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八十二章 故地重游

作者 ︰ 朱缺

李炎眼望前方,只瞧得一片遼闊。殊不知,他此時正已身處屋脊之上。可是,那身周的屋脊為何正在飛奔似的往後退去?李炎瞧得驚訝,只覺耳邊風聲赫赫,眼前的一切近似流走。

長空之下,這大同城內一望遼闊。俯瞰而去,只見得屋脊之上,一個黑點跳動,神速非常。那黑點顯然就是那黑衣人和李炎,此刻,黑衣人正背著李炎快速的跳閃而去。不多時,便見得黑點竄至一道城牆邊緣,可是依舊沒有停下,毫不猶豫的一縱而去,就好像只是在那城牆上點了一下就落到了城外。

落城而去,李炎只覺身畔女敕綠點點,不時還有濃濃的清幽撲鼻。這顯然已經到了一片林子內,可是李炎卻不知是城東還是城西、成南還是城北。他仍覺口中麻木,難以說話,只得任憑那老前輩將他背走。

約盞茶功夫,便見得一條大道。黑衣人背著李炎一閃而出,隨即沿大道奔去。道兩旁,是聳直的樹木,李炎瞧見那新鮮的女敕葉,再瞧瞧這漫長的道途,頓時納悶,心道︰「這地方怎的這麼熟悉,我好像何時來過?」

正感奇怪之時,忽的眼前一亮,只見黑衣人竟背著他調轉了方向,又沿道路上方的林子奔去。不出多時,只覺眼前一道屋脊輪廓。李炎定楮,頓感驚訝,心自呼出︰「這不是那日我和紫石來大同時休息的‘蘭林廟’嗎?」

望著廟門口那塊搖搖欲墜的牌匾,李炎只感意外,心中又道︰「這麼久了,這廟看上去還好像沒發生什麼變化……」

想到此處,李炎不覺失落非常。想那日,他和紫石在此歇腳,後來無意間遇到了齊香遠,而且還無端冒出了那公子人雄。當日,若不是幸得青松護法搭救,自己只怕早就命喪邪惡的公子人雄手上。

李炎暗暗苦悶,不覺眼角微濕。不知為何,那青松護法分明也已經死去半月之久,可為何他的陰影總是拂之不去?往昔青松的冷、青松的好,總是在他腦中一閃而過。而且,李炎只要一憶起青松的面龐,那日在荒林內他死去時無奈的眼神便會突地閃現,令李炎心中悲痛不已。

「那眼神是在恨我嗎?」李炎捫心自問。

突地,「吱呀」一聲,廟門被那黑衣人推開,李炎也恍然驚醒過來。廟內,依舊沒變,仍然還是那個露天的小院,仍然還是那尊盤坐的大佛。

黑衣人放下李炎,隨即呆呆的瞧了李炎一眼,眼中充滿著憐憫。頓時,他雙掌合十,雙目緊皺一下,甚似運足了勁氣。黑衣人突地盤坐在地,一掌拍向李炎前肩,李炎渾身勁氣難以使出,稍不留意,只覺身子一轉,便已背向那人。轉身的一剎那,李炎還在納悶,只覺身後如遭重創,似有股股真氣相擊,好若在引誘他自身體內的勁氣竄破穴道。

李炎身形微抖,被身後那強大的勁氣所震懾,心里似有了解對方之意。李炎心道︰「這人莫不是想助我打通那兩大穴道,讓我體內的勁氣得以宣泄?」當下,牙關一咬,暗忖︰「看來他卻有此意,那我不妨一試。」

隨後,李炎聚息凝神,以體內勁氣合集而上,至小月復,猛然竄到「羶中」、「天突」。初時,仍覺猛勁剛至,那胸前如遭重壓,劇痛難以忍受。未多時,只覺體內竟有絲絲涼氣好似往外竄走。而這涼氣流走之後,身後那股奇勁又已趕上,繼而繼往,體內泄出的涼意漸漸的變成了一大塊。李炎頓覺胸前如履薄冰,冷汗狂流。

李炎忽的一愣,頓時狂喜,想來那兩大穴道已快被沖破。當下,「勁由心生」,忙起一掌,奮力一擊正中廟院之內。頓時,只听得一聲巨響,土沫不由漫天橫撒。這一掌,真可謂是狂妄至極。

李炎連忙眺眼相望,忽的,直覺身後的那股勁氣已然消失。這時,回頭一瞧,只見得那黑衣人早已取下了黑色布面罩,此刻露出的竟是一張略顯慈祥的面孔。

李炎一奇,正欲相問,可恨嘴唇仍然難以合上,竟是說不出一個字來。那人見狀,好似懂得李炎心思,連忙含笑自道︰「我乃魯安,長居大同。」隨即,見他一手伸入胸襟,取出一個瓷花小瓶,打開瓶蓋,倒出一顆深紅色的藥丸,放于手心,遞給李炎,又笑道︰「這個是我昔年前往大食國無意間得到的靈丹妙藥,或許可以化解你的啞毒!」

李炎一愣,心道︰「大食!大食與大唐相隔甚遠,而這前輩看似五旬,他果真去過?」

可是,見人家前輩為了自己也算是耗了不少精力。不僅甘冒危險救出自己,還助得自己打通穴道,現在又拿出了如此丹藥,此番誠信他又怎可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想來人家也沒有迫害自己的必要。當下,接過丹藥,一仰頭,吞咽而下。

「嗯!」魯安含笑默默點頭。

李炎望著他,心里卻在思索︰就這麼一顆小小丹藥,難道真能解了那丫頭施下的毒?正奇思之時,只覺喉頭發熱,似如火灼,也如食下了千年辣椒。李炎雙目一瞪,立馬伸直了舌頭,連連喘著粗氣,看那樣子,就好像要噴出火來,也好像是極度干渴,要狂飲一大缸水……

魯安見狀,頓時一笑,道︰「好……」

「好什麼?」李炎心中充滿怒火,破口而出,還沒來得及問他給自己吃的是什麼,卻又听魯安笑道︰「好!好的就是你終于可以說話了。」

「額……」李炎一愣,自道︰「對啊!我可以說話了。」這時,連忙向魯安賠禮,道︰「晚輩適才沖動,多有得罪,還請前輩莫怪。」

「不怪不怪!」魯安滿臉微笑,連連搖手。不一會兒,又停下,收起了那小瓷瓶,放入了胸襟內。

李炎尷尬一笑,道︰「前輩,我雖可以說話了,可是那喉嚨還如火燒,那可如何是好?」

魯安橫眉一揚,笑道︰「沒事的!再過會兒等它自動清除完了你口中的毒,那灼熱便會消失的。」

李炎听罷,頓時驚訝,心中暗暗服道︰「這可真是全天下最奇怪的靈丹妙藥!哎,看來遇到前輩可還真是我的福氣。誒!對了,還沒感謝前輩。」

李炎霎時起身,單膝而跪,拱手道︰「在下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

「哎!這個就不必了,你我也算有緣,我才出手相救的。」魯安忙將李炎扶起,呵呵一笑,問道︰「我听你叫我前輩,看來你年紀不大,可是為何要戴著這張黑色面罩呢?」

李炎听罷,惆悵一聲,道︰「前輩當真要知道?」

「呵呵!你若有不便,那不說也罷。」魯安說罷,斜眼李炎,頓時奇問道︰「不過,我就真的不明白,你年紀青青為何那叫柔兒的姑娘會說你是她‘樂極教’的滅教仇人?」

李炎苦笑一聲,道︰「前輩有所不知,這事情說來也有頗大的誤會,還是得從過去的一些事情說起。」

「哦!」魯安臉色一奇,道︰「那我洗耳恭听!」

李炎微微一笑,自是把那前因後果說得一清二楚。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漸暗,廟內已近漆黑。魯安破口一笑,道︰「呵呵,原來你就是那樣穿上了這身衣服的!可能你自己也想不到會惹上了這麼大一個麻煩吧!」

「對啊!實乃慚愧。前輩,我壓根就不知道那‘樂極教’是什麼東西。」李炎簡直是有苦難言。

「哦!方才听你說,你好像還認識一個叫齊香遠的人?」魯安問。

李炎一愣,道︰「對啊!」然而,忽听他言及齊香遠,頓時便想起了那日齊香遠無端出現的場面,連忙道︰「對了,那日我在這破廟內見他就是從這大佛後面出來的,這後面是不是有什麼暗道?」

說罷,急欲起身尋去。不想,魯安手一伸,將他拉住,笑道︰「哪有什麼暗道,這破廟四周我很熟悉,後面只有一座小山。」隨即,審視李炎一眼,又道︰「來吧!還是說說今日發生的事情吧!」

「哦!」李炎無奈,瞧瞧天色,道︰「前輩,天已經黑了,不如等我燃上了火再來細訴?」

「好!那你快點!」魯安說罷,手一揚,伸了個懶腰。

李炎出得廟內,尋了些干柴。回廟的時候,突覺喉嚨在不知不覺中竟已經暗暗的消失了那股痛意,心中頓時舒適了許多。只不過,他放眼審視天際,竟還是有些惆悵,他擔憂紫石,也掛念駱青鳳,只要一憶起紫石說的那些話,還有她無奈之下被士兵帶走時的神情,他的心就如刀絞一般,難受到了極點。

燃上了火,李炎和魯安坐在火旁。因天色和感激他救命之恩的緣故,李炎才沒有暗自離開。火苗狂跳,火勢漸旺,時不時的發出「劈里啪啦」的響聲。這無疑的給寂靜的破廟內增添了幾分活躍,也助長了幾分生機。

魯安咯咯一笑,道︰「你就不奇怪那柔兒是如何將你弄到這般地步的?」

李炎一听,頓時疑惑,道︰「晚輩也正是不明!」

「嗯!」魯安略一點頭,道︰「你可還記得你是何時進城的?」

「大約是將近午時,我那時正巧踫見了樂談風。」李炎不假思索道。

魯安听言,神秘一笑道︰「呵呵!那我還是從樂談風如何被那柔兒擺布說起吧!」

「啊!」李炎亦驚亦喜,問道︰「前輩竟然知道那些事情?」

魯安聞言,頓時放聲一笑,道︰「我長期游走大同城內,此事怎會不知?或許,他們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那事。」

魯安說罷咯咯一笑,又道︰「此事說來還真有點好笑!」

李炎听得出奇,只想魯安莫在賣關子,忙道︰「前輩請講,晚輩正在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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