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冒闢疆沒來水繪園。我四海升平,河清海晏。
第三天,仍沒來。我手舞足蹈,舉國歡慶。
第四天,還沒來。我快樂得睡著了都放聲歌唱。
第五天深夜,我剛給小公子們授完課,返回水繪園,他跟在後面就進來了。
「翠翠,給公子溫酒。」我瞟他一眼,轉頭吩咐翠縷。
「罷了,」他搖著折扇,提防斷然拒絕︰「上次醉得上吐下瀉,昏睡了好幾天,今天才舒服些,不能再喝了。」
「沒酒哪成啊,」我陰惻惻地笑︰「今兒我們慢慢品,慢慢喝……」
酒桌很快布好了。
冒闢疆始終戒備地搖著折扇,說什麼也不肯端酒杯。
我冷冷一笑︰小樣!你以為這樣我就治不了你?
你不喝我喝。
我端起酒杯,仰脖猛灌一杯,一股濃郁辛辣的酒氣直沖腦門,辣得我眼淚直流,還迫不及待地吐出舌頭,使勁地哈氣,象傻蛋一樣。
他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翠……翠,」我緩過一口氣,拿起酒壺︰「酒怎麼沒溫?」
「啊?」翠縷三步兩步跑進來,伸手要接酒壺。
「算了,」我擋開她︰「我自己去。」
我轉進廚房,飛快地倒掉一大半酒,摻進溫水。
再回來,冒闢疆正深情地仰望著窗外的一輪明月,搖頭晃腦地吟詩︰
「新月曲如眉,未有團圓意。
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
終日劈桃瓤,仁兒在心里。
兩朵隔牆花,早晚成連理。」
見我進來,他加重語氣,別有深意地重復道︰「兩朵隔牆花,早晚成連理。」
「早-晚-成-連-理!」拖長音調,再次重復。
有病啊!像卡住的碟機一樣。
我睨他一眼,舉起酒壺,示威地沖他揚了揚。
他打了個巨大的寒噤,一下子彈出老遠。
我不再看他,坐回桌邊,自斟自飲起來。
他繞著桌子,慢悠悠地踱步,踱一步,重復一遍︰「早-晚-成-連-理!」
他重復一遍,我仰脖喝干一杯。
七八杯下去,他不踱了,也不吟了,瞠目結舌地瞪著我。
我放下酒杯,扶著桌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里間的大理石屏風後面。
「宛君,你還好吧?」他在外面關切地問。
「唔。」我含糊不清地回答,掩著口鼻,一步三歪地走出來。
他迎上來,伸手想扶我。冷不防我扯住他的衣袖,張口「哇」的一聲,吐了他滿袖滿身。
他大驚失色,一把推開我,力氣大得我連退五六步還收不住腳,最後一墩在了地上,生生把墩成了八瓣。
他黑著臉看了看自己淋灕腥臭的一身,捂起鼻子,一溜煙走了。
我揉著摔疼了的,一瘸一拐地回到里間,端起五天前藏在這里八寶粥,湊近了一聞,一股強烈地餿腐臭差點燻得我暈厥過去。
剛才,我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捏住鼻子,往嘴里灌了滿滿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