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雲歸何處尋 第八十八章 錦之源

作者 ︰ 元墨清

老僧並不擦拭那些灰塵扶正靈牌,甚至看都未看一眼,直接朝浮屠塔牆角落而去。角落里面堆放了很多雜物,里面除了積灰,還成了老鼠窩,輕輕一翻動,老鼠「吱吱」作亂。

老僧從堆壓的雜物下面抽出一個丈長方匣子,用袖子輕輕擦拭,靜靜打量許久,用手反復模著匣子,而後才小心翼翼抽出匣蓋子。匣子里並非有什麼珍貴物品,只是一副卷軸還有一枚印章。

他慢慢打開卷軸,一個美如天仙的女子躍然紙上,她在紛飛花樹下對他微笑。畫上女子乃是大盛時代廢帝時期的第一美人,于皇後,展顏一笑傾人城。

藍沐兮本是先帝眾多女人中被漠視的存在,但偶然機會,先帝發現了與明玥碩有幾分相像的她,所以在她離世前,先帝一直都是最寵她。

崔真樣貌全毀,再不會有人將他與曾經那位先帝面前的紅人聯想起來,他藏身于浮屠塔間,刻意低調,更不會被人發覺。此時,他法名修圓。

崔真感念先帝恩情,願繼續侍奉先帝,落發出家。帝廟里多有歷代先帝時期的宮奴,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殯天,侍奉其左右的近侍有的會被要求殉葬,無關緊要的便被安排至帝廟,繼續侍奉天子。

先帝惱羞成怒,將明玥碩囚禁在了不歸島,軟硬皆施,但顯然明玥碩剛烈。傅琛逃出宮廷,幾次三番想救出明玥碩,但孤立小島,他次次失敗。只能夜夜以蕭寄相思。

聶九彎腰假裝給王爺擦背,遠看是在跟王爺說話,近听嘴里嘀嘀咕咕︰「便宜你了」。他一邊要時不時說說話,盡量用背擋住溫泉入口方向,還要做出擦洗的動作,累的汗流浹背,故而,他常常偷轉過身對著穆直齜牙咧嘴。可穆直眼楮一瞪,他又只能乖乖回過身去做假動作。

「祖姑姑……老秋今天見到與您一模一樣的人,老秋幾乎以為她是您的轉世……」老僧熱淚盈眶。

「王爺,那位夫人可是姓傅?」崔公公問出今日冒險前來見面的主要問題。三層塔處,是王爺妾侍的塔層,故而他前來問個究竟。當年往事,他歷歷在目,若真是命運,那他也該將當年實情說出,讓王爺早做打算。

于秋是幸運的,他不但進入了帝廟,甚至發現了這座被人遺忘的供著大盛歷代帝王的浮屠塔,而今,在他大半世過去時,還能遇到祖姑姑的後人。傳說非假,當年宮變之時,有皇族寧氏子孫逃出,那麼今日他所見,是不是可以如那傳唱大江南北的歌謠一樣,傳國玉璽即將出世,寧氏是否可以卷土重來?zVXC。

崔公公先前暗中通報要見上王爺一面,穆直用計將崔公公喬扮成聶九混入溫泉池。此時在溫泉里泡著的是個動過手腳的木頭樁子,浮在水面上,氤氳裊裊,沒有人看得出王爺原來就在紅楓林里。穆直作為護衛守在三步開外,與以往無異。

數代以後,于家後人輾轉回到帝京,偶然機會,于家人得知北雁帝廟供奉著前朝廢帝靈位,前方百計想要混入其中。在于秋還是頑童的時候,他就被送入國安寺廟出家,因為國安寺的僧侶將來有機會可以進入帝廟侍奉帝靈。

福福攤開雙手左看右看,揪著眼楮向傅雲錦看,「娘親,哥哥說髒……」

上官容曄自是不會那麼想,前朝的秘庫已經被編成歌謠傳出,皇兄早已派人出去尋找,查到這條線索上來是遲早的事情。

再仔細看,那人是佝僂著背的,並且半邊身子僵硬,只是被寬大的衣服遮掩起來,遠看與常人無異。此人正是他秘密安排在此處的那位先帝時期的公公——崔真。

溫泉邊,黃白秋菊叢叢,大朵大朵,清新雅致,紅葉染霧,攢成一片,像是天邊火燒雲一般。這個溫泉池是王爺位份的專享浴池。

「這麼說,傅雲錦就是天啟現在唯一活著的後裔?」前因後果對上,上官容曄心如擂鼓,雲錦是傅琛的女兒已經讓人吃驚,她甚至是前朝後裔,那無異是驚天秘聞!太後是否也知道了雲錦的真實身份,所以才將她禁在宮中?

上官容曄並未下池子洗浴,而是站立在紅楓林里,他的面前,一位穿著寬大僕從服飾的男人在說話,上官容曄靜听不語,但無疑,那男人的話令他眉頭打了幾個皺褶。

「公公,還有一事,本王想請公公詳盡告知。」上官容曄索性追問到底。

後來初見雲錦,他尚覺眼熟,原來一切一切,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定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傅雲錦因要照顧病情反復的上官銘康,是以不能去洗齋浴,她有些遺憾,听說溫泉池水養生,她生福福時沒有坐好月子,落下了些病根,一到陰雨天氣或者天寒時節腰腿就發寒發酸。听老人們說,這個病治不好,除非再生一個,好好將養才有可能治好。她不知今生有沒有可能再生一個,原本她該有的,想到這,她鼻子又開始酸澀起來,心里揪痛。

上官銘康傅雲錦傷心的臉以為自己害的錦嬸嬸不能出去洗溫泉,錦嬸嬸才這樣傷心,心里過意不去,伸出發燙的小手拉著傅雲錦的衣袖道︰「錦嬸嬸,別難過了。待會兒的放生會可有趣了,我……我休息下睡一覺就跟你一起去放烏龜。」

「正是。」崔公公捏起一片楓葉,想著話該從何說起。「聖睿二十四年,傅琛帶著一位天仙女子經過我朝……」

站在門外本打算來看看上官銘康的李萱羽听著里面溫馨話語,銀牙暗咬,今日,他居然在昏睡中叫傅雲錦為「阿母」,那她那些日子的百般討好算是什麼!皇上竟然要叫她上六層,那不是與她同級了麼!

「王爺放心,太後應該不知。尋找前朝後裔之事一直是秘密進行,傅琛與明姑娘在宮中,先帝以趣味相投來做掩飾,故而當年樂妃只是嫉恨。」

她伸出手拿下捂在上官銘康額頭上的冷巾,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松了口氣,燒已經退下來了。

白塔山三層守僧人法號忘嗔,原名于秋,其祖先乃是大盛王朝末代時期的一名權臣,末代皇帝的皇後于皇後是那權臣的妹妹。大盛朝覆亡後,降將被俘,于家被悉數關押,流放邊地。

坐在床側的小福福有樣學樣,伸著胖乎乎的小手也去模上官銘康的額頭,被上官銘康截下,他捏捏福福的小手,笑嘻嘻道︰「福妹妹手髒,叫錦嬸嬸洗洗?」

長長一段話,上官容曄半句不插話,心里已經起了驚濤駭浪。他隱約記得在他尚小的時候,曾有位天仙一樣的女子將他抱起,夸他聰明可愛。那一幕,在夢境中常常出現,只是那仙子的容貌不清,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夢。

先帝不忍明玥碩香消玉殞,只得放人。但就此,先帝也廢了心志,沉迷酒林。此間,樂妃用五石散迷惑先帝,致使先帝荒廢朝政,也導致了外戚掌權的局面。

上官容曄眉頭皺起,「明姑娘可是明玥碩?」

男人雖帶著冠帽,但細看之下他的鬢邊並無頭發,寬大帽沿被刻意拉下,若是湊進看,會被他驚嚇到。因為他的右邊半邊臉滿是焦痕,僵硬的皮膚使他的右嘴角向上提起,人不人,鬼不鬼。

她做錯了,不該用她來對付柳新柔的,走那一步,走的像是要引火燒身了。若是皇上真把她從上官容曄那搶過來,讓她做了妃子,她還有何立足之地?後位未到手她就已經岌岌可危了。她要如何才能扭轉這樣的被動局面,盡早戴上後冠?

「不錯,她姓傅,其父親乃南豐前輔臣傅琛。」上官容曄知道這位老人知道太多先帝的秘密,也許從他口中,他能獲知他與祈瑞心中的疑惑。為何太後對雲錦樣貌驚訝,為何容濘會與雲錦有三分相像。

傅雲錦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沉浸在悲傷中,忘了銘康是個敏感的孩子,她對著銘康笑了笑說︰「錦嬸嬸沒事,不是因為這個……」

傅琛說服明玥碩回南豐,在途經北雁時,被北雁探子發現。先帝將兩人請進宮中,旁敲側擊想要得知天啟秘庫的下落。先帝對明玥碩一見傾心,想要將她收服,但明玥碩回答的理由是︰上官一族滅她祖先,她誓死不從。放抽個多。

傅琛就是南豐皇帝秘密派出尋訪天啟後人的密臣。在西幀他終于找到那位傳說中的後裔,只是幾經傳承,當年寧氏已經改換成明氏。明玥碩便是那唯一的天啟後裔。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崔公公眼楮發直,魔怔了一般,過了很久,他才醒過來,眼楮濕潤︰「她果然是明姑娘的女兒……」

眼神一凜,她改變主意,徑直向溫泉池走去,既然孩子心不在她這里,她把心思花在那孩子身上也沒用,她的紅潤唇角翹起,若是那個孩子沒了會如何?

……

「王爺請講。」

「先帝留下的秘書中,並未提及前朝後人已經被找到,只叫本王幾位後繼續暗中尋訪,那先帝的意思,是否意在保護明玥碩?」

嚶嚶嚶嚶嚶嚶,偶好辛苦啊,偶為什麼要有這麼多活啊~~~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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