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報是兩r 前從德州發出,只說燕逆攻打滄州甚急,盛庸已經準備率軍救援滄州。至于滄州是否被攻破,還不得而知,估計明後天就可以得到軍報。」徐輝祖說完,滿臉憂s 。
「那麼就是說,燕逆現在已經攻打滄州三天,不知道徐凱、劉真兩位將軍能不能守住滄州?」
「希望他們兩個沒有辜負皇上厚愛,守住滄州。若是滄州有失,北方品字行防線就會被燕逆一一擊潰。」
「以朕想來,滄州應該不會那麼容易丟失。劉真帶罪去滄州,協助徐凱守城,他前有棄軍獨走之罪,若是再丟失滄州,他還有臉回來見朕!」
「皇上,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呀!」徐輝祖一個話頭到嘴邊,硬是控制住沒有說出來,劉真如果丟失滄州,確實是沒有臉來京見皇上,若是戰死還則罷了,若是沒有戰死,就只能歸降朱棣。不過想來,在大寧時,劉真單人獨騎被圍,沒有屈身降燕,這次也應該不會。可是,不會不會出現其他意外?
「是呀,不知道結果,什麼可能都會有。不過,朕相信劉真不會讓朕失望。上次盛庸的戰報什麼時候發來的?」
「上次戰報是盛庸十八r 發出,二十r 到達兵部。戰報說斥候探報,十六r 燕逆師出通州,向遼東進發,定州、滄州城外十里,發現燕逆斥候游騎。盛庸判斷,燕逆攻打遼東,以解後顧之憂。」
「當r 朝廷決斷可曾發給盛庸?」
「發了,當晚就發出。當r 皇上判斷,燕逆有攻擊遼東的可能,也有攻擊定州、滄州的可能。已經給遼東都指揮使楊文、指揮使耿瓛發出兵部諭令,讓他們加強防御。也給盛庸發出兵部諭令,讓定州、滄州加強防御,特別是滄州,滄州城防沒有修築完膳,令其一半軍隊伐木取土,修築城牆加強防御,一半軍隊時刻備戰,以防燕逆突襲。」
朱允炆放下筷子,用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把時間仔細推理一番︰「二十r 發出,二十二r 夜應該可以送到德州盛庸處,盛庸不是庸碌之人,兵部諭令最慢二十四r 可以送達滄州。這樣一來,滄州有準備,應該可以守的住。」
「若是上次兵部諭令順利送達,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失誤。」
「徐輝祖,你覺得如何回復盛庸此次戰報?」
「臣以為,讓盛庸即刻率部從德州救援滄州,還可以命令平安從定州馳援滄州,這樣合圍就可以剿滅燕逆。」
「徐大尚書,心太急,朕說過好幾次,打仗這事急不得。當r 增壽一番論述,朕思考之後甚為贊同,朝廷確實沒有一個將領征戰才能可以敵得過燕逆朱棣,故而,朝廷戰事,更不能心急。」
「臣知道,臣思慮不周,請皇上責罰。」
「你是知道戰爭規律的兵部尚書,不是那些書呆子,朝廷一個將領打不過燕逆朱棣,就派兩個、三個、甚至十個,朝廷將軍多的是,就是慢慢的磨,咱們也能把燕逆朱棣給磨死,故而你不要急于求成,過于著急,反而對朝廷不利。」
「臣謹遵皇上教誨。」徐輝祖現在真的是服了這個皇上,半年時間不到,咋就變得這麼穩重,讓人敬服。
「你剛才所說,讓盛庸救援滄州,朕估計,盛庸此時已經率兵離滄州不遠,定州、滄州犄角之勢不破,燕逆不敢直驅南下攻打德州,所以,盛庸可以全力救援滄州。」
「皇上所言甚是,臣也如此認為。」
「平安從定州率軍馳援滄州,朕以為就不必。有盛庸的救援,滄州壓力就會大減,若是讓平安等馳援滄州,就怕燕逆反過來攻打空虛的定州。燕逆已經使用一次聲北擊南的把戲,若是定州空虛,說不定燕逆會玩一次舍西吃東的詭計。如此一來,依然可以攻破北方防御犄角之勢。就讓平安帶人s o擾燕逆後軍,平安乃太祖義子,是一員猛將,只要不踫到燕逆朱棣,燕軍沒有人可以抵擋,有他s o擾,足以給燕逆增加不少麻煩,定州也沒有被突襲攻陷的危險。」
「臣剛才思慮不周,臣謹遵聖諭。」徐輝祖臉上有點發燒,他比皇上還大近乎十歲,身為兵部尚書,專業人才玩不過票友,慚愧呀!
「你過于焦急,才會思慮不周,咱們不急。你給盛庸發兵部諭令,不求殲敵多少,確保三個城池不能失守,全力做好防御為第一要務,切不可貪功冒進。再有,讓盛庸不要大意,確保糧草供給運送,小心燕逆久攻無功,破壞焚燒糧草。」
「臣都記下了,今晚就給盛庸下令,今晚就發出。」
「好,晚膳也吃完了,你去發兵部諭令,朕還要給夏元吉擬旨,他那里也是一根硬骨頭。」
「臣告退,皇上也不要太過c o勞,保重龍體。」徐輝祖不會去詢問政務上的事情,向朱允炆告辭,返回兵部辦公。
「吳亮,給魏國公掌燈,送出宮去。」朱允炆給吳亮吩咐一聲。
看著徐輝祖踏著夜s 慢慢遠去,臣子辛勞,他這個當皇帝的也沒偷懶,北方戰事,南方籌銀,都是一等一的重要難辦事情,今晚還是需要熬夜!
十月底的滄州,夜晚,異常寒冷,寒風吹著嗚嗚作響,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往袖口里衣領里使勁的鑽,若是下雪以後,人恨不得裹著棉被抱著火爐。
滄州城頭,劉真一身戎裝,身穿鎖子甲,盔甲里的新棉衣也難以抵御夜里的寒氣。身上的鎖子甲布滿刀痕,一雙靴子、兩個衣袖上都是血跡,血跡深淺不一,右臂上牛皮山文甲缺少一塊,看著缺口光滑,應該是被刀砍掉。他臉上也有血跡,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不過劉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步履蹣跚的在城牆上查看。
城牆上,一個火把連著一個火把,鏖戰一天,死傷慘重,後勤部隊都默默的把尸體抬下城頭,重傷員也送往城里,讓軍中郎中救治。還有一些郎中,帶著人給輕傷員用棉布包扎傷口。
大多數傷者都緊咬牙關,忍受著來自胳膊、腿上、肩頭等處傳來的疼痛,實在忍不住,就發出一聲壓抑的嚎叫。站在城頭的兵卒看著劉真走來,張口喊聲將軍,劉真看著他們疲憊的身體,干裂的嘴唇,心里一陣陣的悲痛,眼楮不受控制的變濕。他拍拍這個兵的肩膀,拍拍那個兵的後背,給他們鼓勵,也是對他們的感激。
多好的兵呀,沒有恐懼,沒有退縮,只有勇敢的拼殺,他們吃的是沒有滋味的飯菜,拿最少的餉銀,用自己的生命在為國效命。而那些將軍們,朝廷給了爵位,給了俸銀,還給了權力,為何還有那麼多的將領為了保住自己的x ng命、為了所謂的富貴,投靠燕逆。劉真在心里一千次、一萬次的給自己說過,殺身可以成仁,絕對不會委身投敵。
城牆下,人聲嘈雜,一隊隊的兵卒,帶著兵器在軍官的帶領下,順著台階走到牆頭,那是今晚換防的兵卒,城頭的兵丁可以下去修整歇息。
在換防的兵卒最前邊,走來一個身體壯碩的將軍,龍行虎步步履沉穩,身上的鎧甲也沾有血跡,不過都不是太多,下頜一寸長的胡須,在寒風中飄舞。臉洗的很干淨,沒有一點血跡,黝黑的皮膚,在火把的照映下,更顯威武。
那位將軍在親兵的護衛下,邊走邊用大嗓門喊著︰「劉將軍威武呀,帶領一萬人,硬是擊退燕逆三萬人兩天的攻城,滄州能保不失,劉將軍居功甚偉,劉將軍辛苦。」
劉真在臉上硬是擠出幾分笑容,拱手行禮,對著那位將軍說道︰「徐將軍過譽,守城退敵都是末將的本分。滄州不失,那是徐將軍調度有方,眾將士奮力拼殺,絕非末將一人的功勞。」
走來的那位將軍,就是滄州主將徐凱,也就是朱允炆覺得靠不住的那位徐凱,經過慎重考慮以後,才把x ng格沉穩的劉真從京城派過來,一來是讓劉真戴罪立功,洗去大寧丟軍之罪,再有就是協助徐凱堅守滄州,以防徐凱粗豪大意,讓北方防線出現意外。
其實徐凱也算一員勇將,沒有先輩祖蔭,靠著他一刀一槍的殺敵立功,以軍功慢慢的升遷到都指揮使的位置,能在耿炳文、李景隆多次失敗中,殺敵撤退也算不容易,只是x ng格上粗豪大意好酒貪杯。軍隊中像徐凱這樣的人非常多,可是盛庸多方掣肘制約,經過多方權衡、選擇,讓徐凱獨守滄州,徐凱的這種x ng格難免就會讓人放心不下。
徐凱听劉真不居功,還給自己送功勞,心里更覺得劉真是真漢子,值得結交,就豪爽的笑著說︰「劉將軍真乃軍中楷模,就這份氣度,絕對是儒將風采,徐凱可沒有那份儒雅。」
「徐將軍抬愛末將,末將自當盡力以報!」
「你我都是報效朝廷,為國盡忠。劉將軍已經苦戰兩天,今晚就回去好好睡覺,城頭就交給我老徐!」徐凱拍著劉真的肩膀,讓劉真一陣的呲牙咧嘴。
「將軍,你親自守北城,其他幾個方向該怎麼辦?今晚難道全部換防嗎?」
「我剛才到幾個城門都走一遍,都已經安排好。就你守的這北城戰況慘烈,死傷也比別的地方多很多。其次是西門,今晚只安排北門和西門的守軍換防,其他兩個城門在堅持幾天。城里還保留著兩萬大軍,隨時支援緊急情況。」說到守城、廝殺、傷亡情況,x ng格豪爽的徐凱也是一陣黯然。
「既然徐將軍已經安排妥當,末將也就不再矯情,這就下去睡一覺。明早再來替換徐將軍。」劉真听著徐凱說完安排,基本沒有啥問題,也就同意徐凱對他的安排。
徐凱對著白天拼殺的軍卒說道︰「弟兄們,辛苦了,本將軍再次感謝。咱徐凱是個粗人,不會說啥好听的,今天讓人殺豬宰羊,在大營里已經準備好飯菜,兄弟們今晚回營,吃飽睡好,明天再來殺敵。燕逆被滅之r ,就是各位加官進爵領受賞銀之時。」
徐凱說完,底下士兵一陣嗷嗷的叫,叫完之後,卻發出幾聲淒慘的嚎叫,有人激動,忘記身上有傷。兵卒們帶著兵器,相互攙扶,想著大營里熱騰騰的肉菜,流著口水,走下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