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亂歌》 第一百四十章 禍起蕭牆

作者 ︰ 朱缺

(一)

靈武城,莊嚴而簡樸。

城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有吆喝著叫賣的,有閑著無事到處光顧的,也有一些時常游走巡察的城衛。這些城衛雖個個生得一副剽悍相貌,但是對待這城內的百姓卻是極其的溫順。他們從不搜刮民脂民膏,每當有老百姓需要幫助時他們還會熱情的前去幫助那些百姓。

或許,這全都是先生李泌的功勞。他曾上書對肅宗說,無論君王到哪里,都要深得民心。肅宗李亨也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對侍衛和軍士都下了死令,若敢擅自擾民,必然斬殺不饒!另外,他還下令打開了城門,熱情的招納各地投奔而來的難民。

李炎已行了四五日的路程,他就在這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里進了城。看著靈武現在擁有的一切,他竟不知不覺的想起了昔日的長安來。自古以來,長安是何等的輝煌。雖然經歷過無數次的變故,但它依舊傲然挺立了下來,並且一直保留著它不朽的光輝。

長安是久經滄桑的!也是招蜂引蝶的!

可是,靈武呢?靈武只不過是唐廷目前的一個小小根據而已。

若真到了那天,李光弼、郭子儀一鼓作氣的收回了長安,那這靈武如今的輝耀也會將不復存在了。

李炎走馬觀花、悠閑的走著。

這幾日的顛沛流離已讓他十分的疲乏了,他真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可是,這里的百姓太熱情了,他走到了一間茶鋪,店主就很熱情的拉他進店,給他端茶倒水。

如此情意濃濃,他怎忍心拒絕呢?

干脆,坐下來,喝了碗茶水再走不遲。

店主不認識他,也不知他是王爺的身份。這樣,李炎也倒覺得輕松了許多,他還順便可以和店主將心比心的說上幾句話。

李炎喝了一口水,笑問道︰「店家,您是什麼時候來靈武的?」

店主用肩上的抹布邊擦著額頭上的汗珠邊回道︰「你問俺啊!俺本來也是長安人,後來听說當真聖上到靈武即了位,所以不惜千山萬水才跑到這里來的。」他說到了這里,神色竟一下子有些哀傷,然後,只見他聳聳鼻子,呵呵一笑,又道︰「俺,那老母和我一起來靈武的,可是他老人家經不起折騰,在途中就給活活累死了……」

他那呵笑,听起來雖是「呵呵」的聲音,可是看他的樣子卻分明是在苦笑。或許,他是因為談及到了自己死去的老母,而又要在客人面前嬉皮笑臉才笑成了那個樣子的。但是,他那笑,真的是好苦。

「哦,不好意思,令你想起了你死去的母親。」李炎賠了一個禮,然後又問道︰「那你就一個人在這里靠賣茶為生嗎?」

「沒關系的客官!」店主又是一笑,忙點頭回答︰「是的,我在這靠賣茶生活了兩個多月了,這里的人都很好的,從不賴賬,對人也很友善。」

「哦!真是這樣的嗎?」

李炎呵呵笑了一聲,然後自兜里取出了一些碎銀,放在了桌子上便向鋪外牽馬走去了。

店主趕緊拿了銀子追上前,道︰「客官,是俺叫您進來喝茶的,我怎能再收你銀子呢?」說罷,硬是要將碎銀塞到李炎的手里。

李炎一再的推辭,可那店主死命不肯收下。

最後,李炎只得喝道︰「你再不收下這銀兩,那我以後就再也不會來你的店子喝茶了。」

店主無奈,只得癟著嘴看著李炎牽馬悠閑的走去。

或許,他心里還在納悶︰這可真是奇了,天底下竟然還有非要付人銀兩的!

(二)

一座偌大的宅院,這宅院很簡陋,沒有經過修葺。

這個宅院有三院之分,東院住著的就是先生李泌和「廣平王「李豫,中院住著的是肅宗皇帝李亨和他的張皇後,西院只住了其他幾個王爺,而一直還有一個院角留著的,那是李炎當初回靈武時住過的地方。如今,他回來了,定然又會住進那里去的。

院門口是成批的守衛。

或許是新換的,那些人見了李炎竟敢當眾阻攔。非得要李炎拿出了令牌才能進了院門。

進得府院後,李炎沒有直接回自己的住處,而是率先的去找了自己的父皇。

中庭道路悠長,來到堂內的時候李炎並沒有看到肅宗皇帝的身影。

問明了管事的太監,才知肅宗到東院去找先生李沁去了。

李炎「哦!」了一聲,本想立即去東院的。可是,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來——那個久居中庭後院的張皇後。

他抬步,緩緩的走入了後院。

後院有假山,也有水池。遠遠的,他看見了一個身披金斗頭戴鳳冠的女子立在水池邊上,她手里或許是端著一個盤子,另一手正在向水池里丟撒著什麼,這樣子就好像是在喂魚一樣。

她的身後是一座假山,就在這時,從假山的一側隱隱晃動出一個人的身影。

那,那是一身宦官服飾。

——他是李輔國!

李炎瞧得一清二楚,心知這二人早就暗地里聯合著。可是,今日趁著肅宗皇帝不在,他二人在此私會,究竟又想耍什麼陰謀詭計呢?

李炎緩緩的靠近,躲于假山之後。

這時,只听張皇後冷冷的說道︰「李輔國,你這事情究竟是怎麼辦的?不是叫你早點殺掉那個李泌嗎?怎麼到如今了他還活得好生生的。哼!你瞧,今兒清早,陛下又去東院那邊找他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回娘娘!不是奴才的過失,只是……只是李泌那家伙竟還是個劍術高超的人。我……我派去的刺客都是杳無音信,上次只回來了一個,說打不過那李泌,所以被我給宰了……」

「啊!什麼!他們竟敢刺殺李泌先生!哼,真是豈有此理。」

李炎听得火冒三丈,驀然從假山後一跳而出。

他怒目瞪著二人,頓時喝道︰「好一個賤人,好一個狗奴才,竟敢密謀殺害我朝忠臣,看我不收拾你們。」

「啊!建……建寧王……王爺……」李輔國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哼!你還記得我這個王爺麼?」

說罷,大步跨上前,糾起李輔國猛甩而出,一下子就將他丟進了水池子里。那李輔國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在那水池里拼了命的叫喊著。可是,他事先與張皇後在此密會,下屬們早就被張皇後支開了,哪會有人听得見呢?那就更別提有人來救他上岸了。

李輔國喝了幾口池子里的水,漸漸的有些不行了。就那樣,他緩緩的向下沉去了。

張皇後見著此狀,忙呼道︰「炎兒,李輔國乃你父皇即位的功臣,不可讓他溺死啊!」

「哼!我若就是要讓他溺死那又怎樣呢?」

張皇後眼一紅,哭道︰「你要他死可以,可是……可是他就是不能死在我的後院里啊!」

「呵!怎麼,你也害怕父皇會怪罪于你嗎?」

「我……」

李炎怒瞪她一眼,看了一眼水池中的李輔國,已然只見到了一個浮出水面的發髻了。這時,他才一躍而起,如風一般的掠過湖面,手一伸,便將水池內的李輔國給提上了岸。

李輔國連吐了兩口水,面色已變得慘白。

「李輔國,你……你沒事吧!」張皇後生怕李輔國就這樣死了,伸出了一只腳,踢了他兩下。可是,看她那動作極其的猥瑣,竟好像是害怕弄髒了自己的鞋子一樣。

「沒……沒事!」李輔國恢復了清醒,連連的向李炎叩頭,嘴中喊道︰「多謝王爺,多謝王爺的救命之恩!」

「哼!不是我救你。就沖你們之前說的那些話,我現在就想一掌打死你!」李炎怒道。

「啊!求王爺饒命!求王爺饒命!」

張皇後看著李輔國在叩頭,她也嚇得說不出話來。要是,李炎真的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李亨,那她豈不是要跟著李輔國這個狗奴才一起喪命。她心里很清醒,只要李炎不說出去,李亨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炎兒,你…你真的忍心……」她的眼角流下了淚。

李炎掃她一眼,呵斥道︰「別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你留著去騙父皇吧!」

「還有,你們若是再敢暗中搞鬼,那就不要怪我把這一切都捅到父皇那里去了。」

李炎說完,便一甩長袖,反身走出了這中庭後院。只留下了滿身泥土,發絲散亂依舊跪地的李輔國和那個咬牙生恨的張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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