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九十章 荒村魅影

作者 ︰ 朱缺

柔兒微微搖頭,雙眉一緊,想是听了李炎方才的喝聲心里不快。她嘴唇一癟,氣道︰「你個呆子,我哪里要傷害她了?」

李炎愣愣,輕呃了一聲,上前幾步,正好瞧見柔兒那雙美目中竟也微微泛紅。他心里自然尷尬,默默道︰「哎呀!這下可糟糕,我擔心紫石心切,竟然……哎!這也都怪我。」

「啊!柔兒姑娘,我也是一時情急,對不起,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李炎面露難堪,連連向她道歉。

柔兒嬌軀一扭,反身看看紫石。過了會兒,見身後李炎也不吭聲,才道︰「算了,我才不會因你而生氣。你們這些男人都是一個樣,為了你們生氣不值得。」

「不值得?」李炎頓感奇怪,咯咯一笑,又道︰「柔兒姑娘,你好像對男人很有偏見哦!」

柔兒一听,立時回眼怒瞪他。漫不經心的道︰「關你什麼事?」

「呃……自然是不關我的事!」李炎笑笑。

「那你還敢在這里多問?」

「哦!我多問?」李炎哭笑不得,道︰「只是,我不知道姑娘是不是被哪個男人給欺負過?所以才……」

「住口!」柔兒厲喝一聲,雙手瞬時捏緊,怒道︰「你才被男人欺負過呢?」

「我!」李炎嘿嘿一笑,道︰「哦,原來不是這樣啊!可是,姑娘也用不著一竿子打死一船的人啊!」

柔兒眼一白,道︰「你是覺得你也遭了殃是不是?你還敢說,休怪我不客氣……」

「好好!我不說了。不過,還請姑娘千萬不要傷害紫石!」言罷,雙眉一緊,十分疼惜的望著躺在草甸上的紫石。

柔兒瞧見他神色,心里也暗暗難受。畢竟,她是一個女子,對于紫石她當然也是無心傷害的。只是,她心里氣憤,李炎當真是個呆子,竟然連自己手下留情了都看不出來。試問,同為女人,非深仇大恨、爭風吃醋,那又怎會紅顏相殘呢?

「行了,有你這位高手無時無刻的護著她我又哪能傷得到她?」柔兒冷冷一笑,接著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去那邊的村落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言罷,玉手一指,指向田間不遠處的一個山坳。

李炎順指望去,只見殘陽映射山坳,那山坳內卻有連襟搭袂的坐落著幾棟房子。可是,雖有人家,卻並非有人。整個山坳看上去就是那般的死氣沉沉,讓人望而卻步。

李炎望了望躺在地上的紫石,紫石仍安詳的睡卻。他道︰「是我們兩個一起去嗎?」

柔兒知他心思,瞅瞅紫石。「要不你一個人去,我留下來照看她如何?」

李炎愣了愣,一時沒有說話。那柔兒以為他仍不放心,頓時雙袖一揚,冷道︰「怎麼,你信不過我?既是如此,那我自己去罷了。」言罷,小嘴一撇,好似心不甘情不願的上前踏出了幾步。

「姑娘,我不是那意思!」李炎張口一笑,面上瞬時又恢復陰沉。他接著道︰「我是怕我去了以後,你們在這里會不安全。」

柔兒止步,心知自己的激將法已經成功了,心里正在暗喜。說實在的,方才追那匹怪馬的時候,她已是累得直喘大氣,現在她才不想去呢!只是,看到李炎如此婆婆媽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呃!這里豈會不安全?況且有本小姐在,我看哪個趕來找茬?」柔兒雙眉一緊,瞧瞧李炎,接著道︰「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我去便是!」李炎說罷,望望紫石,又道︰「那紫石就有勞姑娘了,我去去便回。」

說時遲那時快。李炎話音一落,猛然施展那「西域鬼法」。風聲響起的那一剎那,柔兒回眼一望,只見李炎早已躍出丈遠,此刻仍在飛奔而去。田野之上,一道白影忽隱忽現,就好似在追逐自山坳那頭落下的殘陽一般。

柔兒嘴皮一撇,呵呵笑道︰「哎!看來果真是個呆子。」

李炎身形飛縱,輕飄似鵝毛。從田間到那山坳,須得躍上一道丈高的土崖。李炎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就輕縱而起。隨後,他回身望了望田間的二人,仍是有些不放心。殘陽漸落,是無聲無息。李炎心頭一顫,自道︰「看來我得速去速回,不然天色一黑可什麼都找不到了。」

他舉步向前,步伐穩定。眼前果真是一個村落,也有不少的人家,只是到那田間完全看不透徹罷了。不過,早如他所料,村莊看上去無比寧靜,其實卻是一股可怕的靜,一股淒落的靜,一股詮釋著悲哀的靜。

沿小路而上,是第一戶人家。這第一戶人家的左上方便是另一戶人家。而兩戶人家的後面,便是陸陸續續的其他各戶人家。這些房屋便是這個特點,呈階梯型分布,且是越往後面,越到山頂,那錯落的房屋也就越頻繁,分支也便越多。但是,這些房屋並未延伸到山頂,都只是到了半山腰便沒有再往上蔓延。可是,奇怪的是,這些房屋竟也只分布到了山坳的一邊,看上去密密麻麻,就像是一張正要向山下撒開的大網。

李炎瞧得驚異,之前未曾進這山坳,不曾知曉這里頭竟還有如此玄機。此時一看,定然贊嘆不絕,卻也是懊惱得很。

「看來這里以前是一個居民較多的地方!」李炎不免惆悵的嘆了口氣,一股痛意頓時涌上心頭。他沿路而上,這屋前屋後大多長滿了女敕草,看來真是無人居住,若是有人,又怎會讓自家庭院內荒蕪至此,雜草滋生呢?

屋門半張半掩,屋窗早就破不避風。李炎淒苦一笑,緩緩走上前去,推門一瞧,那里頭也已是狼藉一片,看來廢舊少說也有半年之久。李炎四下打量,尋找了會兒,仍不見有何能食用的東西,這才緩緩而出,拉上了屋門。

李炎尋至屋畔,又沿一條小徑而上,去那第二戶人家。小徑是青石鋪階而成,據那石料來看,顯然這村落也已坐落在此許久。李炎由衷的感慨︰「如此井然有序的村落,就這樣白白荒廢了,真是讓人感到可惜。」

不出片刻,李炎就已上去一層,到了這第二戶人家。一如先前,窗門皆破,無比淒涼。李炎眼光審視,這第二戶人家的旁邊還有一戶人家,房屋的樣式大體相同。只是,看樣子也已廢棄了。

「這,這地方倒還真有些古怪!」李炎雙眉一緊,想了會兒,又道︰「這樣子下去,太陽落山了也定然找不到吃的。」

李炎雙目一抬,只見得殘陽漸漸微薄。此刻,這山坳也顯得有點黑暗了。整個呈階梯而上的村落房屋都好像也已陷入了空乏的寂寞之中一樣,越發的杳無聲息。

「水聲!這里有水聲!」李炎心頭一喜,自是想起了方才上來的時候看到了一條從上一路盤旋而下的小溪。那小溪內的水很小,溪谷內也已長滿了荒草,所以不容易留意到有這麼一條溪水,只是聞其聲便能知其意。

李炎心血來潮,一時想到︰這里的人大概就是靠這條溪水來灌溉以及養活全村人的吧!當下,他興意濃濃,尋溪而上。這一路而上的時候,樹木較少,若是到了半山腰,也便沒有了房屋,那靠近山頂的部分,便是叢生的樹木,分辨不清是何種樹,也不能說只有一種樹。因為那上面的樹木大多是雜七雜八、各色兼有。且是高大茁壯,女敕綠亮眼。

李炎體力旺盛,一口氣爬了大半截路。回身一望,下面的屋脊黑壓壓一片。李炎噸驚,原來自己尋溪水而上,竟已到了這村落的中心部位。此刻,若上則少說也有之前那麼遠的路程,看來自己想要再上去尋找了食物然後下山去,非得到天黑不可。李炎望望山頂,殘陽還有些許,那或是蒼天借他的最後一點光芒。

「不知紫石與柔兒姑娘那邊情況如何?」李炎心中擔憂,本想下山而去,忽的轉念一想,自言自語道︰「不行,我若空手而回,那她們吃什麼?這樣一無所獲的回去,恐怕還要挨了柔兒的嘲弄。嘲弄是小,可不能讓大家都餓肚子啊!」于是,他轉身,又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又道︰「可是,這天色……哎呀,我怎的變得這般猶豫不決了?」李炎頓時雙眉緊鎖,這會兒還真不知是上好,還是下好。

此刻,最後的金芒正在漸漸消失。李炎也已是轉身、回身反復了好幾次。驟然,只聞一聲自下而上的風響,來的那麼奇特與詭異。隨即,一個蒼老而微弱的聲音竟似閃電般一劃而過,那聲音出口和消失都是極快,若非有尋常的听力恐怕也難听到。你可知那聲音說什麼?說來你也不信,那分明是在道︰「太陽,等我!」

李炎也愣住了,尋聲望去的時候卻是看不到人。可是,他明明就听到了這聲音,莫非是在這荒涼的村落見鬼了不成。鬼!想起鬼,李炎也覺頭皮發麻。只是,他尋聲而去的時候,正好也听見了身畔的沙沙樹葉聲響,這莫非是那鬼給弄出來的?可是,那鬼又說「太陽,等我!」。試問,普天之下若真有鬼,又豈會有這麼愚蠢的鬼。世人皆知,凡鬼者,不可見光,雞鳴之時便逃之夭夭。那麼,又豈會有這樣的鬼?難不成那鬼還想自尋短見,想讓陽光將它給照死?

想到此處,李炎啞笑不已。眼見著殘陽即將消沒,李炎再次望望那搖晃的樹枝,心道︰「我還不信真的有鬼。好,既然如此,我且看看是誰敢在此裝神弄鬼。」

忽的,李炎身形轉動,又已運起了那「西域鬼法」。轉眼之間,沿路而上,繞過無數的屋舍,駭然到至這半山腰。水聲嘩然,嘩啦作響。李炎見此景象,竟是一愣,驚道︰「原來這兒有一道水潭。怪不得,真是怪不得啊!」他打量著水潭四周,然不見源頭,頓時疑惑道︰「可是,這水源又是在何處呢?」

李炎細細一瞧,自那水潭內竟時不時的向上股出朵朵寸高的水花,看上去,簡直是美妙絕倫。李炎恍然頓悟,心知水源出自底下,不由贊嘆︰此真乃天下奇觀啊!他緩緩上前幾步,這時,山頂的最後一絲金芒匆然而去,這半山腰里忽的一下暗了許多。

「也不知這潭水深不深?」李炎自問一句。

當下,他尋來一根樹枝,走至潭邊,將那樹枝往潭中一探。竟不想,這一探潭水立時蕩漾,自那潭中竟無端跳出一條大魚來。李炎暗暗吃驚,然見到了那在地上活蹦亂跳的魚立馬又高興起來。

李炎呵呵一笑,瞬時奇眼審視著水潭,望望天道︰「這莫非是上天的恩賜?」

「哈哈!這是我對你的恩賜!」忽然,自那水潭上邊的林子里傳出一聲怪笑。

李炎頓驚,呼道︰「誰?誰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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