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番外
池然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肚子很餓,身上很冷,傷口很痛,她眼前的一切都一點點的模糊了起來。
三天了,還沒有人來嗎?
極度的饑餓下,她只能斷斷續續的思考。
池家,喬家,池毅清,喬柔。
她慢慢的把一切都串聯起來,然後,干裂的嘴角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
這樣的死因真是個笑話。
幾個關鍵人物,沒有人想要她的命,卻最終給了她這樣痛苦的一個死法。
該怪誰?池毅清的自負?那個男人的好心?還是錯誤的情報?
在所有人還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
池然已經推斷出了一切。不是因為她的智商超群,而是因為她是和池毅清最為相像的孩子。
池毅清在很多時候都是用一副沉穩從容的形象對外的,池然卻很清楚,自己的這位父親是一個怎樣大膽的賭徒。在她不過10歲的時候,他就敢在月復背受敵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把身家性命全部寄托在自己曾經的對頭身上。
當然,到現在為止,他的運氣都很不錯,最危險的一次投資都賭贏了,得到了現在的位置。
一個賭徒,一個大膽的賭徒,最珍貴的品質是什麼呢?
運氣?技術?人品?
都不是。
而是絕對不回頭看。
無論輸了都少,贏了多少,賭玩一局,他都不會再回頭看自己的成敗。一往直前而永不言棄。
就像池然曾經看到的《後漢書》里的一則故事一樣︰
扛著瓦罐走路,瓦罐掉到了地上,那個人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因為他覺得既然瓦罐既然掉到地上,那麼肯定碎了,沒有必要為一個已經碎了的瓦罐回頭了。
當時,池然看到這則故事的時候,還深感贊同,卻沒有想到……
「現在,我居然成了那個瓦罐。」
池然閉上了眼楮,沒有流淚。現在的狀況,哭太耗費體力了,她不想放棄任何一絲生的希望。
她猜的很準。
女兒,自己唯一的女兒,就算有心結在,就算對她的感情復雜,池毅清也不可能真的不在乎。
雖然……在為了妻子和兒子的安全放棄池然時,池毅清就已經隱隱覺得她必死無疑了。
但,在確定妻兒安全後的第一時間了,他還是馬上動用了手上的力量,派了離那里最近的人回他的住處。
而在抓到活口的後,他又馬上就審問了幾個藏在幕後的主謀。用上了很多不能放在台面上的手段,得到的確切消息是這次行動是為了滅門,凡是在池毅清家里發現的,無論男女老少,通通滅口。
那幾個人已經不成人形了,消息也應該沒有問題。池毅清微微合上眼,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他等著屬下集合的消息,還有……來自家里的消息。
他躺了一會,卻覺得經歷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止不住的疲憊感一陣陣的刺激他的眼楮,他的眼楮有些酸澀。
無論池毅清想的是什麼,祈禱的是什麼,時間都是不可逆的。
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沒趕上……人質……當場死亡……尸體被帶走了……詭計……」斷斷續續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聲中顯得模模糊糊,池毅清卻听得很清楚,奇異的,他的手也平穩了下來,他听到自己的聲音,
「不用找了,快速回防,堵住交通要道,分散到……」
他自己都在詫異自己的平靜。
他的手機又響了,一個陌上號碼的短信,按開,他接到了一條短信︰你的小情人,江寧區倉庫。
一個以小百貨聞名的區級地區會有多少個倉庫呢?池毅清不知道也沒有計算過,他淡漠的把手機調回了首頁,繼續他的工作,
池然已經死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抱住她毫無意識的尸體,而是用那些人的鮮血來祭奠他的女兒。
快,一定要快。只有趕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把那些家伙抓在手里,才能真正為池然報仇。不然,為了利益招來的蝗蟲會給這些家伙帶來一絲的生機。
毀了女兒,難道不應該付出代價嗎?
池毅清的眼神瞬間冰冷起來,他冷酷而強硬的下達著一條條命令。
「這塊地方,要特別的注意,他們的窩點被毀了,藏身的很可能就是在交通最為便利的地區,隨時月兌身,要當心……」
池哲平靜的繞過她,出門,然後推開每一個自己所能見到的房間門。沒有道歉,沒有笑容,他只是走著,冰冷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房間。平時短短的走廊突然變得很長很長,長的幾乎將他吞沒。
在被黑暗籠罩前,他終于找到了那個房間。
池毅清一臉平靜,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江寧區的倉庫,自己去找吧。」
給這個兒子找點事情也好,他現在精神狀態瀕臨奔潰了。
「只有我一個人?!」池哲攥緊了拳頭。
「警力不足。」拋下這四個字,池毅清就轉頭繼續布置任務了。
有些人手,有些事情,還不是他這個從小單純的兒子可以接觸的。池哲離開後,他打了個電話,吩咐心月復盡量集合剩下的可信的人,保護自己兒子的安全,順便尋找女兒的尸體。
「那您呢?」那個人問的小心翼翼。
「我?」池毅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而決絕的笑,「你說呢?」
他會讓那些先前還包庇某些人的家伙明白,有些東西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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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博今年42歲,出生工人家庭,現在蘇常市緝毒大隊大隊長。
這對于一個普通家庭出身,高中學歷的警察來說,是非常難得的,難免惹人嫉妒。不過,嘴上說閑話的有,真正敢動手的卻鳳毛麟角。為什麼?
因為人家上頭有人!
省里的!大官!
所以他的小日子看上去一直過得很滋潤。
只是他也有令他煩惱的事,一個秘密,一個他從來不敢告訴妻兒,一個讓他夢里都不敢說夢話的秘密。
他曾經見過京都的一位大人物。
不是那些同事吹噓的老板,老總,市長家的公子,省長的外甥。是真正的,只在電視上出現過兩三面的,能和那些領導人站在一起的大人物。
池家的現任家主,池老爺子。
那是一個很和藹的老人,頭發花白,面容卻不顯得蒼老,他笑著問了他的工作情況,家里的情況。
對他的家庭熟悉的就像是多年相處的老鄰居一樣。
他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當了這麼長時間的警察,各種豪門陰私,就算沒見過,他也听得耳朵都起老繭了。他的大腦急速運轉著,瘋狂的回憶著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
這樣的大人物絕不可能是隨便找了個人就調查的。
正當他被自己的想象嚇得夠嗆的時候,池老爺子開口了。
他說他家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離開了家族。
他說這個兒子是他妻子生前最疼愛的兒子,自己也寵他愛他。
他說雖然兒子離開了家,但他這個做老子的還是放不下心。
他的話並不多,卻透著一種真誠。
而孫博也突然的福臨心至,開竅了,他想到了那個新上任的局長,姓池。
下一秒,他就拍著胸脯給池老爺子下了保證書。
開玩笑,這樣的機會能放過嗎?
在池老爺子滿意的微笑中,他成了池毅清身邊的暗棋。
可能是因為知道了池毅清的背景吧,對于他接下來那火箭般迅速的升遷速度,孫博表現的很平淡,不諂媚不嫉恨,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
他這樣淡定自若的態度卻入了池毅清的眼。不能說池毅清的心月復,卻也算他能用得上、偶爾想的起來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他過的很順,池家在暗,池毅清在明,沒人敢得罪他,就連現在的隊長也是因為他清楚自己的能力而選的,否則池毅清走後下一任的副局肯定有他的一個名字。
他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這樣的知情識趣,又讓池毅清對他高看一眼,畢竟,現在能把握自己位置的人不多了。
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然而,好景不長,池毅清和池家鬧翻了。
這個消息他可能知道的比局里的任何人都早,因為在第一時間,池家就給他布置了任務。不是從前的匯報池毅清的身體工作狀況,而是真實的,準確的任務。
第一個就是讓他去和池毅清的妻子接近。
看起來很簡單,很容易。他卻明白,只要開了這個頭,下面的就難說了。
他想過推掉,可是,難道池家缺人嗎?他不干有大把大把的人哭著求著抱池家的大腿。選他,只不過因為他在池毅清身邊的時間最長。
咬咬牙,他干了。還好,池老爺子沒有下什麼很過分的命令。畢竟是父子嘛,哪有隔夜仇,他這樣安慰著心驚的自己。
他繼續周旋在兩方人馬中,用一種圓滑的手段處理著各式看似奇怪的任務。他以為自己做的很好,可池家,池老爺子是什麼人。他得到了一個新任務,和池家那位小小少爺有關。
他的手抖了,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做了,那麼這次就真的回不去了,他開始猶豫著。
然後,他就接到了池毅清的電話。
電話內容很簡單,確定一個女孩的生死,如果活著,盡一切可能保住她,那是我的女兒。
池毅清這樣說。
在池毅清的家里?被關起來的女孩?女兒?
孫博的思想瞬間邪惡了,他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女兒?干女兒吧?他認識池小少爺十幾年了,從來沒有听他說過有這麼個姐姐,也從來沒有看到過。是最近半年他出差的時候從哪里領回來的吧?還帶到家里,夫人還真是大方!或者,其實是父子一起?
他嘿嘿的笑了起來。
因為池家的原因,他其實一直是對池毅清自身的能力持懷疑態度的,所以,對池毅清倒沒什麼畏懼心理。
到了地方,孫博皺起了眉頭。
那人數和那做派,一看就知道是亡命之徒,他帶來的都是自己看了這麼長時間的,為了一個可能是池毅清情人的女人犧牲?
他又想起了池老爺子。
一個後繼有人的京都家族和一個單打獨斗的家族棄子。
他心里有了選擇。
這太不值得了,我是為了兄弟的命。他這樣告訴自己
他選擇了沉默。
正好,隱隱的听到對面的人說殺了她然後帶走了那個女人,看著那個人走了,那個女人也一身血的樣子,他不再遲疑,給池毅清打了電話,宣布了女孩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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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那個女孩已經被滅口了嗎?」池毅清翻著手里的供詞,頭也不抬的問面前的負責人。雖然,他的心里已經不抱著希望了。
「是的。據嫌疑人交代,那個女孩先是被鞭打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然後由他們中的一個老手一槍爆頭,再帶走尸體,絕無生還的可能。」回答的人穿了一身深鸀色的制服,語氣生硬又冷漠。
「……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負責人大步離開,背影直的像標桿,他是被池毅清以協助的名義臨時調來的人。
死了,真的死了。
頭腦中這幾個在盤旋,池毅清平靜的起身,安排善後。
不要向後看,不要記住你損失了什麼,也不要記住你得到了什麼。向前,向前。決裂了,那個人說的話他卻不曾忘記。
他離開了辦公室,他要親自去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