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滋潤與笑聲,讓她渾沌的思緒多了一分清明。
她感覺四周涼爽通風,方才火熱的感覺已不復存在。
正享受著,入口的水卻倏地止住,她不悅地輕擰起眉抗議。
「別急!一下子喝太多對你不好,等會兒再喝。」
不!我還沒喝夠!
她在心中吶喊,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微嚅的雙唇不斷逸出心中渴望。
「水……水水……」
他揚指緩緩劃過被水潤澤過,如櫻瓣般粉女敕的軟唇,興起一種想舌忝上一口的沖動。
「水……水……」
看著她不斷逸出渴求,他情不自禁的含了口水,慢慢地、緩緩地俯下頭,輕輕貼在她唇上,將水哺喂進她口中。
這舉動是于心不忍,也是出自內心私欲。
當鼻息滲入女子幽香,他感到心跳加劇,渾身血液發了狂似的在體內奔流,渴望彼此相貼的唇,能永遠纏綿不分開。
他這念頭才掠過,姚沁悠渴望得到更多水,哪管唇上的感覺怪怪的,她微微啟唇,貪婪地抱住傍水來源,用力的吸吮起來。
那饑渴的模樣,像是餓了許久,急著向娘親討女乃水的娃兒。
男子被她的唇緊緊吸吮著,心悸動不已,靈巧的舌想伸進她口中,卻被她像是要將他口中每一滴水吸干的動作給弄疼了。
頓時,美好的感覺消失殆盡,疼痛在他的唇上蔓延,他痛得不得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再次失去潤澤的感覺,她勉為其難的張開眼,眼底映入一張模糊的男性面容。
「你………是誰?」
眼前像蒙了層薄霧,她努力想看清,卻徒勞無功。
不讓她有機會看清他的面容,他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眼。沉聲柔道︰「閉上眼休息一下。」
那聲音低沉溫柔,她仿佛在哪听過。
她想開口問個明白,但那雙貼在眼上的大手透著涼意,舒服得讓她忍不住輕輕合上眼,接著倦意襲來,她再次陷入無止盡的虛無當中,思緒逐漸模糊。
「二姑娘、二姑娘……」
听到回在耳邊的迭聲輕喚,姚沁悠的思緒由虛無恍然中掙出。
她茫茫然的睜開眼,雙眼立即被天上炙熱的光線給刺得睜不開眼。
孫宛風看她醒來,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
「我找著水了,你快喝下吧!」
為了替她找水,他在烈陽下奔波,好不容易找著工人,帶著水囊折回,他累得幾乎要送去半條命。
雙眼好不容易適應光線,她茫茫然地問︰「我怎麼會在這里?」
他不是把她帶到一處陰涼的地方,讓她休息了嗎?
怎麼眨眼間,他們又回到熱辣辣的太陽底下?
「你一直在這兒不是嗎?」以為她被曬暈了頭,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他催促著。「工人們說你可能中暑了,特地拿了壺調水給我,你快喝下。」
她怔怔地看著他遞來的水袋,納悶地問︰「你剛剛不是已經拿給我喝過了?」
「剛剛?我才剛回來呢!」
天氣熱,他頂著烈陽在山里跑來跑去,早失去翩翩公子的斯文俊逸,渾身狼狽不堪。
听他這一說,再瞧他的模樣,姚沁悠不解地輕擰起眉,回想著方才的狀況,只覺頭痛得緊。
難不成是她被日頭曬得暈頭轉向,而產生的幻覺?
不!不可能是幻覺。
若那一切只是幻覺,為何她身上的不適全消失了?
她很肯定有人抱著她到陰涼處歇息,那人還喂她喝了帶著淡淡咸味的水。
「二姑娘你還好吧?怎麼不趕快把水喝了?」瞧她捧著水袋發呆,孫宛風急聲催促著。
在他的催促下,她回過神,打開水袋喝了口水。
當一股淡淡咸味在口中漫開時,她的心不由得一窒。
她很肯定方才的事不是幻覺,好心幫她的男子,應該是寶山里的人。
是誰呢?
為什麼幫了她之後不現身,反而抱她回到原來的地方?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孫宛風見她只喝了口水,開口道︰「這水不是一般清水,是為防工人中暑,請大夫配方子所調出的水。」
這下子她更確定,幫她的男人是寶山里的人。
「二爺,有勞你了。」
看她的狀況似乎好了些,孫宛風問︰「那二姑娘還想繼續走嗎?」
「當然!」
拋開滿腦子疑惑,她重新將思緒放回寶山里的礦石之上。
好不容易走到這,她得親自確認孫家寶山里的礦石,是否如她想象中的完美!
在姚沁悠跟著孫宛風又走了半個時辰後,她終于來到孫家采礦石之處。
烈日之下,只見采石工人們各守崗位,揮汗如雨的在礦洞前來來去去。
「是這里嗎?」她氣虛的問,不知道走這一趟居然是這般辛苦。
經她這一問,孫宛風俊臉一僵,悶聲道︰「不,這里是我大哥的產權,我們得再往里走。」
他分到的區域雖然也挖得到礦石,但挖出的量卻遠不及主礦來得豐富。
姚沁悠明顯感覺到他不滿的情緒,卻不敢多言,就怕一個失言,又挑起他心頭對兄長的埋怨。
就在她要移動腳步往另一區前進時,一個魁梧身影由遠處朝她逼進。
乍見他出現的那一瞬間,姚沁悠與孫宛風同時一凜。
「他怎麼會在這里?」她壓低嗓問。
見到這一號麻煩又難纏的人物,她只覺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今兒個她身體不太舒服,實在沒體力應付他。
「唉!我也不知道。」孫宛風苦笑答道。
兄長不常到寶山走動視察,為了帶姚沁悠上山,他還特地問過工人,沒想到卻還是踫著了。
在孫宛風萬般懊惱之際,卻見兄長不改本性,熱情地張臂朝身旁女子走去。
「二姑娘!你來了!」
太了解瑪瑙大爺的本性,她利落的低身躲過他,神色自若地對孫宛風說︰「二爺,我們走吧!」
姑娘冷漠的行徑宛如朝他潑了桶冷水,但他不以為意,硬是黏在她身邊不肯離開。
「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我家二弟不常進寶山,理當由我這個做大哥的領著你們,比較妥當。」他咧嘴笑,說得大言不慚。
「听說你也不常進寶山,不是嗎?」
姚沁悠不假思索地再潑了他一次冷水,極度懷疑他出現的動機。
「就算不常進寶山,我也是寶山的主人。」
管她看不看得出來,他瑪瑙大爺就是小肚雞腸,得不到的讓弟弟拿走了,心里就是不爽快。
她側眸瞪了厚顏蠻橫的他一眼,卻不經意發現,他寬厚的唇上有明顯的瘀痕,像是被什麼給咬住、用力吸吮的痕跡。
突然間,心緒隱隱起了波瀾。
正方才那個似夢的幻境里,她仿佛也抱著誰這麼做過。
她暗暗思忖著,一抬眼,正巧對住孫武騰閃動著詭異光芒的黑眸。
心猛地一凜,她匆匆移開與他相迎的視線。
發現她異樣的反應,他挑眉覷了她一眼,刻意道︰「這傷是被一只潑辣小貓吸住、舍不得放的痕跡。你要不要幫本爺嘗嘗,我唇上是不是沾了蜜?」
臉一紅,她惱啐了一聲。「下流!」
被罵慣了,他不以為意地朝她邪邪一笑。
孫宛風實在看不慣兄長那隨時發情,喜愛逗弄姑娘的行為,忍不住出聲道︰「大哥,我領二姑娘去就行了,不用勞煩你。」
「不勞煩,反正我清閑得很。」
「大哥——」
「這里我做主,我說了算。」他強勢而霸道地截斷他的話。
聞言,孫宛風氣悶地壓下內心怒意,不敢再反駁,但藏在袖下的手,卻暗暗掄起。
當孫武騰領著兩人來到另一區的礦口後,他涼涼的靠在山壁上看著兩人。
他的存在,除了監視、還帶著意味甚濃的看笑話心態。
很惡劣、很惹人厭。
她想趕他走,偏拿他沒辦法。
孫武騰是這座寶山的主人,整座山的礦權都在他手上,她沒理由也不夠資格趕人。
姚沁悠試著不理會他的存在,卻無法忽略他定定落在自己身上,過分灼熱的眼神。
她的心無端發慌,被他給弄糊涂了。
如果說是要監視、笑話他們,他為何這麼明日張膽、目不轉楮地看著她?
他到底想做什麼?
原以為可以由他的行徑猜出他的想法,這時她卻無法確定,他就這麼杵在一旁的用意是什麼。
在她的心思被孫武騰給弄得混亂不堪時,孫宛風兀自拿起工人們挖出的原石遞給她。
「二姑娘,你瞧瞧吧!」
還未處理過的瑪瑙原石灰灰的,看起來極不起眼。
她並非這方面的行家,辨不出眼前這些瑪瑙原石質地如何。
在她茫茫然之時,孫武騰突地低笑出聲。
「二弟,你帶二姑娘上寶山的用意究竟為何?要看原石,不如讓二姑娘瞧瞧蛻變後的寶石,還實際些。」
話一落,他將一小袋處理過的瑪瑙及七彩石丟給她。
他的取笑讓孫宛風的臉色頓時鐵青。
「是我讓二爺帶我上山的。」
孫武騰不當一回事,雙手負在身後,悠哉地晃出他們的視線。
待他離開後,孫宛風滿帶感慨地徐聲道︰「你打開看看。」
「打、打開?」
他領首,表情深沉。
她猶豫了片刻後,打開布袋東口。
瞬間,刺目的光彩映入眸底,教兩人的眼前呈現一片眩目白茫。
孫宛風伸手抓起一小把,恍惚低喃︰「這些全是我大哥的……」
顏色花紋變化豐富的瑪瑙石與七彩石,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流逸出光彩,教他溫謙的面容起了變化。
「既然是我大哥給你的,你就收下吧!」
他的嗓音溫溫沉沉的,卻隱隱透著無比陰郁的感覺。
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在說反話。
即便他臉上的表情,已恢復原有的俊雅模樣,卻也藏不住他那句話里真正的想法。
他不希望她收下那袋礦石。
姚沁悠听懂他話里的意思,但為了姚家瓷,她還是珍而重之的把那袋礦石納入懷里。
「既然是同座寶山挖出的東西,就算質劣,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我等你的第一批礦石。」
「瞧來,我大哥對你似乎挺特別的。」孫宛風定定凝視她許久,突然吐出這一句話。
她一愣。
特別?或許是因為她不似一般姑娘,從不迎合他,因此激起他對她的興趣?
當下她便排除這個可能。
若依她的想法推斷,孫武騰給她這一袋礦石的用意,是要打擊孫宛風。
或許這是她轉而找孫宛風合作,讓他顏面不保的報復。
她如此認定。
于是孫武騰這個又霸道的男子,頓時又多了個心胸狹隘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