珪夢清歡 第十四章

作者 ︰ 雲鵠

「苧蘿村里柳絮飛,幾家女兒織羅衣。誰家天香國,亂頭粗服浣沙溪。一朝應詔入吳宮,珠衫汗濕怯曉風,憂嗟又經時。奇功就,霸圖復,殘月朦朧,寒雨蕭蕭,恨不如巢燕自由歸。有血都成淚。」

眾人沉醉在清脆的歌聲里,元吉調笑道,「還未尋得西施,範大夫已經泣血,西施還不快快現身」大家又歡笑起來。

接著我又訪了尹妃、張婕妤,連罰三四杯酒。還與太子妃劃拳,嬌聲嚷嚷好不熱鬧,直看得皇上哈哈大笑。

我臉上緋紅,問二哥,「美西施,可算找到你了?」

二哥修長的手指捏著那支牙簽果然是「西施」,那小字道︰歌一曲,勸範大夫飲。

「這可奇了,我從沒听過二哥唱曲兒」元吉說道。

「妙啊」太子也說道,「今天一定要听听二弟的歌喉」

這麼剛烈的二哥唱起歌來會是什麼樣子,我也很好奇。二哥見我期待的眼神竟然浮起淺笑,那笑容讓人看了賞心悅目,如沐春風,我不由地別過眼去。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好!」我拍手稱贊,灌下一杯。明明是一首豪邁的歌曲,竟听得一眾宮女臉紅起來,暗暗對二哥送著秋波。

張婕妤又道,「範大夫勞苦功高,西施還須拜謝範大夫才是」尹妃和太子妃又吃吃笑了起來。

語畢,二哥竟然真的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深深作下揖去,慌得我連忙回禮,一時間手忙腳亂又給二哥行禮又給二哥作揖,四周哄堂大笑起來。

尹妃笑得花枝亂顫,倒在皇上懷里說道,「皇上快看還有什麼好玩的令兒,咱們再行一個,定要叫媚兒再得尋令才好」

「貴妃娘娘又取笑我了」我已喝得兩腮紅彤彤,雙眸水汪汪了。元吉寵溺地模了模我的頭發,將一縷碎發別到我的耳後。我在袖子底下偷偷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他緊緊回握住。

「這一對可人兒是分也分不開了麼」張婕妤取笑道,「我听說齊王自從得了媚兒,便寵以專房把外面的美人兒都視作糞土了,也不出去玩樂,整天便待在王府里和美嬌娘朝吟一句,暮下一局了」

「我兒還有這等改變?」

「可不是嗎,我哥哥都說去找齊王喝酒都見不到人呢」尹妃附和道。

「父皇這回選了什麼酒令?」我忙轉移話題,張婕妤不饒地調笑道,「快看,妮子小臉兒紅得像個隻果」

「你別急,我們一會兒還有的樂呢」尹妃也說。

「這回可不定是我中了」

「朕看這回還是媚兒得令」皇上說得篤定,我們依次抽了牙簽。這回是「捉曹操令」,抽得「諸葛亮」的人要尋「曹操」。我看了一眼簽面,倒吸一口氣亮出牙簽道,「怪哉,這令得了聖旨果然到我手里」

皇上放聲大笑,眾人都笑逐顏開。

「上一回是我尋,這回還是我,那會不會曹操也在二哥手里?」

二哥抽得「張遼」,下面注著「九拳」,我便和二哥三啊五啊的劃起拳來,居然連輸五拳,不禁掩面嘆息。誰知時來運轉,接下來二哥便連輸四拳,總算少了一半酒水。我見太子耐人尋味的目光在我兩臉上來回,便問道,「大哥定是曹操了?!」

張婕妤笑著說,「太子寬厚,怎麼會是曹操呢?」

太子拿的是「馬超」與我對飲一杯。我學著諸葛亮的樣子,拿著袖口充作扇子搖了搖,嘴里念念有詞,「曹操啊曹操,你還不快快下馬投降,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眾人又哄笑起來,元吉對我說,「孔明啊孔明,我便是曹操,你怎麼不來捉我呢?」

我連忙過去攀住他的肩膀,拿過牙簽一看,上面寫著「趙子龍」又寫「代捉曹操,對飲三杯」。我松了一口氣,「這下可好了,有人來替我了」。三杯酒下肚,我們一起去捉曹操。

我想了想對元吉說,「曹操是有胡子的,父皇也是有胡子的」

「父皇是曹操嗎?」元吉問。

皇上點頭肯定,張婕妤臉上微露尷尬之色,以袖掩面喝了一杯。「曹操」的簽上寫著「被獲,飲酒三杯;一捉即獲,罰酒五杯」。皇上連喝三杯,眾人都亮出牙簽,長孫姐姐是「黃忠」,太子妃是「關羽」,尹妃是「張飛」,我們各飲一杯慶功酒。

張婕妤拿的是「許褚」,許褚和馬超是要猜十二拳的。張婕妤款款起身和太子連猜十二拳,沒想到一拳都沒贏。宮女斟上酒來,十二杯一字排在張婕妤面前,把她急得眉心緊鎖,說不出話來。太子二話不說便開始一杯一杯地一齊倒下肚子里去。

我借著三分酒意戲謔道,「快看,馬超投降到魏國去了!他幫著許褚吃酒呢!」張婕妤听了吃笑起來,眾人其樂融融,唯獨太子妃緘默不語。

後面又行了兩輪,眾人都有幾分薄醉。皇上拉著我喝了三壺,酒宴終于接近尾聲。張、尹妃扶著皇上離席,我們才陸續散去。

自那以後,皇上常常召我進宮喝酒,有時候是張婕妤和尹妃找我游戲。時間一久,我和後宮妃嬪們走得更近些,和長孫姐姐反而冷淡下來。加之元吉和太子之間熱絡,我們和秦王府的人甚少來往。

沒多久,一群妃嬪們听說隋宮中奇珍異寶和田宅契券堆積如山,還有那三十六院房屋巧奪天工,裝飾華美更是天下聞名,她們又嫌宮中無趣,便一齊向皇上央求了要去洛陽游玩。皇上有意遷都洛陽,便打發元吉帶來御林軍保護妃嬪們先行。

我正坐在房里瀏覽賬目,采隻跑進來稟報道「王妃,王爺回來了」。

我剛起身,元吉已經跨進門來。我接了他的外衣問道,「怎麼這麼早便回來了?」

「妃嬪們乘興而去,敗興而歸,自然比原計劃回來得早」

「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到洛陽城的時候,二哥正在點收宮廷。張婕妤的意思是要直接住進隋宮里去,二哥卻不答應,說宮中器物尚未查點清楚,一時不便移居」

「二哥說的也有道理呀」我給他倒茶,元吉往下說,「結果二哥安排的別殿房屋狹小,居住局促,弄得妃嬪們人人怨恨,好不容易等到隋宮中收拾清楚了,大家進去一看不免大失所望。二哥已經把所有的珍奇玩物都收走了,只剩下幾座空蕩蕩的高樓大院。」

「二哥沒有說法嗎?」

「怎麼沒有,張婕妤要看,二哥說珍寶器物還沒有經過父皇過目,不可以擅自動用。張婕妤說大家只是觀賞,不會動用。二哥說東西全部收藏在府庫里,諸位貴妃若是要看,便到府庫里賞玩」

「那她們去了嗎?」

「當然去了,可是那些珍寶衣物全部鎖在大箱子里,箱子上面還貼著秦王府的封條。妃嬪們吵嚷起來說要打開箱子來看,二哥卻執意不肯,非要等到父皇過目之後才能拆開」

「呀,那妃嬪們豈不是要恨死二哥了麼」

「可不是嘛」元吉放下茶杯,摟住我的腰肢笑道,「幸好這差事沒落在我們頭上」

「這事還沒完,妃嬪們一定會告訴父皇」

元吉點頭道,「還有一事,張婕妤替她父親求那上黨的美田,誰知二哥已經把這美田賞給了淮安王李神通。兩家的奴僕都去點收美田,一言不合便動手毆打起來。淮安王的莊丁打死了張家的奴僕,鬧到官府官府都不敢管」

「張婕妤求美田想必是父皇允了吧」我說道,「既是父皇允的,二哥怎敢抗旨呢?」

「你不知道,父皇有諭旨在先,說︰除內宮服玩財帛外,所有官爵田宅秦王得專權處決」

「那•••這事鬧起來就看父皇怎麼決斷了」

「父皇來到洛陽禁不住張婕妤一頓哭訴,便把二哥訓了一頓,那美田依舊歸張婕妤的父親所有」元吉喝了一口茶。

我為二哥鳴不平道,「二哥好冤枉」

元吉把茶杯放下提醒我道,「你可別去抱不平,父皇最寵張、尹二妃,得罪他們對咱們沒好處」

「我知道」我想了想,說,「那我這幾日還是不要進宮的好」

元吉輕哄道,「我下午要去見大哥,晚上早些回來陪你」他在我臉上親了親,又說,「你要是覺得府里太悶,就讓家僕陪你上街逛逛」

「嗯,我也正想帶拳毛騧出去轉轉」

元吉輕笑出來,道,「拳毛騧也可憐,只能跟你身後散步」

「沒辦法呀,京師人那麼多,改天你帶我去郊游,順便讓拳毛騧撒歡兒地跑一跑」

「好」他答應道,動手解起衣服來。

「唔•••大白天的」我按住他的手說。

「媚兒,為夫想你了」他臉上浮起壞笑,「都說小別勝新婚,我可等不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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