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G市出差，就兩天時間，主要是和李芳菲談判，順道去看下李院長。安排好公司兩天的工作，王雄輝和沈安心搭乘飛機趕往G市。
一年沒有回到這個熟悉的城市，沈安心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但當飛機降落的時候，她已經感覺心髒超負荷，呼吸都有點困難。王雄輝注意到她的表情，難過、糾結混雜在一起，顯得臉色有點蒼白。
「你還好吧？是不是不舒服？」王雄輝看著沈安心，有點擔心。
「沒事，只是飛機降落的感覺不太好。」沈安心深呼了一口氣，把那種情緒壓了下去。
他們住在市中心的那個酒店，最頂層的旋轉餐廳可以俯瞰全城。城市的街道和建築曾經是那麼熟悉，現在卻是那麼陌生。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地面來來往往的車輛，腦海里閃過一些畫面。
電話響起︰「沈安心，可以出發了，準備好了嗎？」
「好的。」
來接王雄輝和沈安心的車停在酒店門口，是輛黑色的奧迪，副駕駛坐著那個化濃妝的女人。她看到兩個人出現在門口，馬上開門出去迎接︰「王董，沈秘書，歡迎！」
「李總，讓您親自來接多不好意思。」王雄輝和她握握手，笑容很溫暖。
「請。」李芳菲坐進車里，回頭看著他們問︰「我們一邊喝下午茶一邊談怎麼樣？」
「听您的安排。」王雄輝點點頭。
沈安心側頭看著窗外，車子在人流如織的鬧市區穿行，風景沒有改變，只是看風景的人變了。
很快車子就在那個西餐廳門口停住，沈安心的眉頭不禁皺起，難道這個城市就沒有其他西餐廳了嗎？為什麼總要來這個地方？
「王董，沈秘書，請進。」李芳菲笑著說︰「這里的下午茶點很不錯，環境又好，我想你們應該喜歡。」
服務員將他們引到一個很溫馨的包房，看上去確實不錯。王雄輝和沈安心坐定，李芳菲叫來了茶點︰「王董，沈秘書，兩位辛苦了，先喝點茶，吃些點心吧？」
「好的，謝謝。」
沈安心環顧四周，其實只是想打發無聊的沉默時間。
過了一會，王雄輝拿出文件，遞給李芳菲︰「李總，我們根據您上次提的意見已經做了修改，請您過目。」
「哦，您真是很有效率，對我們也很上心，非常感謝。」李芳菲接過文件認真看起來。似乎對這次的條件比較滿意，她笑的樣子顯得好看多了︰「王董，我覺得這樣就差不多了。」
「那好，我們可以簽約了嗎？」王雄輝示意沈安心拿出合同。
「且慢。」李芳菲擺了擺手︰「還有一條應該附加上去。」她手指著最後的條約︰「我認為應該寫上解釋權歸我們所有。」
王雄輝抬起眼楮看著李芳菲，有點不滿︰「李總，你不覺得那樣有點過分嗎？」
「哈哈，那樣才能說明你們的誠意啊！」李芳菲眼楮里閃著一絲狡黠，她在心里說「跟我斗，你還女敕了點！」
沈安心本來不想說話，但是她覺得有必要在合同簽訂方面給王雄輝提個醒︰「如果寫上解釋權歸貴公司的話，那麼也應該寫上由貴公司全權負責。」
李芳菲愣了一下，臉上有一瞬的驚慌失措，王雄輝嘴角上揚，心里暗喜。
「嗯，我先去趟洗手間，你們隨意。」李芳菲走出去，她要平復心情。一個黃毛丫頭也敢在這里指手畫腳。
王雄輝看著沈安心，突然像個孩子一樣開心的笑了︰「沈安心，你有沒有看到她出去時的表情？太好笑了。我是第一次看到她那種表情。」
「王董，是不是我說錯了？」沈安心覺得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嘴了。
「不是，你一語中的，說得很好！」他眼里閃著激動的光︰「這次主動權又在我們手上了。」
「王董，不好意思，以後我不會隨便插話了。」沈安心低下頭。
「沒什麼，這不是正式的會議場合，不要緊。」王雄輝理解她的不安︰「你能想到那些已經很不錯了。」
不久，李芳菲回來，看來是考慮清楚了，她盡量保持一個正常的微笑，對王雄輝說︰「王董，那我們就按照那樣簽吧。」
「很好，明天上午我們會去您公司，咱們合作愉快！」
走出包房，耳朵里傳來尖銳又嬌滴的聲音，不願去聯想到某人，但是眼楮還是欺騙了耳朵。陳波兒搖曳生姿，帶著一幫客人走向這邊的包房，沈安心低下頭，想讓她不要看到自己。
「李阿姨，你怎麼在這里？」陳波兒看到李芳菲馬上熱情地打招呼。
「波兒，我帶客人來喝下午茶。」
陳波兒看了一眼王雄輝，點頭微笑，當瞟到沈安心那里，她居然有種觸電的感覺︰「怎麼又是你？」
王雄輝看著沈安心，又看著陳波兒︰「你們認識？」
沈安心無可奈何地抬起頭︰「陳波兒，你好。」
陳波兒笑了一下，然後她轉身對著那群人說︰「請跟我來。」
走出西餐廳已經快6點了，李芳菲一再邀請他們晚上去吃特色菜，王雄輝婉言謝絕了，他已經約了李院長。
「李總，明天上午我們再見吧，今晚我們有約了。」
「那好，明天見。」
打車到校園，在走過無數遍的林蔭路上，沈安心又有了眩暈的感覺。王雄輝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走路也與平常不一樣，很輕松自在。
「畢業後你有見過李院長嗎？」
「沒有，我去了公司就沒有回來過。」
「我都3年沒有見過李院長了，他給我電話說引薦你的時候，我還在國外考察呢！」
「您已經跟他聯系好了嗎？」
「是，約了晚上吃飯。我再打個電話。」
李院長從教學樓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王雄輝，他的臉上是慈祥欣慰的笑︰「阿輝，見到你真高興！」
「導師，我很想念你。好久不見了。」王雄輝過去擁抱了一下他。
李院長拍著他的背問︰「是過來簽合同的？」
「是啊，順便過來看看你。」王雄輝接著說︰「看我帶誰來了！」
沈安心馬上乖巧地說︰「李院長，我也來看您了。」
李院長看到沈安心，眼神里都是溫柔和慈愛，有種爸爸對女兒的感覺︰「沈安心，是你！真好啊。」
王雄輝看著他們的表情，感覺他們很親密，這種親密是不需要掩飾的，自然而然的。
「那我們先去吃飯吧！」王雄輝對李院長說︰「不要開車了，我們打個車去，喝點小酒，好好聊聊。」
「行！見到你們我太高興了。」李院長滿臉堆著笑，像個彌勒佛。
這樣的夜晚很寧靜美好，沈安心他們在一家著名的湘菜館找了一個包廂坐下，點了一瓶導師最愛的白酒，王雄輝和李院長都敞開心扉暢聊往事，不談工作，只談人生感受。沈安心靜靜地坐在旁邊听他們的對話，她覺得很有意思，一個年長者對中年人的期待、給他的建議和忠告，用故事的形式娓娓道來，听著是那麼悅耳。李院長真是很有魅力的人，他說話有條有理，即使是講故事也能抓住那條主線和靈魂，把人深深吸引到他的講述中，然後回味悠長。
幾杯酒下肚，李院長有種微醺的感覺，王雄輝只是臉紅，其實一點沒有醉意。
李院長看向沈安心︰「安心，你過得好嗎？」
「嗯，還不錯。」沈安心淡淡一笑，她就想以最簡短的方式說明自己的近況。
「你畢業了，我還真沒找到合適的人做助理。」李院長說這話的時候搖了搖頭︰「陳曉冉確實不如你。至少在做人方面她應該好好反省。」
王雄輝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沈安心，他並不知道她和陳曉冉之間的事情。
「呵呵，我已經不去計較以前的事了，就讓往事隨風吧。」沈安心靠著椅子，很冷靜，冷靜得有點可怕。
李院長看著他們倆，很認真地對王雄輝說︰「阿輝，安心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培養她，導師當初推薦給你真不完全出于私心，她確實很優秀。」
「我會的，您放心。」王雄輝馬上接話。
「其實我都想讓她留校的，如果不是因為……」
「李院長，您少喝點，對身體不好。」沈安心打斷了李院長的話，她不想舊事重提，尤其是當著王雄輝的面，那樣她會覺得大家都在可憐她。她不想要那種可憐。
「安心，你跟著阿輝會有發展的，他人很踏實，做事有分寸，我也是看在他是我得意弟子的份上把你介紹過去的。導師的眼光不會錯的。」李院長很親切，他對沈安心一直是嚴厲中透著關懷，他希望她能過得好。
「我知道，李院長，我會很努力工作的。」沈安心端起手邊的飲料，把堵在胸口的委屈一飲而盡。
第二天上午在李芳菲的公司簽了合同，飛機是次日一早的，她想下午回家和父母見個面，晚上一起吃飯。王雄輝當然答應了。
跟媽媽打了一個電話，說快到家了，媽媽非常驚喜地表示要去買菜做飯，沈安心沒有讓他們忙，就說在家里待會，然後去附近的飯店隨便吃點。
媽媽看到一年未見的女兒，有很多話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還是沈安心簡要介紹了自己在C市的情況，一再表示自己很好。爸爸看著瘦了一圈的女兒，有些話想說，又忍住了，只是叮囑她注意身體，別太累。
「安心，你還是一個人嗎？」媽媽終于問了出來。
「是啊，一個人挺好。」沈安心把手放在膝蓋上，懶懶地靠著沙發。
「那個章小宇出國了，跟你聯系沒有？」在媽媽的印象里，女兒只提過章小宇，她唯一承認的男朋友。
「沒有，我換了電話也沒有告訴他。」
「你的戒指是他送的吧？你都戴了好多年了。」媽媽到今天才提起戒指的事情，她已經想問很多次了，每次都被其他事情帶過去了。
「是的。」沈安心模著藍寶石，心靜如水。
「以前媽媽會提醒你們要注意啥的，現在都過了這麼些年了，你也不小了，也可以考慮將來的事了。」媽媽很關心她的個人問題，特別是在她去另一個城市工作後，擔心難免增多。
「媽，現在我工作很忙，過得很充實，暫時不想考慮個人問題。」沈安心笑笑︰「你女兒不會沒人要的，只是還不想現在就嫁出去。」
「你和章小宇是不是吵架了？」媽媽問得小心翼翼。
「沒有，只是我們都需要空間。」
「安心，媽媽只是告訴你，如果你覺得有其他合適的人，也可以考慮。不要太難為自己。」
「我知道該怎麼做。媽，你不用擔心我。」
第二天一早，飛機起飛，沈安心看著腳下的城市漸行漸遠，在心里默念︰再見了，我會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