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蒼 第二十九章 喜歡不問來由

作者 ︰ 差池

()暖風燻得情人醉,在這樣的一個溫暖的夜晚,情愫一旦產生,便是節節升溫,連四周的蛙鳴蟬噪也愈發地高亢起來。

端羽再也不想移開自己落在姬沫身上的視線,那一扇被他封鎖的心門,再一次義無反顧地打開。

他想起了遠在南唐的那位少女,想起了兩人以往的相濡以沫,曾經的如膠似漆。他為她放棄修行,只為能有更多的時間陪在她身邊,好享受那細水長流。他曾以為世間最美好的事,不過就是和她在竹園桃林**賞風雅,一人撫琴,一人吹簫,共奏一段你儂我儂。為了給她世上最繁華,他不惜斬斷兄弟情誼,只為能和她共掌天下。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已遙如夢幻。鏡花已凋零,水月已破碎。在自以為王位已定,江山在手的那刻,卻是自己最為心愛之人的父親親手將他的夢想破滅。

在那一刻,他便自知他與她從此黃泉碧落兩相隔。往r 郎情妾意,已成黑夜夢中淚;昔r 忠心耿耿,卻成白晝咬牙恨。

雲卷雲舒,魚龍曼羨,世事變幻無常,當真是應了舒曼之名。

在這樣危難消沉的時刻,他本已打算封情絕戀。卻不料天意弄人,竟有一個如此完美的女子在明知道他身世境地的情況下,依然奮不顧身地向他表白心跡,他焉能不心生感激,怦然動情。

雖然兩人萍水相逢,前後不過才見了兩次面,但他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能讓人分離,便能讓人相遇、相知,乃至相守。

「姬沫,你真叫姬沫麼?」既然已經決定沉淪,那他定然是想盡可能地對她了解一些。在他看來,姬沫的身世背景一定不簡單。姬沫這名字未必是真的,但說謊還能以姬為姓的,就算不是真的皇族,也是和皇族有淵源的人。

姬沫被他灼熱的眼神注視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但面對著心中之人的直視,她又怎麼會躲閃︰「是,也不是。請你不要怪我,現在我真的不能告訴你我的身世。只是我剛才對你說的話,絕對沒有騙你。」

剛因為保守身世秘密而讓葉瓊蒼不快的端羽當然能夠理解每個人的心中都會有秘密,心中雖然有些失落,但也沒有強求︰「那我以後還是叫你姬沫吧。不過這名字實在是有些和你不相稱,總是讓人聯想起寂寞這一個讓人黯然的詞。」

「大概是取這個名字的人,當時正是萬般寂寞無人知吧。不過,你又怎知我不寂寞呢。你知你這十三年,前擁後呼好不風光,更有青梅竹馬相依相守。但我自打有記憶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孤影自處,數方之地便為牢,一舉一動萬難自主。若是你嘗過我這形單影只的滋味,便知道姬沫實是真寂寞,這名字可是相稱得緊。」言語之中,不乏醋意和心酸,讓人聞之傷感,這一個多月來,也嘗盡孤單之苦的端羽更是感同身受。

「好在老天垂憐竟是讓我遇到了你,讓我在寂寞之中多了些牽掛念想。說起來好笑,上次和你一別後,本以為自己總是忍不住會想你,是因為被你佔了便宜。直到剛才在樓頂看你受人欺凌,心中憤怒至極,方才知曉原來我也是動了小女人的心思。看過如此多虛心假意,我竟還能動真情,連我自己也難以相信。」

一番話說出,縱使姬沫x ng格再坦率,也是有些嬌怯。畢竟身為女子,用如此肉麻的言語向一個僅見了兩面的男子表白實在是讓她都覺得有些厚顏。

她不是藏不住心思的人,相反長年獨處的生活早就讓她學會了將心思藏在心底好生保管。只是她覺得這番話如果今r 不說出口,不知道又該藏到什麼時候。情藏于心,容易憋出內傷。她本就已是滿月復心事無處說,再將這突如其來的感情深藏,只怕是每天都會郁郁寡歡。

而且以端羽之才貌,若是不下手為強,斷然會有其她人走進他的心里。他現在正處在人生的低谷,如果有一個人能夠陪伴他走出這泥沼,那此人便將是他的終身伴侶。她當然不希望在明知道自己對他產生了情意的情況下,還眼看這他和別人親近。

今晚得知他和葉瓊蒼同處一室共進晚餐之時,她便已醋意橫生。別人不知道為什麼葉瓊蒼眼看著端羽受難卻袖手旁觀,她卻是隱約能夠猜出幾分。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一看葉瓊蒼的外貌,她便知道了她的身世,也知曉了她來豐京的目的,知道若是讓她先走入端羽的心中,那自己怕是只能做一個旁觀者。

再加上端羽今r 受辱,自尊必然受創,說不定就會做出些急于求成的出格事。自己這一席話,在幫他理清現實的同時,也是想讓他知曉他並不孤單,還有自己在背後支持他。這對一個正處在人生寒冬中的人來說,無疑是給了他一把能夠用來取暖的篝火,讓他不至于為了快點逃離這天寒地凍而不顧能力盲目奔跑。

當然,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端羽接受自己心意的基礎上,否則一切都不過是一廂情願。好在,看端羽一臉溫柔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的一番話應是種進了他的心里。

端羽當然是無從知曉姬沫心中的所有想法,但是他能夠體會一些她的用心。縱使她不說,他也知道自己這些天,著實太過胡來。僅僅因為對「大」這個字眼的不滿,就殺死了趙大,讓自己暴露在別人的眼皮底下,現在想起來真是蠢到無可救藥的行為。今r 又因為口舌之快和林銳產生沖突,導致自己蒙受了更大的屈辱,想想也是活該。

不懂得韜光養晦忍氣吞聲的人,又怎能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好在他現在還完好無缺地活著,知道接下來自己該用什麼姿態生活。

實際上姬沫並不是第一個讓他低調的人,早在殺死趙大那天和鐵毅的談話中,鐵毅便曾提醒他他的鋒芒太露,無論他有著什麼樣的實力,想要在豐京出人頭地,就需要尊重豐京的規則。這個規則便是將自己淹沒在人群里,不要去招惹那些不應該招惹的龐然大物。

可惜,當時他並沒有完全听懂,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導致他雖然做了一些改變,卻終還是得到了今r 的屈辱。

好在姬沫的出現,讓他不至于太過顏面掃地,也讓他在萬念俱灰的黑暗中,尋覓到了一抹光亮。現在听到姬沫對自己直抒鐘情,從她的話語中體會到一絲淒涼,端羽心中自然是憐惜不已︰「想來我上輩子一點是個大善人,方能修來今世姬姑娘對在下的親睞。如此良緣,我要是不珍惜那真是瞎了我的眼。姑娘的教誨,我一定銘記于心。」

言語間,端羽倏忽站起,右手高舉向天,神s 堅毅而又莊重地說道︰「我,端羽,在此對天地立誓,此生絕不辜負姬姑娘對在下的恩情。今生今世,你若不離不棄,我定生死相依。如若有違,天打五雷轟!」

「撲哧」,看著端羽一臉鎮重地發誓,姬沫忍不住淺笑出聲,說道︰「我听說你們南唐書生善于煽情,動不動就喜歡對姑娘發誓,看來你也是不例外。就是不知道你可曾對你那位青梅竹馬發過如此大誓,可能忘得了她?」

「姬姑娘何必提起她」,听到姬沫提起舒曼,端羽的心中有如一盆冷水澆過,苦笑著說道︰「你既知我身世,便該知曉我和她的一切都已是過眼雲煙。舒成瑞是我今生必殺之人,也就注定了我和她此生便再也無緣。我雖未對她立誓,但那從小至今的情感,雖說不上此生不渝,但也是刻骨銘心。雖然我現在對她余情難了,但時間總會沖淡一切,請姬姑娘體諒。」

姬沫當然能夠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本來听到他對自己立誓,她心中是喜不自禁。現在看到他神s 頗為落寞,自知自己失語,有些愧疚地說道︰「好了好了,你別難過了,是我錯了,我不該提起她,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我怎麼會怪你」,听到姬沫頗有撒嬌之意的言語,端羽的心情也是稍稍恢復了一些,說道︰「不過我心中有幾個疑惑,不知道姬姑娘方不方便解答?」

知道他定然有不少問題要問自己的姬沫笑著說道︰「你問吧,我能回答的一定不會隱瞞。」

听她答應,端羽放心地問道︰「姑娘剛才說看過如此多虛情假意,不知道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姬沫聞言一愣,方才想起剛才和他表明心跡時忍不住將心中的想法和盤托出,竟是忘了有些話現在說不得,只好無奈地笑了笑道︰「這個我怕是不能回答,下一個。」

端羽看她神s 微變,心中暗暗一笑,也不強求她回答,繼續問道︰「那姑娘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姬沫笑道︰「你可還記得當r 的那張字據?」

知道問題果然是出在那張字據上的端羽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說道︰「當然記得,還真是不出我所料。」

姬沫說道︰「你那字據上的字跡和筆意和你的父親極為相似,再加上你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又有著南唐人特有的某些特征。我派人調查了一番,還拿到了你的畫像,就知道你是南唐二王子無疑了。」

端羽聞言大吃一驚,失聲問道︰「你有我的畫像!那現在該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

姬沫看他如此緊張,連忙說道︰「不多,也就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絕對可靠的人。你盡管放心,你的身份還沒有暴露到人人皆知的地步,要不是你那張字據我也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甚至,你在南唐干的那件大事,也是沒有多少人知曉。」

听了姬沫的話,端羽心中不禁一陣悵然,遠眺向南方說道︰「家丑當然是不能外揚的,我那哥哥說不定還以為我已經死了。

姬沫說道︰「我得到的消息是你的確已經死了,不過想來那尸身該是你偽造的吧?」

「不是我偽造的,但也差不了多少,終究是個無辜的人,因為我枉送了x ng命。算了,過去的事不提了,顯得太過虛假。」收回遠眺的目光,端羽重新望向姬沫,說道︰「在下還有最後一個疑問,便是姬姑娘為何會看上在下?」

「這也算是個問題麼?」姬沫啞然失笑道︰「喜歡便是喜歡了,哪有那麼多理由。」

是啊,喜歡一個人,喜歡就是喜歡了,問什麼來由與原因。抬頭望天一笑,此刻端羽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定與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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