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亮,任乃意便被宇文烈的兩個手下抬著回到了洗衣院。此時洗衣院的軍姬們都出去各司其職,偌大的洗衣院中,只有任乃意一個人趴在角落的簡陋床榻上。
任乃意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像是被車輪碾過一般的疼痛難當,喉嚨也像是被烈火灼燒一般的干涸。她想要起身去倒一杯水,可是身子稍稍一動,背後就感覺到撕心裂肺的徹骨疼痛。她緊緊地咬著牙齒,死死地忍著不讓自己呼痛出聲。
恍惚間,她感覺到一個瘦細的身影緩緩向她走來,任乃意以為是青芽,于是有些吃力地開口道︰「水……」
那人听到任乃意的話,腳步微微停頓了一會兒,不一會兒才又重新進來,慢慢走到任乃意身前站定。
「被人杖刑的滋味如何?」任乃意听到來人語帶譏諷的聲音,費力地定楮,這才發現原來是身穿著一身艷麗美服的雲自姍。
任乃意費力地扯動嘴角,輕喘著氣道︰「托你的福,我好得很,朱瑣瑣。」
朱鎖鎖半倚在牆邊,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俯看著滿身傷痕的任乃意,嘴角泛著滿是嘲笑的弧度,「我說過,下一次,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緩緩蹲子,伸手撫上任乃意側在一旁的臉龐,「不過,你還真是好本事,不但讓玨爺愛上你,連殘暴成性的宇文烈也對你如此特別。」
任乃意懶得費精神去應酬她,索性閉上眼楮養神。
朱瑣瑣被她一臉平靜的態度徹底地惹惱,又看到任乃意脖頸間掛著那一塊黑玉,當下便伸手想要將那塊黑玉扯下來。
任乃意一把抓住她的手,使出渾身所有的力氣護住那塊黑玉,睜開雙眸直直地望著朱瑣瑣,「滾。」
朱瑣瑣一巴掌甩在任乃意的臉上,冷笑道︰「你覺得,你如今還有與我討價還價的余地嗎?」
她說著,手更加用力地扯著那塊黑玉上的繩子,甚至將任乃意的脖子都勒出了一個個極深的勒痕,「放手!」
任乃意因為身上劇烈的疼痛已經開始覺得頭暈目眩,甚至連呼氣和吸氣都開始覺得疼痛,可是雙手卻依舊下意識地緊緊握住脖子間的那塊黑玉。
這一刻,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塊黑玉是宇文玨給她的,絕對不能丟!尤其是絕對不能落在面前這個女人的手里!
朱瑣瑣見她竟然死都不願意放開手中的那塊黑玉,心中的怒意和嫉妒也漸漸將她的理智湮沒,她的腦海中不斷地叫囂著,殺了她,殺了這個女人!殺了她,宇文玨才會真正屬于自己!
如此想著,朱瑣瑣從衣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對準任乃意的脖子處微弱跳動的青筋就要狠狠地割下去。
「 當!」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朱瑣瑣已經癱倒在了地上。不一會兒,洗衣院中落下了一深一紅兩個人影。
依舊是一身紅衣的錢煥,手中拿著一塊小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著,他轉頭有些幸災樂禍地望著表情難明的宇文玨,「嘖嘖,那女人被打成這樣,不死也殘了吧?你確定你還要她?」
宇文玨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若是她身上留下半條傷疤,那五萬萬兩的貨物我就讓給軒。」
錢煥一听,頓時急了,連忙直了直身子,望著宇文玨,一臉狗腿地討好道︰「別啊……」
宇文玨眉眼輕掃過他的臉,錢煥瞬間垂頭,然後不情不願地從衣袖中取出一個藥瓶,「你女人,你自己去上藥去!」錢煥一臉舍不得地將藥瓶遞到宇文玨面前,嘴里還不忘叮囑他道︰「省著點用啊,這藥可貴著呢。」
宇文玨接過藥瓶,指了指癱倒在地上的朱瑣瑣,「處理掉。」
錢煥咋舌,憋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道︰「玨爺,為什麼每次這種事都是我做?!」
「別將她弄死了。」宇文玨隨即又加了一句。
錢煥有些意外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喲,憐香惜玉啊?玨爺,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宇文玨笑著看了他一眼,「你以為我的女人,真的會這麼笨中了她的計?留著她,讓我女人玩。」
錢煥听了他的話,不停眨巴著一雙桃花眼,一臉苦相地思考著,究竟要怎麼樣處理,才能將朱瑣瑣整得半死不活。
宇文玨則快步走到任乃意的床榻邊坐下,在看到她滿身觸目驚心的傷痕和滿頭的冷汗後,頓時心疼地幾乎想要立即滅了整個靖**營。
迷迷糊糊間,任乃意感覺到背上傳來一陣冰涼舒服的感覺,帶著溫暖的觸感,一點點地拂過她背上的每一寸肌膚。原本徹骨的疼痛頓時緩解了不少,她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手依舊下意識地緊握著脖子處的那塊黑玉,她甚至仿佛聞到了空氣之中竟然浮起了一陣淺淡的藥草香味。
看到昏睡之中的任乃意唇角漸漸泛起一個滿足的弧度,宇文玨滿是心疼地吻上她蒼白而干涸的櫻唇,將口中的溫水一點點地過渡到她的嘴里,又用錢煥給他的藥酒為任乃意擦拭了全身,直到確定她不會因為傷口感染而發燒之後,才轉身離開了洗衣院。
他剛走出洗衣院,正好看到滿臉得意的錢煥迎面走來,笑得十分得瑟地對著宇文玨道︰「我為那女人找到個極好的歸宿。」
宇文玨根本不關心朱瑣瑣的下場,他望了一眼寧王的營帳方向,開口道︰「將司馬佑找出來。」
錢煥撇撇嘴,有些不滿地道︰「玨爺,您能少差遣差遣我嗎?」
宇文玨挑眉笑看了他一眼,閑閑道︰「可以,我差遣軒去。」
錢煥一听,連忙道︰「別,別啊!您差遣,盡管差遣,往死里差遣我。」
宇文玨淺笑開口道︰「寧王有個地下的兵器庫,你知道吧?」
錢煥心中開始默默為寧王哀悼,「玨爺,您又想怎麼毀人家,說吧。」
宇文玨轉眸望了他一眼,笑道︰「只是想拿回一點原本就該屬于我的東西。」
錢煥見他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右眼皮就開始莫名其妙地狂跳,他在心中默默告誡自己,以後無論得罪天,得罪地,得罪神還是得罪佛,就是千萬別得罪此時躺在洗衣院里面的那位任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