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妖妃 V42

作者 ︰ 莫言無奈

已經擬定候選殿王,夏初雪立即賚書相邀,分別親筆寫了兩封書信,吩咐鬼差送了過去,不消一時三刻,兩封殿王都有書信送回,但殿信中說是十分想來,可是身染微恙,難以成行,煩請司書體諒一二,泣淚連連之類言辭不可勝數,樂殿信中所寫則是老實很多,同時告訴夏初雪,事先主上已經命他所做何事,他若猜想不錯,大概沒誰敢去。

盯著信箋看了一會兒,夏初雪揮手遣退鬼差,獨個愣了一盞茶的時間,吃了一只糖梨,吃得只是剩下了一只梨把,終于下了決心,提筆在堂耀拿來的文書上面寫了幾行文字,命著鬼差送到雪蘭殿中。

五月榴花花開正好,漿果球形的紅黃兩色榴花傾城綻放,香滿京華。

堂耀在夏初雪耳邊碎碎而念,將‘我也不知’這四字反復嘮叨,夏初雪只好側過頭去,轉而安慰堂耀︰「主上不用擔心,我是十足的好,真心實意的好。」

雖然夏初雪確言保證,堂耀仍是有些擔憂,心中將樂殿罵了八八六十四次,之後又是想了九九八十一個法子,想要回去好好治治泰山殿王,免得他是永遠馬虎,不分事情輕重。

不知是否是因為相處久了,夏初雪只是看到堂耀面上表情,便即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當即為樂殿求情說道︰「樂殿心思單一,並沒有其它想法,主上可不能回去罰他,就當是賣給屬下一個情面,饒了樂殿。」

既被夏初雪揭穿心思,堂耀也就不好太過固執,心中便即轉了轉彎,想讓泰山殿王承了夏初雪這個交情,于是隨即點頭,算是答應下來,至于以後若是泰山殿王再有錯處,再行一並嚴懲不貸就是。

以後的事情現在不忙計較,眼前的問題倒是比較切近,堂耀一直以為泰山殿王不過是小有迷糊,但是並沒想到,他是竟然能在文書上面寫錯兩座城的名字,雖然兩座城的首字相同,可是第二個字雖然沒有相差十萬八千里,八千里也是有的,堂耀真是鬧不明白,泰山殿王怎麼就能傻到這麼極品。

一字之差謬之千里,所以古人常說,千里之堤潰于蟻穴,不過是一字之差,堂耀便是和夏初雪從最南邊的小鎮,經由十八座城鎮省府,這才來到京華,夏初雪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如果知道是要回到這里,堂耀斷然是要思考好久,縱然能夠有和夏初雪的獨處之樂,可是前事種種,皆是生于此地,故地重游,對于死了仍舊活著的夏初雪而言,未嘗是件好事,或許還是徒生麻煩。

「終于到了,主上你看,要是想看石榴花開,絕對當屬萬佛寺前,」堂耀正在兀自思考,仍在體己般的處身為夏初雪著想,也沒留神他們走向何方,只是跟在夏初雪身畔,反正這里也是夏初雪故所,她是絕對迷不了路,待得听到夏初雪叫他,這才回過神來,抬頭一望,發現他們正是身在佛門之外。

順著夏初雪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萬佛寺外花圃宏偉,碗大的雙色花朵驚艷奪目,但是最是為之嘖嘖稱奇之處,倒是那雙色花朵上圍著的一層橘色圈環,在陽光的普照之下,將大大的花朵襯得溫淡悠然,自是有著一種潤澤的文雅之氣,花色雖是嬌艷,卻不顯得媚俗。

夏初雪伸手摘下一片花葉,送到堂耀手中︰「這花名叫‘舉子中的’,相傳有位舉子未得高中之時,一直在這萬佛寺中閉門苦讀,為了應付生活開銷,便是幫著寺中的和尚澆灌花草,後來金榜題名時,這萬佛寺前的石榴花圃之中,所有榴花一夜之間,皆盡帶了一層橘色細圍,後因‘舉’、‘橘’二字諧音,此事便是越傳越遠,雖然榴花開花甚早,離著秋試尚有幾月,但是每年都有無數士子前來參拜,希望沾些運氣,一舉中的。」

「你信這個?」堂耀將花瓣放在手中把玩,一圈橘色環帶,襯著花色明艷,雖然只是一瓣花葉,也是染了星點的清香。

四目相對,夏初雪不帶猶豫的搖頭︰「不信,」雖然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夏家禮法甚嚴,女子也要專于學問,我從來懶惰,又是擔心責罰,不知來這拜過多少次的榴花,可是總歸無用。

堂耀沒有想到夏初雪答得如此堅定,世人但凡有些向好的希望,必然會是有些信仰,可是幾年下來,堂耀發現夏初雪縱然全無信仰不說,就連一點希冀之心也是沒有,對于曾經的凡人來說,夏初雪確實是有些奇特。

「我離開此地,也是不過六年而已,還沒到了物是人非的地步,來到這里,還是避開熟路走的為好,」只要是在人世時候,夏初雪才會對堂耀換回‘你’、‘我’的稱呼,用以避人耳目,沒到這時,堂耀才會覺得渾身舒服,一介帝子,為了夏初雪心甘如此,確實有點可憐。

既然夏初雪發話,堂耀當然听從,他們當即離開萬佛寺前,選擇小路前行,此時已是炊煙裊裊,千家萬戶共聚一堂,等著主婦下廚打理菜蔬,素手端上湯羹菜肴,其樂融融的圍坐進食。

他們漸行漸遠,直至到了城東,當年夏初雪活著的時候,城中頑童便有‘東邊一個城,西邊一個城,一為貧寒戶,一為闊門閥’之說,如今只是數年,並未變化非常,不消細細望去,也是仍舊如此,城東門戶稍顯破舊矮小,行人的衣衫也都是粗布制成,手工只是一般而已。

夏初雪手向前指,對著堂耀說道︰「我想吃餛飩,我們就去那個餛飩攤吧。」

不等堂耀答應,夏初雪便是快行幾步,迅速走到餛飩攤前,要了兩碗餛飩,堂耀緊隨其後坐到夏初雪身旁,看著那餛飩攤的攤主下餛飩。

攤主夫婦已經年歲不小,頭發銀白,身上穿著米色粗布衣衫,雖然粗糙,但是十分干淨整潔,觀之耳目一新,也是自有其樸素之處。

水煮餛飩無需太長時間,堂耀剛剛掃視過餛飩攤的布置擺設,攤主就將餛飩送了上來,此地稍微偏遠,這個時候,餛飩攤之中也是只有夏初雪和堂耀而已,攤主夫婦送過餛飩,便又回到灶間坐到一處,繼續吃著自己碗中的餛飩,兩人絮絮的說著閑話,突然提到夏瑤的名字。

「大娘,你們剛才說的夏瑤,可是曾經的丞相長女?」夏初雪將手中的羹勺放到碗中,望著攤主夫婦。

那位大娘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開口說道︰「可不是麼,當年多風光的一位大小姐,落魄的鳳凰不如雞,據說炒家時候,入宮做了宮女,後來不知怎麼得罪了哪位娘娘,如今听說獲罪了,被送到軍營當中,當了軍妓,前天不服管教,被打了軍棍,吊在軍營前面,好慘的呀。」

夏初雪心頭一緊,臉色有些慘白,握著羹勺的手,微有一絲抖動。

攤主夫婦已經吃完了碗中的餛飩,背過身去收拾碗筷,洗洗涮涮,過了不多時候,餛飩攤中又來了幾個食客,攤主夫婦開始忙著往灶間添些柴火,讓火燒旺起來,沸水咕嘟咕嘟的上下翻滾,四面八方的蒸騰著白色的團團熱氣。

夏初雪少了吃飯的心情,小口的吃著餛飩,腦中有些空白,碗中的餛飩只是尚且有些溫熱,翠綠色的芫荽泛出微弱的清香,點點滴滴的鑽進鼻子當中,沁入肺腑。

五根溫暖的手指,緩緩的嵌入到夏初雪手指的指縫之間,十指相扣,密不透風,圈成滿手的暖意,一只白瓷大碗被推到夏初雪面前,堂耀溫聲說道︰「這碗比較熱,你吃這個,」說著將夏初雪面前的餛飩碗拿到了自己面前。

夏初雪伸出手去模模白瓷大碗的碗邊,確實比起自己那碗餛飩,這碗像是剛剛從煮沸的鍋里盛出來的一般,夏初雪覺得有些奇怪,突然之間立刻恍悟,無所不能,說的大概就是堂耀。

「那個時候,洛涯將其余活著的人都救了下來,因為那時我正在著手安排怨魂投胎,所以活著的人,幾乎都是由洛涯處理,你這個姐姐夏瑤,不想拋卻富貴,便是進了宮中,其後種種事由,誰也沒有再去了解,」堂耀將勺羹放到夏初雪手中︰「再吃一些,你不是很喜歡麼。」

小時候有次夏初雪頑皮,獨個跑到這城北閑逛,那時她也不過好像只有五歲或是六歲的樣子,玩到天黑,分不清回去的路,嚇得她傻愣愣的杵在這餛飩攤旁,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幸好餛飩攤夫婦給了她一碗餛飩,又是送她回到家中,從那以後,夏初雪總是想去城北吃碗餛飩,可是家里管教太嚴,那次已是受了好大的罰,夏初雪便是再也沒能去過。

時光倏然,就這麼不留痕跡的輾轉反復,在她仍是五、六歲光景的時候,這對餛飩攤夫婦不過只是知天命的年歲,十五、六年過後,她仍是當年離世時候的模樣,可是這對夫婦,已經滿頭銀發,遲暮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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