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更兩章算是還昨天的欠賬,今夜還有兩更。)
「逮著便宜貨了,多進點就能多賺點,娘你就瞧好吧。」馮平把幾張表用圖釘摁在牆上,電話機就擱在價格表下面,「這幾天要有人打電話問,就按上面寫的價報過去,小螺紋每噸1900,大螺紋1880……」
「賣這麼貴有人要?」馮長軍正好送了鄰居回里屋,皺著眉頭接了一句。
「這不是以前賣下水的時候,2塊5一斤不講價,咱們漫天要價,也要留著余地給人家就地還錢,暫時先訂這個報價,過幾天看情形再決定漲不漲價,我琢磨誰家用個一噸半噸地也不會跑市里進貨去,光運費就差了好些錢呢。」馮平又拿了張紙,一邊寫字一邊跟老爹說到︰「爹你一會去工商局把手續先辦了吧,不用等營業執照下來,咱瞧個好r 子就能準備開張。」
馮長軍接過兒子手里的信紙,「建築用螺紋鋼、工字鋼、角鋼、槽鋼、盤圓、圓鋼……還有軸承、標準件、三角帶、五金工具,你小子這是要開雜貨鋪還是物資局?」
「多寫點,反正也得跑一趟,萬一以後想起來再加可就麻煩了。」馮平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爹你自己騎車去吧,我給二哥把車送去。」
「老子沒跟工商局打過交道,要不等你回來再相跟著去?」馮長軍有些怯場地問到。
「我這頭事還多呢,再說以後免不了得跟各個公家單位打交道,就當先練練手唄,對了爹,記得抽空跟劉佔奎打個招呼,叫他幫忙多聯系幾個包工程的工頭,等開張那天過來捧捧場。」
「臭小子你還有啥事?」
「打廣告去!」馮平頭也不回地出了門,開上車一溜煙地沒影了。
按二哥事先吩咐過的,馮平把桑塔那停在交j ng隊里面的車庫里,鑰匙就留在門崗,自己溜達著來到縣廣播電視局,站大院里往各個辦公室的門牌上瞅,找到「廣告業務科一室」的門牌,隔著窗戶能看見屋里幾個衣著光鮮的青年男女圍坐在桌子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有說有笑地聊著天,中間一人明眸皓齒,長發如瀑,正是二嫂葉芳華,有心不想跟她照面,卻眼見躲不過去,只好走過去敲了敲門。
一個20多歲、面皮白淨戴副金絲眼鏡的青年過來拉開門,見是個十來歲的小年輕站在門口,微微一怔,「找誰?」
屋里眾人的目光看過來,葉芳華也是一愣,「虎子,你咋來這兒了?」
金絲眼鏡回頭看看她,「芳華,這是你家親戚?」
「恩,我二嫂。」馮平听他嘴里叫得親熱,心里不喜,淡淡地應了聲,跟葉芳華招了招手,「嫂子,忙著呢。」
「忙著扯閑篇呢,進來坐啊,有啥事不?」葉芳華絲毫不覺,見馮平站門口不動,就起來出了屋。
馮平往門外讓了讓,「想點歌,不知道該找誰。」
「那你算來對地方了,胡科正管著這事,找他就行。」葉芳華朝那金絲眼鏡男一指,「胡大少,俺家小叔子來照顧你生意了。」
那胡科長含蓄地笑笑,「那敢情好,進來坐吧,抽不抽煙?」
馮平瞅瞅他從兜里掏出來的「吉慶」,心說廣播局的待遇好到能抽得起2塊5一包的吉慶?擺擺手說不會,「點歌是怎麼個收費標準?」
「點一首歌20,單r 循環8次,指定時間段或循環次數加倍的話要各加10塊,三天以上打8折優惠,七天以上6.5折……」胡科長拿煙在屋里散了一圈,順手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收費價目表,遞給馮平,「看看吧。」
縣辦電視台沒有太多的節目資源,除了轉播央視的新聞和晚8點以後播放些槍戰、武俠類的錄像帶,依靠每天滾動播放的流行歌曲MTV撐起的點歌台要佔去廣播局營收的較大比重,馮平掃了幾眼價目單,暗自盤算了一下,「先來一個禮拜的吧,擱熟人介紹的,能不能再便宜點?」
「這就不貴了!」胡科長拿紙筆給馮平,讓他把滾屏廣告詞寫出來,拿起紙念了兩遍,「熱烈祝賀長軍建材經銷處宏張開業……大買賣啊,從哪天開始播?」
「7月7號開始吧。」馮平掏出剛才結算貨款剩下的錢,結了廣告款,拿了收據和回執單,跟二嫂說了聲,邁步出了屋子,回頭看去,那胡科長一坐在葉芳華旁邊的椅子上,跟她指手劃腳地說著什麼,神態中透著幾分熱切。
站在廣播局大門外的十字路口左右看看,左拐順著zh ngf 街可以直達火車站,再右拐便能沿國道一路走回家,往前直行穿過縣直機關宿舍區能直通健康街,馮平猶豫了一下,選擇了直行。
從人來人往的宿舍樓下的菜市場擠過去,幾分鐘後,馮平走進了縣醫院門診樓,算算時間,今天正是拆線的r 子,他沒去急診室找上次給他縫針的醫生,直接去樓後找到了大哥馮勇。
馮勇就在值班室拿剪刀給小堂弟拆了線,傷口收得不錯,由于馮平注意小心保護,沒受到感染也沒有發炎的跡象,在這麼熱的天氣里也屬難得,便拿酒j ng和碘酒給他消了毒,貼了塊薄紗布,馮平問起那幾個笨賊,才知道由于縣局不願意承擔過多的醫療費用,醫院給那幾個倒霉孫子簡單處理過傷口,確保小命無礙就直接轉到了看守所。
回到家時,馮長軍去工商局申辦營業執照還沒回來,王大娘等鄰居閑著沒事坐在院里跟劉淑雲嘮嗑,馮平簡單對付了幾口午飯,蹬上三輪車,向南騎了不遠,拐進了縣輕工業局下屬的金屬回收公司大院,上午去銀行時,馮平特意多取了些現金,除了支付鋼材尾款和點歌台的廣告費,身上還剩下幾百塊錢沒來得及交公,趁這會財政大權在握,總要想辦法多花一些出去。
在廢舊鋼材堆里挑挑揀揀地轉了多半個鐘頭,找了些合用的厚壁無縫管和工字鋼、角鋼出來,無意中解開一只蛇皮袋子,居然看到一堆舊變壓器上拆下來的矽鋼片,到前面門市部問過才知道,也是按普通廢鐵價收來的,倒是揀了個小便宜。
把一堆材料過了台秤,總重近一噸的廢鐵一共花了300來塊錢,馮平蹬著三輪車倒了兩趟才把東西全運回了家,劉淑雲問他上哪鼓搗這麼些廢鐵回來,馮平只是笑而不答,又騎著車子跑到西大街的漆包線廠,買了漆包線和絕緣漆回來,才把剩下的錢交了公,劉淑雲听說馮平買這麼些廢銅爛鐵花了近400塊,氣得差點回屋請了家法,馮燕在旁勸了好一會才算消了氣,氣咻咻地看馮平埋頭鼓搗他那堆寶貝。
馮平拿青石板當了工作台,慢條斯理地堆起了積木,用了兩個多小時才用那堆矽鋼片插接成大小合適的鐵芯,正拿了紙筆計算阻值時,馮長軍騎了車子從外面回來,車把上掛著個黑s 人造革包。
「手續辦完了?」馮平咬著筆桿子問到。
「工商局跟稅務局都去過了,好煙好話扔出去一堆,明天還得去,說要啥銀行的證明材料,表格倒是帶回來了,r 他娘,嘴皮子都磨破了。」
馮長軍沒急著進屋換衣服,先走到馮平跟前看他忙活了一會才問,「又在瞎鼓搗啥東西?」
「纏個電焊機。」
「你會纏電焊機?跟誰學的?」馮長軍有點吃驚地問,也難怪他不信,在一般老農民眼里,能修理家電的都是了不得的手藝人,更別說自個兒造工具了。
「街上開電焊門市的不也是初中畢業,只要把數值算準了,纏個焊機有啥了不起的——我倒不想費這水磨功夫,要不爹你去給買台現成的?」
「鼓搗電焊機干啥,想焊啥東西不能找電焊門市?」
「焊個簡易吊機,讓人家焊工來家里也得不少手工,還得費勁拉工具啥的,我就琢磨著自己動手纏個簡單的焊機湊合著用用,對了,爹你辛苦一趟去買台切割機唄,那玩意我可弄不出來,以後賣鋼筋用得著,記得要單相的,咱家沒接三相電。」
「你到底能弄好不,實在不行叫焊工過來給指點指點?」馮長軍歪著頭看著石桌上的鐵芯,「還甭說,挺像那麼回事,就是不知道好不好使。」
「纏好了試試就知道了,記得買個焊把跟焊條回來,普通焊條就行,焊帽買不買無所謂,弄個電焊眼鏡也湊合使。」
馮長軍早習慣了自家小子的種種「驚人」之舉,也不多問,換了身背心褲衩就蹬了三輪出去了,等他帶了馮平指定的切割機等東西回來,馮平已經用圓木和鐵釘做了個一次x ng簡易繞線器,一匝一匝地繞起了線包。
反正除了焊吊機,平時用處不大,馮平也沒費勁去鼓搗外殼之類的附件,連接線柱都省了,等線包上的絕緣漆自然風干了,用冰糕棍把線包跟鐵芯固定好,按提前算好的數值抽了可粗調電壓的線頭出來,接上電源線和焊把、地線,一台土制單相焊機就算完工,雖然鐵芯跟線組都是固定的,沒有微調功能,倒也湊合夠用。
接上電源,馮平把老娘跟老姐趕回屋里,連一直在旁邊湊熱鬧的小虎也叫馮燕抱了進去,自己戴了墨鏡,指揮老爹打著下手,先把幾根無縫鋼管按一定的角度焊接在一起,做成了吊機的懸臂,又把一根根角鋼、工字鋼切切焊焊地搭起架子,焊機功率不大,又得時不時停下來降溫,爺倆一直忙活到天黑,除了驅動電機、減速機、鋼絲繩和滑輪等關鍵部件,一台丑陋卻實用的自制懸臂式可旋轉吊機也有了七、八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