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有那麼多的血可以流，三條毛巾，兩大包紙巾，全被小妍的血染紅，可是她的血還是止不住，她的兩個鼻孔，就像是兩條血河……
現在葉歡只要一閉上眼，就是血紅的畫面，那血讓她早就忘記了被欺騙的憤怒，此刻，只剩下擔心。
手術室的燈長紅不滅，她坐在那里，望著自己的手，是她這一巴掌打的小妍不停流血，現在這是葉歡唯一的想法，是她害的小妍躺進了搶救室。
醫生理解的點點頭，「那是當然，你做為丈夫，有權阻止妻子，不過年輕人，你也不用太擔心，現代醫學研究表明捐髓和獻血一樣，對捐獻者不會有傷害。」
那麼，當她听到小妍得的是那種病的時候，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救她吧？
接觸到葉歡排斥的目光，醫生笑笑，「我們需要了解。」
「太好了！」醫生露出驚喜。
小妍坐起身來，她的手拉住葉歡的，拉著她和自己坐到一起，然後把頭像以往那般靠在她的肩膀上，只是少了以前的歡快，聲音愈發的無力，「姐，謝謝你肯救我。」
抬頭，葉歡看著他，她沒有忘記他的欺騙，她可以原諒小妍，但並不代表也原諒他，感覺到他的手摟住自己，她本能的想推開，可是她根本沒有力氣。「會啊，不過我只為自己喜歡的人設計，」小妍的臉微微揚著，透著股驕傲。
易少川仍不說話，仍舊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只是那雙眼楮此刻蒙了一層薄薄的霧，像是一層迷離的薄紗，裹纏著她，這樣的眼神讓她有種被束住的感覺，葉歡不喜歡，冷笑，「怎麼不回答？難道這麼長時間了，都還沒讓你想好用什麼理由糊弄我嗎？」
果然如他想的一樣，她就會以為是她的過錯，可是他該怎麼告訴她，小妍有白血病，不是她一巴掌打的，是她早就有了。
葉光年沉默了一會，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一切快要結束了。」
「我不同意！」這幾個字，幾乎不受控制的從易少川嘴里說了出來。
「有孩子嗎？」醫生又問。
出了病房，易少川就看到了葉光年，本以為他早走了，卻不想他還在，其實葉光年很想去看看葉歡，但是她的性格，葉光年太清楚，他不敢，不敢惹她生氣。
「歡歡，」易少川還想說什麼。
「還有一個妹妹，不過她們不是一個母親，」葉光年其實懂的醫生問這話的目的，因為他早知道了小妍的病情。
諷刺之意那麼明顯，易少川听得出來，想到早上她的失瘋，想到她只是發現了這樣一個小小的欺騙，就如此的失控，他不敢想像，如果她知道那個更大的坑騙，她又將是怎樣一個樣子。
其實，在整個事件中，易少川是最委屈的那個，因為欠小妍一個腎，他在她面前幾乎委曲求全，甚至為了她要去傷害自己的老婆，沒人知道他在愛和道義兩者之間的掙扎有多痛苦。zVXC。
是啊，手術之後，大家都各歸各路，可生活真的還能再回到最初的樣子嗎？
「是我，都怪我，」她所有的打和罵，他都應承。
葉樂是他們手心里的肉，小妍是他們手心里的肉，而葉歡這塊手背上的肉，誰又真的拿她當肉了？
盡管她沒有推開他，可是她眼神里的疏離和生冷，還是讓易少川心顫，「歡歡，我會和你解釋，但現在小妍的病情要緊。」
是被她打了一巴掌，流了鼻血，怎麼就成了白血病？
曾經葉歡逼迫他，用她來發誓，證明他愛她，他從不曾背叛過她，但他不肯，今天卻是如此說了，難道他真的沒有騙她？
小妍點點頭，然後呵呵的笑了。
她流了那麼多血啊，葉歡一想到那些血，她的心就像是缺血似的缺癢，她現在後悔死自己的沖動了。
葉歡悄悄走近，床上的人雙眼緊閉，眉頭皺著一個小疙瘩，本就不大的臉，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愈發的清瘦，而且白的磣人，她的手還拿著一本服裝雜志。
「可是……」
易少川沒有把握，也不敢去想。
以前，他還覺得葉歡恨葉光年的想法極端，可是現在看來，她並沒有錯，親情也沒有不付出就要回報的道理。
只是，以這樣的方式到來，一定會讓葉歡那個傻瓜自責吧？她一定會以為是自己害小妍這樣的吧？
在經過了洪水事件後，葉歡努力的讓自己不去多疑，甚至有些事故意裝傻裝糊涂，她以為這樣他們就能一直幸福下去，但現在看來，那只是掩耳盜鈴，那幸福就像是水中月，如此的不真實。
葉歡想起易少川曾經說過的話，回道，「不想要。」
「我願意！」醫生的話還沒說完，葉歡已經開口，「醫生，我願意為我妹妹配型。」
「還沒有醒，」葉光年嘆了口氣，「通知她……媽媽吧！」
葉光年對于易少川補充的這句話，非常的惱火，估計要不是在醫院，他會當頭給易少川一拐杖了。
住院手續終究還是辦好了，葉歡躺在床上，易少川站在窗口，目光一直望著她，卻始終不發一言，他這樣的注視讓葉歡猜不透，但是她看得到他的心疼。
易少川的眉頭斂了起來，「不是我不小心，而是你那寶貝女兒，要死要活的逼著我去陪她喝酒，如果搞砸了，也是她一手造成的。」
「我，我是…我是她姐姐，」葉歡的聲音已經干啞，而且還在顫抖。
「那患者的母親呢？」醫生又問。
「你會設計服裝？」葉歡有些意外。
「小妍，對不起……」
「我知道，」小妍側臉，不想讓葉歡看到眼角滑下的淚，而葉歡一眼就看到她浮腫的臉。
「你為什麼要阻止歡歡？」葉光年又問，當時他听到易少川說不同意的時候，葉光年的血壓一下子升的多高，他知道嗎？
這樣的他，葉歡還是頭一次見，陌生，遙遠……
短短的幾個字出口，易少川已經紅了眼眶，他微微仰起頭，繼續說道，「我舍不得她挨針，我舍不得她害怕，我舍不得她因此而落下什麼後遺癥……你大概不知道，她最怕打針了，每次一生病，一听說要打針，那樣子有多可憐。」
讓葉歡沒有了母親的疼愛，讓葉光年撒了個彌天大謊欺騙她，讓她受人排擠……
「你沒說，怎麼就知道我不信？」葉歡此時才發覺，原來他們之間連信任都沒有，在他眼里，她不相信他，而在她的世界里，他無法讓她相信。
葉歡點點頭，很乖的躺到床上，就听到醫生問她，「你結婚多久了？」
只是這些話，易少川不能說，畢竟面對小妍，他是有虧欠的，易少川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問了句，「小妍還好嗎？」
「應該不會錯，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等待進一步的檢查結果，現在病人已經轉到ICU室了，我們有專門的護工照料，」醫生說完，頓了一下，「最好讓你們的父母也一起過來。」
「好吧，你不是曾經說過，愛你就用你發誓嗎？那麼我現在就用你發誓，我和小妍之間是清白的，如果我和她有任何不清不楚，那就讓你……」他說不下去，真的說不下去，這比拿把刀子凌遲他，還要疼痛難耐，可是為了讓她相信，他不得不說，咬了咬牙，他艱難的吐出後面的字，「就讓你不得好死！」
「那如果不小心有了，你們會流掉還是會留下？」
「「歡歡，在這世上，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一星一點都不願意，」他喃喃出聲，然後在她額頭一吻，才抽身離開。
醫生看到葉光年，推了推眼鏡，「你是患者的？」
真的是如此嗎？
「我還有事問你，進病房再說吧，」醫生轉身進了病房，葉歡跟進去，就感覺醫生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那眼神很怪異，讓葉歡一時不明所以，甚至心里開始慌亂。
只是……
「姐，我不想死，」小妍又一句，讓葉歡再也受不住了。
葉光年只說了這幾個字，便沒有繼續，可是他想說什麼，易少川完全懂的，就在這時，醫生疑惑的開口了，「這位先生與患者是什麼關系？」
說出最後這句話，易少川覺得自己的頭皮都炸了，他並不擔心這個誓言會成真，因為他知道絕對不會，因為他和小妍真的清白，盡管小妍一直愛著她，但是他沒有愛過她，哪怕在曾經錯認她是歡歡的時候，他和她之間也是相敬相尊，除了那次無意在浴室看光她，他對她從來沒有過任何逾越之舉。
正因為這樣，他才敢拿葉歡發誓，可是說出來那樣的字語來，他仍磣麻的每個神經都亂跳。
他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姐，等我好了，給你設計衣服吧？」小妍翻著時裝雜志，指了指上面的服裝，「我設計的衣服，絕對不比他們遜色。」
每當走在街上，看到有雙胞胎的姐妹或是兄弟，穿著一樣的衣服，留著一樣的發型，她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只是沒想到，她葉歡也有那樣的一天。
「哦，」醫生點點頭，「那患者還有沒有至親的兄弟姐妹？」
葉歡搖頭。
葉歡點頭，「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小妍愣住，怔怔的看著葉歡，這些日子來，她能感覺到葉歡是真心疼自己，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也並不是感覺不到。其實如果她沒有這個病，如果她不愛易少川，如果易少川不是她的姐夫，那她和葉歡一定會成為這世上最好最好的姐妹。
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好像在哪里听過？
葉歡閉著眼，可仍能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能感覺到他眼楮里的溫柔，關心，還有懺悔，她的心忍不住的就顫了，可是她沒有勇氣睜開眼。
葉歡怔忡了幾秒，只是沒想起來，不過這一刻的小妍，陽光，美好，充滿著朝氣和活力，怎麼也不像是個白血患者。
「我是患者的姐夫，關于我老婆捐髓的事，我們需要再商量，」不知怎的，听到葉歡真的同意捐髓，他只覺得血液逆流了一般的難受。
葉歡點了點頭，由易少川扶挽著去了醫生辦公室，剛進門就听到醫生正在分析病情，「白血病的治療手段目前主要有兩種，就是化療和骨髓移植，前者只是一種緩解病情，而後者才是根治的主要方法，剛才我們在給患者輸血時發現，她是RH陰性血，這種血型本就是稀有血型，如果要給她找到合適的骨髓配型恐怕很難，如果你們同意為她做這種手術，我們會盡快與骨髓庫聯系……不過，剛才我發現患者還有個雙胞胎姐妹，一般情況下，她們的血型和骨髓配型成功率最高，而且雙胞胎姐妹，如果是配型成功，對患者的救治也是成功率極高的，只是不知她願不願意？」
「歡歡……」雖然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可易少川仍低低叫了他一聲，這一聲是疼，是掙扎，是懊悔。
「我是她父親，」葉光年又瘦了，曾經合身的衣衫，現在穿在他的身上已經闊肥的不成樣子。
「說說吧，你為什麼騙我？」盡管現在不是討論這個事的最佳時機，可是她一進手術室，未來就不可預知了，雖說捐髓並沒有危險，可是這世上意外太多，她要是真的不幸死在了手術室，她可不想帶著疑惑就這樣離開。
「快一年了吧！」葉歡這話說出來，才發覺時間真是過的太快了，不知不覺，她和易少川居然結婚那麼久了。
關于這一點，易少川是知道的，他早咨詢過很多專家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對又是另一回事。
小妍畢竟是跟白伊容長大的，她需要媽媽是可以理解的。
「她……」葉光年的嘴抖了幾下，「她去世了。」
算了，有些事還是繼續裝糊涂吧！
一句話又戳到葉歡的痛處，她低吼，「都是你。」
葉光年的老臉一下子難堪的抽搐，「你胡說什麼？」
易少川的話也讓葉光年很不是滋味，沉默了會，才無力的開口，「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沒辦法啊。」
白血病？
「歡歡，我沒想糊弄你，你可以不信我，但我敢用生命發誓，我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此刻，他是那麼的想和盤托出所有的一切，只是現在真的不可以，小妍這次真的是生命垂危了，前幾次的發燒就是預兆。
「如果你們之間沒有什麼，那你為什麼要說謊？」葉歡在這樣的誓言下動搖了。
「如果你同意，就馬上辦住院手續，因為要對你們的骨髓進行配型比對，而且還要對你的身體做相關檢查，」醫生幾乎沒停幾秒，就說出了這樣的話。
她的絕決讓他說不出話來，但是擁著她的手臂更緊了，如果可以，他是多麼的想代替她，哪怕把他的骨髓全都給小妍也願意，他是真心不想讓她受一點的傷。
這一句又如針戳心，葉歡拼命咬住唇，才沒讓眼淚落下來，她深呼吸，過了好一會，才能開口，聲音仍有潮濕的味道，「你是我姐妹，我怎麼會不救你？」
為什麼要阻止？他難道沒有權利阻止嗎？
「歡歡，其實我會和小妍在一起……」易少川見她沉默，以為她在等著他的解釋，只是才說了一句就被葉歡打斷了。
只是看了一眼，葉歡就呼吸困難，她的手按在了胸口，似乎不這樣，她就要窒息而死似的。
「姐，你別這樣說，你又不是故意的。」
易少川背對著葉歡，沒有看到她的目光，甚至也沒有感覺，因為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小妍流鼻血的剎那，他就知道這一天還是來了。
醫生話音未落，葉光年已經來到了，「歡歡，小妍怎麼樣了？」
「可是，我讓她流了好多的血，」站立不住的葉歡還是緊揪住易少川的衣服，這是目前她唯一能依靠的，雖然還有怨恨沒解，但現在不是計較他們怨仇的時候。
葉歡呶了下嘴，「我去看看我妹妹。」
小妍也醒了，葉歡想到自己打她的那一巴掌，就自責的不行，所以她決定去看看小妍，推開了小妍病房的門，只見她正躺著，並沒有轉身，大概她還在睡。
只為喜歡的人設計？
醫生並沒有立即回答，停了片刻，拿出一張報告單遞給她，只見一大堆的數據，她一個也看不懂，不過報告單上最下面一行字，她看見了，上面寫著妊娠四周半。
「她現在暫時月兌離了危險，」醫生的話讓葉歡松了口氣，可接著就听到他問，「她患有白血病，你知道嗎？」
易少川依靠在窗口，不知抽了多少顆煙，窗外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的身上，可是那麼濃烈的陽光卻怎麼也驅散不了他身上的冷霾，他就像是被寒冰塑起來一樣。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她的病情很嚴峻，你們還是跟我到辦公室來吧，我需要和你們詳細談一下，關于對患者病情的治療，」醫生說完，向著辦公室走去。
是的，白伊容當初帶著小妍離開了葉光年，便去找了易少川的父親，他們曾經是大學時的戀人，後來分開了，各自結了婚，但心中還想著彼此，各自的婚姻也終究沒有阻止他們在一起，可是他們在一起的代價，就是深深的傷害了葉歡。
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易少川笑笑，伸手撫了下臉，調笑道，「破相了正好，省得這張臉整天招蜂引蝶。」
真的和她沒有關系，真的沒有，一點也沒有。
「好！」葉歡幾乎不停頓。
夫妻間，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這是她想要的婚姻嗎？
「不是，」醫生指了指病床，「你也要多休息，最近不能勞累。」
「你們怎麼這麼不小心？」葉光年也出聲斥責。
第二天，葉歡一大早的就被推去做了檢查，而且還抽了好多血做化驗，所有的結果要三天後才出來，葉歡要做的事就是等待結果。
「誰是病人家屬？」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摘下口罩，響亮的一聲，驚震了所有的人。
醫生的話讓葉歡神經一緊，「醫生，你什麼意思？」
易少川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這樣的她幾乎把他的心給揉碎了，「歡歡，你不要這樣……白血病也是可以治的，我們先去听听醫生怎麼說，好不好？」
葉歡垂下眸子，不去看他受傷的臉，易少川知道她這樣的反應是代表那件事還沒完，苦笑了下，結果拉扯的臉上的傷一陣痛，「歡歡，這件事我會給你解釋，現在我們先去醫生那里，好不好？」
想到這里，葉歡忽然覺得他為什麼騙自己已經不重要了，她也不想知道了，等這次手術後，她想他們的婚姻也需要進行一次大手術，手術成功，他們就能繼續過下去，手術失敗，他們從此路歸路橋歸橋。
「姐，你來了？」小妍其實並沒有熟睡，只是身體虛弱，睜不動眼楮而已。
醫生的目光掠過葉歡的臉，有一絲驚訝，接著就听到他問，「你們是雙胞胎姐妹？」
看著她的笑容，葉歡心里的沉重少了些許，雖然心里對于她和易少川一起喝酒的事仍介懷，甚至想知道真實的答案，但是此情此景，又讓她如何開口？
「醫生，我的化驗指標不合格嗎？」
要知道葉歡已經見過白伊容，他當時對葉歡說白伊容是自己的養母，如果現在白伊容再以葉歡母親的身份出現，哪怕不是以母親的身份出現，也會讓葉歡起疑的，他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有那麼一瞬間，葉歡仿佛覺得他們從來不曾認識過，那個和她親密過的人，根本不是他。
听到他亦是聲音里滿含著自責，葉歡痛苦的閉上眼楮，低喃，「怎麼會這樣？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而已，怎麼就會是白血病了？」
「白血病的患者容易流血，不是你那一巴掌打的，」易少川解釋，可是葉歡怎麼會信，她在他懷里搖頭。
「又發誓？」葉歡 了一聲，明顯不屑。
她如此的拗，易少川一點都不惱，只是更加的心疼她，如果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那麼她的心該碎成什麼樣子？
看到小妍眼里的晶瑩，葉歡以為自己嚇到她了，趕緊道歉，「小妍，姐沒有別的意思……」
姐妹倆人又聊了好一會，直到葉歡發現小妍有了倦意，才不舍的從她病房里離開，只是她剛到病房門口，就看醫生從她病房里出來，醫生看到她，批頭蓋臉就批評，「你怎麼不在病房里呆著外跑？」
易少川听到這話，神經一下子繃了起來，「你覺得白阿姨適合過來嗎？」
所有的人都看著她，易少川心疼，葉光年心酸，醫生則是贊許，哪怕是親姐妹，不同意的也多了，可是听葉歡的語氣，她不僅同意，而且還很堅決。
葉歡點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她怕一開口，就會掉眼淚，而現在她不能讓小妍感覺到悲傷和絕望。
「來了沒有？」醫生又問。
「是嗎？是不是像女魔頭一樣？」葉歡和她開起了玩笑，想緩解憂傷的氣氛。
葉歡點頭，「是！」
葉歡卻對他搖了頭，「一切事都等手術結束後再說好嗎？」
還欺憤鼻。只是這樣的話，易少川並沒有說，只輕輕的說了四個字，「我不舍得。」
葉歡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血壓驟然上升，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醫生，好半天才找到聲音，「醫生，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妹妹她……她只是流了鼻血而已……」
他倒是挺會自我安慰！
她突然的不追究，讓易少川意外，可是這意外中並沒有驚喜，因為他知道怨越積越多這個道理，但是現在的確不是說他們事的時候，他嘆了口氣，給她拉好被子，又給她理了理頭發。
「你和歡歡生氣了？」葉光年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了易少川和葉歡之間的嫌隙。
葉光年搖頭，「醫生，我女兒怎麼樣？」
易少川撫了下被打花的臉，「她發現了我和小妍單獨喝酒的事。」
「別說了，我累了，想休息……明天還要做檢查，我想精神飽滿的檢查，爭取各項指標都合格，」葉歡沖著易少川一笑，那笑有種釋空的感覺，空的讓易少川心慌。
他說完，自己愣住，而葉光年更是，「少川，你……」
雖然對他有怨氣，可是看著那些血痕，葉歡的心底還是不由涌上心疼，甚至揪著他衣服的手動了幾動，差點沒忍不住撫上去。
是嗎？
「好，以後姐就只穿你設計的服裝，」葉歡這一刻也是驕傲的，驕傲自己的妹妹可以如此有才氣，「而且我們倆一起出門，要穿同樣的衣服，留一樣的發型。」
「還不是怕你不相信，」他向她走近。
葉歡抬頭看他，只見那張俊美的臉，此刻浮腫狼狽，還有幾道抓痕，那是她打腫抓破的嗎？
葉歡以為他要阻止自己，惱怒的瞪向他，「易少川你沒有權利阻止我，我絕不可能看著小妍生命垂危，而無動于衷。」
在小妍進搶救室的時候，易少川已經打電話通知了他。
「是一直沒有，還是不想要？」醫生的話有些奇怪，這跟她捐髓有關系嗎？
「我都說了不疼的，你再說我生氣了，」小妍真的做出一副要生氣的樣子，然後又吐下舌頭說道，「姐，你發起脾氣來，好嚇人啊。」
看著他氣乎乎的走遠，易少川倒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在一切眼看就要塵埃落地時，為什麼他的心卻愈發的不安呢？
「是讓她安心？還是二十多年了，你依舊念念不忘？」易少川承認自己犀利了，可是要冒讓葉歡知曉一切的危險，這個險，他不敢冒。
「她現在抵抗力很弱，你還是少和她接觸，現在任何細菌感染都有可能讓她發燒，加重病情，」醫生很是嚴厲。
「嗯，我們就來個以假亂真，」小妍也笑了。
易少川此刻的感覺就是悔恨交加，如果在最初白伊容提出這個請求時，他一口拒絕，那是不是就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面，可是他沒有，盡管後來他後悔了，努力的為小妍另尋配型，但是最初的應允，就像是一個十字架，壓在了他的身上。
葉歡如同木偶僵在當地，她的腿像是被夯了釘子，根本抬不起來，直到易少川扶住她，「歡歡……」
他冷戾的語氣，似乎只是欲蓋彌彰，易少川笑笑，提醒，「她現在是我的繼母，而且我的父親還活的很健康。」
「醫生，不用商量了，我現在就辦理住院，」葉歡又一次開口，擲地有聲，而且她看著易少川，仿佛在說這件事，他無權作主一樣。
小妍搖頭，「不疼，真的不疼。」
「可是……可是母親在身邊，小妍會安心一些，」葉光年也知道那樣做有風險，可是剛才當他听到小妍昏迷中叫媽媽的時候，他真的難受啊。
想到自己昨天無意的一巴掌，讓她流血的畫面，葉歡的自責再起，她扳過小妍的臉，撫著被她打過的地方，「還疼嗎？」
「說什麼呢？」她吼向小妍，「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
這件事，哪怕葉歡不知道，可是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不會忘記他曾經幫著別人竊取了自己老婆的生命。
葉歡是他的老婆，自從他們結為夫妻那一瞬間，她的身體就有一半是他的了，他想要保護她，保護自己的另一半，不可以嗎？
這一切比他們最初設想的要順利，可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易少川多麼希望時間停住，他雖然不希望小妍死，但是他更不舍得葉歡去遭受那份痛苦。
只是，這樣的話易少川不能說，他只能擁住她，安慰她，「和你沒有關系。」
葉歡愣了兩秒，問道，「我妹妹她怎麼樣了？」
頓時，葉歡的心像是被雷擊到似的狂跳，她猛然抬頭，撞上醫生的目光，只見醫生沖她點頭，「你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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