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鉛筆 第四節

作者 ︰ 雙姐

()「什麼事啊,」這個問題明俊早是意料之中的,但仍慣x ng地問了明知顧問的問題。「都這麼多年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隱隱地勸阻之意。

「多少年?時間什麼時候停滯過,它一直在向前走。對我而言時間只是更加催促我去做,而不是拿它來當借口。‘多少年了’,是自我安慰?我不想把自己困在‘多少年了’的牢籠里。我不想,」芊蕊堅定地說。

「你知道他在哪里麼?中國,這麼大的一個地方。你要到哪里去找。」

哪里?這是一直困饒著芊蕊的問題。稍停頓片刻,她依舊堅持著,「中國就是一個地方,地球也只是一個球!」頓了頓,稍稍平復激動的心情,「哥,我不能幼稚的斷定結果一定是怎麼樣的。皇天不負有心人,也只是相對而言的。但我希望你明白,找與不找,是x ng質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找」,相對的是「找不到」和「找到」;而「不找」對應的只有「永遠找不到」。我們不能苛求上天給予什麼。苦苦尋覓,只為無悔。

人生如此啊!多少人因忌顧太多,而徘徊得上演著哈姆雷特的獨白︰現在我明明有理由、有決心、有力量、有方法,可以動手干我所要干的事,可是我還是在大言不慚地說︰「這件事需要做。」可是我始終不曾在行動上表現出來;我不知道這是因為像鹿豕一般的健忘呢,還是因為三分怯懦,一分智慧的過于審慎的顧慮。

「真得要去?」明俊冷靜地問。

「嗯,」芊蕊點了點頭。

「不拼不死心」的信念,是十分可取的。這個混淆的時代,可取的往往是少有人來取。多少人是「站著說話不要疼」的一類,對理想大而談之。但當,只耗一點吐沫的話,實實在在地落實到行動上,一切都變了。說話者,或成了「痴呆」,忘記了自己曾說過的話;或是承認過去的自己太幼稚,沒有劃清理想和幻想的界線。太多的夢,都是破碎在語言與行動的轉換上。

明俊y 勸說的想法,被芊蕊堅定的眼神征服得放棄了。說什麼呢?攔得住麼?可以勸住一天,但勸不住一生。與其留下沒有靈魂軀體,不如完全地放開,給她z y u,讓她追隨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決定了。那,就去吧。」明俊鼓勵般地一笑,放在芊蕊肩膀上的手,用力地按了按,好似在給予她力量。

答應了?芊蕊沒想到哥哥會如此輕易地贊同自己的決定。「哥——」淚水不禁流了出來。一道淚痕。

「怎麼哭了,不哭,」明俊擦拭去芊蕊的眼淚,「我陪你一起去。」

「哥。不用的,我一個人可以的。」芊蕊慌忙制止。

「一個人?不行。你又沒出過遠門。我不放心。我得和你一起去。再說多一個人找,總是好的吧。」,明俊堅持自己的意見。

「不行,哥!我們都走了。媽怎麼辦?」

「媽?」,媽媽怎麼辦?明俊倒是沒考慮到。「這樣不是更好,不用看這個不順,見那個不高興。也不用發脾氣。很好啊,」他氣話地說道。

「哥!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明俊的話,讓芊蕊很不滿。「你想想啊。媽媽一人,帶大我們容易麼?懷胎十月,生下你又容易麼?這種話,哥,你不該說。」芊蕊不可思議地望著母親的親生兒子,「雖然,媽常發脾氣,但她依然是關心、疼愛我們的啊。」頓了頓,又繼續,「我們不是完成了學業,一直衣食無憂的生活著麼。」

明俊沒再說什麼。適才的話,也不過是月兌口而出非出自本意。

「哥。錯的,永遠是子女。」芊蕊放緩語氣,「我們有花時間和媽媽交談過麼?再說,這個年齡嘮叨些也是正常的。」她設身處地的為媽媽想著。這到引出一個奇怪的理論現象,貼心的是女兒,為什麼棄嬰也總是女兒?特例獨行的行為,總是在這種領域中被應用。

「可……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明俊仍顧慮著。

「哥,我23歲了!?可以放心了。」芊蕊認為明俊‘不放心’實在不應該。「哥,一個23的歲人,你擔心的應該是他能不能d l ,而不是‘不放心’,」說著,芊蕊忽然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怎麼了?」明俊莫名其妙地望著妹妹。

「哥,你很像媽媽。」

「媽媽,」明俊頓了頓,有些意外,「是麼?哪里啊?」

「嘮叨!還是把我當小孩子看待。」定了定神,「一生都是個孩子,那會是什麼樣?」

明俊微微嘆了口氣,「理論和實際相差甚遠。但是……。」心中仍有顧慮,但他又不知該說什麼。

眼前是期望又堅定的眼神,明俊最終是妥協了,「自己注意點,」

「哥!」芊蕊激動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我的乖妹妹。」明俊突然想起什麼,囑咐地說,「要記住,千萬不要告訴媽媽。她是不會同意的。」在他看來,要母親贊同芊蕊的想法那無異于要死人復活。

「哥!我不是孩子了」,芊蕊含淚地笑了。

「是!你不是小孩子了。韓芊蕊不是小孩子了,什麼都明白。」明俊肯定地笑笑。

芊蕊順從地點了點頭,扭過去望著漆黑廣袤的夜空,她在對明俊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不管怎樣,我都要去。」

明俊走上前,把雙臂搭在了欄桿上,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不知道!」芊蕊搖了搖頭。

這個搖頭的「不知道」,是芊蕊不知該去哪里找。心,靜下之後,現實的困難是第一要面對的。去哪里?他們會在哪里?她感到一陣迷茫。

「很多事情,要考慮,要準備。先回去吧,好好想一想。」明俊拍了拍芊蕊,「記住。無論你何時走。我都支持你。還有,」明俊微微一笑,「要記得,哥哥,還有媽媽一直在這里等你。」

「嗯!」眼中含著淚,芊蕊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保證似地點了點頭。

「我先回房。不能哭了哦!再哭,就沒有誰娶你了。」明俊說著,走到客廳倒了一杯水,接著就回了房間。

可以去找他們了?世間至高無上的情感。去哪里找?陽台上,芊蕊思索著,很晚才回房。

明俊離開了,芊蕊也離開了。留下了陽台,橫亙在黑夜里,獨自仰望著那一閃而過的流星。

接下來的幾天,芊蕊總在房間的地圖上看著畫著。他們會在哪里?應該去哪里尋找?她在地圖上找出一個個合理的路線,那可是要走遍國家的每個角落的。雖是一個國家,是一個地方,但中華民族的大地可是一個大的範圍。當然,大範圍總比沒有範圍讓人感到心安。

偶爾的,明俊也過來,在地圖上畫出自己的意思。

她無心面對工作的問題。十幾年的願望,已塞滿了芊蕊所有的思想口袋。

「客廳,怎麼沒有打掃,啊!」媽媽的聲音又在客廳里炸開了。

「噢!這就打掃。」芊蕊忙丟下手中的筆和地圖,跑出房間。「對不起,媽。我……。」

「快做!」母親厭惡地說,她可不想听什麼解釋。

「晚飯,我不用做我的了。」媽媽在提醒芊蕊,少做點飯菜。

「噢!媽,今天又是去找劉阿姨麼?」芊蕊邊擦桌子邊問。

「今天,是你蕭叔叔生r 。」媽媽邊整理著衣服,邊說。

「噢!代我向他說一聲,生r 快樂。媽,路上小心。晚上早點回來!」

沒等芊蕊說完話,媽媽就換好了鞋,出門去了。

客廳的房門這邊關上,那邊明俊的房門就開了。

「媽媽出去了?」明俊探出腦袋,小聲地問芊蕊。

「嗯,出去了。今天是蕭叔叔的生r 。」用吸塵器清潔地板的芊蕊,隨口回答著。

「出去就好。」明俊小聲說著,走到芊蕊身邊。他迫不及待要把昨天夜里輾轉反側睡不著記起的事告訴她,「小蕊,我記得爸爸在給你媽媽送撫恤金回來的時候,給了媽媽一張紙條。」

「紙條?!」芊蕊立刻關上吸塵器,所有神經立刻繃直了,象是生龍活虎的歐也妮。葛朗台突然看見金條一般。「紙條上,寫著什麼?」這可是十七年來,有關半截鉛筆的唯一消息。怎能不緊張?

「上面寫著什麼,我是沒有看見。但我听到媽媽這樣說,」明俊清了清嗓子,「媽媽說,她的如意算盤,打的可真好;孩子養大了,再回去找她!真是好!」他那雙藏著秘密的眼楮如錐子,投放到芊蕊身上。這句話,明明白白的說明了,紙條上寫的是地址——她生母的地址。

「哥!那就是說……」芊蕊猜測地望著明俊。在得到他會意的點頭後,猜測就成了事實。「哥,那張紙條呢,現在在哪里?」

「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媽媽放東西的地方,除了她的房間,也就是以前爸爸的書房了。」明俊說得很隨意。

「對,找!我去媽媽的房間。你去書房。」那里容得下停頓,期盼了十七年的是什麼?明俊的話還沒說完,芊蕊就丟下吸塵器,兩步跨到媽媽房門前了。

「門,打不開。」一時間,被激動和興奮沖腦的芊蕊,才想到為難之處︰媽媽房門是鎖著的。

「鑰匙!」明俊頗為得意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我有。有先見之明吧,悄悄地配了一把。」

這一次芊蕊可沒有說什麼謝謝,強盜似地奪過鑰匙,直接開門。

「我,去書房,」說著,明俊就甩動輕盈的腳向書房走去。

媽媽的房間里,是芊蕊;爸爸的書房里,有明俊。他們在各自的地方,找著各自心中的東西。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半截鉛筆最新章節 | 半截鉛筆全文閱讀 | 半截鉛筆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