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六十六章 城東林郊

作者 ︰ 朱缺

回城而去,齊香遠忽的憶起那草叢中的雙月和駱青鳳來。然回頭一瞧,這身後道路悠長,且自城北和城東而出,雖是兩條不同的官道,但卻都是在那谷道之外不遠處就已匯合。之前,他縱馬奔去,帶兩位姑娘走的卻是回城東的路。而現在,他隨著李光弼等回城卻是走的北城的路,那這樣豈不是錯過了!

「不行,我得回城東路上去一趟。雙月和駱青鳳互不相識,萬一雙月因為誤會李炎和駱青鳳的事情而對她大打出手,那也不好。況且我還要向駱青鳳詢問她是怎麼落在崖壁上的。」齊香遠暗暗揣摩,忽的回頭看向馬背上的李豫,但見李豫滿臉哀傷,也自知他仍是處于傷痛之中,這會兒可能還在回憶著過去與李炎的兄弟情深。

望著李豫那般樣子,齊香遠亦是不覺傷痛又起。他緩緩望向李光弼,策馬上前,靠于李光弼馬旁,說道︰「老哥,我有一點要是要回城東一趟,可否容我先行告辭?」

李光弼深眼望向他,道︰「是為了雙月的事吧!我出城的時候便沒看到她。」

齊香遠听罷,不免苦笑,道︰「老哥,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楮。」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上次在北城上的時候,雙月那丫頭看到建寧王爺扭頭就跑。我當時雖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是否曾今認識,又或者曾今發生過什麼,但我畢竟是過來人,丫頭那點心思還是逃不過我的。你此去也好,才這麼短短幾天,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現在連建寧王爺也……」李光弼在說到李炎之時甚有難言之意,故此打斷。但見他雙目一閉,繼而又道︰「你好好的照顧一下她,千萬不要把建寧王爺的死訊告訴她,如果她問起,你就說王爺受了皇上之命,已經回了靈武……」李光弼道完,不覺長嘆了一聲。

「呵!雙月她又豈會再問。在她的心里,或許從李炎未向她徹底坦言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只有了對他的恨,老哥你又何曾明白!」齊香遠暗道。然此話不好名言,他也只能在心底暗自說說。忽而,但听得齊香遠應了一聲,便見他策馬往回趕去。

馬蹄踐踏著塵土,這通往城東的官道上齊香遠策馬狂逐。駭然,但聞聲聲劍響,自那路旁林間傳出。齊香遠心頭一震,驚語自道︰「莫不是她二人……」當下,但見他勒轉韁繩,急忙縱馬朝聲來林子而去。

未多時,果見兩女子正于林內打斗。仔細一瞧,那不是雙月和駱青鳳又是誰?齊香遠看在眼里,只見兩人雙雙都是使劍,雙月的劍招卻是劍劍直逼駱青鳳,似有深仇大恨一般。可那駱青鳳卻也毫不退讓,手中那柄「寒鳳劍」劍劍橫掃,劍氣揮灑,直與雙月來劍相抗衡。

「這駱青鳳是何時醒的呢?還有雙月身上的穴道怎會解開了?」齊香遠坐于馬背上,瞧得出奇。猛然,只覺眼前一片繁白,如同白光急射一般,來得那般突然。齊香遠心下大愕,叫道︰「不好,這是雙月的‘梨花帶劍’之勢。」

所謂「梨花帶劍」是雙月擅使的一種劍招,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是絕不會輕而易舉的使用的。「梨花帶劍」那自然而然的是月兌不了梨花和劍,此招在使用之前,對手只會感覺眼前有一片梨花飄絮,就如同身處梨海一般,聞到的是陣陣清香,感受到的是如真如切的舒適。其實,這舒適之感只不過是一種幻術,是施招者先以梨花花瓣為爾,讓對手處于虛幻狀態,然後再出奇不備從萬瓣梨花中刺出一劍,這便是所謂的「梨花帶劍」。然那一劍,倘若不出意外,也足可要了對手之性命。

驀地里,但見齊香遠猛地騰落馬背,雙掌霎時分開,掌勁亦已猛提。他落地無聲,穩落之後便快步向前縱去,瞬時便至兩人打斗之處。但听得他一聲大喝,分開的雙掌已駭然迎向雙月前襲的劍勢。雙月一瞧,恰見前頭之人竟是齊香遠,不由一驚,忙要收回劍勢,可奈何難以收回。這「梨花帶劍」一勢不同尋常劍招,更是一發難收。

雙月不由得面色生炯,忙叫道︰「齊大哥,你快快讓開。」

可齊香遠聞如未聞,只是待那劍尖直抵胸前之時,猛然提勁的雙掌狠狠的拍向劍身。梨花落盡,不快不慢,雙月驚恐的表情霎時呈現在他的眼前。花盡之時,那駱青鳳也恍然清醒,但見得齊香遠一襲白衫背立在她身前。不覺一愣,道︰「是你,你怎會在此?」

齊香遠笑笑的轉身,隨即取下雙掌間夾著的那柄長劍,放于背後,道︰「為什麼我就不能在此呢?」

駱青鳳一瞧他手中長劍,疑道︰「方才,是你救了我?」

齊香遠听言,只是淺笑,卻不作答。驀然,他轉身,隨即將手中長劍拋向雙月,問道︰「雙月,你身上那穴道是怎的解開的?」

雙語不言,瞅著對面的駱青鳳一動不動。齊香遠瞧得仔細,打量著二人,忽而笑道︰「怎麼,你們兩個有仇嗎?」

兩女一听,紛紛瞥他一眼,皆如心中帶氣一般,誰也不理會他。齊香遠遭兩女冷視,心中頓覺好笑,想來他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兩位姑娘的地方啊!只是,對那駱青鳳,在懸崖上時,好像抱了她幾回,感覺她的身形軟軟的,真叫人記憶猶新。

齊香遠想著都不由得心中發笑,忽而又問︰「駱債主,那你是怎麼醒過來的呢?」

駱青鳳目光瞧向他,道︰「我怎麼知道,本來好心將她穴道解開,可誰知道,她穴道一解,竟然問也不問的就朝我出手,活似一個母夜叉。」

「你……」雙月听言,臉蛋霎時變紅,欲言又止。

「哎!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吧!」齊香遠笑道。

「誤會,誤會她也用不著對一個救命恩人下如此重手啊!」駱青鳳俏顏上怒意未消。

雙月一听,支支吾吾道︰「我……我……」嘟噥了好半天也未見她擠出一句話來。

齊香遠瞧在眼里,心里或已暗暗猜到,雙月可能是誤認為了駱青鳳是李炎的新歡。他很了解,女人一旦在發現自己的情敵之後,那種毀滅和嫉恨的心理自然是油然而生,對她這樣一個愛李炎愛得深沉的女人來說,那種沖動更是很難避免。

齊香遠不免苦笑,心中暗道︰「李炎啊李炎,雙月對你的情分可謂比天高、比海深,何故你如此忍心的拋下她?如此絕情的死去……」然一念及到李炎的死,也不免悲從心來,一時沉默了數久。

「不,我不能悲傷,不能讓雙月看出這一切,更不能讓她知道李炎的死訊,否則的話,她也不會一個人活下去。」齊香遠暗暗的告誡自己,一定要保持他昔日的放蕩公子情調,絕對不能露出馬腳來,讓她有所察覺。

忽而,但听他大笑一聲,道︰「唉!雙月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的原因。」

「啊!你知道……」雙月驚顫一下。

「呵呵,就你那點心思,我和老哥早就猜透了。」

「啊!義父……他也知道……」雙月一听,只覺面上微熱,竟有微紅來犯。

駱青鳳听得雲里霧里,更不知他二人所言何事。當下,但見她嬌軀一扭,似有要走之意。然而,又見她回頭說道︰「既然你說是一場誤會,那我也不再追究此事。我還有事,後會有期。」

齊香遠一愣,急道︰「你要走?」

駱青鳳別過臉來,瞧他一眼,道︰「是又如何?」

「哦,沒什麼!我只是想問一問你是怎的會在那懸崖之上的?」齊香遠笑道。

「懸崖!」駱青鳳听得疑惑,繼而又道︰「你說我是在懸崖之上?」

「難道你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昏死在那懸崖之上的?」齊香遠頓時愣道。

駱青鳳疑慮的望著他,腦海中猛然閃現著昨夜所發生的一切。忽而,她緩緩說道︰「昨夜,我只記得我好像經過了一條悠長的谷道……然後,我听見那谷頂好像有人在說話,甚似在爭吵。他們在上面,但我听不清他們是在說些什麼……後來,我就尋路上得谷頂。我躲在一旁,借著月光看到了一個青山人和一個金衫人在談話。然後,那青衫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金衫人竟然就默默的低下了頭。幾乎就在那個時候,青衫人卻駭然向金衫人出掌。金衫人猝不及防,當場吃了他一掌,身形直往後退。我情急之下,才猛然縱出,想去拉住那金衫人,可是我沒有料到,那青衫人竟也朝我發了一掌,就那樣,我和金衫人一起跌落了山崖……」

「哦,原來你是和‘門主’一起跌落山崖的!怪不得。哼!可恨那該死的公子人雄老賊,竟然乘人不備暗自出招。」

「門主?門主是何人?就是那金衫人嗎?」駱青鳳忽而更奇,睜著雙大眼直盯著齊香遠。

望著她水汪的雙眼,齊香遠突然發笑道︰「你怎的這般子看我,難不成我長得像你相公?」

「你……你這人怎麼……」駱青鳳霎時有氣,然轉念一想,自己清清白白,那樣看他確實也有不對。她雙眼一白,急忙解釋道︰「我只是跟你一樣,想迫不及待的知道真相而已。」

齊香遠瞧她那害羞樣,便又故意不做理會,目光瞧向雙月,呵呵一笑,道︰「雙月,你說這姑娘要是嫁給你齊大哥當老婆如何?」

雙月一听,卻是疑惑,道︰「你……你要娶她當你的妻子?」

駱青鳳一听,自知不妥,急道︰「呸!姓齊的,你不要以為在‘望雲山寨’救過我就可以在此胡言亂語。」她道完,已是氣上眉心,扭身一旁。然她心里卻是感覺甜甜的,自她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要討她做老婆。在「望雲山寨」的時候,她曾被他感動,因為他曾在那萬千的死士中舍身救她。那個時候,他倆還只不過是初次相識,他卻為她如此的付出。所以,她很感動。

「哎!雙月啊!齊大哥這莊子婚事看來告吹了。」齊香遠自裝得滿臉失落。

雙月見狀,忽的掩嘴嬉笑,道︰「那有什麼,齊大哥不是還有長安的無淚小姐嗎?」

「無淚!你听誰說的?」齊香遠面色乍凝。

「不就是你嘍,上次受傷,連夢里都叫著那姑娘的名字。」

「啊!原來他也有了心中最愛!」駱青鳳頓感失落。

「什麼?你竟然也听到了!」齊香遠自覺顏面無光,真想找個地洞一下子鑽進去。然雙月此言一出,齊香遠也自知丑事殆盡,當下正喝一聲,道︰「駱姑娘,我們談正事吧!雙月,以後這事你也不許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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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雙月見他臉色鐵青,自覺好笑,呵呵道︰「那好,只要你以後不提他,我也就不提她。如何?」

「嘿嘿!丫頭,這回可中了我的招了吧。」齊香遠當下一笑,默默點頭。雙月哪里知道,齊香遠說了老半天,費了那麼大的口舌,還不惜借駱青鳳來戲弄,為的就是要得到她的這句話。「只要你不提他,我也就不再提她。」齊香遠要的就是這句話,他要讓雙月忘記李炎,從今以後徹徹底底的忘記,所以,他只得這樣做……

他回視駱青鳳一眼,似乎是在為方才的不羈之語道歉。然駱青鳳只是呆呆一笑,卻又瞬時恢復臉上的冰冷俏容。

忽而,又听得齊香遠笑道︰「駱姑娘,你可記得你們跌下山崖之後所發生的事?」

「不記得了!」駱青鳳搖頭道。

「哦!既然如此,那駱姑娘有何打算呢?」

駱青鳳悲慘一笑,嘴唇一撇,道︰「我還是繼續尋找我的仇人吧!」

「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誰?」齊香遠問。

駱青鳳听言,連連搖頭,面色頓然變得失落。

「既然如此,那何不隨我們到太原小住幾日,我也可以幫你探訪一下仇家。」

雙月一听,自是有理,況且她也正為方才自己的魯莽而自責,正愁沒有求她原諒的機會,忙道︰「對啊!駱姐姐,方才小妹誤會了你,也還想請你回城好讓我向您道歉。」

駱青鳳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妹子既有這份心也就夠了,我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因此,妹子不必將此事掛在心上。」

雙月听罷,頓感失落,然只得笑道︰「姐姐不怪妹妹就好,只是姐姐真的不打算到太原城去住幾日嗎?」

「不了……」齊香遠正欲再言,不想駱青鳳說話甚快。听她言至于此,齊香遠只得苦笑一聲,抱拳笑道︰「那駱姑娘一路好走。」

「後會有期!」駱青鳳回禮一笑,暗暗的轉身離去。她轉身很快,好似在躲避什麼。然她去得也很匆忙,不像是趕路,而像是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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