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宇踫上沈安心,不知是誰更倒霉。
沈安心,這名字是爸媽想讓她省心一點,不要讓他們操心。一個女孩子可以像她那樣調皮搗蛋的,實屬少見,真是讓人頭疼的事情。從出生到12歲,她就沒有正常女孩子的溫柔和矜持,在她周圍的都是鐵漢,而她也從未柔情。永遠剪著一頭清爽的短發,撲閃的大眼楮總是調皮的轉來轉去,嘴角向上翹起的時候就是她開始使壞的時候了,誰也逃不過她的魔掌。
媽媽總是擔心寶貝女兒會到處惹事,這個孩子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精力旺盛,體力過人。她可以輕易地把一個高一頭的男生推倒,大嗓門可以吼得人耳膜震破,發起倔脾氣來眼楮通紅,鼻子冒著粗氣,如斗牛般似乎能把人頂死。她很少會靜下心來,大多數時候都在多動癥中,如果有一天她一聲不吭地坐在那里,多半是受到刺激了。
沈安心12歲小學畢業,即將升入初中,媽媽本想讓她讀著名的第二高級中學,但沈安心不願意。她是那種在一個地方固定了就不願意離開的人,在這個附屬小學有了固定的朋友圈,有了熟悉的環境,她不想再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媽媽想想也是,初中還可以在這個學校讀,等高中再考到一個好學校也不遲。
章小宇是轉學生,因為父親接到當地的一個大工程,全家跟著遷到這個省會城市,他也就在這個附屬中學開始了初中生涯。
第一次遇見沈安心是在一個極其尷尬的地方——洗手間。開學第一天報到,他在洗手間門口看到一個「男生」進了女洗手間。他以為自己搞錯了,看看標識確實是女洗手間。他猶豫了一下,直到那個「男生」突然沖出來差點撞到他。
「對不起。」沈安心頭也沒抬只是很急的一句。
「請問這是男……」章小宇還沒有問完就看到沈安心抬起頭瞪著他,「男的在那邊!」沈安心沒好氣的說,「不然你以為是我走錯了?」
章小宇有點驚訝這個「男生」的反應。「這個,你是?」
沈安心大聲叫道︰「我是女生!你這人真討厭!」
天啊,原來是個女生,章小宇的臉馬上就紅了,其實也沒必要這麼大的反應吧,我只是看錯了而已。沈安心已經不想跟他理論什麼,因為突然發現褲子上有了淡淡的紅色,讓她不知所措。原來女生會有這麼麻煩的事情,雖然媽媽說過很多次青春期的有關問題,但她還是不以為然,好像跟自己完全沒有關系。當今天真正面對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是那樣猝不及防。
灰溜溜的回到教室,有點鬼祟地走到死黨劉菲菲的身邊,低聲說︰「你有那個什麼嗎?」劉菲菲抬起頭,「那個什麼?」
沈安心壓低聲音︰「就是那個,那個。」
「安心,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神神秘秘的,想要什麼就直說嘛!」劉菲菲也是一個大嗓門,這叫人以群分。
「劉菲菲,你就不能小聲點嗎?」沈安心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女生專用的東西你不知道嗎?」
劉菲菲這才知道是什麼。她笑著拉過安心「我沒有帶!」
安心著急了,怎麼辦?開學第一天就遇到這種糗事,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去小賣部買唄。」也只能這樣了。
沈安心拖著沉重的步子挪到小賣部,對著阿姨欲言又止。
「同學,你需要什麼?」
「我,那個」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對一個初識此滋味的少女來說是多麼難堪的一件事。
「是錢不夠嗎?」阿姨很好心地問,「可以先欠著。」
沈安心撓撓頭,臉有點紅「不是的,我想要那個!」她正想指向一個白色物體的時候,那個在洗手間踫到的男生突然擋住了她手指向的地方。
「阿姨,請問有清涼油嗎?」章小宇剛從北方著名的海濱城市來到這個南方的火爐城市,有點眩暈的感覺。
「有啊,等等啊。」阿姨在找的時候,章小宇突然感到身邊有束火辣辣的光射得左邊臉熱熱的。那是一個「男生」羞憤的眼神在殺人。「你!怎麼又是你!踫到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沈安心都快抓狂了,開學第一天就會踫到這樣的冤大頭,讓自己如此不堪。
「這個,我也覺得很奇怪。」章小宇不自然地模模自己的頭發,「可我第一天來也不認識你啊,我怎麼知道會踫到你。」沈安心覺得自己的肺都快氣炸了,明明跟這個男生一點關系都沒有,就因為那個什麼「媽」,讓自己實在太糾結了,而眼前的這個男生理所當然就是罪魁禍首了,是天使派他來折磨自己的嗎?沈安心還是壓制住了。
「你!是哪個班的?」
「1班,章小宇。」
天啊,居然是我班上的?那不是說這三年我都要被這個倒霉鬼圍繞?晴天霹靂,高溫天氣居然感到一絲徹骨的寒冷。這是為什麼?
章小宇的到來顯然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在這個絕大多數都是本地人、而且是從附屬小學直接升上來的班級,一個來自北方的高個男生格外引人注意。當班主任老師介紹他的時候,沈安心正在橫眉豎眼地瞪著這個災星。
其實他長得挺帥的,1米7的個頭,皮膚居然是白皙的,眼楮雖然是單眼皮,但眼睫毛很長,有種韓劇男的感覺。天啊,我想到哪里去了?沈安心覺得太不像自己了,周圍的人都是哥們,基本沒有過別人說的少女的心動感覺,何況自己比男生還要男生,這個從災星的疑問中就可以看出來。唉,她低下頭,嘆了一口氣。
身後的劉菲菲踢了一下她的椅子︰「安心,這個章小宇很帥哦!」
安心已經沒有心情去看講堂上的所謂帥哥。她看著自己的腳趾頭,若有所思。
但是,在班主任宣布安排座位的那一霎那,沈安心就快瘋了。雖然我個子是比較高,但為何讓一個男生坐我前面!安心在心里無數次抗議。班主任笑著對她說︰「你們倆的個子都比較高,你又是老同學了,應該讓著新同學,對吧?」能說不好嗎?安心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不要往後靠,會擋住我的視線!除了發試卷,不要回頭看我!沒有特殊事情,不要跟我說話!」從第一天開始沈安心就跟章小宇約法三章。章小宇也真的很听話,除了發作業本和試卷,沒有回過頭,也沒有說過話。
這天的英語課,外語彭老師要求大家練習日常對話,而且是前後座練習。章小宇轉過身,小聲地對沈安心說︰「額,這個我是迫不得已的。」
沈安心瞪了他一眼︰「要練就好好練!不要拖我後退!」
其實沈安心的口語很不錯,也許是與生俱來的語言天賦,學外語對她來說很容易。章小宇也是,北方男孩的嗓音有著獨特的磁性,發音也相當標準。看來原學校的老師教得不錯。沈安心只是把這個歸結于老師的功勞。
「沈安心、章小宇,你們倆來做個示範。」彭老師首先就點到他們。
「喔~~」教室發出了一陣起哄的聲音。
誰怕誰啊!沈安心馬上站起來,很自然地走到講台上。章小宇也很快跟上了她。兩個人的對話輕松而自然,口語流利而標準。彭老師贊許地點點頭,下面的同學也很佩服,佩服他倆的默契。回到座位,旁邊的小白對著沈安心一頓擠眉弄眼︰「喂,安心,你們倆還挺配的!」
「胡說!誰跟這個災星配!」沈安心瞪了一眼瘦得跟猴似的小白︰「雖然你叫小白,但你就像一只黑老鼠,讓人討厭!」小白以前總是被沈安心奚落,因為皮膚黑體型瘦,沈安心總叫他黑老鼠。
「安心,你說話能不能不那麼損?」小白有點不爽,但也沒招。
「那就閉上你的烏鴉嘴!」沈安心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大姨媽來得不是時候,還有看到章小宇就會有莫名的煩躁情緒,也不知為什麼。
章小宇又回頭了,不好意思地說︰「能不能借下你的紅筆,我沒有帶。」
「你又不是老師,用紅筆干嘛!」沈安心沒好氣的回道。
「那算了。」章小宇沒有再說。他拿著鉛筆在書上劃著什麼。
眼保健操時間,章小宇又回頭︰「你有沒有眼藥水?」
沈安心心煩意亂,「你煩不煩啊,有也不借給你!」
今天誰也不敢惹沈安心,她的無名火發得實在讓人模不清頭腦。
這一天,章小宇再沒有回頭,然後連續一周,除了上課時迫不得已的情況,他也沒有和沈安心說過一句話。沈安心覺得這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