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雲歸何處尋 第八十九章 錦之源 2

作者 ︰ 元墨清

「正是。」崔公公捏起一片楓葉,想著話該從何說起。「聖睿二十四年,傅琛帶著一位天仙女子經過我朝……」

長長一段話,上官容曄半句不插話,心里已經起了驚濤駭浪。他隱約記得在他尚小的時候,曾有位天仙一樣的女子將他抱起,夸他聰明可愛。那一幕,在夢境中常常出現,只是那仙子的容貌不清,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夢。

後來初見雲錦,他尚覺眼熟,原來一切一切,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定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藍沐兮本是先帝眾多女人中被漠視的存在,但偶然機會,先帝發現了與明玥碩有幾分相像的她,所以在她離世前,先帝一直都是最寵她。

父皇那時是想疼愛母後的吧,只是愛而不能,就如他現在一樣。但是父皇的力量終沒有保護好母妃,導致母妃慘死。父皇愧疚,也發覺了自己在宮里已不再安全,于是將他送到丁承虎將軍那里。長得尚官。

崔公公搖頭嘆氣︰「先帝將沐妃當成了明玥碩的替身,沐妃如何不清楚?她生下了小公主,把全付心思放在了小公主身上。

先帝惱羞成怒,將明玥碩囚禁在了不歸島,軟硬皆施,但顯然明玥碩剛烈。傅琛逃出宮廷,幾次三番想救出明玥碩,但孤立小島,他次次失敗。只能夜夜以蕭寄相思。

戌時放生時刻,上官銘康活潑了起來,拉著福福教她慢慢將烏龜放入蓮花池里。烏龜入水,展開四肢向水深處游去,兩個孩子興奮得直拍手。

烏龜放生完,孩子們玩起了放花燈。兩個孩子手里小心捧著蓮花燈,照得臉上紅撲撲的,像是觀音坐下的金童玉女。

上官容曄听說流螢蘭花簪,眉間一動,那是母妃留給他的遺物。母妃珍視那支發簪,他一直以為那是母妃的傳家寶,又或者是父皇賞賜與她的定情之物,後來,他將蘭花簪送給了雲錦。如此兜兜轉轉,簪子不過是物歸原主。

「王爺,我好難受……柔兒透不過氣……我是要死了麼?」是柳新柔的聲音,有氣無力,帶著絲哭腔還有不甘。

福福眼楮晶亮,對著傅雲錦眯眼︰「龍?」

「那些藥根本沒用,王爺,求你救救我們的孩子……」啜泣的聲音,時斷時續。「紀御醫說過,妹妹的血有無根草的藥效,王爺,求你……求你……」

那時的樂妃恐怕已經瘋魔了吧。她以為在明玥碩之後,父皇會獨寵她一人,不料父皇卻放不下母妃,明著寵愛她,暗著親近母妃,處處維護她母子二人。等玉瑤死了,她滿心以為再不會有人與她爭寵了,偏生出個藍沐兮來,她章氏族女,只差一步登天,豈會就此罷休?

上官容曄自是不會那麼想,前朝的秘庫已經被編成歌謠傳出,皇兄早已派人出去尋找,查到這條線索上來是遲早的事情。zVXC。

傅雲錦模模她的頭笑,抬頭時嘴角的笑在見到上官容曄跟柳新柔時淡了下去。他們隔著蓮花池與她遙遙對望,朦朧霧氣中,傅雲錦忽然苦笑起來,他們之間架了一座橋,就像牛郎織女那般,只能對望,何時,他們才能有團聚的一天?

「這麼說,傅雲錦就是天啟現在唯一活著的後裔?」前因後果對上,上官容曄心如擂鼓,雲錦是傅琛的女兒已經讓人吃驚,她甚至是前朝後裔,那無異是驚天秘聞!太後是否也知道了雲錦的真實身份,所以才將她禁在宮中?

一切都聯系了起來,他想他幼時對于父皇的誤解完全解開了。父皇寵愛樂妃跟皇兄,實則是是個假象。當時宮里就只有樂妃以及母妃位列妃位,皇後位只有一個能坐上。

「公公,還有一事,本王想請公公詳盡告知。」上官容曄索性追問到底。

「明玥碩與我母妃關系交好?」

蓮池里的鯉魚躍出,剛好越過吐水的拱形龍門,上官銘康指著那龍門像是小大人一樣告訴福福︰「福妹妹看,那是鯉魚躍龍門。魚兒越過龍門就變成龍了呢。」

「王爺放心,太後應該不知。尋找前朝後裔之事一直是秘密進行,傅琛與明姑娘在宮中,先帝以趣味相投來做掩飾,故而當年樂妃只是嫉恨。」

萬籟俱寂,兩個孩子玩累了,幾乎躺下就睡著。傅雲錦因天寒加上白日里跪了許久,骨節又開始酸痛起來。她索性起床,披了件斗篷想去灶火間取點熱水捂一下。

花燈入池,輕輕一推便漸漸遠去,隱在蓮花間,燭光閃閃,碧葉蓮花相映成輝。傅雲錦看著孩子們玩花燈,覺得那一幕熟悉,她模糊記得,她與靖恆哥哥也一起放過花燈。

崔公公所言,與他所想相差不多,沐妃所為,著實可歌可泣。

「先帝留下的秘書中,並未提及前朝後人已經被找到,只叫本王幾位後繼續暗中尋訪,那先帝的意思,是否意在保護明玥碩?」

那時宮里腥風血雨,皇子們一個個夭折,再看那些夫人們的悲慘下場,她預感災難會落在小公主身上,于是,她央求了天監司的一位天監師,求他捏造斷命之說,想將小公主送離宮廷,平安長大。先帝疼愛這唯一的小公主,感念沐妃愛女情深,陪她做了那場戲,將小公主順利送出。」

沐妃是在那之後幾年被父皇發現的,那時的父皇已經極其消沉。他冊封了藍沐兮為妃,也許是當是老天對他的眷顧,送了一個與那人相似的女子到他身邊,以遣抒懷。

悲劇依舊在那繁華牢籠不斷上演,而造成這一切悲劇的源頭就是靜樂太後,章氏一族!

雪已經轉大,像是織女打翻了裝棉絮的筐子,一團一團往下落,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傅雲錦呼了口氣,緊了緊身上斗篷,加快腳步往前走。經過上官容曄所在房間時,她听見里面有輕輕的說話聲音,腳步緩下來。她靜默站在廊下,眸里如夜般黑。

傅雲錦嘴角彎彎,想起幼時趣事,心里覺得有絲暖意,她希望福福跟銘康可以一直這麼無憂無慮下去,不要像她一樣,美好的童年變成慘痛的童年。

先帝不忍明玥碩香消玉殞,只得放人。但就此,先帝也廢了心志,沉迷酒林。此間,樂妃用五石散迷惑先帝,致使先帝荒廢朝政,也導致了外戚掌權的局面。

「雲錦在宮里,沒有太後皇上的允許,怎麼將她接出來?我留著她,一直是為了你。我已經幾次三番求見皇上要將雲錦接出來救你,但皇兄說銘康離不得他……」接著是上官容曄無奈的嘆氣聲。

「正是。當年瑤妃與明姑娘並稱絕代雙姝,一個是美玉無瑕,一個是瀲灩清泉。兩個氣質相投,常常見到她們對弈,詩詞對賦。」崔公公回憶起這段,臉上起了笑紋,但怪異的臉看上去更覺恐怖。

天燈放完,亮堂堂的廟院沉寂下來,一盞盞燈熄滅,只有塔中長明燈發出光亮,閃閃爍爍,于深夜中,像是垂死的螢火蟲。放天燈時就下起了雪,這會兒,地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泛著瑩白雪光,像是鋪了一層粗鹽粒子。

「柔兒,說什麼胡話呢,你會沒事的……沒事的,我們的孩子還要好好長大,將來……」低沉的男音,耐心又溫柔,傅雲錦恍惚起來,在青峰山上,他抱著凍得奄奄一息的她,一遍一遍說︰「會沒事的……我還沒有跟你成親……」他的聲音也是那樣溫柔,像雪山頂上升起的太陽,將她一點一點溫暖起來。

崔公公點頭,「先帝承諾明姑娘,不會將她的事情說出,讓她過安然平淡的生活。明姑娘作為回報,將一枚流螢蘭花簪送給瑤妃,並勸先帝憐取眼前人。」

「王爺請講。」

傅琛說服明玥碩回南豐,在途經北雁時,被北雁探子發現。先帝將兩人請進宮中,旁敲側擊想要得知天啟秘庫的下落。先帝對明玥碩一見傾心,想要將她收服,但明玥碩回答的理由是︰上官一族滅她祖先,她誓死不從。

傅琛就是南豐皇帝秘密派出尋訪天啟後人的密臣。在西幀他終于找到那位傳說中的後裔,只是幾經傳承,當年寧氏已經改換成明氏。明玥碩便是那唯一的天啟後裔。

放天燈時,傅雲錦在天燈上祈願,她希望柳新柔能尋到藥方治好她的病,順利生產。她無法用自己的血去救她,不管別人怎麼看她,她能做的只有祈福。

「公公,方才提到藍沐兮,本王想知道沐妃的真正死因。」容濘對克死自己母妃以及乳娘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今日提起,不如幫她一並問清,上官容曄其實一直對沐妃之死有疑惑。

……

「那柔兒去求求皇上,讓他答應柔兒將妹妹接出宮來,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他會同意的……」

傅雲錦听到這里,眼中蓄滿了淚,為什麼她要出來呢?在被子里忍一下就睡著了,她依然可以等著他來接回她,為什麼要听到他們的話呢?

不好意思哈,比預計時間晚了點,親們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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