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天亮,任乃意睜開眼楮就看到宇文玨一身純白的褻衣側躺在她身邊,手指握著她的青絲玩戲著她的鼻尖。她輕輕地拂了拂衣袖,笑道,「別鬧……我還沒睡夠呢。」
「為夫我可是一夜都未睡呢。」宇文玨聲音極為幽怨地在她耳邊輕輕響起。
任乃意不解,側個身將頭轉向他,眨巴著一雙迷蒙的眼楮道,「為什麼?你失眠麼?一定是你昨晚跟錢煥他們說事兒說的太晚,所以才會興奮地睡不著……」
宇文玨嘆為觀止地望著她,心想,這失憶也能失去個習慣來的麼?她昨晚失常的事竟然都不記得了?如此想著,宇文玨有些不敢置信地提醒她道,「你忘了嗎?昨天你同七七一起喝了多少酒?」
「沒忘啊,」任乃意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從床榻上直起身子,拿起枕頭旁的蒲扇一邊扇一邊道,「後來七七不是醉了嗎?嚴軒來抱她出去的,你後來……」
她說著說著,昨晚的事終于開始一點點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任乃意暗道一聲,糟糕。連忙抬眸望著一臉笑意的宇文玨道,「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很恐怖?」
「你說呢?」宇文玨也從床上坐起身,好整以暇地笑凝著她變幻萬千的臉龐,心中只覺得有趣的緊。
任乃意只覺得一陣丟臉,雙手掩面不願意面對這個不爭的事實。過了一會兒,她又傾身靠在宇文玨的懷里,不停地用頭蹭著他的胸,「完了,我的豪門貴婦的形象啊……就這麼毀了……」
宇文玨失笑,抱著她道,「那麼,豪門貴婦,你是打算一直這樣躲在我懷里呢?還是隨為夫一同去看看雪山花海呢?」
任乃意一听,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會兒是來度假散心的。連忙將昨晚的事情拋在了腦後,巧笑道,「我馬上換衣服。」
早飯的時候,水清站在任乃意的身後,小聲道,「紫鵑昨日被大少女乃女乃要去她房里了。」
任乃意听了之後,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又道,「昨日是容姨娘在王妃房里服侍的?」
「是的,她讓齊嬤嬤悄悄換了幾個在王妃房里伺候的丫鬟呢。」
任乃意听了,淡淡一笑,再沒有問別的。
兩個人吃過早膳之後,一個人都不帶,便往別院不遠處的雪山花海走去。皚皚雪山下,色彩斑斕的高原海子和絢麗的花海相映,那些杜鵑成片成片地開著,藍天白雲仿佛離得很近,伸手便可以觸模。
任乃意用絲帕擋著日光,望著天邊碧藍碧藍的天空,忽然間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她輕輕地將頭倚靠在宇文玨的懷里,伸出手,仿佛想要掬下一整片白雲。
「要是我們能一直住在這里就好了。」藍天白雲,雪山花海,真是太美了。
宇文玨望著她身上的淺青色錦緞羅裙。他發現,他的小妻子最適合的就是這種清淺的顏色。她原本性子就極寡淡,美則美矣,身上卻散發著一種冷冽冰潔的氣息,與不遠處的雪山看起來格外的相襯。
可是,他卻不喜歡。
他喜歡任乃意在他的面前,像個最簡單的小女人,會撒嬌,會服軟,每日喜怒都能形于色,又或者像昨日夜里那般,沒心沒肺地樣子。
于是,他輕輕將她擁進懷里,潑著她的冷水道,「偶爾還游玩兩日還可以,若是日日住在這里,不過幾天,你這一身雪肌就會變成小麥色了。」
任乃意沒好氣地輕推了他一下,「小麥色的皮膚不好嗎?也很好看啊。」
有時候,任乃意最討厭便是宇文玨那張犀利的薄嘴,隨便說出來的一句話就能將她的熱情從頭到腳給撲滅地干干淨淨的。她如此想著,抬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雪山,努了努嘴巴,「玨爺,你之前來過這里沒啊?」
宇文玨笑望了她一眼,「自然來過。每年盛暑幾乎都會來這別院避暑的。」
任乃意了然地點了點頭,「難怪呢,您身上這氣質,跟這雪山那是極像的。」
「娘子的意思,是說我與這雪山一樣,天生雅潔麼?」宇文玨恬不知恥地應和著任乃意的話。
任乃意極為鄙視地瞅了他一眼,「錯,是那百年不化的外在厚度與你的臉皮厚度像極了。」
宇文玨輕笑出聲,這女人,從來不會叫他覺得無聊,就連與她斗嘴那也是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他忽然間將臉湊到任乃意的跟前,指了指自己的薄唇,「親我一下。」
「為什麼?」任乃意不情不願,目光略帶警惕地望著他道,「這可是光天化日,你可別胡來啊……」
「光天化日之下,夫妻就不能恩愛親熱了麼?」宇文玨一臉的不以為意,拉著她的手走到一棵極大極繁茂的大樹之下,席地而坐。晉城的人都知道這里是漢王的別院,沒有漢王的準許,百姓是不會隨意過來這里的。
如此想著,他還仿佛覺得不滿足似的,抱著任乃意坐在自己的腿上。任乃意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小聲抱怨道,「你就不能讓我安安分分地看會風景麼?」
宇文玨听了她的話,懲罰似地咬了一口她的紅唇,「昨兒夜里也不知道是誰,不知道安安分分的睡覺。讓為夫整整一晚都沒睡踏實。」
任乃意一听,連忙想要從他身上下來道,「那你回去歇著吧,讓水清過來陪我就行了。」
「任乃意,你再扭一扭,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將你就地法辦了。」宇文玨雲淡風輕地在她耳邊好心地提醒道。
「流氓。」任乃意紅著臉,到底還是不敢太過囂張放肆。這男人腦子一熱,說過的話都是會作數的。
宇文玨忽然間輕輕淺笑了起來。漂亮的嘴角輕輕彎起,璀璨的雙眸中也盛滿了笑意,墨色的長袍時而拂在她的身上。任乃意不禁有些看得呆了,臉也緩緩地朝著他一點點地貼近,倏爾在他的唇上落下極為快速的一吻。
宇文玨心尖瞬間一顫,就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伸手定住她的頭,將她主動貼上的淺淺一吻變成了深入骨髓的濃烈深吻。
四周漫山的杜鵑花海變成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陪襯,耳邊的清脆鳥鳴也變成了背景。
良久之後,兩個人才緩緩分開。宇文玨抱著她,任乃意也不抗議,溫順地任由他抱著。只見他雙眸微微閉著,頭輕輕仰起,整個人看起來飄逸俊秀極了,臉上的笑意也不似平日那般的沒有溫度。
任乃意心中一暖,即便是讓她此生就這樣看著他,她也是願意的。
正想著,宇文玨攸然睜開雙眸,笑望著她道,「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一直盯著為夫看?」
「因為你好看啊。」任乃意笑得十分地暢快,爽直地答道。
宇文玨開懷大笑。良辰美景,郎情妾意。氣氛好地幾乎不能再好,一切都仿佛美好地恰到好處。
忽然間,宇文玨凝著她,笑道,「我背你吧。」
他記得,在任乃意失去記憶之前,她最喜歡有事沒事地趴在他的背脊上,讓自己背她。任乃意听了,果然欣喜地答應,敏捷地站起身嗖地一下趴上了他的背。
宇文玨寵溺地淺笑,背著她走在杜鵑開得格外燦爛的花海之中。他走得極慢,不一會兒之後,任乃意終于忍不住地開口問道,「我很重嗎?要不然還是我下來自己走吧?」
宇文玨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是挺重的。我還從未背過你這麼重的女人呢。」
任乃意挑眉,「……」
宇文玨隨即又笑著輕輕開口道,「我想讓你牢牢地記得我背脊的厚度,肩膀的寬薄和被我一路背著時候的感覺。」然後變成彼此腦海之中揮散不去的全心記憶,「即使閉上眼楮,用心,用你的直覺,用雙手也能夠知道,我,是你的丈夫。」
任乃意沒想到他會突然間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語出來。心知覺得震撼,又帶著一絲幸福被溢滿之後的滿足之感。
她環住宇文玨的雙手忍不住地緊了緊,「傻瓜,我有那麼笨嗎?連自己的丈夫都分不清了?」
宇文玨笑而不語。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任乃意這三個字就在自己的心上漸漸地生了根,他心中十分的清楚,除了她,任何人都再不可能在他寡淡的心上佔據如此重要的位置。
家園可以重建,錢財可以重賺,生病可以恢復,可是若是生命之中少了她,便再也沒有任何的人和事物可以代替。
任乃意將臉緊貼在宇文玨的背上,仿佛能夠格外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穩而強烈的心跳聲,她輕輕閉上眼楮,享受著他不算寬厚卻格外舒服的肩膀,享受著這自然的藍天花海。
心情顯得格外的舒暢。在她看來,這世上最為難得的,就是能夠找到一個心意相通又彼此相知相惜的愛人。
有些人會將愛與珍惜整日放在唇邊,日夜念叨。可是在任乃意的心中,能夠用言語傳達出來的愛,已經是加了許多沒有必要的附加條件,變得不再純粹。
而宇文玨此刻的心中所想,他雖然不說,她也不問,可是心中卻清澄而明了。她在宇文玨的耳邊悠然開口道,「即便我忘了你又何妨?大抵我這輩子也看不上其他的人了,反正也總是會遇到你,反正這輩子也就只有你。哪里還有旁人的位置呢?」
淺淡的話語落在宇文玨的耳際又輕輕地滑入他的心田,任乃意感覺到他的身體開始漸漸地變得灼熱,耳際也飄起了一些淡淡地暈紅。
任乃意忍不住地掩唇輕笑,帶著一絲調侃道,「宇文玨,你這是害羞了麼?」
宇文玨倏然將她從背上放下來,一把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雙唇迫不及待地貼上她的,佔有她的甜美,將她的美好和柔情都悉數地霸佔在懷里心間。
許久之後,他才略帶不舍地放開了她,舉起她縴長的手指放在唇邊不停地親啄著。
乃意……
乃意……
這個名字不斷地從他的內心深處一次次地涌上唇邊,隨即又化成散不開的濃濃眷戀和寵溺,讓他恨不得將這世上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捧給她,將所有的愛和疼愛都悉數給她。
宇文玨輕柔地吻著她的眉心,「任乃意,有你,此生足矣。」
*
兩日之後,宇文玨和任乃意才坐著馬車回到漢王府。兩個人剛剛走進王府的大門,就看到管家迎上來對著他們兩人道,「世子,世子妃回來啦,今日尤大少爺來了,此時正在飯廳與王爺他們一同用晚膳呢,兩位主子也一同去罷。」
宇文玨一听是那尤欽龍,皺了皺眉頭,剛想要拒絕,卻被任乃意搶先道,「還有哪些人?」
「回世子妃,容姨娘,大少爺和大少女乃女乃都在的,三少爺也在。」
任乃意點了點頭,又問,「北閣樓如今是誰在服侍王妃呢?」
「秦嬤嬤正服侍著呢,世子妃不必掛心。」
任乃意听了管家的話,笑著點了點頭,朝著宇文玨道,「世子,既然如此,反正咱們也未用過晚膳,不如就去湊個熱鬧吧?」
宇文玨心中雖然不願意讓他的小妻子與那尤欽龍踫上面,可是卻更加不願意拂了任乃意的意,便笑著道,「好吧。」
說完便讓管家領著往飯廳走去。
兩個人走進去的時候,除了漢王之外,其余的人都悉數站起身來給宇文玨和任乃意行禮。宇文玨笑著與眾人打了招呼,便拉著任乃意的手坐在了漢王的身旁。
漢王語氣和藹地望著任乃意,「世子妃如今身子可好些了沒啊?」
任乃意連忙笑著答道,「多謝父王關心,兒媳已經好許多了。」
那尤欽龍自從任乃意進屋開始,目光便若有似無地灑在她的身上,這會兒听到漢王問及她的身子,便有意地望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尤氏。
尤氏舀了一勺湯喝下,隨即便望著任乃意關懷道,「世子妃是怎麼了?身子無妨吧?」
任乃意笑著答,「大嫂有心了,我只是傷寒發熱,如今已經好了。沒什麼要緊的。」
尤氏笑道,「那就好。正巧我房中有兩塊哥哥方才帶來給我補身子的阿膠,對女子滋補養身最是有好處,一會兒我便讓紫鵑帶到北苑去。」
任乃意笑著點頭,「那便要麻煩大嫂了。」
「一家人,說這些見外的話說什麼。」尤氏不甚在意地答道。
一頓飯下來,那尤欽龍見任乃意始終保持著大方得宜的姿態,說話應對又極為的機智,心中對她的喜歡又不禁多了兩分。
他想著,這漢王世子身子孱弱,不知何時便會受不住就一命歸西。如此一想,心中越發覺得他與任乃意之中只怕是有戲,當下便小心地按捺住心中的悸動,不動神色地盤算了起來。
而容姨娘見漢王對任乃意如此在意,心中便覺得好一陣不舒服,心想就算那尤氏家中頗有些家底,卻始終只是個商賈之家,地位低下,與身為雲國長公主的任乃意的確是不能相提並論。
何況,如今府中有盛傳世子與世子妃夜夜纏綿,夫妻二人恩愛有加。容姨娘心中更是憂慮,萬一被任乃意先一步生下男孫,那麼她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和心血就算是徹底地付諸東流了。
晚膳之後,尤欽龍便告了辭。其余人也都各回各房。任乃意心中雖然有心想要與漢王仔細地談一談,可是卻也知道此時並不是最佳的時機。
她心中對于漢王的想法還並未完全了解,何況容姨娘此時又對北閣樓與王妃虎視眈眈,她必須要先將容姨娘的事情解決了才是要緊。
這一日夜里,外頭剛剛敲過三更,宇文玨和任乃意剛剛洗完澡正準備睡下,便听到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任乃意蹙眉,起身往外室走去,剛走到門口便看到錢嬤嬤急急地走進來對著任乃意道,「世子妃,您趕緊去看看吧,王妃突然不好了!」
任乃意一听,也來不及說給宇文玨听,便帶著墨葵跟著齊嬤嬤往北閣樓疾步走去。她們走近北閣樓的時候,便听到里頭傳來一陣女人的啼哭之聲,走進去才看到秦姨娘正跪在床榻邊涕淚不停。
容姨娘則是坐在床榻對面的木椅上,嘴里厲害地指著秦姨娘的鼻子罵道,「定然是你這個沒眼見的毒婦,趁著晚膳時四周無人,不知給王妃吃下了什麼不干不淨的東西。竟然將王妃害得這般光景!」
秦姨娘平日里就懼怕容姨娘,這會兒子被她如此一罵,越發顯得氣短。四姑娘宇文青嵐站在母親旁邊也是急得哭天抹淚。
她轉眸看到任乃意,連忙上前拉著她的衣袖道,「二嫂嫂,您一定要救救我娘啊,她平日里是個連蛇蟲鼠蟻見了都大驚失色的人,怎麼可能會下得去那個毒手來害王妃呢!」
任乃意不理會這一屋子各懷目的的女人,走到王妃的床榻前,只見她臉色青白,眼圈下面暈染著一群有些發紫的青黛。連忙轉頭問錢嬤嬤道,「可叫了大夫沒有啊?」
錢嬤嬤一拍腦袋,連忙哭道,「老奴該死!竟然將這最重要的忘了!我這就去請!我這就去請!」
任乃意又將蓋在王妃身上的被子掀開,發現她身上所穿的竟然還是幾日前她離開時所穿的那身褻衣。
她即刻轉頭望著桂嬤嬤,臉上雖然看不出有絲毫的怒氣,卻是不怒而威,「桂嬤嬤,這幾日我不在府中,你們是如何照顧王妃的?!將這幾日當值的兩班之人都給我找來!我倒要仔細地問上一問!」
桂嬤嬤一听,連忙跪下道,「世子妃,這幾日北閣樓都未曾排班呀!」
任乃意听了桂嬤嬤的話,看似無意地望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容姨娘,冷聲道,「理由。」
「這……」桂嬤嬤一臉的為難。
容姨娘知道任乃意是沖著自己來的,便也就索性將兩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捅破,「是我讓她們不必排班的。王妃昏迷在床,我們三個姨娘日夜照顧,所有的丫鬟嬤嬤們都搭上手都尚且忙不過來。還排什麼班?世子妃您倒是跟著世子出府散心了。如今見王妃不好,又來怪責我們的不是!」
任乃意倏地站起身,「你放肆!容姨娘,我平日里敬你是長輩所以對您禮貌有加。不過,您也應該清楚,如今在王府之中,除了王爺和王妃,只有世子與我才是個正經女子。你縱容下面的丫頭嬤嬤們慢待王妃不止,如今還敢對我如此失禮放肆。我今日倒是要請王爺親自來評個理,此事究竟是我的不是還你容姨娘的不是?!」
她說著,便讓墨葵去書房請漢王爺。
那一直沉默不語的齊嬤嬤一听任乃意這話,連忙上前為容姨娘找台階下道,「世子妃切莫生氣。容姨娘這也是因為掛心王妃的疾患才會如此著急上火,世子妃您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說著,還暗自扯了扯容姨娘的衣袖,不停地向她示意。
雙方正僵持不下的時候,錢嬤嬤領著大夫走了進來。那大夫走到王妃的榻前仔仔細細地把了脈,隨即便站起身對著任乃意道,「世子妃,恕老夫無能,竟然看不出這王妃所患的究竟是何種難癥啊。」
任乃意輕輕蹙眉,想了一想,便對著墨葵道,「你且帶兩個信得過的丫頭,請世子爺抬了王妃去找他平日里經常看的那位妙手大夫。想必他自有辦法可以治好王妃的病。」
墨葵連忙點頭,不一會兒便找來一頂寬大的轎子,抬著王妃去北苑找宇文玨。
任乃意送走了王妃,心中也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緩步走到外室的主位上坐下,聲音嚴肅而不容置疑道,「來人,容姨娘照顧王妃不周,害其病情加重不止,更是縱容下人怠慢輕賤王妃,將其杖責二十。」
容姨娘一听這話,不敢置信地站起身走到任乃意面前,指著她的鼻子道,「你算是什麼東西?!竟然敢編排起我來?!此事若是被王爺知道了,定然是不會饒了你這心狠手辣的!」
眾人們平日里也是受慣了容姨娘的號令,一時間竟也不敢上前來拿她,都怔怔地待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任乃意只當容姨娘是個跳梁小丑一般,聲音微有些冷淡,對著一旁的丫頭嬤嬤們道,「怎麼?不肯動麼?」
她說完,對著一旁早已經對容姨娘心懷不滿的錢嬤嬤道,「錢嬤嬤,你與桂嬤嬤兩人一起,壓著這個不知三綱五常的女人出去好好地讓她受上一頓板子,好叫她知道,在這府中,究竟誰是主子!」
「是,世子妃。」錢嬤嬤和桂嬤嬤原本就是王妃的人,平日里因為王妃一味的忍讓所以日日受著容姨娘和南閣樓之人的閑氣。這會兒有了任乃意撐腰,頓時底氣十足,拉著吵吵嚷嚷的容姨娘就往院子里走去。
不一會兒工夫,眾人們便听到外頭傳來容姨娘哭爹喊娘的叫罵聲和哀嚎之聲。秦姨娘和四姑娘都嚇得呆住了。而其余的丫頭婆子們更是被這世子妃的鐵腕風格所震懾,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
不一會兒,錢嬤嬤和桂嬤嬤便滿頭大汗地走了進來。任乃意見她們那模樣便知道方才這兩位嬤嬤一定是下了狠勁去打的。錢嬤嬤走到任乃意跟前,問道,「世子妃,容姨娘如今如何處置?」
任乃意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方才容姨娘不是說要去請王爺做主嗎?既然如此,你便去回了王爺,將今日的事原原本本地都告訴王爺,問他如何處置。」
錢嬤嬤一怔,「這……」
水清見了,便替任乃意道,「錢嬤嬤,讓你去你便去,有什麼事,我家世子妃頂著呢,你怕什麼?」
錢嬤嬤一听,連忙笑著道,「是。老奴這就去。」
那錢嬤嬤走到漢王的書房,獲準見王爺之後,便將今晚的事情略有些加油添醋地說了一遍。漢王一听,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復道,「你說,世子妃讓容姨娘吃了一頓板子?」
錢嬤嬤一听,心想莫非這王爺是要找世子妃算賬?于是連忙為任乃意解釋道,「是,可是王爺,世子妃罰容姨娘那也是有緣由的,她……」
誰知她話還沒有說話,漢王便擺了擺手,道,「你去回世子妃,既然北閣樓交由她主事,她覺得該怎麼辦便怎麼辦。以後這種瑣事不必再來問我,你們都听世子妃的安排便是。」
待到錢嬤嬤走後,漢王忽然放下手中的筆,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本來還想著,這個媳婦會如何拆穿容姨娘的把戲,想必不過是將計就計或者是引蛇出洞之類的把戲。
誰知她倒好,就這樣明目張膽地當著府中丫頭嬤嬤的面就這樣懲罰了一向在府中無人敢得罪的容姨娘。
這丫頭,實在是聰明的緊。他猜想,等容姨娘的事情解決之後,想必這媳婦就該來向自己攤牌了。
北閣樓里,當眾人們听到漢王的意思之後,臉上都露出了格外意外的神色。心中便想著,看來這容姨娘只怕是大勢已去了。
任乃意卻只是淡淡一笑,緩緩從座椅上站起身道,「罷了,我今日也累了。讓容姨娘那兩個丫頭好生攙扶著她回南閣樓吧。」
說完,又對著桂嬤嬤道,「明日起,重新開始排班點卯,不得再有半點差錯。」
桂嬤嬤連忙應道,「是,世子妃。」
*
深夜時分,齊嬤嬤悄悄走進容姨娘的屋子,見她正趴在床榻上嗯嗯呀呀地呼著疼,連忙上前道,「姨女乃女乃,您沒事吧?老奴給您帶來了上好的金瘡藥膏,讓我服侍著給你上藥吧?也好叫你別那麼受罪啊。」
容姨娘轉頭看到是齊嬤嬤,咬著牙道,「這該死的賤蹄子,竟然敢如此待我。我這老臉都丟盡了。」
齊嬤嬤一邊替她上藥,一邊寬慰容姨娘道,「姨女乃女乃,您也別氣。如今這小蹄子正是得意的時候,仗著王爺和世子爺都寵她,才會如此囂張,不將您放在眼里的。可是,您想啊,這府中雖然是王爺做主,可是大少爺和三少爺可都是您親生的。若沒有三少爺將商鋪打理的井井有條,咱們王府哪里會有如今這般的風光?咱們王爺哪里會有如此充足的軍餉。」
容姨娘輕哼道,「那有什麼用?我那兩個兒子再有用,也不過是庶子,在王爺眼里,永遠也比不上那個病癆子。如今我算是看清了。王爺這麼多年來之所以偏幫著我,不過就是看我那兩個兒子還算爭氣!我在他眼里,還不如那個人老珠黃,百無一用的黃臉婆呢。」
「嘖,姨女乃女乃。不是我說您。王爺如今都是五十多的人了,還能在位多久呢,世子爺又是沒有一點用的人,日後這偌大的家業還不是要交給大少爺和三少爺嘛。這道理您還想不通?」
「這我也知道,可是我偏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容姨娘忿忿道。
齊嬤嬤為她上好藥,都給容姨娘倒了一杯茶水,極為耐心地勸著她道,「姨女乃女乃,找老奴說啊。您與其和那不懂人事的小蹄子爭奪這府里主事之位,不如將這王府的收入來源緊緊的握在手里。您手中有了錢,自然有那小蹄子來求您的日子。」
容姨娘听了齊嬤嬤的話,「你這話什麼意思?」
「您不如趁這個機會將府中的主事權都交給她,再向王爺提出去鋪頭給三少爺打打下手,您是三少爺的生母,他自然也都是听您的啊……」
容姨娘一听,心中覺得頗有道理,嘴上卻道,「此事讓我再想想。」
齊嬤嬤听了,便道,「是,那老奴便先回去了。萬一被世子妃抓到,只怕她又該猜疑我來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