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月兌掉愛洛斯,海瑟就一直在希倫周圍打轉。她站在舞池外圍,看著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希倫。他挽著女伴腰肢的手臂溫柔而有力,二人漸漸往燈光黯淡的地方移去。海瑟有些著急,踮著腳使勁往里面看,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可是,這樣太冒失了吧……
「怎麼不去跳舞?」聲音溫和又不乏磁性,一听就知道是哈德斯。他只穿了件簡單素淨的黑袍,卻極襯他的黑發黑眸。冥王曾被神族的時尚周刊評為最有品位的男人,那種低調的奢華,很少有人能做到。
海瑟垂頭喪氣道︰「我不會。」低垂的視線落到被愛洛斯踩得髒掉的鞋面,窘迫地動動腳。
哈德斯溫柔笑道︰「跳舞就好像戀愛,你進他退,你退他進,就是這麼簡單。……裙子很漂亮,誰幫你挑的?」
「真的嗎?」海瑟驚訝道,拉拉身上的白色衣裙,「是愛洛斯弄來的,有點瘦,總是限制我的行動。」
「我給你的法杖帶著嗎?」
「嗯。」海瑟右手在空中劃了一圈,銀光一閃,她的法杖出現在空中。
哈德斯握住黑色的法杖,原本短小的法杖瞬間伸長,並且頭部生出了鐫刻著地獄焰火紋樣的鐮刀頭,周圍還縈繞著淡淡的地獄之火。
「好強!」海瑟贊嘆並羨慕著,「我現在只能讓它變長一點,兩頭都是光禿禿的。」神族的法杖和持有人的力量成正比,在不同人手中顯現不同形態。海瑟到現在還只是把它當做揍人的工具。
哈德斯將法杖朝她稍微傾斜一下,海瑟身上的衣裙頓時從白色變成了黑色,原本袖口處綴著的蕾絲花邊被整齊切落。原本海瑟非常嫌棄的造作衣裙,變得大方又不失高雅。
他上前半步,把她挽著頭發的魚骨頭簪子抽出來,長而柔軟的頭發貼合著身體曲線傾瀉下來。哈德斯把法杖還給她,微微歪頭打量著,笑道︰「這樣更好看。」
海瑟怔了下,隨即微微牽起裙擺準備去找希倫,被突然出現的阿佛洛狄特擋住了去路。
「哈德斯,你敢破壞我的衣服!」阿佛洛狄特氣憤地指著地上的布片,「這是愛洛斯偷舀的我的衣服,你賠!」
哈德斯還是那副沉靜如水的模樣,「抱歉,我一開始不知道。」他對還呆在一邊的海瑟擺擺手,海瑟匆匆跑開,跑走一段後又回頭給他拋個飛吻。
哈德斯身上有種沉靜的氣息,總是讓和他呆在一起的人不自覺地安靜下來。除去她爸,海瑟最喜歡的長輩就是哈德斯,小時候她不听話,被波塞冬追著打的時候,總喜歡裝可憐撲到他懷里撒嬌。
那時候哈德斯還不如他現在溫柔,每次海瑟跟頭亂撞的小馬似的沖過去,總是被他面無表情地舉起來丟還給波塞冬。被捉住的小海瑟厚臉皮地「咯咯」笑著,掄著小肥胳膊使勁捶打她老爸,一臉凶相的波塞冬被她打得直求饒。
據說哈德斯是很喜歡海洋的,那時候他常來。不過,海瑟的成人禮上,晨曦女神開始主持儀式後,她的成人形態顯出了和波塞冬完全不同的黑發色。誰都知道海瑟的母親雖然紅顏薄命,卻是整個海族最美麗的女子,尤其她那一頭海藍色的長發,是任何海族女子艷羨的對象。
一個讓人尷尬難堪的事實擺在眼前,波塞冬寵了這麼久的海瑟很可能不是他的孩子。原本來賜予她各項祝福的神袛應波塞冬的要求保守秘密,除去已經給予她祝福的晨曦女神的禮物,海瑟沒從其他神袛那里得到任何東西。只有哈德斯臨走前把他的法杖給了她。
之後很多年,波塞冬不肯見她,她的待遇一落千丈。不過她很快振作起來,跑去參加騎士學院的培訓。哈德斯來海底的時間變成了百年一遇,好在海瑟並不孤獨,梅林一直陪著她。她還認識了希倫。英俊高大溫柔的希倫,永遠不會用異樣眼光看她的希倫,除去駐守在海疆長年不在家的奧利安哥哥,希倫是對她最好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她怎麼會不喜歡?
海瑟在大廳外的長廊處找到了希倫,他整個人被拐角處的陰影籠罩著,雙手撐著柱子,傻里傻氣的。
「希倫……」,緩慢挪過去後,海瑟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很快她驚詫地睜大了眼楮。他在做什麼……?
一個嬌美白皙的海族女子背靠著身後的柱子,被希倫圈在雙臂間,兩人正在熱吻。唇舌翻攪的聲音清晰可見。女子縴細的手指扣著他的頸項,她發出窒息般的呻^吟,而希倫的喘息聲異常粗重。
女子開始更劇烈地扭動,身體與他的摩擦。海瑟這才注意到,希倫的手在女子腿間摩挲,手法熟稔。
「對不起,打擾一下。」海瑟木然道。
兩人不情願地停下,女子眼神朦朧地望望海瑟,隨即埋頭在希倫胸前。希倫將女子護住,問道︰「有事嗎?」
彬彬有禮的模樣,音調卻冷淡的可怕。海瑟覺得自己心都絞著疼,她委屈地站在他面前,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希倫像不認識她一樣,道了聲抱歉,在女子的嬌呼聲里打橫抱起了她。
海瑟背過身去,清晰地听到希倫對他懷里的女子說︰「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海瑟失魂落魄地回到大廳,木頭似的在角落里坐了一個晚上。
愛洛斯于心不忍,端給她一杯酒。
海瑟接過來一口灌了下去,嗆得直咳嗽。愛洛斯拍拍她的肩表示安慰,「好了,不就是一回失戀麼?我都被你這麼拒絕了好幾次了。」
海瑟揉揉眼楮,哽咽道︰「這根本是兩回事。」頓了下,她突然抓住愛洛斯的胳膊,「你不是愛神嗎?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你讓他也喜歡我好不好?」
她雙眼通紅,讓愛洛斯想起了他老媽養過的兔子。他理理頭發,「那個,你知道的,我工作的時候都是閉著眼楮的。真心相愛的兩人我也沒辦法控制,相愛的人會自動牽引著我把金箭射向他們。」他聳聳肩攤開雙手,「我無能為力。」
「是這樣嗎?」
愛洛斯殘忍地點點頭。
海瑟將頭埋得更低了。
愛洛斯看她抱膝縮成一小團的樣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過了會兒,他听到「啪啪」的幾聲,清脆悅耳,低頭瞧了瞧,發現地面上滾動著好幾顆瑩潤玉透的珍珠。
他好奇地撿起來,對著燈光仔細看,好像和平時見的不太一樣,透著點粉紅色。怔了下,恍然大悟,將海瑟抓起來,「你在干嘛?」
海瑟嗚咽著說不出話,只是埋頭擦眼淚。一離開她的眼眶,晶瑩的淚珠就變成了珍珠掉落在她的衣裙上。
愛洛斯驚慌地把她的眼淚都撿起來,「別再哭了,你現在還不是女神,這樣會短命的!」
海族人的眼淚非常珍貴。但他們柔韌又堅強,幾乎從來不哭,一旦遇到特別傷心的事情,就會哭泣不止,傷心的淚水化為最晶瑩剔透的珍珠。哭泣對海族傷害極大,據說海瑟的母親生下她後便去世了,海王波塞冬守著她的尸體哭了三天,眼淚化成的珍珠被他磨成粉回爐重練,做成世上僅有的珍珠棺材。因為凝聚了海王的法力,海瑟母親的尸身得以不朽。
海瑟說不出話來,只是悶著頭哭。
愛洛斯彎腰把她抱起來,她長長的裙擺幾乎垂地。
海瑟抬頭看看愛洛斯模糊的面容,啞聲道︰「放我下來。」
愛洛斯身後生出了兩只巨大的翅膀,他拍拍翅膀,抱著海瑟徑直從王宮屋頂巨大的天窗飛了出去。
越往上去,海水的顏色越是清澈透亮,都看得到白亮的月光在海水中浮動。
「嘩」,隨著海浪的拍打聲,愛洛斯抱著海瑟沖出海面。
夜晚的海洋靜謐安詳。濕潤的海風迎面撲來,海瑟頓時忘了哭泣,帶著些新奇打量著周圍。她很少升上來,偶爾也是浮在水面上看看日出日落。有時候躲在海草從中看看過往的漁船什麼的。曾經有段時間,她分外迷戀沉船上的東西,後來听說上面有死人的怨靈,她就再也不踫了。
愛洛斯抱著她在寬闊的洋面上轉了一圈,把她放到了一座小島上的大樹上。大樹生的極其高大茂盛,一半的根扎進了海水,枝椏向海水傾斜,就像是在拼命邀請海洋的光顧。
樹枝上生了些苔蘚,坐上去滑溜溜的,海瑟不適應地動動身子,緊張地扶著旁邊的樹干。愛洛斯不客氣地把她往外擠,看她坐得搖搖晃晃,不由樂得哈哈大笑,挺挺腰桿,「允許你抱著。」
海瑟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住他的腰帶,月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灑落下來,照得她身上也光影斑駁。她好奇地伸手看看,看到那些個光影隨著她身體移動搖晃,還嗅嗅鼻子,啞聲道︰「好奇怪的味道。」
「嘖嘖,」愛洛斯同情地搖搖頭,「孤陋寡聞的小海瑟,這是樹的味道,確切的說,是泥土的味道。樹從泥土中汲取營養,經歷日光月華的照耀,將大地、天空、光明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揮發出來,」說著他抽抽秀氣挺翹的鼻子,「這里還混了海水的味道,奧林匹斯山上的樹木味道最正宗,有沒有興趣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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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海瑟討厭他得意的模樣,「沒興趣。」
愛洛斯拉長了臉,「你這女人真無趣。」他的手往上空一指,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還有輕微的「 噠」聲,一個飽滿的果子便垂直降落在他手心里。
「嘗嘗吧,隻果。」
海瑟望著他手中半青半紅的果子,「我又不是沒吃過。」
「這是陸地上的果子,和海里的不一樣。」愛洛斯作勢要收回手,「不吃我自己吃。」
「吃。」海瑟接過來咬了一口,道,「真甜。」她低頭望望底下浸入海底的部分樹根,「泡在咸水里它還能活得這麼好。陸地上的植物生命力都這麼頑強嗎?」
愛洛斯伸了個懶腰,憐惜地拍拍樹干,「這棵樹可是我小時候種的,長得比我還快。嫉妒啊。」
海瑟默默地吃隻果,努力不去想那難堪的一幕。
愛洛斯把海瑟掉的眼淚捧給她,「自己留著吧,紀念一下。」
海瑟把它們都收了起來。
夜里溫度低,他們倆又坐在高處,海瑟開始覺得冷。愛洛斯很紳士地張開翅膀裹住她。
他的翅膀很大,而且柔軟。對于這樣的親密,海瑟有些抵觸,但是,月光下的愛洛斯,看她的眼神如此柔暖。她輕輕把頭靠向他。
溫馨持續中……
海瑟幾乎要睡著的時候,听到愛洛斯說︰「我們這樣緊緊相擁,做^愛也不會走光的,試一試吧。」
下一秒,愛洛斯倒栽蔥掉進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