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四十五章 大戰前夕

作者 ︰ 朱缺

喊聲成片,渾然天成。那是百姓們號召共同賣力的呼喊,鐵鋤揚起,猛然揮下。汗水揮灑,終未有絲毫倦懈。籮筐疊疊,積土全被運往城中。一時之下,輪車成行,城外聲震八方。

李光弼也未閑著,手繡大卷,投身其中,灑汗墾土。待多時,城外兩條丈寬壕溝已然乍現。放眼望去,那兩條深溝猶如臥地長龍,也還帶著新生的嬌艷。

李光弼喜眼一望,見壕溝已然建成。急下令百姓停工,一番激言謝語之後,百姓也都個個慈顏相贊。似乎,李光弼在他們的心中早已被神話了一般,都很樂意為他辦事,听從他的差遣。

幾名偏將不明其故,齊齊走向李光弼。唯那虯髯偏將奈不住性子,當下急問道︰「大人,您叫我們在這城外挖這麼深的壕溝有何用途?照理說,也該多設些陷阱才對啊!」

李光弼瞧了一眼諸位偏將,面色頓時沉肅下來。

「諸位有所不知,老夫正是做迎敵之備。壕溝之寬,少說也有丈許,敵軍不可能輕而易舉的越過。老夫還已令人將積土運于城中,說不定這伙兒他們已經做成了上萬的土磚坯。我們再用那些土磚坯在壕溝之畔修築營壘,敵軍若要攻進城來,勢必會先越壕溝,再破營壘……」

「我們便可在營壘之後暗派士兵。待敵軍攻擊之時,給與反擊!」偏將中忽一人插嘴道。

「那只是其次,而這壕溝與營壘的最大用途還是用來防守。」李光弼放眼長溝,正道。

眾將聞此,忽又一員偏將驚呼︰「那……難道大人要坐以待斃?」

李光弼听言,霎時大笑著擺頭。

「非也……」

眾將听他明言,這才轉愁為安。

「莫非大人已想好了應敵良策?」虯髯偏將怪問。

「我已派遠弟帶人去了城南,城南山石甚多,而那些山石恰是我們必不可少的武器。」

虯髯偏將一听,當即喜道︰「噢!大人是要用投石車。」

但見李光弼微笑著點頭,眾將亦是喜出望外。

「城內投石車數量不多,你等快快回城,加緊督工趕制。」

突聞李光弼急喝一聲,眾將頓時驚醒,忙齊聲應是,匆忙朝城內奔去。

城南,嶙峋青石成山。巨石擠壓,重疊聳立。那聳立之青石,雖稱不上天險,然也有幾分讓人敬畏的神奇。果真蒼天造物,萬象皆生。

齊香遠帶著眾人一至此地,便要動工挑揀碎石。駭然,青石疊縫中猛然跳出兩人。那兩人身材魁梧,一襲破衫籠身。落地之時,虎目怒瞪,各是手持一柄金環大刀,光看兩人樣式,便覺好似凶神惡煞。

眾人俱驚,紛紛退步,不敢再前。

但聞那兩人齊吼一聲︰「‘金環雙盜’在此,誰敢取走青石。」

「啊!‘金環雙盜’。」眾人一听,更為恐慌。曾幾何時,他們也曾听過這兩個人的名號。據說這兩人是孿生兄弟,大哥叫劉卓,弟弟叫劉越。兩人是江湖聞名的惡賊,到處為非作歹,打家劫舍。所劫之戶皆是一個活口不留,就連老人小孩也不曾放過。此時,兩人並排而立。乍一看時,只覺兩人相貌甚是相似,若非站在一起,定然難辨他倆。然而,仔細瞧時,才覺左邊那人略矮右邊那人寸許,正是弟弟劉越。

齊香遠听此一喝,卻不恐慌。手中竹笛轉弄,渾然一副若無兩人的樣子。

兩人頓怒,但听劉卓怒喝︰「小子,見了我兩兄弟竟然不為懼怕,快快報上名來!」

「呵!在下只不過是一個無名之徒,名號完全不及二位響亮,只是怕說出來了二位也記不住。」齊香遠笑道。

眾人自听了「金環雙盜」那名號後,都是嚇得面色鐵青、顫顫發抖。忽見齊香遠顏帶笑意,一副渾然不懼的樣子,當下暗暗為他擔憂。

「齊公子,好……好漢不吃眼……前虧,你……你又何苦逞強,那兩……賊人絕非好惹之徒。」眾人中一五旬老者顫顫勸道,他說「賊人」二字時,語調卻顯得更低。

「呵呵!老伯您放心,他們拿我沒辦法的!」齊香遠朝老者笑道。

此話一出,劉卓、劉越勃然大怒。兩人原本猙獰的臉霎時變得更張狂,各自手中金環大刀猛地揚起,蠢蠢欲動。

但听劉越叫道︰「大哥,這小子沒把我們放在眼里!」

「怎麼,兩位要殺了我這個無名之徒?」齊香遠頓時恐慌道。

眾人看在眼里,卻都不敢出面逞強。然而,他們何曾知道,齊香遠那恐慌之相,只是在故作可憐,他有的是古靈精怪的主意。

「哈哈!大哥,你瞧他那怕樣。著實讓老弟我好笑。」劉越一瞧齊香遠,當下信以為真,竟然捧月復大笑起來。

齊香遠見他如此,急忙咧嘴陪笑。心中卻在暗忖︰「呵呵,笑吧,笑吧!待會兒就讓你們笑的沒那麼自在!」

劉卓走上前去,大刀順勢架在他的脖子之上。

「小子,剛才你不是還很牛嗎?怎麼這會兒就變得不像個男人了?」他唬喝一聲。

齊香遠輕笑一聲。「是嗎?」劉卓駭然驚訝,冷不防齊香遠一手已經猛然捏住刀背,另一手早已向他胸膛襲來。只覺一陣劇痛,殊不知是那竹笛擊在了胸膛之上。劉卓被震得連連後退幾步,那握刀之手已然月兌開了那柄金環大刀。

他捂胸忍痛,驀地里一個回身,便又回腿踢將過來。那腿上勁道甚猛,就猶如一顆剛剛砍倒的大樹猛地壓下一般。齊香遠嘴角掠過一絲不屑的輕笑,手中金環大刀猛地朝地上狠揮兩下,那兩下呈「八字型」。霎時,只見地上兩道刀痕頓現,刀痕掠過之處,碎石無端震飛。兩方來的碎石,一時之間直朝劉卓襲去。

劉越見狀,當下大驚。

「大哥小心!」他大呼一聲,急忙閃身跳入,手中金環大刀如砍菜般的亂舞一番。只听「鐺鐺」之聲一片,些許碎石竟被回擋開來。然他那使刀之速未免太慢,碎石難避,仍猛力的擊打在兩人身上。

只听幾聲慘哼,兩人竟被碎石震傷,跌倒地上,苦苦掙扎。

「呵!兩位,方才我只不過是想試探一下你們的功夫才故作恐慌。想不到江湖上令人恐慌的‘金環雙盜’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想來我是多慮了!」齊香遠冷嘲熱諷道。

眾人抬眼一瞧,但見兩大盜已然被制服,均是面帶喜色。頓時,一哄而起,猛地向前,抬腳狠踹。只听得「砰砰」聲一片,兩人來不及呼喊,又或者呼喊被這踩踏之聲給掩蓋。待眾人離開之際,唯見地上兩人已是鼻青臉腫,嘴角絲絲鮮血正頻頻溢出。

「小子,你神氣……神氣什麼。莫不是……」

「二弟,切莫妄言……」劉越還沒說完,話語已被劉卓打斷。

齊香遠匪夷所思,當下笑道︰「莫不是什麼?」

「呸……」

劉卓狠道︰「暗箭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哈哈哈!我不算英雄好漢,那你們才算。」齊香遠大笑一句。

眾人一听,全場無不哄堂大笑。

「諸位,此二賊寇今已捉拿,你們不妨將他捆了,交到李大人手里,一切全憑李大人發落。」

齊香遠也不想再追問太多,一切都等到了城內自會有個分曉。當下急命三名力大漢子將此二人捆了,看于一旁。

眾人挑揀碎石,籮筐堆滿一筐又一筐。

「啊!齊公子,這里的碎石不夠。」忽然一名漢子稟告道。

齊香遠忙奔過去,的確發現與規定的數量還差了十幾筐。他回頭,但見那劉卓、劉越兩人雖被捆縛,卻在那里暗暗發笑。

「不對啊!這里山石密集,碎石怎會不夠?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那兩賊寇笑的如此詭異,莫非這里事先便有人來過,而且取走了些許碎石?」他暗暗尋思。

齊香遠抬眼望去,但見那聳立的嶙峋青石,心中油然生出一個念頭。

「諸位請後退一些……」

眾人聞言,一一退身,但見他手勢指揮,便依勢不動。

駭然,笛聲響起。群人皆驚,且不知這是何等音律,甚似波濤凶悍,甚似狂風作襲。一時之間,但覺地上搖晃,卻不妨,那聳立青石已然搖搖欲墜。

忽一人大呼︰「快看,青石滾下來了!」

眾人抬眼相望,只見滾滾青石從天而降,且都是化作了碎塊般大小。瞬時,噥聲一片,震徹八方。青石滾滾而來,落地之時,待笛音消散卻都紋絲不動。

眾人又驚又喜,只待齊香遠一聲大笑,當眾數人便沖去瘋狂的裝載著青石碎塊。那被捆縛的兩人,見了方才氣勢,猶如入夢一般,然雙目見著眼前一切才知此乃事實。

「呵呵!想不到當年樂極右護法教我的‘樂極神音’竟有破石的功效。」他心中暗喜。

黃昏將至,幾十車碎石已然裝滿。齊香遠面帶喜色,即令眾人收拾了一切,押著兩名賊寇回城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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