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炎炎怒氣沖天的走出了後院,在得知李輔國和張皇後要密謀陷害先生李泌的消息後,他本是打算要立即趕往東院告知肅宗李亨的。可是,他一路奔去的時候突然想到,若要是真的扳倒了皇後,這靈武城內豈不是又要亂成一團了。況且,他深知父皇和張皇後素來感情要好,單憑他一人之言,未必他父皇會相信。
他停下了腳步,心里暗罵道︰「哼!該死。這兩個人真是不懂得審時度勢,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偏偏還要勾心斗角。我大唐若沒有李泌先生的幫助,又豈會有現在如此穩固的根基?若非有先生‘以逸待勞’的策略,那我軍早就一敗涂地了!」
想起了他二人說的話,這李炎不禁又怒火重燃,真恨不得馬上跑回去將他二人就地震斃。
「呃!我……我是怎麼了?為何最近的脾氣會這麼大呢?難道我真的是因為在江湖上經歷了太多的腥風血雨而變得不像是以前的那個我了嗎?」李炎突然才發現了自己的沖動。雖然,這性子看上去是比較直率,比較正直的。但是,他不知這無形之中會害了自己。
「炎弟!」
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叫喚。好久沒有听過了,但听起來依舊是那麼的體貼,依舊滿含著濃濃的親情。
「大哥!」
李炎喜出望外,一下子將煩惱拋到了九霄雲外。
「炎弟你好啊!上次到太原的時候詐死出逃,這次回來了竟也不告訴我一聲。幸好我看到了馬夫去關馬,一問才知道是你回來了。」李豫笑個不停。
听他說起了在太原的事情,李炎頓生愧意。
「大哥,上次的事情……」
「唉!什麼都別說了。重要的是,你回來就好。你大哥我的眼淚也算沒有白流!」李豫哈哈笑道。
李炎也賠笑,然瞧他一身簡裝,頓時疑惑的問道︰「大哥,你這是要去哪里啊?」
李豫抖了抖身上的衣物,道︰「哦,你是問我為何穿成這個樣子嗎?」
「嗯!大哥好像一個大街上的商旅!若非我隔得近,不然的話我也認你不出來了!」
李豫咯咯一笑,說道︰「炎弟有所不知,父皇要在我們眾多的兒子中選一個人出來做天下兵馬大元帥。所以,為了更早的能適應這軍旅生活,我前天便到南城那邊跟著他們一起試練去了。今日,我才想回府上來休息會兒,踫巧就遇到了那牽馬的馬夫,問之才知是你回來了。怎麼,你去見過父皇了嗎?」
「啊!父皇!」李炎搖搖頭道︰「父皇他不在中院……听說是去找李泌先生了!」
「找李泌先生。那好,你與我一起去東院吧!我們正好去參見父皇!」
說罷,便拉著李炎朝東院方向走去了。
(二)
這是「皇府」東院。
庭院依舊寬敞,但各式的房子都比較簡陋,看上去就像是經歷過陳年累月的風雨洗禮過一樣。
此時,這庭院內高大的古樟樹下正有兩人閑散的走著。
——李亨與李泌。
他倆自幼相識,因此交談的時候也不怎麼拘于禮節。大都是平心而論、恰恰而談。
這時,只听李泌道︰「皇上!江南永王反叛,相信你早就打算該怎麼辦了吧!」
李亨呵呵一笑,看了李泌一眼,道︰「還是先生知曉我的心思。我確實已經想好了怎麼辦,只是我還在等待一個人回來。另外,先生也定能猜到我是在等誰!所以,我還想征求一下先生的意見,看他是否可以肩此重任?」
「哦!陛下您該不會是在等待‘建寧王’吧!」
「你說呢?」李亨神秘的一笑。
李泌瞧他面色,頓時皺緊了眉頭,問道︰「那陛下定立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人選想必也是建寧王爺嘍?」
李亨點點頭,察顏問道︰「怎麼,先生認為不妥?」
「不妥!」
李泌搖搖頭,接著嘆道︰「陛下已經立了‘廣平王’為太子,那天下將來的接班人就非他莫屬了。可是,陛下若要任命‘建寧王’為天下兵馬大元帥,那陛下可曾想過日後的後果?」
「先生的意思是……」
李亨想了會兒,恍然大悟過來。只听他「噢」了一聲,嘆道︰「那先生是想要我任命豫兒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嗎?」
「對!不僅如此,就連平定江南永王之事都只能派‘廣平王’去!」
「這,那炎兒……他文武兼備,棄之不用豈不是可惜啊!」
李泌面露微笑,回道︰「陛下,建寧王爺並不可惜。臣已經想好了,陛下可以任命他為‘滅安大將軍’,揮師東進,與郭子儀合軍,成‘人’字攻勢,共擊洛陽的敵軍。這樣,我們定能收復洛陽。只要拿下兩京,他日,平定安史余孽,就指日可待了。」
李亨猶豫了會兒,道︰「這樣能行嗎?先生,你說這收復兩京到底還要多久啊?」
李泌呵呵一笑,道︰「陛下,臣早就跟你說過,只要您听從臣‘以逸待勞’的戰略,不出三年定能收復長安跟洛陽!」
「三年!」李亨拉緊了面頰,又道︰「嗯!三年也不錯了……」
「陛下,那您這事情就這麼定了?」
「定了!就由豫兒擔任天下兵馬大元帥,由他去討伐我那十四弟吧!」李亨聳聳肩膀,似乎一下子將抗在肩頭的重擔給抖了下來一樣,輕松了許多。
「好!陛下真是聖裁!」
李泌含著笑撫模著他那三寸長的胡須。突然,他一指庭院之內,笑道︰「陛下,您快看,他們來了。」
「哦,是誰啊?」
李亨轉臉一瞧,正好瞧見了迎面走來的李豫跟李炎。很感意外的道︰「是他們!這豫兒也竟跟炎兒一起回來的,他這幾天跑到哪里去了?」
「听管事的說,好像是到城南那邊與軍士們一起訓練去了!」
「哦,這麼說這小子還是很上進的!」李亨呵呵的笑了起來。
不出片刻,李炎和李豫便走到了李亨的面前。兩人先是向李亨行了禮,然後又向先生李泌也問候了一聲。
「父皇,多日不見,兒臣甚是想念!」李炎含淚道。
李亨瞧著他雙目發紅,幾乎就要流下淚來,他的心也軟了。畢竟李炎是他的親生兒子,而且又是孝義尤佳,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在外漂泊,就跟那些落難百姓一樣,他的心里又怎能好過呢?
「炎兒,你受苦了!」
「不,父皇。您日理萬機,受苦的人是您才對!」
李亨將他擁住,輕拍著他的背,道︰「好孩子,你真是朕的好兒子!」
見這兩父子如此的兒女情長,李泌當堂一笑,拍拍李炎的肩膀問道︰「王爺,您上次帶回來的那位西域女子呢?這回怎不見她跟你一起前來?」
「啊!」李炎知道李泌問的正是紫石,心里頓時有些難受。想想自己離開「東門」的那一天,他在她門口徘徊了許久,她終究不肯露面。那時,他失落了,心里痛得說不出任何的話來。如今,李泌忽然提起了紫石,使得李炎也想起了前幾天發生的那些事情。他的心里又怎能不難受呢?
「她……」李炎忽然爽朗的一笑,道︰「先生,男子漢大丈夫,怎可對一紅顏女子念念不忘呢?」
「哦!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李泌呵呵笑個不停。然後,只听他又道︰「王爺果真有志氣,不為紅顏折腰的確是辦大事之人的風範!哈哈。」
他這話一出口,弄得李亨、李豫也跟著笑了起來。李炎也只得賠笑,可是,他面上雖笑得十分的開心,但他的心里卻在流血。心沉重而沉痛……
(三)
「大哥,你我多日不見,可否願意陪我到大街上去走走啊?」
這是在離開了東院後,李炎跟李豫所說的。
「怎麼?炎弟這幾日在外竟也愛上了逛街?這可都是那些紈褲子弟所愛好的事情啊!」
「大哥,你別瞎操心。我也只是覺得你我兄弟兩個多日未聚了,想你陪我到外面去喝口茶,聊聊天之內的。」
李豫哈哈一笑,道︰「瞧你緊張得那樣子,我跟你說笑的。行,你說吧!去哪里喝茶?」
「呃……我之前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路攤,那店家蠻熱情的,非要拉我進去喝茶,喝了茶還硬是不要我的錢,我看我們就去那家吧!順便,我也認識一下他……」
「好,那你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