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燦爛,惠風和暢,宮中低調地請來食神逸眉,開始準備冰希兒的壽宴。正午時分,離開雪陽月余的郡王北冥雲天也回來向北冥昊宸交差,為冰希兒祝壽。
「原來今天是你的生日呀!」住在鳳宸宮的沙箬卻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
「具體說來,應該是‘冰希兒’的生日。」冰希兒解釋道。
沙箬自然明白冰希兒的意思,頓時也明白了,為什麼冰希兒貴為一國之後,卻不大辦自己的生日,僅僅只是把親朋好友叫進宮來吃一頓飯。
看出了沙箬的想法,冰希兒又道︰「不過我從來都不過水灕的生日,因為早在當初,水灕就已經死了,活著的,僅僅只是冰希兒。」水灕的悲慘人生,她不想再去回顧,所以選擇將一切都遺忘,只當做自己就是冰希兒。
未時(13——15點),除了那正在御書房的北冥昊宸和北冥雲天,以及昨天就已經離開了的北冥瀛翾外,其他人就都到了。
沙箬這才有機會見到自己現在名義上的父母,御史大夫顧影塵和他的妻子,天下第一才女詩儀。相互聊過後,都對對方有了很好的印象,再加上顧楮墨的幫忙,很快就親如一家人了。
因為和風涼的緊張關系還沒有結束,時珂和南宮烈依舊在邊關未回;巧瑜遠在琉球,並不能每年都來;甘露和靈蔓兩對夫妻,以及楚鈺又遠走天涯,無法回來;洛臻、遙兮、鶯谷和冷箏四對夫妻又都雙雙離世,所以細算起來,包括詩儀在內,當年的十二令使,如今聚集在這里的,也只有詩儀、綾袖、星魄三人了。
至于子佷輩的,北冥清悠遠在離山守孝;君旻玟江湖事忙,多是禮到人不到;北冥瀛翾走了,司徒洢下落不明,北冥雲凌隨父母離開,細算起來,也就只有南宮錦兒、顧楮墨、北冥雲天和逸眉,以及那因為一些事耽誤了,要晚到的風瀲漪五人了。
看著來參加壽宴的人這麼少,完全不能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冰希兒眸中便是一片黯然,心頭也尤為辛酸。
二十年了,當年的兄弟姐妹們,死的死,走的走,到如今,居然只有他們幾個人了,真是不得不說,歲月是個可怕的東西。
「星魄,你說,二十年後,這里的人,又會剩下幾個呢?」看著南宮錦兒和沙箬他們的嬉笑打鬧,冰希兒傷感地沖身邊的星魄問道。
星魄十年如一日地守在冰希兒的身邊,之前奉冰希兒之命離開了一陣子,現在一回來便又護在了冰希兒身側。
對于冰希兒的問題,星魄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對于他這個‘死神’來說,生死不過是一瞬的事情,無需感慨,也感慨不來。
「無論過去多少年,我都會陪著你。」星魄淡漠而堅定地道。
冰希兒微怔,隨即明了而釋然地笑了。是呀,無論過了多少年,大家都依舊會陪在自己最在乎的人身邊,這就夠了,還要傷感什麼呢?生死有命,沒有人是不死的,沒想到早就經歷過死亡的我,還是看不清這一點。
自嘲地笑了笑,冰希兒也就不再想這個問題了,開始與綾袖和詩儀說笑。
其實冰希兒的生日,也不過是大家一起吃一頓晚飯罷了,和一個多月前北冥昊宸的萬壽節可不能相比。
開席前,北冥昊宸才帶著北冥雲天姍姍來遲。
看到北冥雲天的那一剎那,沙箬並沒有想她所想的那樣激動,只是高興了一下,就又鎮定自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冰希兒的那番話的緣故,沙箬覺得,此時北冥雲天在她的心里,已經遠遠沒有以前那樣重要了。
是因為,他已經不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依靠了嗎?沙箬暗想。
掃視了一眼桌邊談笑的眾人,沙箬暗自感慨。是呀,現在,除了雲天,我還有了父母,有了哥哥,有了錦兒和逸眉這樣的朋友,更有冰希兒的背後支持,以後還會有屬于我自己的醫館,心里的東西多了,雲天自然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不過,我對他的喜歡還是沒有變的,就不知道,他對我,又是否已經有所改變了。
悄悄地看向北冥雲天,卻發現他似乎有心事,偶爾還把目光方向門口,而看向她的次數,雖然比以前多了一兩次,可還是顯得那樣平淡。
掩蓋住心底的那點失落,雖然暗自安慰著自己。已經有一點進步了,這就是個好征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喜歡上我了。
「雲天,你在看什麼呀?」南宮錦兒打趣道,「小箬就在這里,你要看什麼門口呀?」
大家哄笑了一下,可是沙箬卻知道,他們只是在逗她開心而已。雖然,南宮錦兒的話讓她更加難受。
北冥雲天並未有一點窘迫,面癱著的臉一點裂痕都沒有,「瀛翾呢?」
「哦,原來你是在找他呀。」看著北冥雲天那冰魄般深邃,不明喜怒的眸子,南宮錦兒心里忍不住嘀咕,小心地道,「他有事,昨天就走了。」
這個回答讓北冥雲天很意外,面癱臉都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他走了?難道是在躲我嗎?
而同樣驚訝的還有沙箬,她沒想到北冥瀛翾居然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離開了。瀛翾大哥走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昨天,他們明明還在一起說話來著呀!不由得悵然若失。
南宮錦兒發現了沙箬的驚疑,便道︰「小箬,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來去如風,抓都抓不住,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多加停留。如果你想見他的話,恐怕就得等到明年這個時候了。到時候,你和雲天都成親多時,也許都有孩子了呢。」
這話一出,南宮錦兒就看到沙箬的臉色微微一變,心頭頓時爽快了不少。該死的北冥瀛翾,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個的就偷走了我的香粉,還送給了小箬,事後居然還畏罪潛逃,看我不在小箬面前抹黑你。
殊不知,沙箬臉色微變,並不是因為什麼北冥瀛翾來去如風的性子,而是南宮錦兒這話擺明了就是在說她和北冥瀛翾關系親近,她是怕北冥雲天誤會她和北冥瀛翾。
果然,听到這話,北冥雲天的臉色就暗沉了下來。雖然有些埋怨南宮錦兒,但沙箬卻還是為北冥雲天為她吃醋而感到高興。看來,在雲天的心里,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是嘛。
北冥雲天的心里在想什麼,卻沒有人知道,只是顧楮墨卻明顯地看到,他臉色變得暗沉,是在听到了南宮錦兒最後一句‘有孩子’的時候。
飯後,大家就都散了,各自離去,只留下北冥昊宸陪著冰希兒過二人世界,溶月和星魄都各自回房,不去打擾他們。
「真沒想到,風瀲漪這小子居然敢不來參加師父的生辰,到現在都沒有出現。」走在庭院里,準備離開的南宮錦兒突然抱怨地道。
沙箬听到這話,也對沒能見到那位與北冥雲天齊名的‘醫毒雙聖’風瀲漪而感到有點遺憾。不過想到風瀲漪和北冥雲天他們的關系,也就釋然了,以後能見到風瀲漪的機會多得是,何必急于一時?
南宮錦兒皺眉想著什麼,突然眉頭展開,神色驚異,想張口說什麼,可又顧及沙箬和北冥雲天在這里,只好又把話咽回去,反而沖他們兩個人曖昧一笑,「我就不打擾你們兩個散步了,先告辭了!」
說完,就在北冥雲天和沙箬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跑了。
「錦兒她怎麼了?為什麼走得這麼急?」連輕功都使出來了。就算是要給我們二人世界的空間,也不用這麼著急吧。難道出什麼事了?
不知怎的,沙箬的心底突然冒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似乎,是要錯過什麼非常珍貴的東西了。
而北冥雲天只是看了眼南宮錦兒去的方向,就不再理會。因為不用說,能讓南宮錦兒如此行色匆匆的,就只有北冥瀛翾的事情。而他現在沒有心情去管北冥瀛翾,只是想要知道,在他不在的時候,沙箬又發生了什麼事。
以北冥雲天的敏感,自然是看出了沙箬最近的變化,尤其是對他的態度。月余不見,他以為沙箬應該很激動,卻沒想到,居然只是高興了一下,就歸于平靜了,而且她還能鎮定自若地當著他的面和南宮錦兒、顧楮墨他們說笑。這些在以前是絕對不會有的,只要是他在,沙箬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他一個人,根本就不會多注意別的人。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北冥雲天還是不得不說,對于沙箬的改變,他有點失落。只是他很清楚,這種失落,不是因為他真的喜歡上了沙箬,而只是因為,原本一個視自己為唯一的人,突然眼里有了其他人,自己不再是唯一了的違和感。
「雲天,你去辦事,是不是遇到了很多麻煩呀?」與北冥雲天沉默以對許久,沙箬還是主動打破了沉默。
北冥雲天淡淡地道︰「是有些麻煩,不過現在已經解決了。」
豈止是麻煩,而且還很浪費時間。想到北冥昊宸居然要他去收稅,而且還是去那些拖欠了許久的地方收稅,北冥雲天就不由得怨念。
「那就好!」沙箬笑著道,「這一個多月來,我一直都盼著你回來,沒有你在我身邊,我都不知道該做什麼了。不過還好,錦兒和逸眉偶爾會進宮來陪我說說話,還有水,呃,皇後娘娘對我也很好。她看到我每天都很無聊,就給了點事給我做,要我為宮里生病的宮女們治病。現在我對醫治風寒和皮外傷,以及女人的一些毛病都熟練了不少呢。哦,對了,皇後娘娘還建議我開一家醫館,就像伯母那樣,懸壺濟世。」
沙箬越說越開心,北冥雲天看著她那眉飛色舞,和放光的雙眼,心里也很是安慰,看著她的眸中多了抹笑意。他原本還擔心放沙箬一個人在宮里,她會很無聊,會磨掉她的活力呢,沒想到,伯母反而給她找到了人生的另一條出路。想來,她的這些改變,都是因為伯母吧。
雖然沙箬已經不再把他當做唯一,北冥雲天有點失落,可更多的還是為她感到高興,他喜歡的是現在這樣陽光活潑的沙箬,而不是那以他為天,憑欄倚望他歸來的怨婦沙箬。
「雲天,你會不會不高興我開醫館呀?」說著說著,沙箬就突然有些擔心。北冥雲天是出了名的見死不救,而她卻要去開醫館救人,這和北冥雲天的作風完全不一樣。
北冥雲天暗嘆,看來,在箬的心里,我還是最重要的,連開醫館這樣的事,也要顧及我的想法。
「當然不會,你開醫館,是為了你自己的理想,你不該輕言放棄,更不該因為我的理念而放棄。」
沙箬一怔,但隨即也明白了。北冥雲天是北冥雲天,她是她,縱然她喜歡他,縱然以後他們結婚,也不可能真的把他們變成一個人。她是獨立的個體,她該有自己的想法和作風,不該什麼事都以北冥雲天為先。突然意識到,她真的是陷得太深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地找回自我。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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