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的氣氛似乎變得很壓抑。身畔,有五雙眼楮正靜靜的望著他手中捏著的那顆藥丸。
李炎遲疑了會兒,心頭如被麻繩捆縛。此時,他只要將這顆藥丸放入到齊香遠的嘴里就可以了。但是,他有些不安,他怕這顆藥丸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
望著石床上躺著的這張熟悉的面孔,李炎不禁又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來。與齊香遠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最讓他記憶猶新的時光還是在太原的時候。回想起那時,他與他共同追擊公子人雄,還記得那道幾十丈高的山崖壁,還記得那條深長的谷道。兩人各施所長,在遇到危難和叛軍的時候,不慌不亂,終究化險為夷。
「齊兄,你可一定要醒來!」李炎在心里輕道一聲。然後,他手一松,便將這顆小小的藥丸放進了齊香遠的嘴里。
五雙眼楮依舊目不轉楮的盯著,盯著石床上的齊香遠,等待著他的蘇醒。而無淚,似乎還在想象著,想象著齊香遠醒來時對她深情的告白,想象著他醒來後慵懶的笑容樣子。
可是,時間碎了,心兒也似乎跟著碎了。
那張熟悉的面孔依舊平靜,平靜得就如冬天的湖面看不到一絲的波痕。
無淚淒苦的一笑,默道︰「你你為何還不醒來?你你到底還要再睡到什麼時候?難道你竟不能感受到我再等待你的回答嗎?」淚如水,一潑而下,已然濕透了她的面頰。
「怎麼會?怎麼會?魯老哥給我的靈丹妙藥怎會毫無起效呢?」
李炎麻木的站起,搖頭慘笑,口中亦喃喃的說著。他的心里,或許就如被針刺一般,一陣疼痛過後,緊接著另一陣疼痛又浮起。又或許,他已經絕望。
「呃!」「綠柳」護**住了,道︰「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竟一點反應也沒有?」
李炎回頭,深深的看著正在暗自落淚的無淚。
他哽咽了一下,然後還是說道︰「對不起,無淚姑娘!這,這靈丹妙藥都救不了齊大哥,我我也無能無力了。」
言罷,他又看了一眼「綠柳」護法,那眼神甚似已經絕望到了極點。
「那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綠柳問得有點哀傷。
李炎搖搖頭,苦笑道︰「普天之下,奇丹妙藥、能人異士皆多,我這丹藥雖救不醒齊大哥,那也並不意味著就一定沒有別的辦法和其他的靈藥。只是,在尋求其他辦法和靈藥的時候,所需要的正是時間。」
「時間!」綠柳冷漠的笑了一聲,道︰「我也希望上天能多給我一點時間就好了!只是哎!」他話還未完,嘆息之聲早已是先入人耳。
「也罷也罷!天意啊!這一切都是天意啊!」綠柳繼而苦道。
瞧見李炎和綠柳一個自責一個嘆息,一旁的雙月頓時插上了話︰「會不會這丹藥在齊大哥的體內仍需要一段的作用時間呢?」
李炎和綠柳相互一望,各自平定了心境。
「小王爺!你說這種情況有可能嗎?」
「有!」
李炎又想了會兒,他還記得自己昔日為紫石解毒時的情景,恰恰也是過了好一段子時間才使得紫石醒過來的。他心里納悶︰莫非今日齊大哥的狀況也與紫石當日的情況相同?
「只是,如今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照理說他要蘇醒的話也早就該已經蘇醒了啊!」李炎接著道。
他與綠柳護法二人,都已經是眉關緊鎖,各自心里早已是對齊香遠能蘇醒過來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咦!他動了,他有反映了!」這是紅石的呼喊,聲音是哀傷中夾雜著突然的喜悅。
李炎和綠柳急忙回身。這時,無淚也迎上了前來。六人同目望去,只見這石床上的齊香遠手指正在微微的顫動著。
無淚熱淚盈眶,歡喜不已。
「你終于有知覺了!那我祈求你快點醒來吧!」她在心底里呼喊。
「齊兄!齊兄你快醒醒!」李炎也已按捺不住激動,失口叫出了聲。
他這一叫,立時引起了其他五人也跟著叫喚。這石室內,此刻便不再是先前的那般死靜了。相反的,那更是一種聒噪。
「呃!你們你們在吵什麼呢?」
這是一個久未听到了的聲音,卻是無比的熟悉。這個聲音,曾在危難的情況下亦能毫不畏懼,笑看一切。這聲音,曾在面對摯愛的時候,也是那麼的沙啞、無力。這聲音,就是齊集了悲歡與淚水的最熟悉的齊香遠的聲音。
「你你終于醒了!」無淚一掩朱唇,流淚笑著。
齊香遠緩緩的睜開了雙目,眼前漸漸的看清了有幾道人影。
「你你是李炎、雙月、綠柳護法」他視線游走,一個一個的看著,直到看到了那張滿是淚水的臉,他震驚了,顫顫的抖著嘴唇。他知道,自己那是歡悅,比世上任何成功都高興的歡悅。
「無」他還沒有叫出口,無淚就已經向他撲去將他緊緊的摟住了。
齊香遠始料未及,嘿嘿一笑,看著身旁幾人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啊?」然後,他又問懷中的無淚道︰「還有,無淚你你怎的會無緣無故的到了我的身邊?」
李炎听了他一連竄的問題,頓時笑道︰「齊兄,你還哪來這麼多的疑問啊?如今,人家無淚姑娘都已經躺在了你的懷里,你還不好好把握機會。」
「呵!李炎」齊香遠乃一熱血男兒,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與自己心愛的女子摟摟抱抱,不免有些尷尬。
此刻,更是瞧著雙月等人在一旁壞笑,他這熱血青年不由也漲得雙頰通紅。
這幾人中,尤屬雙月最與齊香遠知心。難得有這麼個好機會,她怎能不成全了她的齊大哥與無淚呢?
當下,只听她咳了兩聲,然後一本正經的道︰「呃!綠柳護法,您不是還說有事情要找我們幫忙的嗎?」
綠柳一愣,心下尋思︰「呃!雙月姑娘這話是啥子意思呢?我好像沒說有事情要找他們幫忙啊!」
然而,他轉念一想,頓然明白了過來,連連點頭道︰「對對!在下確實有事情要找你和小王爺商議。這樣吧!那小王爺您就請隨我入大廳去吧!」他說到此,打住了一下,接著又道︰「還有紫石和紅石,你們也隨我而去吧!」
看著這五人嘻嘻呵呵的從石室內走了出去,齊香遠心里也固然清楚。什麼商議、什麼幫忙全部都只是一個幌子,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他和無淚提供單獨相處的機會。
無淚依偎在他的懷里,感受著他初始般的體溫。然後,她抹去了淚水笑了。
「你笑什麼?」
無淚嘴唇一癟,道︰「我笑他們連慌都不會撒!」
「哦,這麼說你也早就知道他們離開石室的用意了?」
無淚點點頭,然後頭埋得更低了。
齊香遠摟緊她,問道︰「你你那叔父他已經被我」
「我知道!」無淚搶過了他的話,接著又說道︰「你不要再提他了,我已經恨死他了。你殺了他,我並不怪你!我現在,只想好好的躺在你的懷里,感受你、擁有你!」
「呃!我」齊香遠听了她的話,心一下子便軟了下去。這無淚,到底在他的面前還是柔情似水了。一比當初,與她在那大同的地洞內的情形已是截然的不同。
看著自己懷中默默睡卻的無淚,他瞬間才感悟到,原來她也是需要有人去疼愛的。她並不是鐵打的,在那個亂七八糟的城里,與那些豺狼虎豹相處,她怎能不故作堅強來保護自己呢?然而在她的內心里,她依舊是個女人的心思,有愛、有恨,有不得以,也有善始善終。她的本質是柔弱的,而現在在他的面前,她已毫不隱諱的向他展現得淋灕盡致。
「齊香遠啊!齊香遠!如此女子,你豈能不以真心來對待她?」他在心里暗道。
「東門」的石窟處處石道交錯。
這里,是一條通往大廳的石道。石道上有五個人的身影,那便是剛剛從石室內出來的李炎、綠柳護法等人。
「護法!我想你不會真的是要我們去幫你的忙吧?」李炎率先笑道。
這話一出,幾位女子立馬嘻嘻笑個不停。只听紅石道︰「這還用問嗎?是傻子都看得出來,雙月妹妹就是為了給人家齊公子提供機會才故意叫護法帶我們出來的。」
「哦!這我倒真沒想到!」
李炎故意一笑,他聲稱自己不知道護法的用意,其實只是為了讓幾位女子尋開心罷了。他心里,比誰都清楚,只是他嘴上不說而已。
「你當然不知道了,都出去這麼久了還是跟當初來這里時一樣的傻!」紅石說完,又是「嘿嘿」笑了一聲。
「姐姐!你怎的這麼口無遮攔?」紫石有點氣憤的道。
紅石听了也有氣,回道︰「哎呀!怎麼著妹妹,還沒嫁給他呢?就這麼向著人家,那要是以後還得啊?」
「姐姐!你說哪里去了?」紫石的面上不禁浮起了一層棗紅。
她瑟瑟的看了一眼雙月,有些心神不寧。她看到的是雙月含笑的面孔,那笑,讓她心里頓時覺得好生的難受。他本來是她的,可是她卻把他佔為了己有
石道內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便有一名弟子突然閃現在了五人的面前,隨
即跪拜道︰「護法,弟子在山中捉到了一只信鴿!」
「信鴿而已,為何大驚小怪?」
那弟子又忙道︰「屬下識得門內的所有信鴿,這鴿子羽翼斑駁,不是門內的鴿子,而且腳上還帶有一個信條!」
「哦!羽翼斑駁!」李炎一听到這幾個字時不由就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長安皇宮內喂養過的那只鴿子來,自己喂養的那鴿子恰恰也是羽翼上色彩斑駁。後來,因為安祿山反叛皇族們逃離長安,那鴿子也就隨他到靈武城去了。
「鴿子你可帶來了?」李炎問道。
「帶來了!」那弟子應了一聲,忙從胸前大衣兜內拿出了一只灰白色、羽翼色彩斑駁的鴿子來。
「啊!這」
李炎驚顫了一下,忙道︰「快把書信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