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的火光淡淡的溫馨,黃瓜扶著夜勾走進旅店後松了一口氣,夜勾渾身是血,身上的血腥味很重,老板見夜勾如此,也沒有多問,對黃瓜微笑一下算是打了個招呼。
黃瓜覺得這次住店花的錢真值。
黃瓜扶著夜勾坐下,然後小心地將衣服撩開查看他身上的傷口,鮮血淋灕,傷口遍布全身,但都不深。
她趁著血跡還沒干涸,衣服還沒和傷口粘在一塊,趕忙將夜勾的衣服月兌掉,看著夜勾眼神空洞洞地盯著她,黃瓜突然間束手無策起來。
這樣的傷勢,她根本沒遇到過,一個不小心,可是會導致感染的。
上次夜勾有幫她處理過手腕的傷口,黃瓜立刻轉身,把夜勾上次用的東西都挖出來,然後一樣一樣擺放整齊,看著夜勾赤.果的上身血肉模糊的地方,咬咬牙,先清理一下再說。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黃瓜覺得自己的眼楮都快成了對眼了,盯著夜勾的傷口看,越看越覺得自己似乎眼花了。
怎麼覺得,夜勾的傷,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恢復?
血早就不流了,結痂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的多,還有些微微紅腫,沒有流膿。
黃瓜用棉布慢慢的,輕輕的摩挲過去,夜勾微微垂眸看著黃瓜,長長的睫毛倒影入純黑色的眼眸,映著燭火,視線很溫柔。
黃瓜根據自己的直覺弄了半天,夜漸漸深了,涼風透過窗外吹進來,夜勾的皮膚泛起了細微的雞皮疙瘩。
黃瓜注意到,連忙起身將窗戶關起來,看著茫然坐著的夜勾,黃瓜嘆了口氣,將夜勾輕輕扶起來,讓他趴在床上。
胸前細微的傷口都弄好了,後背被撕扯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還有腿上也有傷口,黃瓜指尖摩挲過夜勾的傷口,確定他的恢復能力異常詭異。
到底在競技場發生了什麼事?
黃瓜看著乖巧地趴著的少年,用剪刀剪掉他的褲子,心中慶幸夜勾自我恢復能力奇快,否則憑靠她,褲子早就和傷口粘一塊了。
一個晚上就在黃瓜不斷的折騰下過去,夜勾趴著趴著就睡著了,當黃瓜終于折騰完畢,窗外的光散散地透進來,將房間照得藍黑,黎明來臨,黃瓜伸了伸懶腰,隨便收拾了一下,也躺在夜勾的身旁睡覺了。
睡夢中的夜勾輕輕動了動身體,結果腳就被床位的刀子扎出了個口子,夜勾頓時從睡夢中驚醒,條件反射地起身看腳怎麼了。
是黃瓜給他處理傷口後,遺留在床位的剪刀。
夜勾連忙將剪刀放到安全的地方,房間有些亂,地上還有些許血跡,他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
低頭一看,夜勾差點嚇了一跳,身上的衣服居然被黃瓜全剪了,連個遮羞布都沒給他留。
夜勾見黃瓜在一旁睡得正香,臉紅紅地起身找衣服,找了半天只有黃瓜的,無奈先套上。黃瓜的衣服沒什麼講究,白色的肥大長衣,男女都可穿,模上去布質一般,但黃瓜洗的很干淨。
對夜勾而言,有衣服穿就可以了。
穿衣服的時候他留意了一下,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大部分都乖乖結痂。
似乎早已習慣自己這樣的體質,夜勾穿好衣服,見天已經亮了,開門,樓下有隱隱的喧嘩聲傳來,又是一天清晨。
下樓,夜勾向老板買了份早餐。
老板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了夜勾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等夜勾轉過身上樓了,老板盯著夜勾的背影,嘖嘖感嘆了好久。
這小子的身體可真好。
黃瓜一睜眼,起身,夜勾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桌上擺著早餐,晨光明媚,少年微笑地望著她,如果不是夜勾身上的衣服換了一套,黃瓜會以為昨天的一切都是她在做夢。
「什麼時候起來的?」黃瓜問道。
夜勾比劃了一下︰剛剛。
黃瓜先洗漱一下,然後坐到夜勾面前,盡管她肚子餓扁了,但她還是盡量無視香噴噴的早餐,嚴肅地看著夜勾︰「還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
夜勾微微低頭,舌忝了舌忝唇,然後點了點頭。
別以為做出這麼乖巧的樣子我就會放過你。
黃瓜頓時怒目橫眉,就像孩子跑出去徹夜不歸,又氣又擔心的家長一樣︰「為什麼悄悄跑去競技場?」
夜勾低著頭沒動作。
黃瓜又道︰「那是競技場,不是玩的地方,你以為是平民的家,你想進就可以進的?那里每天都有死人,很多人被屠殺的連尸體都找不到,你就這樣冒然進去……」
黃瓜越說越氣,按理來說以夜勾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會去競技台的,所以她昨天才那麼放心地出去,可是!
黃瓜瞪著夜勾,等待他認錯,但很久之後,夜勾看向黃瓜,然後慢慢比劃起來,臉上的神情同樣認真︰我只是想去看看。
看看你曾經為我去的地方,看看有錢人的世界,看看自己除了偷東西,還會些什麼。
「可是那里很危險!好吧,看看,可是怎麼看到台上去了?」
夜勾認真地比劃︰我可以保護自己,我賺到錢了。
少年純黑色的眼楮,眼底有奇異的光亮在閃動︰我賺了六千貝魯。
六千貝魯,如無意外,足夠他們過上好一陣子的好日子。
他是想證明他比她強?
黃瓜依舊瞪著夜勾︰「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夜勾和黃瓜比劃了好久,才將昨晚發生的事說完。
遇到卡拉,辦理卡片,進入競技場,遇到狼群,一開始的重傷被他忽略帶過,後來他突然變得厲害起來,剩下的狼全部被他一個人解決,所有人都用詭異的眼神看他,只有那個短頭發的少年走近,和他說了一句︰「你也是來競技場歷練的?期待下次見面。」
說完,短頭發的少年轉身離開,認輸。
台下的觀眾,賭壓狼群勝的人頓時發出不滿的呼聲,少數人借著賭博賺足了金錢,那時的夜勾幾乎沒了意識,渾身都是傷,狼狽地和大家一起下台,從卡拉手中接過魔晶卡。
怎麼走出極樂樓的他不知道,當黃瓜找到他的時候,他還依稀有些意識,將紫晶卡遞到黃瓜面前後,他就陷入昏迷了。
「身上的傷怎麼樣了,我看看。」黃瓜這才想起夜勾昨晚的狼狽,立刻起身要查看。
夜勾連忙擺手比劃︰已經差不多好了。
怎麼可能。
黃瓜自然不信,就算是她都不可能這麼快恢復,更何況夜勾。
見夜勾還忸怩著鬧別扭,想到上次夜勾給她查看傷口時夜勾的執著和她的害羞,黃瓜頓時又靠近了一步︰「反正看都看過了,害羞什麼。」
夜勾別扭地將衣服扯開了一些,露出肩膀的傷口給黃瓜看。
黃瓜一愣,果然……看上去根本不像昨晚才受的傷!
傷口在就結痂,看這情形,結痂都快月兌落了。
怎麼會這樣。
黃瓜不禁盯著夜勾思索起來,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夜勾見面的時候,夜勾曾被柔悅打傷,幾天之後相見,夜勾早就像沒事人一樣偷食物。
還有上次夜勾昏迷了好幾天,按理來說,大病初愈,短期內都十分虛弱的,可夜勾才過一個晚上,就生龍活虎的了。
更別提昨晚還有精神跑去競技場,傷成那樣,今天居然就差不多快好了?!
夜勾見黃瓜盯著他發呆,連忙將早餐推到黃瓜面前,催促黃瓜快吃。
黃瓜一邊喝著牛女乃一邊繼續盯著夜勾看。
夜勾被黃瓜盯著有些不自在,于是開始比劃著找話題聊。
講的還是昨晚競技場發生的事,是關于那個短頭發少年的。
冷靜的少年,抱著一只肥嘟嘟的狗,率領著和他格格不入的狼群,站在競技場,冷眼旁觀,最後卻上來問他,也是來競技場歷練的?
原來,也有人去競技場不是賺錢,而是磨練自己。
而那個少年說,期待下次見面。
黃瓜看著比劃著的夜勾,透過他的眼楮,隱約看到他對下一次見面的期待。
場上的血腥和屠殺,居然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心理陰影?
也是,夜勾這個年紀,是最容易接受外界新事物的年齡段。他從來都是一個人孤獨地生活著,沒有朋友,日復一日偷東西,存活。
當自己走進他的世界,帶著他走出貧民窟,讓他見到更多的新事物後,他的心也跟著走出來,開始嘗試融入,而第一個站點,就是競技台。
只是……黃瓜微微垂下眼眸,就算夜勾再期待,她也要反對。
競技場那種地方,不是他應該去的。
她不知道卡拉為什麼會對夜勾另眼相待,但她確定,她不希望夜勾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中。
「我們已經有足夠的錢,不要再有下次了。」黃瓜將牛女乃放下,打斷夜勾的比劃,「夜勾,競技場,不適合你。」
夜勾一愣︰可是……
「去競技場,你究竟是想賺錢,還是想提升自己的實力?」黃瓜問道。
夜勾一下子答不上來。
「如果是賺錢,我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錢,如果是提升自己的實力,那里太危險。」
這次夜勾回答的十分迅速︰只有在危險中,才能激發潛能。
「誰告訴你的?」黃瓜皺眉。
夜勾比劃︰武士。
黃瓜沉默了。
夜勾微微歪頭,有些疑惑地看著黃瓜。
黃瓜心中想到的卻是柔悅。
她曾經在心中怎麼發誓來著?總有一天,她會變得強大,然後光明正大地回去。
總有一天,那一天是什麼時候?
生活磨平了她的稜角,最初的怨恨被平庸的生活給打散,夜勾出現後,黃瓜的人生目標更是只變成了最淺薄的吃飽穿暖,而當他們終于有能力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後,黃瓜發現,她變得怯懦了。
只想這樣生活下去,和夜勾一起,平淡溫馨地生活下去。
她的靈力沒有再提升,她也沒有刻意去鍛煉自己。
究竟是繼續這樣下去,還是轉身進入極樂樓,像夜勾現在想的一樣,在危險中提升自己的實力?
黃瓜猶豫了。
「夜勾,至少,這幾天別去,等你身上的傷好了再說。」說完,黃瓜起身,沒再說話。
夜勾比劃了一下,可是黃瓜沒看到。
于是夜勾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夜勾怔怔地看著黃瓜沉默的背影,房間陷入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