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府邸采辦的東西陸續送來,上官鶯是府里唯一未出閣的女子,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金器玉鐲不在少數,自然的還包括十條上好的雪綢對襟儒裙。
「難怪二娘前一日閉門不出,敢情是花了這麼多銀子肉疼,怕看見我維持不了那虛偽的假面啊!」
模著那光滑如雪的綢緞,一向對衣物挑剔的上官鶯也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而那不請自來的白袖扒拉下幾大瓶藥後就勢研究起送來的所有物品來,仔仔細細的看,一樣都不放過。
「小白眼狼,你沒這麼好收買的吧!」放下一對老玻璃種鐲子,白袖又拿起燻香,仔細聞著。
上官鶯揚起眉梢,拿起衣裳在身上比了比,「自古女子愛美,我也是不能免俗的。」
只可惜她是躺在床上的,不然拿直了看,更能看出效果。
「得了吧你,你要真愛美,會把自己弄成那死德性?」白袖不屑的吐槽一聲,斜著眼楮睨她,「再說,你看看你,本來還有一張臉看著是女的,現在沒了臉,你跟男的真沒什麼兩樣。」
「嗯,跟我一比,你實在太女人了。」上官鶯鄭重的點點頭,說的真那麼回事一樣。
白袖默,一百次告訴自己,要冷靜淡定冷靜淡定,真這麼就掐死了這小禍害以後就沒人給他試新藥了。
鎮定,抬頭,可在看見她笑得那副得意樣兒,他又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往她縴細的脖子上招呼。
「沖動是魔鬼!」
低下頭,眼不見心不煩。
他不說話了,上官鶯閑著無聊,就逗弄焰玩,你掐我我拍你,你揪我尾巴我咬你頭發、你戳我菊花我——偏不讓戳!一人一獸玩狼不亦樂乎。
累了半晌湊到證據的白袖一看到這場面,又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來,這似乎是她的事吧!他累死累活的幫她,她玩得那麼開心,真不是人啊不是人啊!
不過,他不是一早認她當師妹就知道她是一狼心狗肺的貨麼?
默默為自己掬一把同情的淚,白袖拿起一支玉簪,一條不起眼的儒裙,以及其中一種燻香放到她面前,「這些東西有些奇怪,你先別玩了,自己看看。」
「連婆婆,把我讓你好生放著的那兩個碗拿來。」上官鶯卻是對外叫一聲,在門外候著的連婆婆聞言,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就取了兩只碗來,其中一只,還有著冷卻的湯藥。
「這是你留下來的東西,我看看。」白袖說著手指點起一滴,放在唇邊嘗了嘗,又在那空碗里滴了一滴液體,再嘗嘗,腦子里將所有的疑點綜合,他臉色頓時大變。
「五香子、明花、海棠香、綿粉、花芯子,這些藥單獨使用是不會有事,但若是五種東西全部集合在一起那便會讓身上有傷的人全身潰爛,不到十日便痛苦致死!」
他說完倒抽一口涼氣,「你到底是得罪了誰,竟被下這樣的毒手?」
上官鶯停下和焰玩鬧,眼翦低垂下。
如果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她只是旁觀者的話,她定會為施此計謀者鼓掌,此人心思之縝密實在是到了一定程度。
將所有的毒散在一定會用的東西上,散開得這麼徹底,不是精通醫理的人是根本不會懷疑到這些的。而一旦中毒身亡,即使日後有人有心調查這些,也是找不出絲毫證據的。
今夜若不是她留了心眼讓大師兄先看看這些東西,她就將是這一場陰謀的犧牲者,除了一腔怒火升起之外,再無其它!
「大師兄,缺了海棠香,會怎樣?」
暈黃的燈光下,她長長睫毛在眼底下打出一圈陰翳,那聲音低低,宛若鬼魅。
「海棠香為重要,若是摻一味木蘭香的話會讓人一年內身體奇癢無比。你要想懲人的話,我可以幫你。」白袖這話,是怕她又想給身體亂來。
而上官鶯,正好也是這麼想,听到這話抬起眼眸,「那便謝謝大師兄了。」
語氣里,難得有點真誠的成分。
「行了,到時候你配合著別被拆穿就行。」白袖擺擺手,听多了她的打擊,這乍听這話,心里真是有些不習慣。
一頓,頓時一囧。
要命,他這是被打擊上癮了麼?
犯賤啊!
「半月後吧,我去做做準備,你也好生休息。」他不敢再待下去,抱好懷里的東西,腳底抹油——跑了。
上官鶯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濃黑的夜色中,待得連婆婆關上窗戶,她才收回目光,溫聲道,「連婆婆。」
「奴才在。」連婆婆朝她的方向走來。
上官鶯雙手托腮,莞爾一笑,「連婆婆,我突然很想念接我回來的春桃了,你把她找回來吧!她現在稀里糊涂的過得很不好,你就‘好心’把她帶回來讓人好生照顧著,這才不枉她對我‘忠心一場’。」
軟糯的聲音,帶些孩子氣特有的頑皮,可若看她那一雙幽暗的眼眸表達的深意,卻根本和她話里的意思迥異。
那一雙眼眸,幽暗、深沉,前一刻有什麼洶涌的東西在翻滾,下一秒卻驟然恢復風平浪靜,看得就是久經風浪的她,身體也是有些發寒的。
如果她才看錯,那被壓抑而下的——是滔天的殺意!
連婆婆心一顫,收回目光,「是。」
「那便去吧,省得夜長夢多。」她放下手兒,抱起在那雪綢裙子翻滾的焰往下滑去,就著枕頭,閉上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