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七十九章 暗下黑手

作者 ︰ 朱缺

李炎憑著先前的記憶,一路游走出高府。可剛出府門,便頓時駐足,略一思索,心道︰「我怎麼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沖出來了?看樂談風方才的行為舉止,見到我這個假冒的師父好像還很意外。憑他對他師父的了解,竟會沒有看出我是假冒的……」

李炎頓驚失色,心頭顫道︰「莫非公子前輩並未來大同?」李炎頓覺茫然,當下仔細尋思︰自那日在太原城公子前輩不辭而別,到如今算上去已有十日之久,照理說他應該早就到達了大同。可是,這沿途我一路尋索,也未見過任何打斗的痕跡。方才,瞧見樂談風那神情,就好像公子前輩是初來露面似的。難道,當真公子前輩在我來之前沒有來大同?

「若是前輩真的沒有來大同,那可就麻煩了。那我,豈不是在此白白耗費了時間?」李炎苦苦一笑,忽的一愣,心道︰「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如今紫石已經月兌險,總算我也不枉此來。對了,還有城南街的那位姑娘……」

李炎頓時驚醒,忙朝南街奔去。心里卻在納悶︰我此刻奔去,該如何向那姑娘開口呢?難道就說她的父親已經身故了?況且我與她素昧平生,她又怎會相信我的話呢?

「哎!」想到此處,李炎不覺搖頭嘆息,暗罵道︰「都是那該死的樂談風干的好事。方才,我為何不干脆一掌斃了他,好讓他做不了孽?」李炎此刻甚覺後悔。

方走幾步,身形已漸遠去。一個人游走在寂靜的街道上,是那般的麻木與不安。李炎忽的又憶起了紫石,想起了她剛剛離去的背影,想起了她的神色,她的哭泣,是那麼的無力與哀傷。李炎強制著痛意,然只覺眼前漸漸的竟變得模糊不清。他駐足,急忙躲身于街旁的屋角里。緩緩的摘下那個丑陋的面罩,那張曾經是無比英俊的面孔,此刻,卻是布滿滄桑。臉上依舊是正在褪卻的疙瘩,讓人看了好生恐怖。

李炎一手按于屋牆上,那淚水竟暗自的流出,洗刷著他臉上沉澱的傷痕。許久,他一手慌忙抹去淚漬,悲憫笑道︰「我為何而哭?是為了她嗎?那我對她是憐還是愛?」

沉默片刻,直至臉上的淚水也已經被風吹干。李炎才緩緩的戴上那張黑面罩,繼而走出了屋角,又朝著南街方向而去。

「為何還是念念不忘?既然已經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就讓它順其自然吧!」李炎邊走邊語,那聲音極小,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有听到。然而,只是他心里很清楚,知道方才自己說了什麼,也知道現在該要去做什麼。

心雖然沉重,然該辦的事還是要去辦。「西域鬼法」早已在他的融會貫通之下能夠運轉自如。或許,在施展這套身法上,與那公子楚雄相比是遠不能及。然對于他一個初學者而言、尚在極短的時間內能夠領悟到如此,已經是非比尋常了。

只是一盞茶的功夫,李炎又以來到那小巧的宅院外。這宅院,想來是之前哪位有錢人買下來消遣的。光是房屋的樣式且就不提,只是那宅院雖不算大,然內設卻是樣樣齊全,座落的地方也尚方便,屋前就是一條大街。這要是哪位名人居住于此,倒還真有種大隱于市的感覺。

李炎走近院門,院門微張,看來還是之前樂談風匆忙而去時,忘了關閉的原樣。李炎不用叩門,也不走院門,只是一個身縱,便見他穩穩落在了院子內。

「我……就這樣走進去?」

李炎猶豫了會兒,忽的抬眼望了望那屋門。李炎一愣,那屋門竟是微張著的,身處院子內,竟然可以清楚的看見里面的幾張桌椅。

「我記得我離開的時候屋門是關上了的?」李炎神色恍然,忙上前,一手推開屋門,瞥眼一望,那屋內竟是空無一人。可笑的是桌椅床鋪擺設尚還完整,又不像是遭了盜劫的樣子。

李炎環視院內,尋找一番,仍是不見那叫柔兒的女子。頓時,他心頭一驚,震顫道︰「難道她竟然擅自離開了?」

「不好,她若是獨自一人跑去了高府,尋找她的父親。那……」李炎還未道完,便已猛然轉身,一下子縱出了院子,直往回奔。

街上,空無一人。李炎身法極快,兩旁的房屋如同長箭一般,在他的眼里直往身後竄去、稍縱即逝。

李炎只覺耳邊生風,步法輕穩。突地,他騰身而上,何等輕巧的便縱上了屋舍。驀然間,李炎程前跳動,身上的青衫亦是隨風「  」作響。

大同城內,整個建築錯落均勻,若是凌空俯瞰,這城內的每一間建築還真如棋盤上的棋子,排得井然有序。只是,這城內的街道密密麻麻,四通八達,這一點卻不像是棋盤上所能展現出來的。

李炎奔走于房頂之上,瞬息萬變之際,只覺身前身後皆是一片屋脊,看得人眼發倦。他駭然駐足,一手放于額頭上,掩光探視前方。前方便是一條街道,那是通往高府的大街。可是,為何李炎卻駐足不前?原來,適才他听得些許打斗之聲,這才停下了腳步,探眼相望。不想,這一瞧還真的看到了前方的打斗場面。

李炎一陣詫異,人命關天,怎可容他稍有怠慢?不假思索,李炎一陣狂躍,在那屋頂連連起伏幾次,便見他好似一只撲兔雄鷹,一下子就鑽入了那街頭。

猛然落下,但見得前方有兩名女子正與一堆的官兵打斗。驚奇之際,竟偶然發現,那屋畔還躲著一名女子。那女子探出了頭來,此刻正觀望著他們打斗,而自己卻是一副極為懼怕的樣子。看著那殘忍的打斗場面,血色橫飛,她嘴中還時不時的發出驚愕之聲。

「這女子不是那叫柔兒的姑娘嗎?」李炎頓感意外,他雖只見了那叫柔兒的女子一眼,而且還僅是看了個側面。然就是那一眼,他卻將她的面相給牢牢記了下來,因為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要救她。

這時,那打斗之聲仍在傳開。刀劍交踫的巨響,臨死之前的慘叫,直听得人心中發麻。李炎正眼望去,頓時愣住了,方才沒來得及看清,卻不知那正在打斗的二人正是駱青鳳和紫石。

「她們怎會在此呢?」李炎頓時迷糊。忽的,眼光一瞟,正好瞧見一名侍從正舉刀緩緩的走向那叫柔兒的女子。此時,柔兒受了驚嚇,竟是全然不覺,只顧觀望前方去了。

「姑娘小心!」李炎大喝一聲。

喝聲未落之時,早已是發出一掌。這一掌擊出,恰是「千勁隨心」中的一招,那手中的勁氣竟似化作了一條隱形的繩索,活活的將那侍從給束住了。

「哼!豈有此理,竟敢干些偷雞模狗的事情。」李炎勃然一怒,掌勢隨即向後移去。就在那掌勢移動之時,那名侍從竟也被他掌勢所引,「刷」的一下退身到了李炎身前。那侍從不明其故,還未反應過來,早已是被李炎一手狠狠的拽住了後背。

侍從霎時一驚,「當啷」一聲,長刀掉落在了地上。嘴中直喊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繞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啊!不關小的們事,是義少主吩咐的!」那侍從嚇得臉也不敢回。

「又是他!」不听樂談風還好,一听是樂談風,李炎當下雙眼怒股,再道︰「他吩咐你們干什麼?是不是叫你們來追殺那兩位姑娘?」

「不是!不是!」那侍從連連搖頭。

李炎一愣,又驚又怒,喝道︰「那是吩咐你們做什麼?那兩位姑娘又怎會在此?」

「少……少主吩咐……我們去把那叫柔兒的女子帶……帶回高府。但是,又……怕他師父知道……所以叫我們走另外一條路徑。後來,我們……在回去的時候就遇到了這兩位姑娘。可是,她們竟動手傷我們弟兄……傷了人還……還拉著柔兒姑娘就跑……」

「所以你們就一路追到了此處?」李炎問道。

那侍從听言,顫道︰「對!大俠說得對!」

「大俠?你看看我是誰?」李炎冷笑一聲,一把將那侍從翻轉過來。初時,侍從眼花,待稍稍鎮定下來,頓時驚道︰「是先……先生,您是少主的師……師父。」

「說吧!樂談風除了說不要讓我知道外,可還說了些什麼?」李炎正道。

「沒……沒了。」

「好你個樂談風!竟然暗地里給我留了一手。」李炎暗道。忽的,他雙目怒瞪,又道︰「你去叫他們別打了,就說我放他們離開。」

「啊!」那侍從猶豫會兒,這才緩緩走去。他走去之時,那雙腿卻是顫得厲害,也不知是怎麼走了過去的。

「大家……」那侍從正欲開口大叫。忽的,只見得所有的士兵竟各自退身,不再交戰,也不知是何原因。那侍從納悶了會兒,也不好多言,只得苦巴巴立在那里,靜觀其變。

瞧見此狀,駱青鳳、紫石兩人雙雙回眼一望,均是一陣詫然。然都知曉對方突地停手,想來是受了他人的使喚,或許待會兒自會見曉。

駭然,只見得所有的士兵紛紛持刀立成一排。忽的,自那中間而退,分排兩邊,讓出了一條道路。瞬間,便是噠噠馬蹄聲起,走的好生緩慢。待那馬頭稍稍出現,在場之人均是一驚,原來那那馬上的人竟是樂談風。

樂談風面帶得意之氣,恰見幾人,當下笑道︰「呦!諸位都到齊了!」

駱青鳳最恨見他無恥笑容,憤憤道︰「樂談風,你來得正好。你我的恩怨,我可不會再拖下去了。」

叫罷,一展長劍,踮起腳尖,便要向前攻去。所幸紫石反應極快,立馬將她拉住,輕聲道︰「大姐切莫沖動,他敢一個人獨來,想來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言罷,這又回頭,對那柔兒道︰「妹妹,此事與你無關,你還是早些走吧!」

紫石轉眼輕笑,忽的又望向李炎,恭敬道︰「紫石方才雖在交戰,然前輩所做的一切也盡在紫石眼里。敢問前輩,您可否願意放那位妹妹和我這位駱姐姐一條生路。紫石今生已無牽掛,只要前輩說聲可以,紫石一切依您。」

「什麼!」李炎聞聲,不覺苦從心來。

「你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為什麼要說今生已無牽掛?難道我死了還不足以讓你安心嗎?你又何苦……」李炎心中悲道。

「不!柔兒絕不連累你們。公子,柔兒隨您回去,求您放過兩位姐姐。」那叫柔兒的女子哭腔哀求。

「對!妹妹,你姐姐我也不是省油的燈。我絕對不允許他再次將你帶走。」駱青鳳大喝一聲,手中長劍頓時揚起。

紫石見狀,面露驚色。終于,還是忍不住落下了酸楚的眼淚。「姐姐,你錯了,我的心早已經隨著他的死而去了,我已經不再是我。以前,是因為我一直以為他還活著,所以才苟活。如今,知道他已死,那我為他而活還有何意義。不過,與其讓我自尋短見,還不如……」

「你……你是為我而活?可是我卻深深的傷害了你。不,紫石你絕對不能死。為我這樣的人死不值得!」李炎悲憤交加,頓時仰頭,正聲道︰「談風,此事你還想要弄到什麼地步?」

那樂談風聞聲,頓時面上一沉,忽的大笑,道︰「談風?談風是你叫的嗎?」

「你!」李炎只覺氣上心頭,冷哼一聲,道︰「難道你想背叛師門?」

此言一出,那樂談風頓時驚顫一下。原本歡喜的臉上霎時一下拉近,忽的沉道︰「我背叛師門又與你何干?」

「哼!好一個欺師滅祖之徒,看我不收拾你。」李炎正愁找不到理由已公子楚雄的身份教訓他。听樂談風這麼一說,心頭頓喜,便要上前,好去教訓他一頓。

可是,他初運勁氣,勁氣由小月復直上,騰升至胸膛天突、羶中兩大穴道後卻無法再上。這一團巨大的內勁直壓兩穴,一時間竟是難上難下,直痛得他立馬掩胸,難以抬步上前。

「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的內勁會聚集在胸前而難以提上?」李炎頓感意外,忙再一次聚息。可是仍是如此,勁氣非但沒有上升,反而增加了他胸前的劇痛,直使他頭暈眼花,受盡煎熬。

駭然,那樂談風放聲大笑,道︰「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胸前很不是滋味,那天突和羶中兩大穴道好像被巨石給壓著了?」

「你……」李炎一指樂談風,欲言又止。忙盤坐而下,閉目調息。當下,他思緒不斷,心里暗道︰「我是何時中了毒,為何我一點也不知道?」

紫石、駱青鳳見狀,不由驚訝。尤其那駱青鳳,前些日子多虧了他的悉心照料才安然無恙,此刻瞧見他如此,心中憐意頓起,很是不忍。

忽的,只听駱青鳳大罵道︰「樂談風,你可還是人?竟對自己的師父下此毒手!」

「師父!他……」樂談風一指李炎,笑得坐立不安,差點從馬上跌落。忽的,他雙眸一轉,狠道︰「他才不是我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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