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街,他縱行。腳踏著青石板,手捏緊佩劍,唯可聞他那身輕巧的鎧甲抖動之聲。
身後,幾名士兵卻如夢初醒。背他那人更是甚為驚嘆,方才還在自己背上,怎一個不留意他就縱身而去呢?眼望著齊香遠快步穿行,只留下一個朦朧的身影。那士兵不禁暗暗叫苦,心想這回可沒便宜佔了,財神爺都給飛走了。
「還愣著干什麼?快追過去啊!沒听說有刺客啊?」那士兵心有不甘的道。
「哦,快快!」
幾只火柱瞬間開往黑暗的深處,或許是在那掛著燈籠的高府才會與火光接觸。
沉重而冷靜的腳步聲,只有他才有。
瞬間,一道黑影,自高府院牆翻出。那黑影之人顯然是身著一身輕巧的夜行衣,行動才會如此的穩重,落地才會那般的無聲。
火光,自高府別院而出,喊聲一片,腳步聲慌亂如麻。那刺客早有所察覺,而是向著與高府相反的方向逃身而去。卻不料,前方好是有一黑甲戰神,單看那身法,矯健穩重,甚是來者不善。駭然,再一遠眺,卻見來人身後,亦是火光點點。不覺心驚,此路不通,還是另尋它徑。
正要返身,前面那黑甲人已沖上前來。長劍瞬間出鞘,直直逼來。暗夜,看不清。但眼不見,心卻明。驀地里,只是回擋,不與糾纏。隨即一翻身,便又跳進一暗院之內。
他,黑甲將,也就是齊香遠。一種好奇的沖動迫使他翻身追去,落入院中,心卻稍稍平息。不免尋思暗道。「切!你高秀岩遇刺關我屁事。且還不知這刺客是受何人指使,倘若是唐庭派來的,我卻去插上一手,豈不是助紂為虐。」
一番思索,卻已忘記了前行。身後便是大街,只有一牆之隔。腳步聲,依然是那群慵兵在胡亂的追索。眼前,是一小宅,黑暗中只能看到的是更黑的輪廓。怎麼辦,是前行還是回去。抬腳,卻是一步難下。
「哼,你們大唐與安祿山的瓜葛我可不想摻和。」齊香遠暗暗訕笑,返身翻出了院子。
出院一剎那,亦是見著火光一片通明。他可不願沖上前去,與那群笨兵捉什麼刺客。當下,長劍往肩頭一扛,閑散的背離了這一片喧鬧的街角。
院內,那黑衣刺客仍未離開。後路不通,唯有暫避風頭。
卻聞,一聲吶喊︰「嘿!你們,你們幾個到這黑院子內看看。」那是一個士兵的呼喊,吶喊聲中夾雜著恐怖與不安。
「啊!不好。」那刺客暗忖。
「 啪」一聲,院門被一腳踢開。火光迅速向院內蔓延,似有全部霸佔之意。
那刺客委身堂內,躲于梁上。心中暗自點數著人數,不過進來區區五人。火光,一點一點的侵佔了整個屋內。
屋內,蛛網漫及,潦倒之像慘不忍睹。
「哇!看到沒有,哥們兒……」突然一個士兵驚道。
「噓,小聲點,別讓他們听到。今天這個橫財就當我們兄弟幾個發了。」又一個士兵急忙掩住了先前那正欲大叫士兵之口。
那士兵連連點頭,幾名士兵的臉上都一一浮現出歡喜之意。
幾人緩緩進身,將火把插于周邊破舊桌椅之上,掀開那髒亂的蜘蛛網。眼前突的一下金光耀眼,卻露出一尊金菩薩。那菩薩高約半尺,外澤光滑,好是奪目。原來,之前進入宅內之時,在火光的折射下,那金菩薩便被幾人所發現。
那刺客仍隱于梁上,瞪視著眼下的幾人。卻見,幾人已經翻出了那樽金菩薩,正在手中搶弄著撫模。
右手,緩緩的伸進衣襟之中。驟然,幾瓣梨花射出,看似無力,卻銳利得很。瓣瓣梨花就好比那飛刀暗器,直直的射入幾名士兵項部。
見血封喉,沒有多余的長嘆。只是看到幾個不穩的身軀,沒有搖晃,而是直接朝前倒去。然而,幾人站立的位置恰好正是一個圈形,倒下之時,幾人便又互相的搭靠著,猶如一個立起的小帳篷,只是那帳篷卻沒有入口。
金菩薩,在幾人無聲的死去之時,悄然落下。那刺客閃身迅速,以游龍之勢穿身而下,輕揚長劍,那金菩薩正好落于劍鞘頂尖之上,便被她輕而易舉的取去。
一手握劍,一手提著那尊金菩薩。暗自走出,街上仍是到處穿行的士兵,在無謂的搜尋。即便徒勞無功,他們也要做足樣子。
那刺客跳身而出,一手狠擲,但見那尊金菩薩便朝著士兵群中沖去,猛地砸在一士兵頭頂,那士兵當即破口大罵,定楮一瞧,不禁眼冒金光。狠狠的撲將過去,唯恐別的同僚將之奪走。可是,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豈有別人不知道的。
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更何況是如此的巨金,見著之人豈有不動心之理。片刻下來,早已亂成一團,紛紛都在搶奪那尊金菩薩,哪還顧得上什麼抓刺客。
但見一片騷亂,火光亂撒,且是時不時的傳來著痛苦的呼喊。那刺客頓時不再理會,一轉身溜至大街,慌亂奔去。身後 卻還是有追兵,但那只是少數,或許是些不為金錢所誘惑之徒。可是,那刺客身法輕巧,身後些許追兵都是身著戰甲,且是笨重難堪,哪里追得上那刺客。
還沒轉幾條街,身後就再也聞不到那些士兵慌亂的腳步之聲和愚蠢的吶喊。
暗的街,或許此時還沒有全城戒嚴捉拿她。那麼,那就意味著還可以混出城去。
猛地,一陣撕扯。卻是一只手,一只男人強健有力的手腕,是他,齊香遠。閃身,拔劍,都只是瞬間之事。
黑暗籠罩的這片街角,無端多了些許異樣的氣息。那,或許就是殺氣吧!只是,他,似乎卻沒有動手之意。佩劍,依舊輕扛在他的肩頭。
「為何不動手?」那刺客出聲,卻是一女子。
他,對他來說,這聲音似乎太過熟悉。其實,之前他就沒有離開,只是暗中尾隨其後,想看看她的真實身份。普天底下,用梨花做暗器,他就猜想會是她。然而,方才的聲音,雖帶著些許的憤然,但那確實是屬于她的聲音。
他不想與她相認,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大同城里做起了暗殺的工作,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和李炎分開。他還是不想與她相認,至少是現在不能與她相認。
「額喝!我是受一朋友之托,來送你安全離開這里的。」他壓低了語氣,盡量的讓她听不出他的聲音。
「哼!朋友,是誰?」
「他說了,要我送一個會使梨花暗器的姑娘出城。」
「他,是齊大哥嗎?他人在哪?」似乎,她已經相信了他的話語。
「呵呵!既然連帶你出城都是委托我辦的,那麼他自然是不想見你了。」齊香遠裝作若無其事,心中卻在苦笑。
「哼!你休要騙我。我們情同兄妹,他為何不肯與我相見?或許你也是在想著什麼陰謀詭計吧,好捉了我回去向你們高大老爺邀功。」
「 !你個鬼丫頭,哪來這麼多的奇思妙想?待會兒要是追兵到了,想走都走不了了。」齊香遠心中暗罵,然而,這卻是他發自內心的關切。的的確確,她也是他最重要的女人之一。
「那好啊!既然你這麼認為,那我也無話可說。只能用硬的將你帶走了,這樣也可完成朋友之所托。」
齊香遠說話有點漫不經心,心卻比誰都機警。他知道,追兵就快到來,或許城內早已經戒嚴了,正到處捉拿她。
時間緊迫,面對她的不信,他唯有用天底下最笨的辦法。或許,他有自信,她不是他的對手。只是,若要不傷她絲毫,又要將她安全的送出大同城里,卻是談何容易。
事已至此,話已屬說出。那就還是用這個方法解決吧!
「雙月,你不要忘了。不,或許你不知道,我在西域所學到的武學。那麼,現在就讓這可以殺人的武功來救你。」齊香遠心中暗道。
驀地里,他緩緩的伸手,伸進自己的身著的鎧甲之內。取出一致笛子,一只竹笛,被他打磨的光滑的竹笛。
街頭很暗,她看不清他在做什麼。沖動,她揚劍而去,劍氣劃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