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多星期就要入冬了,天氣卻早早的冷了下來,梁允存今天早上穿的大的羽絨服來的,她怕冷,每年都是早早的就穿上羽絨服。
碧海晴空,淺藍的如同上好的絲綢,柔軟的橫鋪在天暮,今天真是一個好天氣,過兩天可能就要降溫了。工地嗡嗡的機械聲,鋼筋工扎鋼筋、木工支殼子、電工在放線管,水泥工正在拿鐵杴夯實剛剛傳送帶送上來的已經打平了的混凝土樓頂。一切都是那麼緊緊有序。梁允存戴著安全帽站在工地之中,這片地方沒有樓盤,這是用來做假山和花園的,在地價貴比黃金的時代,有錢人是絕對不會忘記享受的,這些樓房剛開盤就已經被搶購一空了,搶手的原因除了是名牌房地產與行業領導級建築公司,還有一個原因是「榮康花園」的宣傳做得好,電視台、廣播上全都播了廣告,平面廣告畫上,中間的位置是一座大大的的假山花園,還有潺潺的溪水和噴泉。這座花園足足佔了樓盤的三分之一。梁允存享受著這一切美好,原來于安琪的夢想是這樣的,如果是她,她一定也會站在這里,環視周圍的大氣磅礡,感受人類的完美創造才華和價值吧。不過她還不忘在心里暗罵道︰「鐘氏的老總真是個老猴子,造個花園省去了那麼多建築費用,全盤的總價居然還是超出同等面積、同等工程的樓盤。」
遠處的塔吊帶著斗子緩緩收起慢慢下降。就在這時梁允存全身肌肉在那一刻全然收緊︰「不好,快跑開……」梁允存指著上空沖著幾個站在斗子下的幾個工人狂叫,搖搖晃晃斷裂扣環只剩下僅僅的一點環臂的支持馬上就要月兌扣。幾個工人會意的抬頭看一眼塔吊,一下子明白了,馬上撒腿就跑。一個工人被踫倒了,「砰……」的一聲,已經晚了。梁允存像被電擊到一般,目瞪口呆,腦子已經不會打轉,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懵的全黑了……。
「什麼?居然會有這種事,馬上通知Aimee做好善後事項,竭力安撫其家屬,另外務必要封鎖住消息,不能讓媒體鑽了空子。」薛峰掛下電話,長吸一口氣,公司這幾年幾乎沒怎麼出現機械上的失誤,乍一听說工地上出了這等事,心情還是很壓抑的。
鐘亦霖在等紅燈,看看手表,時間還早,今天心情顯得格外的好。下午時Aimee打電話給他,說叫了智恆一起吃飯。他特地回家沖了澡,換上了I恤加休閑褲,外面套了一件薄外套,一身休閑裝扮。這幾年他已經很少這樣穿著趕飯局了,這個世界已經太多的被偽裝來改變,人們在各種名牌奢侈品包裹下更是越來越人難以捉模,爾虞我詐的商界這讓他不得不在任何時候加強警惕,時刻繃緊著頭腦中任何一根弦,以在最重要的關頭做出最合理的決策。
鐘亦霖打方向盤轉了幾個彎,就到了Aimee約好的一家考究的西式餐廳。服務生帶他去約定的房間。就看到Aimee和張智恆已經都在了。鐘亦霖苦皺眉頭一下,原以為自己比他們早呢。沒想到他們卻早就在這里聊開來了。
「Aimee,今天工地上發生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鐘亦霖坐上後第一句話,竟然問起了工地上的事。
「大哥,你一提這事我就郁悶呢,你說好好的怎麼就月兌扣了呢,這些年機械都是越來越先進了,平白無故說月兌就月兌了。」Aimee越說越急,拿起桌上的盛著酒的高腳杯一飲而盡,Aimee愛喝VQA維達爾。
「先查一查吧,主要是機械出處與售後維修地點,不排除同行業做了手腳。」鐘亦霖一向老練,這就是Aimee有什麼困難的事都要找他拿主意的原因。
「對了大哥我跟你說件事情。」Aimee壞惺惺的瞥了一眼張智恆。「智恆他有女朋友了……」
張志恆一臉茫然︰「你們談事情別扯上我,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她不是我女朋友,Aimee你不要再在那里虛張聲勢。」他叫鐘亦霖表哥,卻從不叫Aimee表姐。
「智恆,交女朋友是好事。」鐘亦霖也很好奇,從未听說智恆交過女朋友。
「還說不是你女朋友,又是讓給她安排工作,又是讓給她安排住處的,還聲聲叮囑要我好好關照人家,今天听說她昏倒,還不是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急急的還跑錯了醫院,那個時候才打電話問我︰‘是在哪家醫院呀?’哈哈……」Aimee笑得前俯後仰。
「真得不是我女朋友,信不信拉倒。」張智恆不再說話,雙手抱胸,假裝慪怒的看著他們倆。
鐘亦霖想起那天爺爺和爸爸逼問他去咖啡廳時候的事,也不禁暗嘆不愧是一家人,連脾氣性情都是一樣的,這就是那份濃于水的血源關系吧。「智恆,去看看爺爺吧,他回國了,本來說要走的,但是又沒走,爺爺年紀大了,你就回去看看他吧」
「表哥,不要提這件事了,我不想去想這些。」張智恆決然拒絕。
「好了,好了……說點別的,智恆啊。你去醫院看的你那個她怎麼樣了,我光忙著其它事情了,只叫了劉雨去陪她,想想自己還沒來得及去看她呢不知道好些了沒有?」Aimee扯開話題。
「我再說一次,他不是我女朋友,我們只是好朋友,她現在好多了,我今天沖進病房時你猜怎麼著?我看到她坐在病床上看著一大堆放在病號餐桌的飯菜,一手上扎著針滴著水,一只手正用勺子往嘴里送呢。」說到這里Aimee笑得更厲害了。「我晚會再去看她,順便再帶些吃的過去。」張智恆是真心佩服梁允存的胃口,這種人其實是最讓人放心的了,因為她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吃飯。
「真是開心啊,只有我們三個聚在一起才會像這樣開心,以後真得多抽時間聚在一起。現在說說我吧,我好想把工作辭了去好好度上兩年假呢,你們看我都老了,還是沒有人追,這怎麼成呢。」Aimee苦相的看著他倆。
「是沒有追,還是看不上追你的人,你啊眼高于頂,再這樣下去,更沒人敢追你。」張智恆邊吃東西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寒暄著。
「Aimee我覺得‘越成公司’的二公子很不錯的,你給他一個機會試試。」張智霖知道越成公司的二公子在追她
「哼,我才不要呢,一點不懂浪漫,一身銅臭味,上次約我吃飯,我看在兩家關系不錯的面子上答應了,結果他包下整個餐廳,害我一點也不自在,那種人我最討厭。」Aimee一臉不屑的抿了口苦笑著帶著自嘲︰「生在這樣一個商人之家,每天不是盯著股票,就是盯著項目。賺到了錢還想再多賺,又不想把手里的投出去,生怕回籠太慢,又怕被套,但又不得不拿出來運作,每天都在跟錢打交道,慢慢的就把賺大錢當成了人生的意義,我們這樣的家庭又有誰不是滿身銅臭。」Aimee趴在沙發靠背上,把玩著酒杯,一生的時光也許只有兒時才算快樂吧。
那時候大人們組織野營。鐘亦霖在出門之前就談起了條件,要求是大人一組,小孩一組,各自搭帳篷,做吃的。鐘辰躍欣然答應。那時候鐘亦霖十二歲Aimee十歲,張智恆只有七歲。孩子總是以稍大一點的為頭,什麼事都听頭的安排。當然鐘亦霖也能擔當起老大的責任,弟妹做錯了事,總是幫他們欺瞞,好的東西總是讓給弟弟妹妹。分成小組去野營後他們可吃盡了苦頭,野營的地方在他們坐著汽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後到達,是一個除了石頭就是溪水的山窩窩,在孩子眼中那里是沒有什麼好欣賞的景致的,他們喜歡的游樂場這里沒有。帳篷在接錯好幾次支柱後才搭好。餓了烤肉吃卻生不起火來,最後弄得鐘亦霖滿臉灰後才生起一點點的小火苗。Aimee偷偷瞥了一下不遠處的啃著雞骨頭喝著啤酒不時朝這看一眼的大人們︰「哼,他們在偷笑,我們做給他們瞧。」之後他們烤起了香氣撲鼻的雞翅和牛肉,他們吃的嘴角流油,就數張智恆吃的最香甜。鐘亦霖最後直接跳進溪水中抓了魚來烤,但是因為沒有扒膛,最後沒有吃成。兒時真是快樂呀,那時候「永堅」和「鐘振」還是一家,華英姑姑一家人還沒有帶著智恆離開。
Aimee喝醉了,鐘亦霖打電話叫殷志過來開著她的車子送她回家。鐘亦霖只是在剛到的時候喝了一點紅酒,現在應該不算酒駕了。他執意要送張智恆去醫院,張智恆看天已經很晚了,就沒有推辭。
在轉彎處的中餐廳,張智恆叫鐘亦霖停下來,他給梁允存買了菠菜蛋花湯和紅燒肉,一份蛋炒飯,湯是梁允存愛喝的。今天醫生說梁允存之所以暈倒是因為血壓血糖都低,張智恆想可能是因為這兩個月來她一直在工地上,吃的上面沒有跟上營養吧。
「既然這麼心動,為什麼不去追?」鐘亦霖握著方向盤,打燈轉彎。
張智恆淡然一笑︰「表哥見過長得像瓷女圭女圭一樣的女孩子嗎?」
「我曾經也問過一個人相似的問題,我問的是︰你見過長得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子嗎?」兩人相視一笑……不語。
夜色撩人,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