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叫韓馥 三十一、弱國無外交

作者 ︰ 向嘉庚

孫乾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出使竟然會這麼輕松,身為一個縱橫家的學者,他終于明白韓楓嘴里那句「弱國無外交」的含義,甚至覺得這句話就是他們縱橫家的金玉良言。

縱橫家善于借勢,此番勸降濟南和樂安兩郡(韓楓親自為他們更名了)他就是在借勢,借冀州數十萬精兵之勢,借韓楓赫赫戰功之勢,更是借趙雲、徐晃率領的那三萬驍騎之勢。

樂安太守徐連和他兄弟徐虎看似凶形惡相,可是在听了韓楓那句警告之後,便立即偃旗息鼓了。在韓楓可不是只有戰無不勝這樣的名聲,他對于那些反抗他的人血腥的手段也是聲名遠播的,在這樣的凶神下了最後通牒之後,他們哪里還敢有半分抵抗的心思?

囂張的氣焰被打壓了下去,心中又對于韓楓有所顧忌,以徐連為首的樂安郡諸位官吏自然在氣勢上就弱了幾分。在隨後的談判中,自然被孫乾抓住了主動,結果連連敗退,只能乖乖的答應交出兵權由張白騎統一整編和指揮。

徐虎最後還是想做最後一點努力︰「交出兵權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只是我們還是希望能盡可能保留軍中諸將的職務,畢竟他們也曾為我樂安立下汗馬功勞。」

「徐將軍此言甚是合理。」孫乾先是肯定了徐虎的要求,但隨即毫不客氣的補充道︰「但是為了保證兵權不會被地方所把持,所有的將領都盡可能不要在本地任職,而且還要不時受到青州都督府的考核。以及經受錦衣衛的秘密調查。」

不在本地任職。還要經受錦衣衛的秘密調查?听到這個指令。很多在軍中任職的將領都紛紛打起了退堂鼓。開玩笑,那「錦衣衛」無孔不入之名,在河北四州那可是凶名赫赫,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兵痞子」,有幾個是干淨的?

「當然,對于不願意繼續就任軍職的將領,我們冀州也會妥善安置的。」孫乾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如今並州百廢待興。除了編選入郡兵的將士之外,吾主還準備在四州之中推行‘屯田兵’,戰時為兵,平時為民,屯田產糧共同為河北統一大業效力。」

其實這也是韓楓從安置黑山軍民的時候得來的經驗,那些被淘汰下來的黑山軍老弱雖然奉命在巨鹿等地屯田,但是在並州壺關戰役中,卻還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些退伍老軍人雖然沒有一線戰斗部隊精銳,但是卻保持了不錯的戰斗力,這就讓韓楓產生了另一個安置退伍軍人的思路。

後世的預備役也就是俗稱的民兵。不就是走半民半兵的路子嗎?而且在這個時代,除了冀州那幾支常備精銳。根本沒有真正的職業化軍人。豬哥的部隊在不打仗的時候也要在漢中屯田,曹老大的部隊也就只有虎豹騎算得上半職業化,那些青州軍完全和如今的冀州的黑山軍如出一轍。

什麼?你說郡兵?那些平日里沒事就模東家的雞,攆西家狗的兵痞子,平日里原本就疏于訓練,更多的是在行使一個守門收取人頭稅的職責。所以對于大多數郡兵而言,他們也只能勉強算是半職業,月兌離了農民的身份,卻也不完全做軍人該做的事情。

扯遠了,再說樂安國諸將面對孫乾一手胡蘿卜一手大棒的威嚇,自然很多人都選擇了胡蘿卜。雖然這玩意不管飽,但總不至于要人命啊,誰知道選了那大棒會被敲成什麼樣子?

就在和樂安達成和解的第二天,張白騎就率領一萬黑山將士浩浩蕩蕩的開進樂安郡,開始著手進行收編樂安郡兵的工作。為了不讓徐連掣肘張白騎的行動,孫乾還力邀徐連和自己一起前往平原拜見審配。

既然決定歸降自然要前去拜見刺史,徐連雖然心中有些抵觸,但還是乖乖的隨著孫乾離開了臨濟縣。雖然他知道,從他踏出臨濟的那一步開始,這個樂安就再也不姓徐而改姓韓了,可是面對冀州這樣的龐然大物,他只能無可奈何了。

……

兵不血刃的拿下樂安郡,那原本依附在樂安的平原北三縣自然也就望風而降,而對于還在苦苦支撐的濟南郡(國)而言,那不啻于是一個晴天霹靂。

「公佑果然大才。」審配對于孫乾立下的赫赫戰功,自然是贊不絕口︰「這樂安郡算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希望濟南也能盡快听到佳訊。」

孫乾自謙的說道︰「幸賴主公威名和大人以及諸位將軍的赫赫戰功,就算薄有微勞,也都是諸位的功勞,我實在不敢貪天之功啊!對于濟南國,我倒是還有一些了解,正要向大人稟報,以作參詳之用。」

審配眼前頓時一亮,急忙追問道︰「哦?不知公佑有何見解?還請速速道來。」

這不是審配沉不住氣,而是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了,若是不能盡快將濟南庫府的存糧也弄到手,那這個冬天就要難熬了。原本的存糧供給太原軍民猶嫌不足,如今還要再供給冀州三萬驍騎軍的人吃馬嚼,那就更是捉襟見肘了,就算加上一個樂安郡也還是有些勉強,所以也就難怪這位新任的青州刺史如此緊張了。

「濟南國疆域遼闊富庶,底蘊雄厚,想要硬攻十分冒險。」孫乾侃侃而談道︰「不過,濟南和樂安不同,濟南境內完全由兩大世家所把持,張家主政,李家主兵。雖然兩家如今看似如膠似漆,只要我們善加利用,未嘗不可分而殲之。」

審配頓時來了興致,饒有興致的問道︰「哦?不知公佑準備從何處著手?可需要我們予以配合?」

孫乾沉吟了一番,然後說道︰「據錦衣衛探報,都尉李袞是個十分強勢之人。自從手握濟南兵權之後就飛揚跋扈。屢屢不給太守張芳面子。兩人實是貌合神離。故而,兩人在軍政上的見解從來都是背道而馳,一方同意另一方就一定會反對,所以我們此番也只能拉攏一撥打壓另一撥。」

「拉攏張芳打擊李袞?」審配自然明白解除兵權事關李袞的根本利益,所以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拉攏他,而是直接給孫乾的建議定了性︰「若是能得張芳首肯,稍微打壓一下李袞的氣焰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就讓子龍率大軍陪你一同前往。讓他們看看我冀州大軍的威武。」

「好,反正濟南國境內也沒有什麼險關要隘,我就帶子龍、公明去給我壯膽了。」孫乾笑意盈盈的說道︰「有了這三萬精銳之師在身邊護衛,就算是龍潭虎穴又有何妨?」

……

濟南國,平陵縣。

濟南國乃是西漢就曾經分封的屬國,而這平陵也一直是濟南的國都所在,所以在建設上比之臨濟不知道要威武雄壯多少倍。那高聳巍峨的城牆曾經抵擋過無數戰火的侵襲,就連那些攻無不克的黃巾賊,也都在這城下吃過了苦頭。

原本這堅不可摧的城牆就好像一道天塹,讓整個平陵縣的人們感覺到十分的安心。可是今天。這種安心的感覺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因為就在這一夜。熟睡中的人們紛紛被大地的劇烈顫動所驚醒。那種地動山搖的感覺,好像大地隨時都可能塌陷一般,令他們心驚膽寒。

等到天色放亮之後,人們登上城頭舉目遠眺,才發現一夜之間竟然在城外多出了一座巨大的軍營。三萬冀州驍騎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平陵百姓面前,就好像是從地底突然冒起的幽靈一般。

「那些飯桶都是干什麼吃的?」濟南都尉李袞勃然大怒,朝身邊那些將領怒吼道︰「你們不是說設置的防御萬無一失嗎?那為什麼冀州人會突然出現在這里?難道他們是飛過來的嗎?還是你們在各縣設置的眼線、探馬都是瞎子?」

那幫部將此刻哪里還敢回嘴?面對李袞的斥責,他們只能一個個耷拉著腦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好了,好了。」就在此時,太守張芳突然插嘴說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冀州人既然已經兵臨城下,刻不容緩啊!」

李袞聞言頓時臉色愈發陰沉了起來,冷哼了一聲,然後轉頭朝張芳問道︰「那……依太守大人的意思,眼下我們該如何應對?」

「行軍打仗這種事情我是不懂的,不過如今畢竟還沒有到那個地步,不如我們這就派使者前去冀州軍中問明他們的來意,再作決定如何?」張芳見李袞準備將皮球踢給自己,當然不會大包大攬,只是避重就輕的將皮球卸到一邊。

李袞自無不可的說道︰「那就去問問吧,也許太守大人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也不一定呢,我是個粗人沒有那麼好的口才,也就只能拭目以待了。」

面對李袞的冷嘲熱諷,張芳倒是沒有因此而有所不滿,反而繼續優哉游哉的說道︰「芳一介腐儒,哪里有什麼退兵之策?我只不過是想弄清楚冀州人的來意,最終還是要靠李都尉來為我濟南抵御強敵啊!」

張芳的言語雖然是綿里藏針,但是卻處處將李袞往火上炙烤,逼迫著他出面將抵御冀州驍騎軍的任務接下來。李袞手握濟南郡數萬郡兵,是濟南軍中第一勢力,所以面對冀州軍的突然侵入,也似乎責無旁貸,所以張芳的排擠似乎也名正言順。

就在李袞心里憋著一口火氣出不來的時候,突然有士卒前來匯報︰「啟稟諸位大人、將軍,冀州大營派來了一名使者,如今就在城下求見。」

「使者?」張芳這下課顧不上和李袞對掐了,眉頭微蹙的問道︰「那他有沒有說他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叫孫乾?」

「對,沒錯。」那個士卒顯然剛剛想起來,急忙連聲說道︰「沒錯,沒錯,他說他是冀州從事孫乾,特來求見諸位大人。」

孫乾,竟然是孫乾?那個說降了樂安國令濟南變得孤立無援的孫乾?听到這個名字,在場的所有濟南文武官員都大吃一驚。文官們對于這個最近如雷灌耳的名字。自然是心有戚戚然。那些脾氣暴躁的武將們更是叫囂著要去砍了他。

李袞顯然對于孫乾這個辯士也沒有任何好感。當即厲聲說道︰「太守大人,這孫乾乃是詭辯之徒,若是讓他入得城來,定然會擾亂我濟南軍心,不如干脆將其射殺于城下,以壯我軍威。」

李袞想要做的事情,張芳自然不會答允,旋即冷冷的說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李都尉是準備要和冀州軍決一死戰了麼?那就請都尉先將城外那數萬冀州騎兵趕走吧。」

李袞哪里肯擔下這麼大的干系?于是將話頭一轉道︰「太守大人眼中了,我就是一介魯莽武夫,哪里知道這許多彎彎繞?我方才也就是隨口說說,一切還需要大人定奪啊!」

張芳見李袞油滑的退縮了下去,不屑的哼了一聲,再也顧不上李袞,轉頭對那士卒說道︰「放下吊籃,將那孫乾拉進城來。」

「喏!」士卒急忙答應一聲,掉頭就朝城頭跑去。

「好了,各位稍安勿躁。不要自亂陣腳,沒的讓人家小瞧了咱們。」張芳回頭朝身邊的文武官員喝令了一聲。然後便自顧自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其他文武官員也都急忙紛紛入座,儼然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也多虧城頭守將及時應對,在敵樓里弄出來這麼一個會議廳的模樣,雖然空間有些狹小,但終歸也算是有模有樣,不會丟了濟南國的臉面。

「冀州車騎將軍府使者孫乾,見過諸位大人。」孫乾在進入敵樓臨時指揮所之後,便不卑不亢的朝濟南文武官員微微躬身說道。

「大膽!」李袞眼看孫乾腰桿挺直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立刻拍案而起,惡狠狠的說道︰「在座的都是我濟南國文武官員,張太守更是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你一介小小從事竟然敢在我們面前如此桀驁?莫非是沒有將我們放在眼中?」

孫乾並沒有被李袞的叱喝給鎮住,反而不卑不亢的回擊道︰「這位想必就是李袞李都尉吧,幸會幸會!早就听說都尉是濟南郡的霸主,我還不敢相信,今日一見,果然所言不虛,連張太守都未曾對我有任何質疑,倒是都尉迫不及待的要表現自己的強勢了。」

李袞臉色頓時微微一變,雖然在他心里未必真的將張芳當作自己的上司,但是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破,也未免心有顧忌。他雖然握有數萬郡兵,但是張芳卻是得到了濟南士族的集體擁護,尤其是在平陵縣城,張芳可是絕對的強勢。

張芳心里對于李袞也是頗為不滿,但是此刻顯然不是和他計較的時候,畢竟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內部矛盾,所以他還是忍著怒火,淡淡的說道︰「李都尉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們濟南郡上下一心,還請公佑先生莫要再挑撥離間了。」

孫乾對于張芳能輕易洞悉自己的用心,卻是絲毫沒有在意,只是傲然說道︰「既然太守大人相詢,那就恕我無禮了。沒錯,我卻是只是冀州一介小小從事,但是此番卻是代表車騎將軍前來,莫說你們濟南郡已經不是封國,就算是封國也不能叫我家主公彎下脊梁。」

「公佑先生果然好口才!」張芳眼見李袞的威逼根本嚇不住孫乾,便立即和顏悅色湊上前說道︰「既然先生是代表車騎將軍來到我濟南……郡,想必是有什麼目的要達成吧,卻是為何要突然派出數萬騎兵侵入我濟南?」

孫乾笑容一斂,冷冷的掃視了在場的濟南文武官員一眼,然後說道︰「我今日來,便是代車騎將軍詢問諸位一句,可願歸降冀州?」

可願歸降冀州?

張芳想過無數種可能,就是想不到孫乾會如此直接了當的將這個問題拋出來。這是什麼節奏?這讓人怎麼取回答?願意?那就乖乖束手就擒,等著冀州人進來接管一切。不願意?那就開罪了韓楓,同時也和冀州軍結下死仇。

面對孫乾如同二愣子般的一棒槌,一向自詡足智多謀的張芳張太守竟然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就好像學會了無數華麗招數的武術冠軍,面對一個街頭混混劈頭蓋臉的一刀砍來,雖心中有無數華麗絕倫的招數,卻是不知該用哪一招才好。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啊!

面對孫乾咄咄逼人的氣勢,李袞眼看張芳手足無措,便忍不住插嘴說道︰「孫從事,請你不要混淆視听,我們想要先知道,城外那數萬騎兵有何目的。」

「他們有何目的完全取決于在座諸位的決定。」孫乾臉色依舊一片陰寒的威脅道︰「若是諸位的覺得不能讓車騎將軍滿意,我不保證他們不會做出一些令大家遺憾的事情。」

願不願意歸降冀州?不滿意,不保證他們會做什麼。

這一刻,孫乾的腰板前所未有的挺直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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