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軍姬,爬錯榻 第七十章︰落毒

作者 ︰ 顧夢曉

第二日早膳時,宇文玨便當著山莊眾人的面宣布三日之後要與任乃意成親。

前廳頓時喧嘩熱鬧成一團,除了始終沉默不語的歐陽曉之外,每個人都歡欣喜悅,由衷地為宇文玨和任乃意感到高興。

早膳過後,宇文玨帶著阿楠,嚴軒和錢煥外出辦事,山莊之中就只剩下歐陽冉和一眾女眷。

他們一走,歐陽曉便面無表情的離開了前廳,而歐陽冉則差眾人去采辦喜宴的所需的物品。

前廳之中,只剩下任乃意和七七以及水清三個人不咸不淡地閑聊著。

七七一臉羨慕地對著任乃意開口道︰「乃意,玨爺對你真是好的沒話說呢。簡直是將你寵上了天呢。」

任乃意臉上絲毫不見半點羞澀,而是大方地淺笑點頭承認。她與宇文玨兩心相悅,這是世間最快樂的事情,任乃意並不覺得有任何需要掩藏的必要。

七七見她絲毫沒有一般姑娘快要出嫁時的羞怯表情,不由地贊嘆道︰「嘖嘖,難怪玨爺這麼喜歡你,我要是男人,我也會愛你。」

站在任乃意身後的水清听了這話,帶著幾分驕傲的語氣道︰「那是自然。我家小姐,無論是樣貌,智慧還是個性,那可都是萬眾挑一的。」

七七好笑地看了水清一眼,「是啊,還有個聰明伶俐的丫頭。」

水清一听,不禁微紅了臉,對著任乃意道︰「小姐,我去後面看看茶烹好了沒有。」

任乃意笑著點頭,然後對著七七十分誠懇道︰「上次的事,我還未有時間好好多謝你。真是抱歉,害你替我受了一頓皮肉之苦。」

七七毫不在意地搖搖頭,「我們平日里跟著玨爺,哪次出任務不受些傷?這次已經算是小事了。」

七七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可是聰明如任乃意卻已然听出了宇文玨一直在做的,都是一些極為危險的事情。

不過,只要宇文玨不說,任乃意也不會主動去問。

這些對于這一刻的任乃意來說,都不再重要,只要宇文玨安然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驕傲如宇文玨,也不會願意她來為他擔心半分。

不一會兒水清便端了兩杯剛泡好的熱茶放在任乃意和七七的面前。

任乃意垂眸一看,發現是大紅袍,她是素來不喝紅茶的,于是有些奇怪地望著水清問道︰「今日怎麼沒有綠茶嗎?」

水清點頭,也有些奇怪地道︰「他們說要明日才會有新的綠茶送來,今日莊中只得這些茶了。」

任乃意听罷,勾唇一笑,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從頭至尾卻沒有踫過眼前的大紅袍一口。

七七對這些倒不在意,她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望著任乃意道︰「這茶不錯啊。怎麼?乃意,你不喜歡嗎?」

任乃意笑著搖頭,「不習慣這味道罷了。」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又一起用過午膳之後,才各自回房。

任乃意從黑盒中取出一封書信,身子半倚在軟榻上,靜靜地看了起來︰

六月二十,這一定是我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日子,因為今日是我與任錦的大婚。我在寶辰殿揮淚告別了父皇和母後之後,在浩浩蕩蕩的送親儀仗的護送下,往尚書府而去。

這是我活了十六年,第一次離開這個奢華而華麗的皇宮,也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雲國的都城,這個我生活了十六年,卻對其一無所知的城池。

可是,我卻無心去欣賞這個美麗而雍容的城池。那一刻,我只一心期盼著,儀仗隊可以行走的再快一些。

呵,這一定是我一生中,最漫長的一段路程。

終于,儀仗隊緩緩停在了尚書府門前,我听到四周的喧囂聲瞬間停滯了下來,透過那兩重厚厚的繡幔珠簾,僅穿著一身常服的任錦面無表情地將一直寬大的手掌伸至我面前,隨即緩緩開口道︰「請公主下轎。」

行過禮之後,我獨自坐在燭火搖弋的婚房之中,滿心歡喜地期盼著駙馬的到來。我想要將自己滿心的愛意和對他的傾慕都通通告訴他,在這個原本應該格外溫暖幸福的夜晚。

可是,我從黃昏等到深夜,又從深夜等到第二日的黎明。我的丈夫,卻始終未曾出現。

這一刻,我的心情,也從期待欣喜漸漸變成了惶惶不安和焦慮不滿。

這就是我的洞房花燭之夜,沒有清潤溫柔的丈夫,沒有如斯甜蜜的耳鬢廝磨,只有無邊的靜謐和等待。

……

任乃意放下新折好,正要拿起另外一封信來看,便听到室外傳來水清焦急不安的聲音,她有些奇怪的起身去開門。

水清見到她,頓時涕淚漣漣,十分委屈又焦急地開口道︰「小姐,七七姑娘喝了我上午泡的紅茶,不知道為什麼,身上竟然開始皮膚潰爛,紅腫一片。那幾個莊中廚房里的小廝都一口咬定是我在茶中落了毒。」

任乃意一听,冷靜地對她道︰「我去看七七,你替我去找歐陽冉。」

水清一听,連忙用手胡亂地擦干了臉上的淚水,轉身去找歐陽冉。

任乃意剛走進七七的房間,水清也跟在歐陽冉的身後走了進來,歐陽冉二話不說,走到床榻前看了已經陷入昏迷的七七一眼,然後對著任乃意道︰「我馬上派人去找錢煥。」

任乃意點頭,連忙又轉頭對著水清道︰「水清,你守在這里,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她說完,便起身往前廳走去,誰知卻在路上踫到了歐陽曉。

歐陽曉此刻對于任乃意,可以說得上是恨之入骨。尤其在上次收到宇文玨前所未有的嚴厲警告和得知他們三日後要成親的消息之後,她心中對于任乃意的仇恨更加的濃烈。

每次見到宇文玨對她溫柔寵溺的場景,對于歐陽曉來說,都像是如芒在刺,心痛嫉妒地幾乎要抓狂窒息。

「看來,你在山莊之中的日子過得實在太過清閑了,」任乃意將歐陽曉的表情悉數看在眼里,這次的毒茶事件,自然一定又是歐陽曉做的一件好事。只是她並不知道任乃意從來不喝紅茶,所以才會誤打誤撞,害了七七。

不過,對于任乃意來說,無論她歐陽曉這次毒的是她還是七七,都已經是觸踫了她的底線。

歐陽曉望著她冷哼,「這次算你運氣好。可是,我卻不相信,你次次都會如此好運。」

任乃意笑咪咪地望著她,「你知道男人最討厭哪一類女子嗎?就是像你這種善妒又蠢笨,還常常做些損人不利己的蠢事之人。」

歐陽曉頓時氣急,恨恨地望著任乃意道︰「只要能夠讓你死,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是嗎?」任乃意望著她,淡然道︰「若是我死,宇文玨亦不會獨活。而你,下場則會更加淒慘。」

這幾句話,一下戳中歐陽曉心中最在意的部分,她咬牙切齒地望著任乃意,「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蛇蠍心腸的女人。若是玨知道你的真面目,一定會幡然醒悟的。」

任乃意不甚在意地淺笑出聲,望著歐陽曉,「是嗎?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如此費勁心機地想要置我于死地?直接逼得我露出真面目豈不是更好?」

她看著歐陽曉一臉怒氣難消的樣子,笑著繼續道︰「因為宇文玨,我已經給過你機會。既然你想這麼喜歡玩,我奉陪便是。」

任乃意說完,輕掃了她一眼,然後便越過她,繼續往前廳走去。歐陽曉見狀,連忙也跟在她身後走進前廳。

任乃意將今早所有在廚房的僕人們悉數叫到前廳,自己卻只是靜靜地坐在,從頭至尾都不發一言。僕人們都忍不住面面相覷起來,不明白任乃意為什麼將他們都喚來前廳,卻又什麼都不說。

良久之後,任乃意才輕輕站起身,走到角落處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廝跟前,笑著問道︰「你叫什麼?」

那小廝嚇了一跳,連忙答道︰「小……小的全德。」

任乃意點點頭,望著他粗糙厚實卻微有些泛紅的手掌,「你在廚房是做什麼的?」

「回……回夫人,小的是生火燒水的。」

任乃意笑望著他,「是嗎?那麻煩你現在替我燒一壺茶水來,我想要喝茶。」

全德一怔,隨即便腳步微帶踉蹌地往廚房走去。

歐陽曉一臉戒備地望著她,心中暗自揣度著任乃意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全德便端著一杯剛剛煮開的大紅袍重新走了進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到任乃意的跟前,怯怯道︰「夫……夫人請用茶。」

任乃意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笑著開口道︰「為什麼只有我有?歐陽姑娘的呢?」

全德被她的話一愣,又看了一眼一臉冷意的歐陽曉,有些尷尬地開口道︰「這……小的這就再沏一杯茶去。」

歐陽曉連忙冷冷地開口阻止道︰「不用了,我不渴。」

任乃意笑望了歐陽曉一眼,然後將自己手邊的熱茶推輕輕推至她面前,然後道︰「不如,你就先喝我這一杯吧。」

歐陽曉冷哼,瞪著任乃意道︰「不用!」

任乃意一听,隨即笑道︰「怎麼?你該不會是擔心我在這茶水里也下了毒吧?還是,你早就知道這茶水之中本來就有毒?」

歐陽曉一听,怒不可赦地瞪著她道︰「任乃意,你休要胡說,你說誰在茶水里下毒?」

任乃意睨了她一眼,然後一臉歉意道︰「呀,瞧我這張嘴,就是口快。歐陽姑娘這麼善良,怎麼會在茶水里下毒呢。不過要是我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就說不準了,說不定哪一日就會在你的飯食中落了毒。」

她話音剛落,宇文玨,嚴軒和錢煥便出現在了前廳之中。任乃意見到他們進來,淡淡地望了歐陽曉一眼,然後便對著錢煥道︰「你快去看一下七七,她不知是中了什麼毒,竟然會渾身開始潰爛。」

錢煥點頭,連忙轉身往外走,嚴軒一向冷漠的臉上也泛起幾絲不甚明顯的焦慮。任乃意走到宇文玨面前道︰「我們也去看看吧。」

宇文玨笑望著她點頭,又掃了一眼坐在原處默不作聲的歐陽曉,沒有說什麼,三個人便往七七的房間走去。

阿楠望著站滿了前廳的僕人,冷聲道︰「都散了吧,今日用過的茶具都一律銷毀。好在這次傷到的不是夫人,要不然,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歐陽曉听了阿楠的話,身子頓時一震。一直到前廳之中只剩下她獨自一人時,歐陽曉終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妒火和怒意,將手邊的茶杯用力地拂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錢煥為七七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之後,轉頭對著宇文玨和任乃意道︰「她中的是一種用河木,再加了斷腸草和馬蜂毒煉制的毒藥。」

「有解藥嗎?」任乃意問道。

錢煥點頭,「我這就去準備藥材,」他說著,又對著水清叮囑道,「水清,你看著七七,別讓她用指甲抓撓皮膚,若是潰爛的再嚴重一些,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水清連忙點頭。

任乃意知道錢煥有辦法替七七解毒,當下也就放了心。她轉身對著阿楠吩咐道︰「阿楠,告訴廚房的人,今日的晚膳我親自準備。」

在場的人都覺得有些意外地望著她,就連水清也悄悄地在任乃意耳邊道︰「小姐,你會做飯嗎?」

任乃意笑而不答,只是徑直往廚房走去。

到了晚膳時分,宇文玨走到前廳就看到滿桌色香俱全的菜色,望了望一旁剛剛坐下來的任乃意,笑著道︰「這些真的是你親自做的?」

任乃意笑著挑眉,「怎麼,我看起來像是不會做菜的樣子嗎?」

歐陽冉望了一眼她輕擱放、在桌子上的白皙素手,輕輕點頭道︰「像。」

大家都圍著飯桌坐了下來,唯有歐陽曉直直地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坐下來吃飯的意思。

歐陽冉有些奇怪地望了她一眼,然後問道︰「曉,你怎麼啦?坐下來吃飯啊。」

歐陽曉望了對面笑語嫣嫣凝著自己的任乃意,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碗筷,輕聲道︰「我不覺得餓,我先回房了。」

任乃意望著她想要轉身離開的樣子,緩緩開口道︰「歐陽姑娘不會是擔心我在這飯菜里面下毒吧?」

歐陽曉沉默不語,臉上的表情將她的心中所想寫得一清二楚。

任乃意勾唇一笑,「莫非歐陽姑娘虧心事做的太多,所以總是幻想著有人要害你嗎?」

歐陽曉瞪她一眼,「你胡說什麼,我哪里做了什麼虧心事?!」

一直沉默不語的宇文玨這時開口道︰「曉,坐下來吃飯吧。」

歐陽曉听到宇文玨的話,一臉委屈地望著他道︰「玨,我真的不餓,我不想吃。」

任乃意望著她,笑道︰「那你想吃什麼?我再替你做可好?」

歐陽曉看著她盈盈淺笑的臉龐,心中恨不得上前一把將她那偽善的面具用力地撕下來,她冷哼一聲,語氣極為不善地開口道︰「不用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假好心。」

宇文玨一听,微微蹙眉,聲音也略顯不悅地對歐陽曉道︰「有些話,我不想要總是重復。」

歐陽曉心中原本就郁結難舒,這會兒又听到宇文玨語氣稍重的話語,當下再也忍不住地哭著拂袖跑了出去。

歐陽冉見狀,連忙放下碗筷,對著宇文玨道︰「玨爺,我去看看。」

任乃意隨即出聲阻止道,「我去吧。」

說著,與宇文玨默默地對視了一眼,手中拿了一只盛滿清湯的瓷碗,緩步走了出去。

歐陽冉望著任乃意的背影,臉帶擔憂地對著宇文玨道︰「玨爺……」

宇文玨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閑閑地開口道︰「在我的山莊中毒害自己人,下場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這次,也該讓曉受點教訓了。」

任乃意走到半山的亭榭前,看到歐陽曉正埋首于雙膝之上,哭得格外的委屈和傷心。

歐陽曉听到腳步聲,抬頭看到是任乃意,隨即便板下臉,怒聲道︰「你滾。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夜色中,任乃意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妖媚,她清淺地開口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七七是下毒之人,而你,才是受害者呢。」

歐陽曉猛地望向她,臉色一片慘白,見四周並無其他人,索性也就毫不掩藏地怒聲道︰「是我下的毒又如何?!你若有證據,就去告訴玨,看他會不會因為這樣就懲罰我!」

任乃意冷哼,「我為什麼要依靠宇文玨才能懲罰你?」

她說著,端起身旁的一碗清湯,慢慢走向歐陽曉道︰「我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自己的仇自己報。最擅長的,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歐陽曉望著她手中的湯碗,臉上漸漸露出驚慌的神色,瞪著任乃意道︰「你想要做什麼?你不要過來?!」

任乃意腳步絲毫不停,來到她面前,笑著問道︰「你籌謀向我下毒的時候,應該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刻吧?」

她說著,稍稍停了停,隨即又笑望著歐陽曉道︰「這碗湯,是你自己喝呢?還是我親自喂你?」

歐陽曉嚇得連連後退,瞪著任乃意怒吼道︰「賤人!你走開!不要靠近我!」

任乃意任由著她不停地往後退,一直到她退到山岩邊,再沒有退路的時候,任乃意才笑著道︰「怎麼樣?還是不想喝嗎?」

歐陽曉望著任乃意的目光怨恨至極,「任乃意,你好惡毒!」

奪走了宇文玨的愛,奪走了宇文玨所有的關注和在意,還要如此趾高氣揚地對待自己,甚至還想要落毒害她!

任乃意望著她明明惶恐無助卻依舊惡言相向的樣子,終于不再逼迫她,「我惡不惡毒,與你無關。我只希望你記住,不要再做一些害人害己的蠢事。宇文玨會信你還是信我,想必你已經看得十分清楚了。」

歐陽曉听了任乃意的話,頓時氣得渾身發抖,猛地低吼一聲,沖上前想要狠狠地掐住任乃意的脖子,卻被任乃意一個反手推倒在地上。

任乃意淡淡地凝著摔倒在地上的歐陽曉,語氣十分清淡地開口道︰「離我遠一點。你該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別再做些自不量力的蠢事。」

*

水清從下午就一直守著七七,生怕她會因為瘙癢難忍而弄傷了自己。水清心中對于七七覺得很愧疚,因為她覺得雖然那茶中的毒不是她所下,卻是她親自端到任乃意和七七的面前。

就在水清暗自在心中自責不已的時候,房間的門忽然被推開,她轉頭一看,發現原來是嚴軒。

嚴軒手中拿著藥碗,然後對著水清道︰「這里有我,你先回去歇息吧。」

水清微有遲疑,「這……」

嚴軒看了她一眼,「放心,她會沒事的。」

水清離開之後,嚴軒便將七七小心地抱著靠在床沿上,一口一口地將湯藥喂進她的口中。

喂完藥之後,他看到七七頸部深深淺淺的抓痕,心仿佛被陡然間揪起,隨即又拿出錢煥給他的藥膏,用手沾著,一點點地涂在七七的肌膚之上。

昏迷之中的七七忽然感覺到脖子處傳來一陣冰涼的觸覺,她舒服地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嘴里毫無意識地喃喃道︰「木頭軒……」

嚴軒頓時一怔,手上的動作瞬間一滯,他望著七七輕輕蠕動的小巧紅唇,心中忽然間劃過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他不由自主地低頭,一點點地靠近那雙誘惑他至深的紅唇。

就在兩個人的雙唇即將要觸踫到的那一瞬間,七七忽然間睜開了一雙無辜的圓眸,有些不太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龐。

嚴軒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他有些窘迫地從床榻上急急地站起身,然後對著七七淡淡解釋道︰「我只是在替你擦藥。」

七七看著他臉上淡漠的表情,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自己,差一點就被他親到了。七七,你這個笨蛋!

房間里顯得有些空氣阻滯,嚴軒清了清嗓子,背對著七七開口道︰「既然你醒了,我去叫錢煥來替你看看。」

七七一听,連忙虛弱地開口道︰「我要喝水……」

嚴軒一听,這才停住了準備跨出去的腳步,轉身走到圓桌前倒了一杯水遞到她面前。

七七眨巴著一雙迷蒙無辜的大眼,十分可憐地望著他道︰「我的手好痛,抬不起來。」

嚴軒低頭看了一眼她手背上的紅色抓痕,又將水杯送到她嘴邊,「喝吧。」

七七望了一眼水杯,撇撇嘴道︰「這茶杯太深了,我喝不到。」

嚴軒表情古怪地抬頭望著她,對于她疑點諸多的借口表示不解。七七忽然笑得極甜地望著他道︰「你喝吧,你在這里守了半天,一定也渴了。」

嚴軒微微蹙眉,「我不渴。」

七七嘟嘴,臉上略帶著一絲疲憊的神情道︰「你守在這里許久,卻連口水都沒得喝,這要是被他們知道了,該說我刻薄了。」

嚴軒望著她臉上的疲倦神情,也不想多與她計較,便依她所言,喝下了一口茶水。七七見狀,連忙笑著起身貼著他的唇,然後將他口中的溫水一點點地吸入了自己的口中。

嚴軒完全沒有想到七七會突然來這樣一下,幾乎是從床榻上跳了起來,急匆匆地就往屋外走去。

七七還是第一次見到嚴軒如此狼狽又可愛的模樣,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不過,七七畢竟是剛剛解毒,心中雖然覺得欣喜不已,可是身體卻疲憊不堪,不一會兒便覺得倦意上涌,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

宇文玨在書房處理完一些事情,便早早地回到了任乃意的寢室,他推門進去的時候,任乃意已經洗完澡,正坐在軟榻上看著那些泛黃的書信。

任乃意見他進來,開口便問道︰「七七沒事了吧?」

宇文玨點點頭,走到軟榻前坐下,將她微涼的素手握在胸前,有些心疼地道︰「為什麼不上床去?」

任乃意嫣然一笑,「我在等你。」

宇文玨望著她為自己而全然綻放的笑臉,心中頓時一暖,他在她發間落下一吻,然後便將她橫抱起,兩個人和衣在床榻上躺下。

任乃意輕輕地靠在他懷中,緩緩道︰「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嗎?」

宇文玨濕熱的吻一點點地吻上她的耳鬢,笑道︰「沒有。

任乃意唇邊的笑意漸漸蔓延。這個男人,從來都是不問任何緣由地信任她,愛惜尊重她更甚于對待他自己。

任乃意心滿意足地暗忖︰這樣的男人,真正是嫁得過。

就在這時,宇文玨的吻輕輕貼上她的粉唇,帶著攻略城池的霸道,席卷她所有的甜美和溫柔。

宇文玨貪戀而不知饜足地吻著任乃意,隨即便欣喜地感覺到她漸漸地主動。

任乃意從來都不是一個溫柔嫻靜的女子,可是就是這樣,宇文玨才更加珍惜她在自己面前所表現出來的柔順和嬌羞。

那是她只有在自己的身下才悠然綻放的致命美麗。讓宇文玨忍不住地為她心悸又瘋狂。

吻,漸漸變得灼人,幾乎要將床榻上的兩個人灼燒殆盡。

宇文玨瘦長的手指漸漸從她的發梢處來到鎖骨,任乃意的鎖骨小巧而精致,肌膚柔滑細致,尤其是在宇文玨溫柔的輕撫下,泛著晶瑩柔亮的粉女敕光澤,讓他只覺得格外的愛不釋手。

宇文玨並不是個貪圖之人,可是自從除夕夜之後,他就對任乃意迷人精致的身子仿佛上了癮。他輕輕地覆上她的柔軟,惹得任乃意頓時戰栗酥麻不已,原本通透的雪肌此刻也仿佛像是著了火一般的紅得發燙。

任乃意溫柔而主動地迎合著宇文玨。宇文玨不由地溫柔淺笑出聲。他的小女人,從來都不是一個矜持內斂的人。

她妖嬈而大膽,愛與恨都一樣地深刻而極致。

可是,就是如此,宇文玨才越發地愛她。這樣的任乃意,才是最為真實的她。

宇文玨極有耐心地取悅著她,也同時愉快地享受著她的主動帶給自己的悸動和快樂。

兩人的衣衫漸漸除盡。宇文玨溫熱中帶著幾絲灼燒的吻漸漸來到她的胸前,任乃意頓時倒吸一口氣,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弓起,頭輕輕仰起,在空中化成一道極為優美的弧度。

兩個人的呼吸都變得漸漸沉濁起來,在他徹底進入的那一刻,任乃意害怕地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他的侵略,即便他們之前已經有過一次深切的纏綿和親昵,可是對于任乃意來說,卻依舊顯得恐慌和緊張。

宇文玨勾唇妖孽一笑,輕輕咬住她小巧而分紅的耳垂,輕柔地安撫道︰」乖,別怕……「

他華麗的聲音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瞬間便將任乃意緊張的心緒緩緩撫平,慢慢地,她開始感覺到蝕骨的快樂和心醉。

任乃意感覺到自己仿佛是置身在一大片汪洋之中的小舟,因為有了宇文玨的疼愛,才漸漸變得完整而強大。

因為有他,任乃意第一次深切而真實地感受到了那個被每個人時刻掛在口中,卻像是鬼魅一般的——幸福感。

一刻永恆。

任乃意開始願意去相信,這個世上的確有永恆這回事。因為她覺得,其實永恆也很簡單,找到了對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可以是永恆。

在因為太過疲憊而沉沉睡去的那一瞬間,任乃意听到宇文玨在自己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喚著自己的名字,」乃意……「

深入骨髓的纏綿之後,宇文玨溫柔地拭去她額角的薄汗,他的指尖輕輕滑過她微帶著幾分濕意的身體。那種溫熱又濕潤的觸覺幾乎讓宇文玨再次把持不住地想要狠狠愛她。

那是兩人早已經混合在一起的汗水,宇文玨滿足地淺笑,這個美如妖精的小女人,身上徹底鐫刻上了他的痕跡,這樣的認知讓宇文玨深深為之著迷。

他听到任乃意鼻尖發出的輕微的酣睡聲,忍不住地輕輕吻上她的眉心,然後伸手將她擁進懷中,閉上眼楮,沉沉睡去。

窗外似乎又開始落起了細雨,卷起陣陣薄涼的寒風。可是屋子里卻溫暖的仿佛是春暖花開的季節。

這個夜晚,注定是甜蜜而好夢的。

*

自從那晚與宇文雋密談之後,第二日早朝時,雲子愷便按照宇文玖信函中所要求的,將西北十二座城池悉數劃給了靖國,又贈送靖國黃金五百兩,綾一百,帛五十。

下朝之後,雲子愷略帶疲憊地前往瑤華宮給如今已經是太後的母親請安。

平日里見到雲子愷格外親昵的雲子艾,今日見到他進來竟然來請安都沒有,只是一臉氣悶地坐在王太後的身旁。

雲子愷知道她必然是為了自己早朝時的決定而氣惱,所以倒也不與她計較,向王太後請了安,又與王太後隨意地閑聊了幾句之後,方才起身往書房走去。

他緩步走在潮濕而寒冷的竹林苑中,一夜春雨過後,紅梅花瓣漸漸零落,雲子愷表情淺淡地走在其中,忽然開口問身後的青芽道︰」青芽,朕是否是一個無能的君王?「

青芽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奴婢曾經看《史記》,晉文公重耳,為了復國興邦,連雞鳴狗盜之事都曾經做過,又何嘗不被旁人所詬病?可是,這些並不妨礙他日後成為一個雄韜偉略的君主。「

雲子愷听了青芽的話,頗感意外,他轉身望著容貌秀麗的青芽,語氣不乏意外地開口道︰」你竟然看過《史記》?「

青芽被雲子愷陡然的問題弄得有些窘迫,臉色微紅道︰」都是平日閑來無事亂翻的,若是說錯了,還請陛下降罪。「

雲子愷溫潤一笑,望著她緩緩開口道︰」不,青芽。你一點也沒有說錯。「他說著,抬頭望向不遠處的太液池,」朕只是沒有想到,在這皇宮之中,最了解朕的,不是朕的母後,也不是朕的胞妹,而是你。「

他說完,轉身繼續往書房走去。青芽靜靜地跟在雲子愷的身後,望著他挺拔而俊逸的背影,心中劃過一絲淺淡的幸福和滿足。

即便只是這樣站在他的光影之下,就這樣默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對于青芽來說,都已經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幸福。

第二日是一個難得的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雲子愷便帶著王太後和雲子艾一同游湖賞景,想要緩和一下與雲子艾日漸疏離的關系。

可是,整日下來,雲子艾都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她不但對于雲子愷的話語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就連她平日里喜歡的糕點甜食也不甚在意和感興趣。

午膳剛過,雲子艾便向雲子愷請求,想要先行回宮。雲子愷淺笑點頭,差了一名內侍官劃了一只小船先行送雲子艾回宮。

雲子艾表情懨懨地跟著內侍官走出了畫舫,坐上小舟漸漸往湖邊而去。

波上微風輕拂著她因為長久不見陽光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頰。今日的雲子艾穿了一件水藍色的十二褶羅裙,中間配一條素白的系帶,手挽一根淺色的飄帶,安安靜靜地坐在船頭。

表情疏離而倦態,完全不似平日那個活潑可愛的文福公主。

小舟漸至湖心,雲子艾忽然感覺到小船陡然間一沉,她心中微微一驚,連忙轉頭去問內侍官發生了什麼事,只見那內侍官一臉驚慌地答道︰」公……公主,這只船仿佛是漏水了。不如讓奴……奴才背你游至岸邊吧?「

雲子艾一听,臉色頓時嚇得越發的煞白。她望著腳底漸漸滲上來的湖水,一時間竟沒有了主意。

她既不想要喪生在這茫茫的湖水之中,可是從小所受的良好教育又告訴她,不能任由一個內侍官觸踫到自己的身體。

眼看著水漸漸淹沒她的膝蓋,那貪生怕死的內侍官再也顧不上雲子艾,嗖地一聲跳進湖中,自顧自地往岸邊游去。

雲子艾徹底慌了心神,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腳下的那只小舟漸漸下沉,卻完全沒有自救的辦法。

她緩緩地閉上眼楮,希望以安靜而優雅的姿勢來迎接死神的光臨。

就在她感覺到冰冷的湖水漸漸淹沒自己的口鼻的時候,忽然她感覺到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地勾住自己的腰身,帶著她上了岸。

四周仿佛有些遙遠而游離的聲音在雲子艾的耳邊不停地重復著,可是她卻完全無心去听。她只覺得這一刻,格外的疲倦而困頓。

她想就這樣沉沉地睡下去。

可是那雙強壯的大手卻霸道地不容許她沉睡,她感覺到那雙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胸口處擠壓著,不一會兒,她又感覺到一雙溫柔的唇緊貼上自己的,然後將一股股清涼的空氣不斷地輸送進她的體內。

又過了一會兒,雲子艾忽然感覺到胸口處一陣劇烈翻騰,隨即便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終于將內體的積水都悉數吐了出來。

宇文雋見到她醒來,平淡的臉上終于泛起一個淺淡的笑容。

雲子艾緩緩睜開雙眼,在看到同樣全身濕透的宇文雋之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語氣不善地開口問道︰」為何你會在這里?「

宇文雋望著她全身濕漉漉的模樣,淡淡道︰」如果我不是恰巧在這里,這一刻,你也不能如此清醒地跟我說話了。「

雲子艾對于他的救命之恩完全沒有要感激的意思,她冷眼望著宇文雋,冷冷道︰」沒有人要你救我。我情願死,也不需要你這個靖賊來救我。「

宇文雋對于她的冷言冷語並不氣惱,反而笑凝著她道︰」這麼說,你是存心尋死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想要扶著她起身,誰知卻被她狠狠地拍開。

宇文雋笑著收回手,看著她自己扶著牆角站起身,然後道︰」如果你是存心要尋死,那現在可以再跳下去,我保證,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在出手救你。「」你!「雲子安一邊靠著牆壁緩緩往前走,一邊瞪著他道︰」我死不死,都與你這該死的靖賊無關。「

宇文雋看了一眼她那雙袖珍的金蓮,再也不理會她的拼死抗議,一把將她扛在肩上,往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雲子艾沒想到這人竟然會如此放肆,一邊用力地拍打著他的背,一邊大聲呵斥道︰」我命令你!即刻放我下來!你這個該死的蠻夷!你盡然敢如此對待雲國的公主!三哥哥一定會殺了你的!「

不過,這些不痛不癢的拍打對于健壯的宇文雋來說,根本完全不具有震懾力,反而更像是雲子艾對于他的撒嬌和嬌嗔,他甚至被她逗得大笑出聲。

兩個人上了馬車之後,宇文雋示意她將身上潮濕的衣物換下,可是雲子艾卻寧死不肯,雙手緊緊地交握在身前,一臉警惕地望著宇文雋。

宇文雋望著她防狼防賊一般的警惕表情,又一次忍不住地開懷大笑起來。他笑著開口道︰」我相信,有了你如此可愛的小東西,我日後的生活一定會格外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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