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七十八章 弄巧成拙

作者 ︰ 朱缺

駱青鳳初知此事,直驚得連連後退幾步,面上麻木之意頓起,不由苦苦一笑,好生落寞的道︰「你竟是他的師父,呵!那‘望雲山寨’的那筆血仇,想來你也有份。」

「駱姑娘,你听我解釋!」李炎心知,那樂談風方才這一叫,定然加深了駱青鳳對他的誤會。此刻,他已心急如焚,忙回身想向她解釋。可是,瞬時他才知曉,為何樂談風會認為他是他的師父,那是有原因的,因為他身上穿的正是公子楚雄的一身衣衫。

李炎頓覺無奈,想來,若在此刻還不亮出自己的真實面貌,那這誤會又將如何能以澄清?可是,自己那面上的傷……一想到此處,李炎不禁猶豫了會兒。

駱青鳳見他不言,頓時疑惑,心道︰「他方才那聲音,怎的又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而且還像是李炎……」然她轉念一想,霎時心定,暗道︰「我怎的忘了,他既是樂談風的師父,那李炎也就是他帶走的,他怎會不熟李炎的聲音?此刻,只怕是想裝作李炎來騙取我的信任。哎!也不知那李炎現在狀況如何了,若要是有個什麼不測,我那紫石妹妹只怕也是……」

眼見得李炎仍是不語,且是身子正在微顫,死死的盯著地面,駱青鳳頓時一奇,當下叫道︰「青鳳重您是前輩,感激前輩又曾有恩于我。我想向您打探一件事情,听您那愛徒說,李炎當日是被你給帶走了,所以我想知道李炎現在究竟如何?」

李炎听罷,那糾結的心里頓時增添了幾分茫然。他緩緩的抬眼,望著駱青鳳,似要說什麼,卻又無法開口。或許他此刻想要說的話便是「你要找李炎嗎?你可曾知道我就是李炎?」可是,那一句話他會道出嗎?他曾想過要說,但或許他說出來的時候也會是很苦。

「你殺了他?」駱青鳳驚恐的問。

身後,那跪地的樂談風也感奇怪,正在納悶,心道︰「師父的聲音怎麼會听起來這麼年輕,難不成他還懂得些返老還童的功夫?可是,他老人家為什麼會對駱青鳳的問題悶聲不答呢?他自是殺了李炎也沒什麼大不了,更何況單憑駱青鳳,遠遠傷不到他,師父是在畏懼些什麼?」

駭然,但見李炎雙目如狼,狂笑一聲,道︰「沒錯,那李炎確實被我給殺了。」說此話時,他聲色又恢復了老者之態。雖聲音沙啞,然話語卻是那般的氣勁渾厚。可是,話一出口,李炎便覺後悔,不由心中苦笑,暗道︰「呵!我殺了李炎,我竟說我殺了我自己……」

「什麼……你……你真的……」駱青鳳聞聲,又驚又痛,瞬時便已面如死灰。

這時,李炎冷笑一聲,又道︰「沒錯,那李炎是真的被我給殺了,而且……」

他話語未完,猛然只听得一聲輕喝,喝聲從他身畔傳出,聲音中是哀傷更是絕望。喝聲過後,但覺兩道風勁來襲,李炎眼快,恰一瞧時,只見得身畔不遠處的蓮花池邊,正立著一女子,手中兩條彩帶揮舞,直襲他要害。

李炎一愣,驚道一聲「紫石……」,連忙閃過兩條彩帶。可不想,自己方一避過,那彩帶竟似識人一般,又朝他追來。李炎初見紫石,知她安然無恙,自然是喜不自勝。可是,他不曾想過,他遇到她竟會是這種局面。

「怎的上天竟會如此的捉弄人?偏偏要讓紫石听到那句話。我還真的以為她是被樂談風給囚禁在了別的地方,所以不得已才承認自己是公子楚雄,想進一步打探,可是想不到竟會弄巧成拙……」

李炎悲憫一笑,當下返身,也不躲避那兩條彩帶。紫石一愣,心道︰「他這不是在自尋短見嗎?」紫石有點于心不忍,然一憶起方才他說的話,想到李炎真的命喪他手,心中悲痛頓起,本想收回彩帶的雙手卻還是使出渾身的氣勁,揮出那兩條彩帶。

但听得一聲「嗖」響。此時,一條彩帶竟被李炎一手拽住,扭曲成團。而另一條,他原本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下,可是他卻沒有,他想看看,她是否會下得了手,是否會真的為了他而萬劫不復。

結果是如此的驚駭,果真彩帶擊在了他的胸膛。幸而李炎有罡勁護體,並無大礙,只是輕哼了一聲,吃下了那一陣疼痛。

樂談風面色一驚,慌忙跳起,呼道︰「師父……」

那身處一旁的駱青鳳也驚住了,她曾領教過紫石兩條彩帶的威力,雖說女兒家的手法沒有男兒的迅猛霸道,然紫石的彩帶也絕對不是平常男子能夠輕而易舉的接下的。只是,她很奇怪,為什麼李炎能接下一條彩帶,卻不接下另一條呢?

紫石見彩帶擊到了他,不由一愣,心里不忍,忙收手道︰「你……你為什麼……不躲避,既然可以接下我的一條彩帶,又為何……」

李炎悲笑一聲,手一松,放下那條彩帶,忍痛道︰「你既可以為他不顧一切的傷我,可見你對他的用情至深,我若不成全你此等情意……那又于心何安?」

紫石听言,頓時苦道︰「你已經殺了他,又為何還有不安……只是,我的心里才不能安罷了。」說罷,竟是雙目發紅,藍眸里淚光閃動。

駱青鳳瞧見紫石苦樣,忙安慰道︰「妹妹,節哀!」話後,亦是同樣的愁苦。

李炎惆悵一聲,回頭望向樂談風,指了指紫石,正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樂談風微微一笑,道︰「師父您是問紫石小姐為何會突然出現吧?其實,徒兒並未限制她的自由,方才她確實是在這府院內散心去了。」

「哦!」李炎這才回首,又看了看紫石,心道︰「對不起紫石,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在江湖流浪,處處遭人追殺,唯有道明我已死去,或許才能讓你心安……」他悲苦一笑,甚是覺得眼前的這位玉立伊人竟讓他那麼的疼惜與不舍。可是,他已經傷害了她,讓她本就不安的心更是不得安寧。

「李炎,你真的死了嗎?」紫石淒苦一笑,一雙藍眸中淚珠兒竟暗自的滑落。

「談風,放紫石小姐和駱姑娘走吧!」

「啊!」樂談風一愣,似有不願的道︰「師父,這紫石小姐……」

「難道連我的話你也敢不听?」

「徒兒不敢!」樂談風忙回眼紫石,望著他嬌小清純的臉龐上泛起的朵朵淚花,忽的道︰「紫石小姐,這些日子讓你委屈了,不過你應該了解談風對你的心意……」他面色一沉,然後接道︰「其實……其實那李炎也已經死了,小姐也用不著……」

話語未完,紫石臉上的淚水就似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滑落,真是叫人見了痛斷肝腸。駱青鳳一瞥樂談風,忙扶住紫石,一揚手中長劍狠道︰「你還敢說?」

那樂談風見惹痛了紫石芳心,哪敢再言,連忙賠禮。可紫石哪有閑工夫理會他,早已是成了個淚人兒,直撲在了駱青鳳懷里,嗚嗚哭泣。

「妹妹別哭,我們這就離開這里……」駱青鳳輕撫紫石玉背,臉上竟也有兩行清淚暗自流下,想是見著了紫石如此悲痛,心里也很痛苦。

「那駱姑娘好走!」李炎嘆息一聲,又道︰「還請姑娘好好的照顧紫石,千萬別讓她……哎!就當是為了死去的李炎。」

「哼!」駱青鳳輕哼一聲,轉身攙扶著紫石,緩緩的繞過蓮花池,就那樣一步一步的踏出了高府。

「紫石啊!紫石。請你不要恨我,我也是情非得已!」

望著兩人默默離去,李炎心里算是松了一大塊。畢竟,紫石可以不用隨他一起在江湖中瓢潑,歷經風險了。現在,又有駱青鳳陪伴她,他當然可以安心。只是,他卻在不知不覺中讓她受到了傷害,傷得徹徹底底。只怕,連他自己也是記憶猶新、刻骨銘心。

樂談風瞧見師父思索,恍若神離的樣子,忽的稟道︰「師父,她們都已經走遠了……」

「哦!」李炎一愣,自是從哀痛中醒悟過來。「紫石,請不要再為了我而流淚!」他默默的望著兩人走去的方向,暗嘆了一聲。

樂談風察顏觀色,微微一笑,問道︰「師父,您真的殺了李炎?」

「好你個樂談風,竟然會質疑,看來你連你師父也是只有那麼的信任。」李炎摒棄悲傷,初聞此言,頓時怒火上沖,突地憶起城內被他糟蹋的那女子來,這又吼道︰「為師問你,你最近可擄來了一位姑娘,還將她安置在城內南街的一間小宅院里?」

樂談風面上一驚,心道︰「師父是怎樣知道的?」然略一回思之時,卻又听得李炎喝道︰「你還敢不承認?」

樂談風頓時驚訝,想來師父也是第一次對他發如此大的脾氣,直嚇得連連稱是,求請師父寬恕。

「那你是否還關押了那女子的父親?」

「咦!怎麼師父知道得一清二楚呢?」樂談風頓覺匪夷所思。

「是或不是?」

樂談風面色一轉,狐疑之色頓現。他不曾想過,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師父竟然全然知曉。只是,他該如何回答,難道要說「是」?那他師父還不活剝了他的皮。可是若說「不是」,那便是欺師滅祖,況且師父此番問法,想來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又怎可再次隱瞞呢?當下,把心一橫,正聲道︰「是!」

「你……」李炎直氣得怒揚雙掌,真想一掌將他就地震死。可是,一想到那女子的父親尚且下落不明,這才按捺住了怒火,緩聲問道︰「那她父親在哪里?」

樂談風一听,頓現慌態,支支吾吾道︰「他……他已經……死了!」

「什麼?」李炎又驚又恨,當下真想活活宰了這人面獸心的家伙。

忽的,那樂談風忙接道︰「師父莫怪,這也不能怪我,是那老頭子自己撞牆死的,怨不得我。」

「你……哼!」李炎怒喝一身,猛然甩袖,別身而去。

「師父要去哪里?」樂談風忙問道。

「用不著你管!」

「哦!」那樂談風見虛驚已過,這才抹抹額頭,竟未知曉,那額上卻已是冷汗粒粒。他抹抹汗漬,愁眉自道︰「些許日子未見,師父怎變得這般心浮氣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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