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遙眼望去,但見林內瞬時竄出一行人等,個個手持兵械,凶神惡煞。霎時,群人之中猛然騰出一人,那人青衫磊落。落地之時,便是一陣大笑。隨即,撇來的便是他不屑一顧的眼神。
「公子人雄!」李炎驚道。
駭然,公子人雄笑聲又起,冷道︰「你還認得老夫!」
「有何不認得?早上我們還交過手。」李炎正聲應道,全然無所畏懼。
齊香遠听言,不覺一愣,緩緩走向李炎,輕道︰「怎麼,你早上和他交過手?那他有沒有說門主的下落?」
李炎瞧向他,無奈的搖頭,道︰「當時遇上他事出突然,與他交手又恐會敗績落入他手,來不及打听。」
齊香遠听罷,濃眉微微一揚,自然那是理解之意。當下,但見他轉身面向公子人雄,呵呵笑道︰「前輩此番毫發未傷的前來,想必昨夜與門主一戰定是操了勝券嘍!」
公子人雄一听,眼光瞬轉,神氣道︰「那是當然!」他平生最好面子,此番在眾人面前,當然不好丟了臉面,自然不會說自己是戰敗了。更何況,昨夜與「東門」門主之戰,到底結果如何,發生了些什麼。恐怕,此刻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齊香遠听他如此放言,不覺心中自笑。正欲開口再問,卻不料李炎比他還要性急,張口叫道︰「那門主呢?你究竟將他怎麼樣了?」
公子人雄瞥眼李炎,卻不回他話語。雙眸流動,霎時瞥見那匹馬背之上的駱青鳳,不覺心頭一愕,面上乍緊。然齊香遠瞧得仔細,但見公子人雄臉生異狀,當下循跡望去,恰見他目不轉楮的瞧著馬背上昏睡的駱青鳳,更是疑慮重生,暗暗思忖︰「他為何會那般眼神瞧那駱寨主呢?難道昨夜發生的事情還另有隱情?」
正尋思之時,且听得一聲大喝,那喝道之人正是李炎。李炎面頰紅赤,想是憤怒至極,但听他道︰「老賊,門主昨夜究竟如何?」
公子人雄听言,面上笑意乍失,不覺冷眼相望,悠悠吐道︰「能如何?自然是被我打落了懸崖。」
「啊!」李炎一听,甚感意外。「怎的,怎的懸崖底下不見門主。他若真要是被打落懸崖,那也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啊!」驀然,他回頭瞧向齊香遠,兩人眼神交集一定,均是默默點頭,想是雙雙肯定了門主並未身亡。
一直立身一旁的雙月,這會兒見恍然清醒,聞言接道︰「齊大哥,你口中的門主可是一身著金衫的男子?」之前,她或許還沉寂在剛剛的痛苦之中,難以掙月兌那往日的情懷。
「對!雙月你見到了他?」齊香遠與李炎同聲問道。然李炎急問之時,方才憶起自己剛剛才對她那般絕情,她又怎會對他回答。想起此事,不覺呆呆一笑,又默默的低下了頭,不敢瞧向雙月痛苦與失望的眼神。
還果真如李炎所料,雙月當真沒理回李炎。只是轉身望向齊香遠,感傷道︰「我早該猜想到的」
「雙月,你快說他究竟如何了?」齊香遠更為焦急。
雙月望著齊香遠急切的面孔,不覺愣了愣,繼而一笑,眼中愁苦,道︰「他已經走了就在你們走後,我回到城東,就看見了他一手舉起一口黑棺,什麼也沒說就縱身而去,只是走得很急,好像是要去追趕什麼。」
「走了還很急。那他自然是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了?」齊香遠突覺萬般的失落。
李炎一听,心下暗忖︰「門主走了,雙月還說他好像是要去追趕什麼,莫不是去追那公子前輩。不好,門主一定是知道了殺害‘青松護法’的真凶。」李炎自思一番,忙問道︰「雙月,你可知門主去了哪個方向?」
雙月忽听李炎呼喚,且是語氣還如此凶悍,自然不會理會他。當下,縴腰一扭,氣上心頭。想著李炎方才對她的無情,寧願為了自己的顏面也不願示明對她的愛意,她更是氣恨交生,不絕如縷。但在她心里,畢竟她還是愛他的,曾經為了他付出了很多,在回靈武之前的冒險,在李炎被青松護法帶走後的苦尋。哪一件不能證明她對他的愛、她對他的關切?可是,如今他卻如此的待她。她的心里自然是不好受,想著想著,那不爭氣的眼淚兒竟默默的流下,近似劃破了她完美的臉蛋兒。
李炎見雙月不回他話語,自知再問也只是徒然。當下無奈,只得瞧向齊香遠,示意讓他問話。齊香遠瞅了一眼雙月哀傷的神情,瞬時雙眉下垂,也只得無奈的搖頭嘆息一聲。
公子人雄見三人在一旁嗦半天,這會兒又得知「東門「門主已經離開。不覺心中暗喜,駭然笑道︰「他一走,看來這回是沒人能救得了你們了。」
「那倒未必!」李豫絲毫不懼的接道。
公子人雄瞬時瞅他一眼,但見李豫一身黑甲,當下笑道︰「難道就憑你能擋住老夫不成?」
「哼!你可不要忘了,我有士卒兩千,而你身後,我瞧也不過幾百人爾。」李豫正色道,他道聲之時,雙手已經揚指身周侍從。
公子人雄听罷,干笑一聲。驀然,但見他雙掌頓時擊開,那兩股掌勁瞬時便化作兩道風勁,風勁猶如巨石一般直襲李豫身周侍衛。但听一聲巨響,頓時土開地裂,石沫騰飛。待得聲靜之時,回望身周,只覺空寂許多。殊不知,方才公子人雄這一掌下去,李豫身周的侍衛已被震死無數,所剩之人已是寥寥無幾。況也是受驚過度,一時難醒。
李豫驚呼一聲,不覺後退幾步,猛然揚起雙槍,當下叫道︰「炎弟,你等快快離去,這里就交給我。」
李炎聞聲,自是感動。悲喜交加道︰「不!大哥,如今我已失去所有,又怎能連自己的親哥哥也放棄不理。」
「哎!你真糊涂啊!我一人死也比好過一起死啊!」李豫悲嘆著搖頭,忙向李炎揮舞短槍,似有逼他退去之意。
「大哥切莫逼我離去,今日就算是大哥殺了我,我也不會一人離去。」言罷,他苦苦的回頭望了一眼神色全無的雙月,那眼神是說不出的哀傷與內疚。隨即,他又毅然回頭,雙目如鐵的瞪著李豫。
忽而,但听得李炎大聲叫道︰「齊大哥,李炎有一事相求,今日我要與那老賊大戰一番,雙月與駱寨主就托付于你了。」叫罷,未及齊香遠回應,他已如猛虎般的縱身而出。那身法,自然是「西域鬼法」,李豫未覺之時,但聞得身後已有打斗。驀然回首,正欲沖出,忽而停道︰「齊兄英雄一場,莫忘我弟之托,還請快快離去。」言罷,雙槍一提,也已猛然沖去。
齊香遠霎時一驚,心中罵道︰「好你們兩個,竟然要我當縮頭烏龜。」然他看了一眼麻木的雙月,又望了望馬背上昏睡的駱青鳳,不由得一愣,心下苦道︰「哎!倘若我不將你們兩個帶走,恐怕做的就不是烏龜了。也罷也罷,為了你們兩個女人,我暫且做一回烏龜。」當下,但見他玉笛一點,雙月就若飄絮一般緩緩倒下。然他身手甚快,急忙將雙月摟住,徑直而去,飛一般跨身上馬,一手扶住雙月和駱青鳳,盡攬懷中,一手緊捏韁繩,雙腿用力一夾馬肚,那馬兒吃此重力,瞬時癲狂,狂奔而出,猶如發弦之箭,奔得無影無蹤。
些許士兵,正欲追馬而去,卻听公子人雄且戰且道︰「爾等莫追,這二人才是有大用之人。」群兵不敢違令,不追去馬,反倒直奔上前,欺壓護車的百姓。那些百姓早已受了驚嚇,哪還敢有所反抗,只如死徒一般,任憑他們把玩。
李炎、李豫瞧在眼里,不覺心中甚怒,但听李炎吼道︰「老賊,休得傷害無辜百姓。」驀地里,李炎雙掌集勁,幾掌下去,直襲三人身周樹木。公子人雄勃然大笑,叫道︰「小子,你還想用那‘千勁隨心’不成。」話音未落,但聞得巨響連連,且一看時,身周樹木盡皆爆裂,猛然炸開,那樹身炸開之後,竟猶如穿行之龍,直襲向公子人雄。公子人雄面色一緊,霎時退身,道︰「好一個‘千勁隨心’的‘木勁’。只可惜你那‘樂極神掌’尚未到達如火純清的地步。」說時遲那時快,且見得公子人雄瞬時跳上跳下,時起時落,那受‘木勁’所驅使的木身亦隨他身形追擊,仿若如被吸引,難以停離。
李豫頓奇,瞧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招法竟是呆若木雞。忽听李炎大呼一聲︰「不好,大哥快快隨我離開。」李豫乍然定楮一瞧,只見一片火明回襲而來。隨後,一股前所未有的風勁狂襲而出,似在驅使著這眼前的燃燒木身。
「這是怎的回事,那木頭剛剛還」李豫還未言完,早已被李炎一手拖開。兩人瞬時並肩前縱,猶豫越澗之虎。
「這木身方才被那老賊一番引誘,劇烈運轉,早已到達燃點。老賊也正是看準了那個時機所以才運勁將木身逼回。」李炎邊跳邊道。
「哦!怎的前面也有?」李豫忽而大呼一聲,但見前面亦是火木襲來。
「啊!」李炎急吸一口氣,連忙拉了李豫側身而去。身側便是荒林,剛剛才回復一點女敕綠的荒林。兩人跳縱而去,林里漸深,而那身後飄來的火勢卻是更顯猛烈,也無絲毫退意。
「糟了!我們中計了!」李炎大愕,苦眼忘了李豫一眼。自他眼中,李豫似乎瞧到了生離死別的痛苦與哀傷。
忽而,林外似乎傳來大笑,隨即便是可怕的呼喊︰「小子,你此番進了林子,只怕是再也逃不出來了。」
「為何?為何他會說我們逃不出去?」李豫不解,然一視身後,荒林早已化作火海。
李炎苦眼望向李豫,悲笑一聲,道︰「大哥,倘若你能出去,請答應弟弟,不要再去傷害雙月好嗎?」
李豫神色一愣,苦笑一聲,回道︰「我看得出,你是愛她的,只是」
駭然,未及李豫道完。李豫只覺胸前突地一股雄勁集攏,硬將他身軀推開,那推開之勢就如風一般快。李豫忽覺身形離去,然瞧見李炎仍在林子之內,且是他那張有苦有笑的面孔越來越過遙遠,才知自己早已經被他集勁推出了林子。
「大哥請答應我的請求」李豫猛然跌至地上,忽听得林內傳來李豫的呼喊。瞬時,但听一聲巨鳴,林內竟然爆炸開來,火勢依舊,卻更顯激烈,強噬著每一寸可燃之膚。
李豫慌亂跳起,忙縱身向前,痛呼道︰「炎弟」怎奈林內一片火勢,怎得進身尋人?李豫傷心欲絕,雙拳直擊地上,拳上肌膚至爛,已是血肉模糊。
「喲!怎麼還有一個逃出了生天?」
李豫怒目一回,但見公子人雄面帶
笑意的朝他走來。他雙拳緊握,抓起地上泥土,直朝公子人雄砸去,近似發狂一般。
「哼!你找死!」公子人雄冷喝一聲,緩緩的向他逼近。
頓然,一聲衣襟帶風的聲響霎時滑下,來人臉帶面具,直落在兩人中間。
「啊!大哥是你」公子人雄雙唇顫道。
那人不發話,只是單手靠于背後,一手卻正在暗暗集氣,呈五爪之勢。公子人雄瞧在眼里,不覺臉上冷汗直流,仍顫顫道︰「穿穿心爪」
猛然,那人手爪正要橫甩而出,然只是正欲,卻並未出招。公子人雄卻已嚇破了膽,早就奔身離去,逃得飛快。
「好一條落荒之狗」那人大笑一聲,橫手一甩,卻露出一身白衫白褲來。他回頭一笑,目視地上傷心欲絕的李豫,眼里不禁亦流露出無限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