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銀子,田敏顏和田敏瑞直奔西街而去,晌午過後,街上行人已經少了許多,可仍有小販在街上兜售生意,也有擺了案桌代寫書信什麼的。
西街東頭巷頭,一根細細的竹子斜斜地插在一張桌子打的洞口上,竹子上面掛著一條白布長幅,上面寫著平半仙,一個穿著寬大道袍,下巴長了一撮胡須的老男人翹著二郎腿,不時招呼路過的人看掌相算命。
「囡囡,這平半仙沒個準頭的,阿公怕是不會信。」田敏瑞皺著眉道。
田敏顏看著那平半仙撫著下巴胡須的樣子,越看越沒覺得有仙氣,人家說穿起龍袍不像太子,他卻是穿起道袍不像仙人。
「難不成我們上廟里去求?」田敏顏撇撇嘴,無奈地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那些個大師和尚那會配合咱們演這出戲啊?而且,這半仙偶爾白撞也撞上兩件好事兒的。」
她就是想著,找個道士算命的跟著他們演一出雙簧記,只要在大房跟前說上一說他們三房和大房命相相沖,大房這陣子官路不順,道士這麼一說,還能不急?而田懷仁再趁機提上分家,大房一定會踴躍拿這相沖一說攛掇老爺子分家的,而最緊張大房的老爺子,也會順勢而為。
其實就算她不去收買道士,大房也會樂得見分家,他們巴不得就只有他們一房去當官,去享受那所謂的富貴呢。
只是田老爺子的固執,還有好面子,是不容許在這間接分家的,所以,哪怕不舍,她也少不得要費幾個銀子了。
「那咋辦?」田敏瑞有些喪氣。
「姑且一試罷。」田敏顏抿了抿唇,下定決心走了過去。
來到攤子前,那平半仙拿著一把扇子畫了個半圓,眯著眼看著田敏顏說道︰「這位姑娘,我看你印堂發黑,雙目無神,近日必是遭了小人,不日定有血光之災……」
呸呸呸!田敏顏往地上呸了三口,黑著臉暗罵你才印堂發黑呢,你全家都印堂發黑。
她坐下來,對面那平半仙頓時眉開眼笑,說道︰「今兒見著我半仙是你的福氣……」
「半仙,看家宅要多少銀子?」田敏顏不耐煩听他的唱詞,忙打斷了他。
平半仙一愣,臨空畫圓的扇子一頓︰「啊?」
田敏顏翻了個白眼,說道︰「半仙,請你去楊梅村看一回家宅,要多少銀子?」
平半仙反應過來,那小眼楮骨碌碌的一轉說道︰「這要費腳程,可要這個數。」他舉了兩個手指。
「兩個錢麼?」田敏顏笑眯眯地。
平半仙抽了抽嘴角,搖搖頭。
「二十個?」
平半仙的臉一黑,青筋突起。
「不會是二百個吧?老貴了。」田敏顏裝出一副苦惱樣兒。
「小姑娘,不是二十,也不是二百,是二兩。」平半仙忍不住了,驟然出聲。
田敏顏在心底冷哼,二兩,你還不如去搶,欺負小孩子不懂行情呢!
「平半仙平時看一會掌相寫兩張符,也就二十個子吧?」田敏顏挑眉冷笑︰「啥時候半仙這有名聲,看個家宅要二兩銀子了?」
平半仙听了,老臉微微有些發紅,他本就看田敏顏兩人是個孩子,穿著不咋的,可也沒看輕,只開了大價哄騙,心想能得也好,不能得權當逗孩兒玩了。
卻不承想,這丫頭竟知道他平日替人看相寫符的價錢,還當面戳穿。
想到這,平半仙黑著臉道︰「丫頭這是來拆台的?」
田敏顏呵呵一笑,說道︰「半仙老兒,我能坐著這,自然是想給你生意的。」
眼見平半仙露出孤疑的神色,又道︰「我是真個想要請你去看家宅。」
平半仙一听,臉上黑氣退了不少,只傲然地道︰「我平半仙在這方圓百里,看人算命一個準,看宅子人事更是拔尖,二兩銀子算是便宜你了。」
「看來平半仙不想做俺生意呢。」田敏顏冷笑一聲,站了起來。
平半仙眼見兩孩兒要走,連忙叫住︰「哎哎,別走哇,回來回來。」
田敏顏扭過身子也不回轉,只淡淡的看著他。
平半仙看著丫頭那雙黑漆漆宛如要將人吸進去的黑瞳,心道小丫頭片子好生精明,咳了一聲道︰「價錢好商量,你且回來說說。」
田敏顏走了回去坐下,說道︰「一百個大錢,我也不需要你看什麼,只要到我家里頭按著我與你說的在我家人跟前說上一遭就是。」
平半仙再度一怔,很快明白過來,怕是這丫頭弄什麼計謀呢,嘖嘖,瞧著不是個壞相的,咋這壞心呢?
「丫頭,壞人姻緣喪良心啥子的事,半仙我是不會做的,沒的折壽。」平半仙撫著胡子說道。
田敏顏听了一愣,又呵呵一笑,敢情這半仙將她當成黑心肝的壞丫頭了,不由戲謔道︰「那要是給二兩銀子呢?」
平半仙扇著的扇子又一頓,想了想道︰「這,不要人性命的,倒也無妨。」
田敏顏輕嗤了一聲,見他尷尬,也不浪費時間,說道︰「我也不要人性命,也不壞人姻緣,只要你走上一遭,我出一百個錢。」
「楊梅村著實不遠,一百錢不頂用,你回吧。」平半仙揮了揮扇子。
「你想想,不用你真才實干,只要你按著我教的賣弄一番就行了,這可是白賺的。」田敏顏循循善誘。
平半仙有些意動,想想,一百個錢還是太少了,搖頭道︰「少了少了。」
田敏顏看他那樣子,狠了狠心道︰「二百個,夠你買幾條好肉好酒了。」
「三百。」
「二百,多一個都不成,你不願我請別人去。」
平半仙遲疑了一會,眯著眼算計了一番,問︰「那你先說說,是啥事兒。」
田敏顏于是湊過身去,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最後看著他︰「可使得?」
平半仙听了首尾,恍然道︰「小丫頭心計挺多的,也罷,明兒個我走上一遭吧。」
田敏顏心里一喜,為求平半仙明日增加可信度,又拿家里幾件不順的事給他粗略說了,最後道︰「平半仙,我給你二百錢,可是白賺的,日後你該不會拿這事出來說罷?」
平半仙一拍桌子,厲聲說道︰「老兒雖不是仙人道家,卻也入了半道,既應承你,又怎會胡說八道。」
田敏顏想要說什麼,可想到就算以後他說出去,也沒什麼,畢竟自己也不是要殺人放火,不過是使點小心機嚇唬一下老人,達成分家目的罷了。
這麼一想,她就和平半仙合計了一下,約定了時間,說明田家的方向,這才和田敏瑞及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