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了信條,李炎讀完了信上的內容不由驚顫了一下。
他垂下了雙手,自言道︰「我父皇下詔要招我回去!」
「什麼?」綠柳護法和在場的其他三位女子都大為震驚。
「這信是給你的?你是說而且還是你父皇飛鴿傳來的?」綠柳有些不敢相信。
李炎點點頭,道︰「先生李泌有推舉我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意思,所以父皇想招我回去,共同商議此事。另外,信上還說江陵的永王李粼已明目張膽的叛亂,誓要與我父皇爭奪皇位,父皇想要我回去領兵攻伐」言罷,把信條遞給了綠柳,也讓他來參閱一下。
綠柳看完了信上的內容,長吁了一口氣。隨即,又搖了搖頭。
「史思明都已經被郭子儀給逼回範陽去了,你父皇這個時候卻要招你回去,還說商議什麼任命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事情。我看,這事情有些蹊蹺!不過,後面說要你領兵下江陵攻伐永王,這可真是叫你叔佷兵戎相見啊!」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回去的,而且是越快越好!父皇要我兵下江陵,我又何敢不從?即便是要與永王皇叔兵戎相見,那我也只得遵命而行!」李炎似乎也不願看到皇室內部發生矛盾,所以在提及到要攻打江陵時語氣也竟沉重了許多。
此時,身處旁側的紫石相信剛剛的這席話她也已經听得相當透徹了。
李炎要走了,要先回靈武去。而後還要帶兵南下,去攻打江陵。
剎那間,她恍然知曉。
——這將是她與他應該分別的時候了!
為什麼呢?因為他的肩上扛著拯救天下的使命。而她,只不過是這天底下一個弱不經風的小女子罷了。她沒有能力陪他一同去拯救水深火熱之中的子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的背後默默的支持他。可是,她只能默默的支持他,而不能纏著他。那樣,她就會成為了他的累贅!
雙月看了一眼默默發愁的紫石,恍然明白了些許。她微微一笑,轉向李炎道︰「那你打算何時回靈武?」
「嗯我想還是明早吧!」李炎沒有多猶豫,這話說得很截然。
然後,雙月又看了一眼紫石。
「那她」
「喂!李炎。你可不要忘了我妹妹啊?你回靈武得把她給帶走!」雙月話還沒有說完,紅石卻冷漠的插上了嘴。
李炎看了看雙月,然後朝著紅石一笑。
「你放心,門主早就將紫石交給了我,我當然要帶他走啊!」
「這還差不多!」
紅石語音方落,不想紫石卻悶聲道︰「姐,我我不想跟他走!」
這話出口,真像是大晴天里突然下起了狂風暴雨,意外得很。
「妹妹!你沒吃錯藥吧?你若不跟著這小子走,他明日一走,說不準以後就會把你給忘得一干二淨的。」紅石道。
雙月也頓時吃了一驚,心中疑問道︰「這是紫石說出來的話嗎?她為何要放棄呢?又為何不肯隨李炎而去?難道她是為了把李炎還給我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紫石很自然的笑了一下。然後,她望著李炎說道︰「對不起,王爺!門主剛剛過逝,請恕奴婢不能與您同行!」
「奴婢!紫石你為何要這樣稱呼自己。我我哪里有把你當成是我的婢女看待過?」
紫石咬咬嘴唇,道︰「是,王爺待我很好,也不曾把我當成婢女使喚。可是,前面是奴婢自己犯下了錯誤。我應該時刻記住的,我只是一個婢女。所以,請王爺不要為難婢女好嗎?就讓奴婢留下,為死去的門主守靈吧!」
「守靈!你」李炎心亂如麻。
「紫石,你可要想清楚。李炎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而你,卻偏偏為了死去的門主而離開他。你你這樣會傷害他的心你知道嗎?你又于心何忍?」這是雙月的勸導,她還是希望紫石能盡早改變主意,能陪李炎一起上路。這樣的話,她心里也會比較放心。
可是,紫石偏偏成了頑石。
她搖頭,默默的一笑。
「王爺對我的情誼,紫石斷然明白。只是,門主對我有再造之恩,如今他已經死去了,紫石唯有以替他守靈來報答他的恩情!」
她說到此,嘴角突然浮起了一絲微笑。
「雙月姐姐!不如你就陪同王爺一起回靈武吧!有你在王爺的身邊,紫石也就心安了許多。」
雙月早料到紫石會說這樣的話,心里頓時涌起了一股怒氣。
「你這臭丫頭,你什麼意思?你要成全我與李炎,也用不著用這樣的辦法啊?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你怎的不明白,我跟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可能!他愛的是你,而你也愛他,你為什麼要為了我而狠心的離開他!你這樣做,我我真的好心痛!痛得我還不如拔劍自刎算了!」她說完,長劍一晃,劍身已然出鞘三分,直抵在了自己的玉頸之上。
「我我沒有!」紫石突然流下了淚來。
「雙月姐姐你不要做傻事?」她的心狂跳不已,唯恐眼前的雙月真的拔劍自刎。可是,適才她都說了那樣的話了,又再有何面目陪李炎而去呢?她是真心的希望李炎能和雙月重歸如好啊!可惜,她還是辦不到。
「你把劍放下吧!」身後,響起了一個凝重的聲音,那是李炎。
「你」雙月吃驚的望著他。
李炎奪過了她的佩劍。
他慘笑一聲︰「如果一段感情非得要用逼迫的辦法將它重合,那麼,我覺得完全沒有和好的必要!」
這話,斬釘截鐵。
劍歸鞘,他把劍還給了她。然後,他微笑道︰「雙月,謝謝你!」
「啊!謝謝我」雙月有點模不清頭腦。
「哈哈哈!好一個多情的王爺!」
這身後突然響起了「綠柳」護法的笑聲。然後,只听他說道︰「小王爺,這你與紫石的事情,純屬私事,我也管不了!不過,如今是天下大亂,英豪輩出的年代,我還是希望王爺不要為了一己私欲而忘了拯救天下的大任啊!這次您回靈武,若真能成功出任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日後不僅是天下蒼生的大喜,也是我‘東門’的大喜。只要有王爺相助,相信日後‘水鬼門’也不敢擅自到我‘東門’來猖狂!」
「護法所言極是!」李炎躬身一拜。隨後,他看了看紫石,然後說道︰「既然你不肯與我同去,那你就留下吧!」道完,又再三懇請紅石要好生照料紫石。還說守靈辛苦,要注意調養之類的關切話語,直把紫石感動得淚如雨下。紅石無奈,心知紫石已經心軟,便扶了她,離開了三人。
這一夜,石室內顯得格外的寒涼。或許,外面已經下雨了。
李炎一個人躺在石床上,輾轉難眠。
天亮,他就要走了。要離開「東門」,要離開紫石。
他真的有點依依不舍,原本以為紫石會陪自己同去的。可是,不想會突然變成了這樣一個局面。
他還是睡不著,于是起身出了石室。石道悠長,這一條石道雖光線徹亮,但依舊看不到盡頭。
他走著,就這樣漫無目的的閑走。
走到岔口,無意間與她踫了個正著。
「你」她驚慌失措。
「雙月,你怎麼還沒去休息?」李炎也十分意外。
「我我睡不著!你呢?還在為紫石的事情煩心嗎?」
李炎吁了口氣。這些日子,他流離漂泊,臉上已是布滿了疲倦的痕跡。他已經滄桑了許多,不再像是以前她眼里的那個他了。以前的他英俊,卻還帶著幾分的稚氣。如今的他滄桑,卻多了幾分穩重。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睡不著!」
他與雙月彼此的暢談,走在這悠長的石道里。
「對了!你今後有何打算?」李炎問。
「我!」雙月默默一笑,道︰「我還得回我義父那里去!」
「嗯!上次在太原的時候,李將軍為我大唐守住了太原,此乃以少勝多的大功一件!相信我父皇也已經重重的獎賞了他!」
雙月點頭,淺笑道︰「你呢?听說還要率兵去攻打江陵,你會不忍心殺你的叔父嗎?」
「皇命如天,不忍心也得忍心啊!」李炎嘆了口氣,接著道︰「我只求如果去江陵,能盡量的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李炎,你知道嗎?你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了!」
「哦,何解?」
雙月天真的一笑,道︰「在我與她面前,你已經可以坦然處之了,這就是你讓我刮目相看的原因。你知道嗎?當初你我相遇的時候,師父就曾告訴過我,我跟你是永遠都無法走到一起的。但是,那時我只相信‘緣分石’上所說,卻不相信師父的話,到現在我才知道我一直是在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哈哈哈!」李炎開懷的笑了。
「雙月,那你還會怨我嗎?」
「不怨!」她毅然的回答。
可是,就在她說「不怨」
的時候,他竟當堂摟住了她。這個結實的胸膛,她已有多久沒有感受過了?這股似曾相識的氣息,她已有多久沒有呼吸過了。
「你」她已經說不出話來,感覺整個身子都已經融化了一般。
「如果我不是王爺,而你也不是那個刺殺過我皇爺爺的刺客,那該有多好!」
他說完,然後便釋開了懷中的雙月。
他轉身離去了,就留下了她一個人靜靜的呆立在那兒。看著他走去的背影,她的耳邊,依舊回響著他方才說過的那句話。
那句「如果我不是王爺,而你也不是那個刺殺過我皇爺爺的刺客,那該有多好!」在她耳邊回蕩,就這樣反復的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