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不明所以,走過去看床上那人,輕輕掀開被子,把那人身體撥正,觸及長發,只覺入手爽滑,絲絲縷縷蕩在自己手臂之上,更若楊柳依依,看那人面龐,竟是董迦瑤。
忙把她叫醒,好說清楚事情原委,于是說道,迦瑤,迦瑤!醒醒……
楊顏在身旁冷言冷語說道,迦瑤?叫的好親熱啊!你把我叫上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
說完便行,倚天急忙先去拉住,結果一松手,董迦瑤的腦袋「鐺」的一聲磕在床沿的鐵制欄桿上,輕聲申吟了一下,便有暈睡過去。
此時楊顏奪路而走,撞上過道里面的一個木板凳,雖然沒有絆倒,可也撞得有些淤青,楊顏忍著痛回頭看著倚天正在扶著董迦瑤的身體,心中怒氣更勝,在板凳上使勁踢了一腳,摔門而去。
倚天安放好董迦瑤的身體,隨即想到楊顏,急欲追去,但除了門口又轉念想到,現在追上去也于事無補,此時人證物證俱在,除非去公安局刑偵科去做個精斑測試方能洗月兌自己的清白了。
一陣悵惘,轉身回房,心中疑雲陡起,腦子里好像裝了一團亂麻。但一看兩人都睡得安慰,也無可奈何,一個人有一口沒一口吃著帶回來的早點,只覺索然無味,入口便即入胃。
月復中空空的董迦瑤聞到食物的味道漸漸醒轉,後腦上的末梢神經傳來一陣疼痛,忍不住輕聲哼了一聲「好疼」,倚天走到床邊坐下,看見董迦瑤一手揉著惺送的睡眼,一手模著自己的腦袋,眼中泛著淚光,臉上一陣痛楚的表情更是惹人憐愛。緩緩將她身子扶起,溫柔在她被磕到的地方撫模著,感覺已經腫起了一小塊,不禁心生憐愛之意哄道,不疼了不疼了,外婆給你吹吹。
董迦瑤破涕為笑,倚天疑惑問道,你怎麼會來這里的?
董迦瑤默然不語怔怔看著倚天,淚水已盈眶欲奪,明眸微顫。一滴淚珠啪嗒一聲跌落在倚天的床單上,幾乎可聞。
董迦瑤睫毛上仍如朝花帶露般的凝著一滴淚,明眸皓齒。盡態極妍。倚天下意識地身體湊近了一寸,一手搭著董迦瑤的柔肩,頭已經側過去,雙唇欲吻,忽又想到。倚天啊倚天,現在搞成這種狀況,都是因為你的這張嘴。
想到這里,登時停下,董迦瑤的眼神里略微驚詫,又隨即會意。
昨夜二人一起攜手並肩乘著晚風閑庭漫步。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已經遠離繁華笙簫,遠處能看到的只有各色的霓虹投射在湖面上被洗盡鉛華的倒影。身邊的路燈桿。兩旁的幽靜空靈的樹木,董迦瑤幽幽地問道,這是哪兒?
倚天說道,你一直在前面走,我是跟你過來的。
董迦瑤嬌嗔一笑。紅暈已上臉頰,問道。你在酒吧里那樣對我,是什麼意思?
倚天對董迦瑤的問話置若罔聞,輕聲說道,如果我不小心親了一個女孩子,是不是應該對她負責?
董迦瑤故作驚詫地撇撇嘴說道,親女孩子也能不小心?那你剛才在酒吧抱我也是不小心嘍?
董迦瑤此時正對著路燈,看著倚天臉上蒙了一層陰翳,自己臉上的笑容也淡了起來,戰戰兢兢地問道,你說的……不會是楊顏吧?
倚天把手輕輕松開,退後三步,董迦瑤轉身與他面對著,臉上的表情好像是說,我有哪里比不上她了?為什麼你看上她了還要來招惹我?
但隨即想到,他好像也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出軌的行為,沒有戀人般的親吻,沒有戀人般的擁抱,只是那種讓人不能自已的曖昧,將自己深切圍攏。
陡然間,董迦瑤的神色由慍怒到黯然,倚天見了董迦瑤這忽明忽暗的神色,只覺心下歉然,走到一排長椅旁坐下,抬頭仰望路燈,像是自顧自言說道︰「你比她漂亮,有魅力,有才氣,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覺得心下釋然,在公車上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怦然心動,和你目光對接的時候手心直出汗,又強作鎮定和你四目對視。」
董迦瑤靜靜听著,坐在倚天身旁,說道輕松的地方忍不住粲然一笑。
倚天轉過臉來看她,裙擺飄動,燈光下,樹影斑駁人影婆娑,繼續說道︰「在公交車上你跟我爭座位,我原來以為你有些刁蠻不可理喻,在下車的時候你輕輕說的那句‘對不起’,我又故意裝作沒听見,本以為你會生氣,結果你還是把我的錢包送回來了,實在讓我大感意外。」
董迦瑤被倚天夸贊的臉上又增了幾分羞怯,咬著嘴唇說道,原來那聲對不起你听到了啊,還裝聾作啞,好沒良心!
倚天道︰「在酒吧的時候,听到你因為我的緣故跟你男朋友分手,又看見你為了我受傷落淚,為了我的工作跟那個老板求情……人非草木,我怎能不對你動心。只是……」
董迦瑤疑惑道,只是什麼?
倚天嘆了口氣,將那日親吻楊顏英雄救美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董迦瑤看著倚天滿臉愁色,說道,你這樣待她,她對你傾心也是正常的。你在酒吧鋼琴旁邊抱著我不親下去,就是為了這個吧?
倚天不知該如何回答,沒了言語,只覺身邊的董迦瑤的頭輕點了幾下,隨即董迦瑤站起身來,往著這條路的另一個方向獨自走去,行了幾步遠,倚天站起走到她身邊去拉她的衣袖,董迦瑤轉過身,已是滿眼淚花,掙開衣袖說道,你還來管我干什麼,你去找楊顏啊!
倚天問道,你要去哪里啊?
董迦瑤淚已涌出,一邊抽泣一遍腳往後倒退,越推越遠,倚天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敢上前,董迦瑤嘴里哽咽著喊道,你回去啊!我不用你管!
倚天上前一步,董迦瑤從旁邊路上拾起一個拳頭大小的土塊砸向倚天腳邊,轉身便奔,倚天看著她單手捂臉的背影想著她此時大哭的表情,心中不禁一陣酸楚,拿拳頭在自己腦門上狠狠叩了幾下。
這就是昨天晚上倚天最後看見董迦瑤的情景,此時董迦瑤像一只羊羔一樣楚楚可憐躺在自己的床上,楊顏再次誤會之後再次奪門而出,倚天此刻竟然有種釋然的感覺。
倚天思索了片刻,問道,頭還疼嗎?
董迦瑤調皮笑道,不疼了,外婆。
倚天也禁不住笑了,撫模著董迦瑤的頭發說道,你還沒說你怎麼到這里來的呢,是他給你開的門?
說著便指了指史楚凌睡的上鋪,董迦瑤點頭,倚天以為史楚凌是裝睡,但叫了半天他仍是不醒。
董迦瑤忽然站起身說道,楊顏,你來了!
話音未落,上鋪一陣騷動,史楚凌幾乎是翻身而起,探出腦袋朝下一看,除了倚天和董迦瑤哪里還有楊顏半點影子,對著董迦瑤面無表情抽動了一下嘴角道,你又騙我,下次我不會上當了。隨即倒頭又睡,這次任憑下面兩人說什麼都听而不聞了。
倚天笑道,你還真是對癥下藥。
董迦瑤疑惑道,他喜歡你的女朋友,你不吃醋嗎?
她只道倚天對這件事情不以為意,便說明楊顏在倚天心中沒多大分量,豈知這是蘇函天生性格使然,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此時只是史楚凌對楊顏單方面的喜歡,于自己當然沒有多大的關系,哪怕楊顏真的要和史楚凌遠走高飛,自己阻攔不得,也只好听之任之。
倚天此時心中,楊顏和董迦瑤分站兩頭,對兩人都是難舍難分,他听得董迦瑤稱呼楊顏為「你女朋友」,似乎是要退出戰局,不禁心中略感悵然,頗感不舍,嘴也變得不像往常利落了。
董迦瑤問話之後便希望倚天矢口否認楊顏是自己女朋友,哪知倚天不言不語,顯是默認,想到從昨晚到現在自己一直為此人牽掛憂心,登時覺得一陣竹籃提水似的空落。
董迦瑤從倚天床上翻身而下,掀開被子的時候驀然間聞到床單上清淨沉厚的氣味,剛才一直蓋在身上的時候竟然都無暇發覺,心中一頓,心中略有不舍地放開了緊攥著被單的縴縴玉手,抬頭看了一眼倚天,天空般澄澈,湖水般明淨,一如往常的微笑,好像還多了一份禮貌的味道。
董迦瑤轉過臉去背對著倚天,淒然一笑,然後走到桌旁,用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送進嘴里咬了一口,突然有吐在地上,咂咂嘴說,買來多久了,都涼了!
倚天頭一次見到這位大小姐發小姐脾氣,竟然沒有一絲惱怒,看著董迦瑤滿臉輕嗔薄怒的樣子反倒更添了幾分嬌媚神態,不怒反喜。剛才心中一直想著的都是因為誤會又一次離己而去的楊顏,還有史楚凌對楊顏的丹心一片,最終的付之東流,不禁愁腸百轉。此時見到董迦瑤為了早點的冷淡發脾氣,竟有一種重聞人間煙火之感,又看了董迦瑤幾眼,說道,我下去買早點,你在這里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