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一百零三章 泥河飛澗

作者 ︰ 朱缺

春風和諧,陽光明媚。道途之上,綠蔭掩映。女敕芽新生、野花遍野,這無疑不是濃濃春意里最好的點綴。

李炎和紫石共成一匹快馬,飛馳于大道之上。兩人已遲行一天一夜,這一天一夜里,他們並沒有見到柔兒追來。心里,這才稍稍有些放心。

李炎緊捏手中馬韁,驅馬而去。紫石倚靠在他的背上,睜著雙眼望著穿行倒退的花草樹木。她從來沒有如此的安適過,雖然她知道,此行勢必凶險。但是,她卻並不感到害怕。回想起前些日子才剛剛度過的危難,在那樣艱難的情況下,她們都已經活下來了,那她又還會害怕什麼前方的危險呢?

她默不作聲,把臉貼在李炎的背上。似乎,這還可以感覺得到他後背的溫暖。馬兒奔馳而去,她雙目緩緩的閉合。隨即,只見她嘴唇一癟,露出了一個極為滿足的微笑。

遲行里外,李炎忽然停馬。紫石睜開雙目,不明其故的問道︰「怎麼了?為什麼要停下?」

李炎瞅著前方,聚精會神的听著。這時,只听他口中喃喃道︰「紫石,你听听看,這聲音你可曾听聞過?」

紫石滿面疑惑。她撅嘴道︰「是什麼聲音啊?」然後,只見她坐直了身子,側耳聆听著。然而,她卻有些吃驚。這聲音當真是氣勢磅礡,就好像是萬千之人的呼喊聲一樣。雖然此處听得極小,然猶有讓人驚嘆的感覺。

「怎麼?難道前面有大軍在交戰?」紫石驚問道。

李炎遙遙頭,苦笑道︰「不,這並不是有人交戰。」

「那……那會是什麼聲音呢?听起來好像隔得還很遙遠。」紫石甚是不明。

「紫石,你有所不知。這聲音,並非是戰場交戰時戰士攻城略地的吶喊之聲。這聲音,的確有著讓萬人嘆服的魄力。不知,你可听說過‘詩仙’李太白的那首《將進酒》詩中的第一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李炎問道。

紫石搖了搖頭,扁嘴道︰「我可沒听說過!怎麼,難不成這前頭的聲音還與那什麼‘詩仙’的這句詩有關?」

「啊!這……」李炎一時語塞,他不曾想過,紫石竟然連當世赫赫有名的詩人李白的這首《將進酒》都沒有听說過。可是,他轉念一想,頓然明白了過來。紫石是長居「密門」內的,不知道大詩人李白這也並不奇怪。當下笑了笑,又問道︰「紫石,你既不知《將進酒》這首詩,那想必你也不認識詩人李白嘍!」

紫石點點頭,應道︰「確實不認識!李白,他又是何許人也?」

李炎心里苦笑,暗道︰「想不到這天底下還當真有不認識李白的人。」

他仍放眼前方,只听那浩瀚的氣勢久久未消。這時,他不由笑道︰「要說起李白這人來,還當真讓人佩服。想當年,我皇爺爺玄宗皇帝在位時,李白曾在長安供奉翰林學士。可後來,皇爺爺叫他寫詩,他竟當堂點名要皇爺爺的寵妃楊貴妃為他親自磨墨,還要皇爺爺的心月復太監高力士替他月兌靴才肯作詩。作詩的時候,還借機狠狠的羞辱了宰相楊國忠一番,無不讓人心快。他這一舉,雖對我皇朝大為不敬,但那高力士和楊國忠本就是趨炎附勢的小人,好生叫人憎惡,也不免替忠臣良將出了一口惡氣。猶可見李白這人的確是膽氣過人啊!」

「哦!听你這麼說,好像李白這人還真有點本事。那他人現在在哪呢?還有,我依舊不明白那前方的聲勢又與他何干?」紫石皺眉說道。

李炎惆悵一笑,道︰「听聞民間傳言,說‘詩仙’李太白已經投靠了我皇叔永王李粼。唉!我倒希望皇叔千萬不要作何非分之想,不然,只怕是這‘詩仙’也要與他一同受罪了。」

紫石嘟著小嘴,听得李炎獨自牢騷。頓時,捏緊了小拳,輕捶了他後背幾下,道︰「喂!你又嘆什麼氣呢?你還沒說這與他有何關系呢?」

「哦!我倒忘了!」李炎咯咯一笑,指著前面的山頭,笑道︰「我猜想,我們只要過了那座山頭,便會看那發出聲響的東西了。」

「到底是什麼啊?你快說啊!」紫石又捶了李炎後背幾下。

不想,李炎竟似毫無感覺一般。他默默的望了會兒,才悠悠說道︰「前邊,可能就是黃河。我們上次經過大同去太原時也曾橫渡過的,只是,不是在此處。」

「黃河!」

紫石這才想到他以李白之詩為例的意思。她探頭望望李炎面頰。她看得出,他的面色是極為的不安。或許,她明白原因的。在那暗洞內,他就給她講過的。他說他得罪了「水鬼門」,而且「水鬼門」還發布了「江流湖海追殺令」揚言無論到天涯海角都要取他性命。想必,李炎便是再為此事而發愁。

「你是怕我因你受到傷害嗎?」紫石緩緩的伏在他的背上。然後,她呆呆一笑,又道︰「還是,你覺得我就是你的累贅?」

「不!紫石,你千萬不要這樣想。你怎麼會是我的累贅?你是我的幸運女神。有你,我們都會得到安全。」李炎手中韁繩緊捏,激動道。

「是嗎?」紫石嘴一撅,道︰「那你為何不前了?難道他們‘水鬼門’里的人還當真是‘水鬼’嗎?」紫石有些氣憤。

「不!紫石。我是在想,在大同的時候,魯大哥說倘若我遇到了那柳沉舟就報上‘金匠神算’的名號。我此刻想了許久,也不知道這到底管不管用。」

「噢!原來你是在想這個事情啊!」紫石嘿嘿一笑,接著道︰「我們現在都還沒遇到那柳沉舟,你還真是未雨綢繆啊!」

李炎點了下頭,道︰「嗯!紫石你說得對,我是在未雨綢繆。不過,為了我們能夠盡快的到達長安。這一路上,既有能化干戈為玉帛的機會,那無論如何也得去爭取。你說對嗎?」

「對!我也希望能早一點到達長安。」紫石輕輕一笑,又補充道︰「而且還是安全的到達。」

「嗯!紫石,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李炎說完,毅然策馬而去。紫石依舊伏在他的背上,此刻,他更加覺得這張背,給她的不僅僅是溫暖,還有安全。

快馬奔馳,繞過山道。只聞聲聲浩浩翻天巨響,震人心弦。大道緩緩而下,下了此坡便是這越過黃河的渡口。兩人駐馬山坡之上,眼觀下方氣勢,頓時目瞪口呆。

李炎放眼望去,只見這河面不寬,可是水流似也湍急。更讓人吃驚的是,在這渡口上方的不遠處,竟有一道高約兩丈的飛流瀑布。滾滾的黃泥之水一傾而下,激起躲躲水花,就連那水花,竟也是黃泥之色。

「噢!我當是怎麼有如此大的聲響,原來這上方竟有一道瀑布!」李炎道。

紫石看得驚訝,嘻嘻笑道︰「我看那瀑布也挺漂亮的呀!」

這時,李炎審眼下放。只見得渡口旁有一間小屋,那小屋屋門大開。門口竟好像站著兩個大漢,一動不動,相貌極其的嚴肅與認真,甚是在等待什麼一般。李炎不禁思索,暗道︰「這二人莫非是‘水鬼門’的人?」

正思索之時,忽听紫石喚道︰「快看,那下面上來了一條船!」紫石說話之時,手指已經指去。

李炎轉眼而望,確見一大船自河下駛來。那船桅桿高大,風帆已起,船身兩旁竟還各自冒出了十幾把船槳來,不停的向後劃著。只是,這黃河之水,下勢如此湍急,不想那大船竟能如此疾行而上,可真是叫人大開了眼界。

紫石和李炎瞧著那船駛來,然後又見那船靠了岸。靠岸之時,船頭船尾各自拋下了兩條粗大鐵索。見有鐵索落下,先前那屋門口的兩個大漢立馬奔將了過去,一人跑至船尾,一人則居船頭,各自擰起一條鐵索,隨即大吼一聲,硬背起那鐵鏈直朝前奔去。奔行了數遠,只見二人再用力一扯,那鐵鏈立時便被拉直了,就連那河中的大船也向岸邊搖晃了幾下。

這時,兩大漢再一聲厲喝。齊齊向前兩步,那河中的大船便又搖晃了幾下。兩大漢好似做熟了此事一般,自上前步許後,便不再上前。一屈身,就將肩頭的鐵索甩下,隨即又狠狠的按住,將其扣在了地上的一個鐵環之上。這鐵環是嵌入了地上一塊巨石之中的,而那巨石又只是在地表露出了一個極小的部分,其大部分仍掩埋于黃土之內。因此,很難看出那是一塊巨石。常人不知,想必看著此事,還真以為是那鐵環將這船給拉住的。那鐵環與鐵鏈相連後,自然是將這河中的大船給牢牢的拴住了。兩大漢見鐵索已然穩固,這才安然退回,又站立在了那屋門前。

李炎瞧瞧此處,只見四面環山。而黃河的對岸之上,也是一片山林,唯有一條斷卻的路頭清晰可見。看來,要上那邊的道路,還非得過此渡口不可。可是,這船來得如此恰巧,也不知那船上是何許人也。說不準還真是「水鬼門」的人。李炎當然不敢魯莽行事。

再看了會兒,只見那屋內走出了一老叟來。那老叟頭發早已斑白,披一身白衫。如此看去,還真是就像一個雪人一般。只是,這雪人在這暖陽之下卻是絕不會融化。

見那老者靠船而去,李炎立即問道︰「紫石,看看這里是什麼地方。」

于是,兩人下了馬。李炎牽馬走向路邊,只見得那路旁有一塊石碑,碑上的字跡還算清楚,看起來像是刻著「飛澗」二字。紫石也看到了此碑,忙道︰「這里是飛澗嗎?」

李炎點點頭,神色有些緊張。紫石望著坡下,見那老叟已然走到了船頭之下。忙問道︰「那我們何時下去嗎?」

「再等等!我要看看那船上是什麼人!」李炎說完,目不轉楮的盯著河里的那條大船。

過了會兒,只見那船頭甲板之上緩緩伸下了一道木梯。隨即,又見一白衫男子笑吟吟的從船艙內走了出來,身旁伴著幾名隨從。那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其相貌還算英俊。他手中握一把折扇,自是容光滿面的搖晃著,邊搖邊向前踏步而去。

「咦!他又是何人?」李炎驚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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