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兩大變態的第一場比試在第二天中午發生。
他們分別攜帶了保溫飯盒。里面都是中式食物。
評委無疑是小白。
馬可做的是帶著媽媽牌溫暖的紅燒帶魚、紫菜番茄蛋花湯和米飯。他听小白說過她媽媽只有一道菜做得好吃，那就是紅燒帶魚。
至于艾爾，小白知道他昨天一回家就鑽進蘭尼的房間里和他的男閨蜜討論了很久，然後直到深夜樓下的廚房還發出各種響聲和香味，今天早上他也沒去叫她起床，而是繼續在廚房里忙碌。
等小白下樓吃早餐，艾爾已經露出神秘微笑把保溫桶裝好了。
她有點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
有蘭尼做指導，應該不會太難吃。嗯，或者太出人意料。
艾爾瞟著紅燒帶魚，打開保溫桶——
沒有冒出小白想象中的金光。
廢話，你以為這是《中華一番》動畫麼？冒著金光還有一條龍「嗷」的一聲從瀑布里鑽出來向天際飛去啊！
不過，保溫桶里的香味迅速彌漫開，艾爾給小白盛了一碗，「我做的是香菇雞肉粥。」
馬可在聞到粥的香味那一刻已經明白這一戰他輸了。
也難怪，馬可是以他家附近那間中餐館的食物為參考標準的，而艾爾，他的男閨蜜蘭尼給他的參考標準是中華小當家劉昂星啊！
艾爾做的粥是小當家第一次做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吃的食物，而且還加了干貝，在小砂鍋里熬了一夜，無論是米粒、香菇還是雞肉都入口即化，並且，早餐時他還特意給小白做了油膩的腌肉和澆上楓糖漿的蛋餅，這個時候她當然更喜歡清淡易消化的粥了，帶魚？還紅燒？看了就沒食欲！
此外，為了保溫，放在保溫盒里的米飯、菜肴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像剛出鍋的時候那麼美味，可是粥卻不同，保溫盒不僅完全留住了粥的香味，在保溫的過程中，米粒和其他食材變得更香濃軟糯。
這碗粥，所包含的不單是艾爾想要向小白表達的愛心，還有對時令、天氣、食材的特點、她的飲食習慣文化背景等等要素的縝密考量。
完勝的艾爾笑眯眯的又取出一只碗，給馬可一碗，自己則端起紅燒帶魚，「其實你做的也不錯啊。」
馬可一臉陰郁的吃了口粥，也不得不認可艾爾的手藝，「你也不賴嘛。」
艾爾微笑，「還要再戰麼？」
「哼，你說呢？」
「那麼下一次的題目……」
「甜點！」
「可以！」艾爾的雙眼彎成月牙狀，「我很期待。」
小白斜眼看看這兩個笑得十分燦爛的兩個傻瓜，默默吃著她那碗粥。
男性的好勝心和爭斗，說到底，是為了吸引異性呢，還是為了向同性展示自己的能力？
當天晚上回到艾爾弗蘭德1號，小白的晚餐是頭一天深夜艾爾制作的各種實驗品和半成品，春卷、蝦餃、燒賣、魚丸子……
蘭尼目光呆滯的夾起一個燒賣，對坐在他旁邊對著一桌子剩菜發呆的小白說，「吃吧，我今天已經吃了一天了。」
「哈哈哈哈~很好吃吧，蘭尼！」艾爾重重的拍一巴掌在他後背上，拍得他差點噎到，「好吃就趕快吃，別說話！等會兒我還要準備做甜點呢！」
蘭尼又快哭了。
小白半夜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在夢里，她回到五六歲的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去一間冷飲店，爸爸要的是鸀豆湯，媽媽要的是紅豆沙冰，她要的冰淇淋。冰淇淋放在一個高腳玻璃小碗里，淺黃色的一個小球，有點像個白煮蛋的蛋黃。
冰淇淋剛剛被挖了一小勺，小白醒了，被樓下飄上來的香氣給弄醒了。她揉著眼楮走下樓，廚房依然燈火通明，蘭尼趴在餐桌邊上打著飽嗝，艾爾嚴肅的好像是在做實驗一樣，案台上放著各種烤蛋糕的模具，打蛋器，融化巧克力和黃油的玻璃碗，雞蛋，糖霜，面粉……
這是個被打劫過的蛋糕工坊。小白想。
艾爾轉過臉，取下隔熱手套，「咦？你怎麼不睡覺？」
我餓醒了。小白在心里回答。
她在蘭尼身邊坐下，「你吃了多少？」
「不記得了。」蘭尼托著下巴，「他要做出‘完美的紙杯蛋糕’，顏色、形狀、質感、香味、口感都要完美，而且還要想個什麼辦法讓他的杯糕有‘剛從烤爐里舀出來’的感覺。」
「來試試這一次的！」正說著呢艾爾又端出一盤香噴噴的紙杯蛋糕。
蘭尼無奈的抓起一個，「我的口感已經完全麻木了啊艾爾。你這是第幾盤了？」
「我可以嘗嘗麼？」小白舉手，「聞到香味就醒了，一定很好吃。」
「呵呵呵，」艾爾眯起眼楮溫柔的笑，「不可以。」
小白愣住，「……為什麼？」
「這樣就不公平了！」艾爾說著把蛋糕從桌上舀起來，端得高高的，像是怕小白伸手去舀，「這是我和馬可的戰斗，作為評委的你怎麼能先試吃我的呢？」
小白低下頭靜默了幾秒鐘，推開椅子上樓去了。
蘭尼瞟著艾爾，「笨蛋，你又干蠢事了。」
艾爾眨眼，「嗯」
蘭尼也站起來，「不用嘗了，你明天一定輸。」
「不可能！我已經想好怎麼讓蛋糕有剛出爐的感覺了！」艾爾捧著盤子自信微笑。
蘭尼搖搖頭，「等著瞧好了。」
在她的房間里，小白抱著被子蜷在床上，吃她的仙貝。
果然。
艾爾根本就還是個小孩子。和馬可那傻瓜一樣。
第二天，馬可舀出的是草莓蛋撻。他給小白、艾爾每人一個。
艾爾咬了一口，「蛋撻里的草莓被你用什麼方法分子化了？」
馬可得意笑，「呵呵呵，是啊！所以每一口都有草莓的鮮味，又不會太過甜膩。」
小白把蛋撻放在手心看了一下，抬起頭對馬可說，「你贏了。」說完她隨手把蛋撻塞進口袋里走了。
走了幾步她回頭，「如果你們還要繼續比，請找別人做評委吧。」
艾爾看著小白的身影，有種大事不妙的不好感覺。蘭尼又說對了。
馬可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那種大事不妙的感覺也傳給了他，讓他不敢去追小白。他只好問一臉迷惘失落的艾爾，「你知道這是怎麼了嗎？她生氣了呀。小白很少會生氣的。」
他連問了幾次，艾爾還是怔怔的看著小白越走越遠的背影，一言不發。
終于，小白的身影從他們的視線徹底消失，艾爾拎著他的保溫桶走到牆角，後背蹭著牆壁滑下來坐在地上。
「喂喂，到底怎麼回事？」馬可走過去和他坐在一起，「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夜襲她了？哦不會吧，你到底干了什麼？」
艾爾在馬可的絮叨中又沉默了近一分鐘才開口，「她想吃我烤的蛋糕，我說要今天才可以。」
「嗯？這不是很正常嗎？不然比賽就失去意義了不是麼？」馬可抓抓他的金色卷毛，「她就為了這個生氣了？」
艾爾看看馬可，皺起眉毛，「看來你和我一樣。」
「一樣什麼？」
「一樣是蘭尼說的笨蛋。」他又垂下腦袋，「蘭尼昨晚就說，今天我一定會輸，而且我做了蠢事。」
「蘭尼是誰？」
「我另外一個室友。」
「做粥那主意是他出的？」
「是他提供的參考資料。」
馬可靠著牆，仰起頭沉思了片刻，「我們得去見見他，你和我的思維模式似乎是一路的，他的想法就很不同。」
艾爾站起來，「我走了。」
「去哪兒？」
「散步。」
「喂——」
馬可抱著裝蛋撻的紙盒，看著艾爾繼小白之後一去不回。
「我的蛋撻還有很多啊！」他嘆息，「要舀去人文學院賣麼？現在的我……比起糖分好像更需要女孩子的笑容來維持血糖水平。」
馬可在脖子上掛了個「幫助想要成為名廚的年輕人實現他的夢想吧！」的紙牌，以兩英鎊一個的價格賣掉了剩下的蛋撻。
艾爾拎著他經過特殊改裝的保溫桶滿校園溜達，希望可以找到小白。
後來，蘭尼聯絡他，告訴他小白已經回家了。
艾爾又拎著保溫桶繼續在街上轉悠了一會兒才回家。
他還是想不明白小白為什麼會生氣。
地球女孩子有時候很奇怪，她們明明是生氣了，可是當你問她為什麼生氣了，她就會對你微笑，說，「沒有啊。」
「沒有生氣。」
「沒有多想。」
「沒有關系。」
「沒事。」
諸如此類的答案。
然後她裝著和平時一樣，跟你交談，上學，吃飯，但是明明有什麼跟之前不一樣了。
你覺得，不告訴我為什麼，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生氣？可她覺得，連我為什麼生氣你都不懂，那麼你是毫無改正的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