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乃意一直睡到晌午時分,才懶懶地從床榻上爬起身,腰間隱隱傳來一陣陣的酸楚之感,提醒著任乃意昨日的宇文玨究竟有多麼的需索無度。
她有些恨恨地從床榻上爬起身,走進浴室之中。
任乃意通過面前的銅鏡,看到眼前的這個女子面帶桃花,臉頰酡紅,頸項之間均是被吻yao過的痕跡。
任乃意心中便不由地輕罵起宇文玨來,然後轉身緩緩走進水池之中洗浴。
當溫暖的泉水覆蓋上她酸澀不已的身體,任乃意頓時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
她一邊洗澡,一邊在心中將宇文玨罵了個半死。這該死的玉面狐狸,平日里看起來一副清潤妖冶的模樣,在房事上卻竟然如此生猛。
果然是狐狸,估計八百年前跟狼是近親。
總之一句話,他宇文玨無論怎麼樣,在房事上的表現,都是只需索無度的禽獸!
任乃意洗漱更衣之後,便往前廳中走去,誰知剛走出院子就看到七七哭得一臉淚花帶淚地跑在她面前,語帶委屈地道,「乃意……」
任乃意見這情形,便知道她昨日一定是又失敗了,不禁輕拍了拍七七的肩,安慰道,「哭吧,大聲地哭出來然後將那個不懂得欣賞你的男人從心中拔出去。」
七七語帶哽咽地趴在她的肩頭,「我不甘心。我喜歡了他這麼久……」
「你為了他付出這麼多,他都不懂得珍惜,這樣的男人要來做什麼?听我的,從今日起,不要再去做那些事情,你越如此,他越不懂得珍惜。」
七七抬頭,淚眼迷蒙地望著任乃意,「我舍不得,我就是喜歡他啊……」
任乃意默默地輕嘆了口氣,然後開口道,「真的不願意放棄?」
七七點頭,眼眶一片濕紅。
「那就換個方式,欲擒故縱,懂不懂?」
七七一听,苦著一張臉,「沒用,我早就試過了。嚴軒巴不得我不要去纏著他呢。」
任乃意輕飄飄甩給七七一個眼神,撇撇嘴,然後開口道,「那是因為你對自己還不夠狠,又對嚴軒縱得不夠徹底。」
她說完,望著七七,「信我嗎?」
「信。」七七點頭,任乃意的智謀她早就見識過,月復黑程度不會比宇文玨差多少。
任乃意淺笑,「那就听我的。第一,容為己悅,不要再為了迎合嚴軒的喜愛來打扮自己;第二,去向宇文玨討些事情來做,不要終日將心思都放在一個男人身上。第三,暫時不要住在山莊,住我那里吧,你可以跟墨葵住一間房。」
七七听得有些不解,但是她相信任乃意,于是便點頭道,「好,我听你的。我這就去跟玨爺說。」
任乃意笑著頷首,「我跟你一起去罷。」
兩個人便相攜著往書房走去。
宇文玨正在書房中與嚴軒說事,看到任乃意進來,便笑著起身走到她面前,將她擁進懷中,笑凝著她道,「剛起嗎?」
他這話實在說得很曖昧,任乃意微微紅了臉,然後默默在他懷里點了點頭。
宇文玨笑,伸手將她拉到圓桌邊,讓阿楠去廚房弄些簡單清淡的菜色,還特意囑咐道,「讓廚房準備些湯水多,滋補的,再煮一碗紅棗銀耳羹。」
任乃意听了他的話,恨不得即刻堵上他的嘴。這該死的狐狸,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昨晚做了些什麼嗎?!
七七將宇文玨對任乃意的寵溺悉數看在眼中,又想起嚴軒對自己的冷淡和拒絕,心中不自禁泛起越來越多的酸澀。
她轉頭偷偷看了一眼嚴軒,見他正低頭喝茶,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然後對著宇文玨開口道,「玨爺,我有事與你說。」
宇文玨轉頭,又听七七開口道,「我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玨爺,可以給我新的任務了。」
宇文玨听完她的話,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一旁悶不作聲的嚴軒,然後對著七七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就將我女人的安全交給你了。」
任乃意听了他這話,有些奇怪地望宇文玨道,「為什麼突然讓七七保護我?」
宇文玨笑著答道,「經過宇文烈和冷無情的事,如今在靖雲兩國,無論是皇親貴族,平民百姓還是江湖之人,都已經知道你任乃意是我的女人。魁影幫做事難免會得罪些人,他們想要借著你來威脅我,也不是不可能的。」
任乃意听了他的話,仔細想了想,又想著反正她本來也是要讓七七去她那里住,這會兒反而有了理由,便答應道,「好吧。那你要讓七七住我那里去。」
宇文玨一听,眉頭輕皺,在任乃意耳邊,語帶不滿地小聲道,「為什麼不住在山莊?我以為經過昨日的事,你已經不氣了。」
任乃意白他,「難道我真的成了你玨爺豢養在山莊中的女人了?」
兩人正說著,有下人將飯菜端到圓桌上。嚴軒見狀,便起身對著宇文玨道,「我先出去了。」
宇文玨點頭,七七見嚴軒從頭至尾都沒有看過她一眼,不禁有些憤懣,剛想要沖出去抓住他好好問一問,便听到任乃意忽然間清了清嗓子。七七轉頭去看她,當下便想起了方才任乃意對她說的話。
她有些失落地朝著任乃意點點頭,然後對著宇文玨道,「玨爺,那我也先出去了。」
書房之中便只剩下宇文玨和任乃意兩個人。
宇文玨望著她,開口道,「那就嫁給我。」
任乃意一邊吃飯,一邊淡淡道,「就算我們在山莊辦了喜宴又如何?在雲國,成親是要父母之命的,你是堂堂漢王世子,我不過是一個孤女,又頂著」煞星「的名聲,而且還被帶入靖軍營中作過軍姬,你想要娶我,漢王能同意嗎?」
「任乃意,你該知道我從不在意這些。」
任乃意沖他安撫一笑,「宇文玨,如今這樣不好嗎?重要的是我們兩個人不是嗎?」
「不好,」宇文玨走到她身邊坐下,凝著她,「我希望可以日日為你畫眉洗發,賞月對弈,晨間醒來可以見到你安靜的睡顏,夜晚可以擁著你入眠。」
任乃意輕輕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撫上他的臉龐,笑著道,「這些事,我們都可以做到的。若是我不在山莊,你便來小院找我,不是一樣嗎?」
宇文玨不解,「為什麼不願意與我成親?你在害怕什麼?」
任乃意深望著他,娓娓道,「宇文玨,不要懷疑我的心。我願意與你廝守,與你長相守,我也答應過會嫁給你。可是,若是真的要嫁,我希望你會如同其他的男子一般,領了父母之命,光明正大的向我提親,讓我成為你唯一的明媒正娶的妻子。」
宇文玨望著她,隨即便恍然間明白了她的心中所想。在雲國,沒有父母之命的親事,並不被世人所承認。她想要正正式式地成為他宇文玨的枕邊人,有父母的祝福,有世人的認同。
宇文玨無限疼惜地將她擁進懷中,在她耳邊柔聲道,「好。等宇文烈的事情結束了,我便帶你回漢王府,我要讓你名正言順的成為我的妻子。」
任乃意輕輕靠在他的懷中,唇邊溢出滿足的笑意。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良久之後,任乃意才輕輕從他懷中起身,端起紅棗銀耳羹,一邊吃,一邊道,「既然如此,就讓七七隨我回小院住一陣吧?」
宇文玨哪里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便也就笑著應承了下來。
任乃意用過午膳,宇文玨便拉著她往半山上的亭榭之中散步消食。兩人走到亭榭中,先是對弈了一陣,阿楠忽然有事過來與宇文玨相商,任乃意便隨手取了一本石桌上的書,輕輕走到一旁的綠蔭之下,安靜地讀了起來。
是《南華》,任乃意只是粗粗地瀏覽了幾頁,便放了下來。因為這書實在太過晦澀難懂。
宇文玨與阿楠說完了事情,轉頭望向坐在春光綠蔭之下,衣襟飄揚的任乃意。他看了一眼被她拿在手中的書,笑著問道,「怎麼了?這書不好看嗎?」
任乃意望向他,搖頭,「太難讀了,我情願看些唐詩宋詞。」
宇文玨笑,剛想要說什麼,便見到一個婢女匆匆走到他跟前,急急道,「不好了!玨爺,歐陽曉姑娘在房中自殺了。」
宇文玨一听,連忙起身拉著任乃意往山下走去。走到歐陽曉門口時,任乃意扯了扯宇文玨的手,然後道,「她應該不願意見我吧。還是你自己進去好了。」
宇文玨沉默一會兒,然後道,「好吧。」
宇文玨點頭目送她離開之後,才轉身往歐陽曉的房間中走去。屋里面站著歐陽冉,錢煥正在為歐陽曉包扎手腕間的傷口。
他看著歐陽曉蒼白憔悴的容顏,輕聲問道,「為什麼要做傻事?」
歐陽曉望著他臉上清淺的表情,心中苦澀怨恨,轉頭不去看宇文玨,淡淡道,「你不是巴著我死嗎?若是我死了,就少個人與你爭奪爹爹手中的權利了,不是嗎?」
「曉,那是玨為了救你才會這麼說的,你怎麼能當真呢?!」歐陽冉一臉疼惜地望著她道。
歐陽曉卻始終閉著眼楮,不言不語。
宇文玨見她這樣,輕輕開口道,「難道你的生命是掌握在旁人的手中嗎?如果是這樣,倒是我高看你了。」他說著又接著道,「也罷,若是你執意想死,我也不攔著。不過,每個人只有一條命,你若是死了再來後悔可就來不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宇文玨說完,便轉身出了房門,走向坐在院落一隅的任乃意。
任乃意見他出來,起身走到他身邊道,「她沒事吧?」
宇文玨輕輕挽起她耳邊的幾縷發絲,然後輕輕將她擁入懷中,感受著四周徐徐的春風陣陣,「她是師傅最疼愛的小女兒,個性雖然驕縱,可是其實本性並不壞。沒想到,如今竟然會變成這樣……」
任乃意倚靠在他懷里,保持沉默。說實話,她並不能理解歐陽曉自尋短見的行為。身處在如今這樣的復雜環境之中,生活艱辛是必然的。她歐陽曉已經是十分幸運了,有個勢力龐大的魁影幫能夠保護著她。
像她,像七七,像青芽,處境不知道要比歐陽曉艱難危險多少,可是她們從來沒有想到過要自殘。
身為女子,只有自己愛自己,才能有機會得到別人的珍愛和疼惜。
像青芽,出身卑微,又不幸被宇文烈挑中當了伴,可是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她甚至還能夠為了能夠幫助雲子愷,勤學苦讀,努力地活著。
這樣伶俐又能吃苦的女子,遲早有一日會被旁人發現她的好,從而改變自己的出身和命運。
而像歐陽曉這般的溫室嬌花,總有一日會在暴風雨中急速地凋零。
*
王太後的辦事速度真的很快,僅用了一日,便為雲子愷挑選了三位妃嬪。一位是樞密使劉晉東府中的嫡女劉氏,冊封為劉妃;一位是翰林院士薛寶齊家中的小女兒薛氏,被冊封為薛婕妤;而第三位則是李尚書家中的嫡女李玉扇,因為她之前的所作所為為王太後所厭惡,所以只封了她才人。
原本,雲國三年一次的選秀,至少也要選出十二人,可是王太後擔心雲子愷難得答應選秀,若是一次選得太多反而會引起雲子愷的反感,再加上雲國後宮如今開銷吃緊,後宮支出實在不宜太過奢侈,所以便只選了朝中幾位要緊大臣家中的女眷。
嬪妃的人選既然已經選定,內侍官便自然要按照慣例來皇帝每日翻牌子。
這日剛過申時,便有內侍官來到雲子愷的書房請他翻牌,雲子愷見狀,眉頭微蹙,隨即便對著那內侍官道,「既然人都是母後選的,日後翻牌便也由母後替朕翻吧。翻過告知朕便是。」
說完,便揮手讓那內侍官離開。內侍官一听雲子愷的話,頓時怔仲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青芽見狀,心中輕嘆一聲,隨即便開口勸道,「皇上,您既然已經答應了乃意要納妃,總要去見見那三位主子啊?」
雲子愷听了她的話,沉默片刻,冷聲道,「青芽,不要再用乃意來給朕施壓。上次的事朕不與你計較,若是再有下次,你便不必再跟隨朕左右了。」
青芽听了雲子愷的話,腦海之中頓時猶如驚雷炸響,接著便是一片空白。待到意識漸漸回攏之時,她才跪倒在雲子愷面前,聲音卻依舊波瀾不驚,「是奴婢言行逾越了,請皇上懲罰。」
她可以忍受這世上所有的苦難,挫折,凌辱和唾棄。可是,她不願意再次離開雲子愷的身邊,哪怕只是每日就這樣站在他的身後望著他優雅的背影,對于青芽來說,都已經是一種幸福。
若是無法再跟隨雲子愷,她的人生便再沒有任何希望。
雲子愷見她如此,倒也不再忍心多責備她什麼,只是緩緩開口道,「不要再試圖讓乃意來勸說朕些什麼。她不應該被卷入這些是非之中。」
自此之後,宮中再沒有人敢在雲子愷面前再提起翻牌子一事,那三個滿心歡喜地住進皇宮之中的妃嬪們也從最初的喜悅漸漸變成了心焦。
見不到雲子愷,她們便想盡辦法去討王太後和雲子艾的歡心。
除了每日去瑤華宮請安之外,她們三人還時不時地送給雲子艾一些朱釵粉黛和新奇玩意,可是雲子艾每次都只是淡然道謝,並沒有對她們表現出過多的熱情。
這一日,三位妃嬪又如往常一般早早來瑤華宮請安,雲子艾听著她們對著王太後討好拍馬的嘴臉,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厭惡。
正想要找個借口離開,便看到宇文雋的一個侍女走進來,朝著王太後請安道,「參見王太後。七王子讓奴婢來請文福公主前往召山賞櫻。」
宇文雋與雲子艾已經有婚約在身,所以王太後非但不反對,還特意叮囑雲子艾換一件輕便的羅裙再出宮。
雲子艾一听,心中倒也願意,出去賞櫻,總好過在這里看那三個女人虛假的嘴臉。
半個時辰之後,馬車便載著宇文雋和雲子艾出了宮門。雲子艾這是頭一次出宮,心中不禁懷揣著幾分欣喜和興奮,她伸手拉開馬車的簾子,望著一路上人潮如織的場面,嘴里忍不住輕聲說了句,「好多人啊……」
宇文雋見她一張笑臉上寫滿了欣喜和新奇,忍不住笑著揶揄她道,「身為雲國的公主,你竟然連自己的都城都沒有好好欣賞過嗎?」
雲子艾轉頭瞪了宇文雋一眼,理直氣壯道,「我還未出閣,自然沒有出宮的機會。哪像你這般的野蠻之人,整日到處亂跑。」
宇文雋笑,「嗯,你即將會成為野蠻之人的妻子,那你是什麼?野蠻之妻?」
「要不是為了三哥哥,誰要嫁給你!」雲子艾恨恨地反駁他的狂妄。
宇文雋望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忽然上前一把將她抱在懷里,絲毫不理會雲子艾小野貓一般舉重若輕的掙扎,然後聲音有些低沉地在她耳邊道,「本王子最喜歡張牙舞爪的小貓,你若是不想在咱們成婚之前就失了身,我勸你最好乖乖別動。」
雲子艾一听,頓時嚇得一動不動,乖乖地任由他抱在懷里,可是嘴里卻恨恨道,「那你先放開我!」
宇文雋聞上她身上微微帶著一絲甜味的少女清香,唇角泛起一絲弧度,笑著道,「等我抱夠了,自然就會放開。」
「哪有你這樣的無賴!」雲子艾氣得直嚷嚷,可是身子卻一動也不敢動。她見識過這男人的無賴,他說得出就會做。
宇文雋望著她氣得小嘴嘟起的可愛模樣,笑得痞痞地道,「想讓我放開你?」
雲子艾一怔,隨即便連連點頭。
「親我一口,我就放開你。」宇文雋笑眯眯地開口道。
雲子艾一听他的要求,頓時瞪大了雙眸,然後輕啐了他一口,道,「你休想!」
「那你就是同意讓我一直抱著咯。」宇文雋抱著她的手故意地緊了緊。
雲子艾感覺到他那強烈的男子氣息不停地縈繞在自己的鼻尖,她情不自禁地微紅了臉,「宇文雋,你這個無賴!」
宇文雋不怒反而開懷大笑,「真好,小野貓終于記得我的名字了。再叫一聲,嗯?」
雲子艾別轉臉不去看他,嘴里繼續咬牙道,「放開我啦!」
宇文雋不語,只是挑眉看著她。那眼中的意思十分的直白,要麼親他一口,要麼繼續讓他抱著。
雲子艾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待她。她不禁氣得微紅了眼眶,聲音也有些哽咽道,「你欺負人……」
宇文雋見她眼中呼之欲出的淚花,心中竟然劃過一股濃濃的心疼,倒變得有些失措了起來。他伸手為雲子艾拭去眼瞼處的淚花,聲音也有些放柔道,「哭什麼?親我一口就這麼難嗎?我可是你日後的夫君。」
雲子艾別轉頭,不讓他的手踫到自己的臉,嘴里冷冷道,「我是答應嫁給你,但那只是為了三哥哥。我討厭所有的蠻夷,即便成了親,你也休想踫我!」
宇文雋听了她的話,心中也泛起一絲不悅。他攸然松開抱著雲子艾的手,然後對著外面的馬夫淡淡道,「回宮。」
雲子艾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可是這會兒她的心情也不好。
回宮就回宮,她心中暗暗地想著,本來她也不願意跟靖人一起去賞櫻。
馬車過了半個時辰便停在了竹林苑門口。宇文雋不等雲子艾,便自顧自下了馬車。
在轉身走進竹林苑之前,他冷冷地望了一眼雲子艾,「若你只是為了你的三哥哥而嫁給我,那麼,這樁婚事作罷。我不需要一個心不在我身上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