳。
跪著的賴三兒這時卻是搖了頭,朝他家小姐簡言道,「沒有,太後的人突然出了宮門,內奸那幾日也沒查出來,皇上雷霆大發,干脆如了太後的願。」
「啊?」賴雲煙瞠目結舌。
「老爺是真死了。」賴三兒磕了頭道。
任金寶听後也是蒙了一會,與外甥女面面相覷,他才張口問,「太後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太後病重,命不久矣,大公子的話是,太後可能是要死大家一起死。」賴三兒說到這,苦笑著搖了下頭,「雖說皇上聖明,但大公子說,丁憂三年後,皇上惱賴家的這口氣,不知能否消得下去。」
雖說大公子站在了皇上這一邊,但老爺幫廢太子的事,皇上幫其掩下而不追究就把功過相抵了過去,皇上心里的帳本那是理得清清楚楚的,現下他都饒過賴府一次了,賴府卻要為罪臣風風光光地大辦葬禮,這心中肯定是連帶著把無能的賴氏一族全惱了。
而府中也不可能說賴游是罪臣,說前段時日廢太子奪宮一事中有他一腳,不給他辦葬禮,于是這成了啞巴吞黃蓮,有苦說不出的事。
賴雲煙這時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心中憋著口氣,難受至極。
任金寶听後也是癱在寬椅上,瞪圓了小眼楮。
他這姐夫,真是死了都不忘坑他外甥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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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快要進京中運河那段,魏世朝的信到了賴雲煙手中。
在信中,他一一說了幾件事。
一是船靠岸那日,父親會親自來接她。
二是父親說舅父那事無須著急,丁憂期間變數無數,說不定也會往好的方向變去。
三是蕭家姨娘有孕了。
四是父親被戴了鸀帽。
五是那孩子是二叔的。
六是父親心情相當不好,目測青臉多日了。
七是詢問進京那日,他要不要隨青臉的父親來一道接她。
看過信,賴雲煙握著信紙,那張大的嘴巴好久都合不攏。
這京城,就是這樣迎她回來的?一半憂一半喜,真是讓她不知該作何表情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