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訓仙府時候,夏初雪曾經听仙府中的童子說過,洛涯雖然職屬仙府,可是經常飄忽不定,不知所蹤,當時洛涯為了照顧夏初雪,倒是每日里總能相見,不見去什麼別的地方,因此夏初雪並不知道,他是否平日里四處游走,可是和洛涯相處下來,估量著他的性子,仙童說的,也有七八分可信。
听著洛涯話中的意思,大概是暫且沒有地方可去,如果任由他隨意游玩,或者也不是不可,名山青黛,綠水碧痕,總有許多可以隨喜的去處,只是洛涯的心思難以說得上有多少縝密可取之處,夏初雪便不由得有些擔心。
思量了片刻,夏初雪和他笑語商量︰「不如你留在司書殿中住上些日子,以後的事情,便以後再說,你覺得如何?」
他來幽冥司中尋找夏初雪,本來只是為了與她抱怨些近日的怒氣,還真沒生出要住在此處的想法,畢竟他和堂耀的關系,一直比較膠著,堂耀對誰都是冰冷冷的樣子,洛涯和他很難相處得來。
沒成想第二次在幽冥司中迷路,竟會遇到白秋意為他帶路,而那位白文書,在他的印象中,便是頂頂好心,因此暫時拋卻了對堂耀的成見,對于幽冥司的毫無印象,洛涯對這司書殿,倒是有了幾分親近,如今夏初雪又率先提出了這暫住的邀請,洛涯便是有些心動。
見到洛涯神色猶豫遲疑的樣子,夏初雪知道他心中顧慮著什麼,其實于她而言,也不得不考慮堂耀的不依不饒,只是洛涯化身鸚鵡時候,陪伴自己身邊多時,第一次化作人身與她相見,又是為她自由而來,法場上救她性命,實在也是為她擔心至極,乃至後來墨訓府中的照顧備至,以至于在夏初雪心中,洛涯就如至親一般。
為了能先打消洛涯的顧忌,夏初雪不得不說些善意的謊言︰「主上最近不在,你先住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方能回來,正巧文書的房舍中有一件西廂客房,多些陪伴也是熱鬧,你就和白文書與秦文書住在一處好了。」
既然是堂耀不在,又有他者相陪,留在司書殿內,總比在別處適意許多,洛涯心中覺得甚好,便點頭應了下來。
不僅動物有劃定的勢力範圍,論起圈地,白文書也是自有一套,非我族類,請勿擅入,違者輕則小受折磨,重則痛苦非常,知道這事的並不算多,但與白秋意相處多年的秦子沐,自然十分明白,所以當白秋意熱情的應允洛涯住進院落中時,老實的秦子沐也難能的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趁著大家都在繁忙收拾東西的時候,秦子沐將白秋意拽到了院落中的一個僻靜角落,看了看四下沒有動靜,這才壓低聲音問道︰「你前段時間讓我給你帶路,好看看那個洛涯是從哪里開始迷路,昨天他又在那條路上迷了方向,你就偏偏踫巧路過,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既然你說巧,那就是真的巧,」白秋意不睬秦子沐的疑問,眼楮看著前門中進進出出的鬼差,並不將秦子沐的質疑當做回事。
「之後你又這麼輕易的讓洛涯住了進來,這可不是你做事的風格,」既然白秋意沒有正面回答,憑著這麼多年相交的經驗,秦子沐心中已經有了**分的肯定,白秋意必然是故意為洛涯引路無疑。
「我是受了吩咐,你要是聰明,就別多問,反正于你也沒什麼好處,即使你知道了,也沒有什麼幫助,不如就不知道得好,」不顧秦子沐的欲言又問,白秋意干脆甩了甩袖子,離開了角落,往洛涯要住的房間走去。
這話來得突兀,秦子沐在角落的陰影里站了一會兒,還沒想出個來頭緒,能令白秋意為其辦事,恐怕六界當中,也很難尋出幾個,這倒不是因為白秋意有多大的本事手段,只是他從不趨附阿諛,清白爽淡,平凡自樂,也正是因為此點,秦子沐雖然總是被他欺負,也還一直肯認他這個知交,滄海不變。
難道會是主上?秦子沐想到此處,便是真的希望白秋意正是在幫主上辦事,如若真的如他所想,那倒是令他放心不已。
比起和堂耀認識的時間長短,在幽冥司中,如果他秦子沐說是第二,那就沒誰敢稱第一,那些不了解堂耀的,都說他性子狠辣冷若冰霜,刑嚴罰重,可怕之極,可是秦子沐幾乎是從堂耀出生開始,便是伴隨在堂耀身旁,大概對堂耀的認識,要比身為堂耀父親的天帝還要透徹許多。
如果要為堂耀辯解,能說的實在太多,但也有很多,並不能說,他還記得,重霄樓上,堂耀一聲長嘆,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心由形固。
若非重典峻法,不足震懾頑惡風氣,秦子沐打從心里認為,要是比起仁慈寬厚,堂耀絕難當選,但是要論起治理一方的手段,自混沌有之,幽冥司形成開始,作為第二任幽冥主的堂耀,絕對要比首任幽冥主來得稱職。
那時幽冥司鬼眾大舉叛亂,登時震動六界,連人界也不能幸免,致使屠城慘禍連連,要不是堂耀以仙神上界身份處理此事,得到妖魔兩界支持,不知後來將如何收場。
在那次由鬼眾發起的戰亂之中,秦子沐的好些天將朋友,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秦子沐沒有去問,只是硬拽上白秋意,陪他日夜喝酒,白秋意不勝酒量,有次醉倒在酒桌之上,堂耀出現,給了他一個平和存在的理由。
許多紛紛擾擾的口舌厲詞之中,都將夏初雪當成紅顏禍水,秦子沐沒有太大的心機智謀,但卻有不同的想法。
他第一次見到夏初雪,是在文書庫內,她當時正在整理著本該是他處理的文書,秦子沐連忙上前致歉,可夏初雪卻是沒有一點傲慢,平淡若水,清雅如風,令秦子沐頗有些折服。
堂耀執掌幽冥司從始至今,已經歷經數萬年之久,獨秀于林,即使沒有狂風吹刮,利刃割伐,也少不了伶仃孤獨。
堂耀身邊有過許多女子,但他愛過的,真正心疼過的,恐怕已經化作了灰飛,如果可以,秦子沐真心祝福他們,希望他們可以有個善終,所以無論他者如何說法,只要是對司書好的,秦子沐便會遵從。
雖然不知道白秋意心中謀劃的事情,但秦子沐知他一向心如蚊腳,也便不再自尋煩惱,也便去了洛涯房中,幫著打理一應物品,督促鬼差好好做事。
吃過晚飯,他們又隨便談了些閑話,便都各自歸去房內歇息,今日整天奔走,倒真是有些疲乏,皆是沉沉睡去,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晨曦初現,秦子沐便起身打水洗漱,接著便來到食廳,等著白秋意和洛涯一同吃飯,等了約有一盞茶功夫,卻仍舊沒見他們半分影子,問過鬼差,方知他們早些時候,已經一起去了文書庫,這才獨自吃罷早飯,匆匆往文書庫趕去。
文書庫內一片寧靜,只有沙沙的紙張摩擦聲音,細弱的幾乎微不可聞,響在偌大的文書庫內,秦子沐听著這聲音,腦海中想起了專吃桑葉的蟬寶寶。
「子沐,你也來了,秋意說時辰尚早,我們就沒有叫你,先過來了,」秦子沐走到文書庫的內廳,向內張望,這才發現,文書庫內不僅有司書與秋意的身影,連昨日來的那個洛涯,也正坐在案前,右手執著毛筆,左手壓著一本文書,不知在寫些什麼東西。
只不過是昨日方才認識,這個鳳族的洛涯,竟然真是不將自己當成賓客,連稱呼也是十分熟稔的叫法,貌似他們已經相識了許多年頭。
秦子沐也是個喜好交友的性子,當下朗笑著走上前來,站立在洛涯身邊,將頭探了過去,望著洛涯左手壓著的文書,訝異的問道︰「你怎麼在謄抄上個月的文書目錄?是誰讓你做的?」
「沒誰讓我做啊,今天一早我和秋意過來,秋意就說公事繁忙,不能陪我四處賞玩,其實幽冥司中也沒什麼可以游樂的地方,不如我就幫著秋意做些事情,也能為你們分擔一二,」洛涯說完,又繼續謄抄起來,好似真是樂在其中的樣子。
夏初雪其實也是剛剛進來,本待要問緣由,秦子沐卻又走了進來,就被秦子沐先問了去,當下他們一同听了這話,都把目光齊齊看向白秋意,眼神當中,是明顯的懷疑神色,顯然都是認為,這絕對是白秋意使的花招。
白秋意早就料到他們會有此一想,溫和的笑問洛涯︰「子沐對幽冥司中所有大路小徑十分熟悉,不如你跟著他去隨處走走,雖說幽冥司不比天界繁華貴氣,但也有些可觀可賞的地方,有子沐陪在身旁,你也不用擔心迷路。」
洛涯本就以為白秋意很是良善,听他如此說來,只認為他是關心自己,並不是摘清關系,便是更加想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想想自己既然是好不容易離開族中,又決定不再回到墨訓仙府,那就可以在幽冥司中待上一段日子,對于游玩觀賞一事,也就不那麼急于一時。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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