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宇再次踏上回國的路已經是2年後了,在美國忙碌的這兩年,他真的全身心投入到學習和實驗中,出國之前的情景他還歷歷在目。沈安心在他懷里哭得像個淚人,而他早已打包好行李,隨時準備出發。本來不想告別的,但深深的眷戀讓他舍不得就那樣走掉,至少還要見沈安心一面,至少說出內心深處的想法,即使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也不留下遺憾。
這次是參加國內一個著名的醫學論壇,歷時一周,在C市,他突然有種沖動,是不是可以回G市看看,說不定能找到沈安心。但沈安心畢業後去了哪里,過得怎樣,他一無所知,除了問她家人,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這次是和菲利普博士一起來的,他的導師,對他的科研生活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這次會議是國際性的,各國有名的研究專家匯聚一堂。當菲利普博士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有瞬間的興奮過頭,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他以為自己的興奮是可以回國了,其實不過是他內心深處的吶喊而已。他無法停止想念沈安心,盡管沒有聯系,他還是在無數個夜晚瘋狂地想念著她。手機桌面上沈安心張著大大的眼楮,披散著卷發,躺在一片玫瑰花中,這還是在馬爾代夫的蜜月套房給她照的,她紅潤的臉龐,嬌女敕的肌膚,讓他忍不住想真真切切地撫模。
C市他沒有來過,雖然知道是國內有名的大都市,這幾年國家經濟發展迅速,城市化建設日新月異,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交通網絡發達,生活節奏也越來越快。生活在大都市的感覺就是忙碌,每天看著那些上班族穿著職業裝很快地穿梭于城市主干道上,行色匆匆,誰也沒有多停留欣賞景色的時間。當然,這里的夜生活卻是異常豐富多彩,也許在經歷了白天的奮力拼搏和爾虞我詐以後,大多數人都需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去宣泄,去放松自己。
章小宇剛下飛機,還有點不適應,倒時差對他來說是件困難的事情,先睡了一上午,中午才爬起來,在酒店房間里俯瞰這座繁華而陌生的城市。
「安心,你對醫療保健方面的書籍是否感興趣?」王雄輝問。
「嗯,偶爾看過一兩本關于養生的書籍,談不上感興趣。」沈安心笑笑,她其實就對言情小說感興趣。
「我們最近有些醫療方面的書籍合同,你先看看。」王雄輝拿出一些書單和合同文本。
「好的。」
「這周有個國際性的醫學論壇,在國際大酒店會議廳召開,你有興趣去參加一下嗎?」
沈安心疑惑地看著王雄輝。
「是這樣的,有朋友給了我參會門票,我可能沒有時間去。听說有不少著名的醫學專家到訪,還帶來了專著,如果你願意可以去看看,順便了解一下行情也不錯。」王雄輝拿出一疊套票,上面印著VIP座位的號碼。
「嗯,如果這是工作的一部分,我當然願意。」
王雄輝對沈安心形成了一個習慣,即使是工作,他也會以商量的口吻跟她說,先征求她的意見,如果她同意當然不必再多費唇舌,如果她不同意,則要加重語氣說服。沈安心也明白這一點,她只是表示默契地配合。這樣對雙方都好。
「我每天都會在辦公室,你先去參加會議,多收集一點資料。有事我會給你電話。」王雄輝遞給她門票。
「好的。」沈安心接過,回到自己辦公室。慢慢坐下來,緊盯著門票上寫的國際性醫學論壇,好像票面上浮現出一個人的臉,在對著她微笑。她趕緊揉了揉眼楮,把心里頭的那個人影抹去。在還沒有瘋掉之前,先讓自己忙碌起來。
國際大酒店會議廳,沈安心穿著一條修身長裙,平底鞋,留著公主頭,走到會議廳門口,接待人員禮貌地看著她手里的票,然後給她指了指里面的位置。已經來了很多人,沈安心還是幾乎踏著正式開始的鈴聲進入會場,她一眼就看到她的位置,正中間空著兩個座位中的一個。她很輕地走過去,眼楮看著地面,這種階梯式會議廳,她很怕自己會踩空,她很小心地上樓梯,禮貌地一路走到自己的位置。
她身後一雙眼楮幾乎要黏在她身上,跟著她的步伐緊緊相隨。章小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個年輕女人和他心目中朝思暮想的人居然那麼像,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如出一轍。看著她在他前面兩排的位置坐定,他趕緊搜索所有關于她的信息。她的手放在下面,他看不到什麼。可笑的是他居然還在幻想她會戴著他送的戒指,如果是她的話。
論壇開始,來自伊朗的醫學博士先做專題講座,是關于遺傳基因的。章小宇的眼楮還在張望,他看到前面那個女人把手放在桌面,開始記錄。她頭頂的燈光照著她的左手,那里閃著藍色的幽幽的光。是戒指,她帶著戒指。不過不能肯定是不是那個戒指。章小宇有點懊惱,隔著兩排人,他看不太清楚。
等到講座結束,他迫不及待地想去一探究竟。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再抬起頭,發現前面的女人不見了。在會議廳四處搜尋,還是沒有找到。他快步走出會議廳,到處尋找,希望能找到那個身影。失望的是她不見了,而更失望的是下午她沒有來。
沈安心剛听完報告,王雄輝就打電話叫她回公司,下午他們要開會。第二天有個出版社的領導過來參觀訪問,他們也要接待,所以這兩天她都沒有去參加論壇。
章小宇已經抓狂了兩天,他以為自己可以很冷靜地看待這件事,一個很像沈安心的人而已,為什麼要如此心焦地想去找到她,以確認她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告訴自己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那樣他會心里安穩一點。
第三天、第四天她都沒有出現,正在章小宇快要放棄的時候,第五天他導師的專題報告上,那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一起出現了。
沈安心穿著一套深藍色一步裙,頭發盤起,化著淡淡的妝,左手拿著一個文件袋,右肩背著一個公文包。她旁邊的男士黑色西裝,眼神堅毅,顯得非常有氣質,他們一前一後進入報告廳,在既定的位置坐下。章小宇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好像認定那個女人是沈安心,因為這次她進來時抬起了頭四處看了看。章小宇覺得自己不會看錯,那張臉,那雙眼,不是沈安心是誰?她中指上的戒指,在她捋劉海的時候顯得那麼刺眼,那應該是他送的戒指,那個攝人心魄的藍色,他怎麼會忘!
等博士做完報告,其他人都走了,那個女人和那個男人還在報告廳,他們看著博士的方向,好像準備過去跟他攀談。
章小宇走到導師面前,幫他整理文件,然後問去哪里吃飯。導師看向他身後,熱情地打著招呼︰「HI,etomeetyou!」
「Hi,aven‘areyou?」
「能見到你真好。」菲利普博士說上了中文。
「我也是,听說有您的報告,我就來了。」王雄輝笑笑︰「中午一起吃個便飯?」
「好啊。」菲利普博士很快答應了,接著他把章小宇介紹給他們︰「我的得意門生,NICK,章小宇。」
章小宇轉過身,報以一個標志性的微笑,與此同時,沈安心的臉霎時變白。
「你好,我是XX出版集團董事長王雄輝。」王雄輝伸出手。
「你好,我是章小宇。」章小宇握了一下他的手。
「這是我的秘書,沈安心。」王雄輝介紹著身邊那個已經呆了的人。
「您好。」沈安心跳過了章小宇,直接向菲利普博士致意。
「那我們去吃飯吧。」王雄輝把電話拿出來,訂了一個餐廳。「我開車過來了,請跟我來。」
王雄輝把他們帶到一個西餐廳,他和菲利普博士似乎很熟,聊得很開心。沈安心站起身︰「抱歉,我上個洗手間。」她走出包房,靠在牆上試圖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但她做不到,她覺得好像要窒息了。剛才在車上,她通過後視鏡看到了章小宇的臉,沒有表情,但是眼神是冷冽的,透著刺骨的寒。
兩年來,第一次見到的人,思念伴著痛苦,折磨著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她走到洗手間,用冷水拼命的洗臉,想讓腦子里不再出現那個人的樣子。
「你居然在這里?」章小宇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
看著鏡子里身後站著的人,如一尊雕像。她轉身想離開,被他一把抓住。「你為什麼躲著我?」
「請你放開!」沈安心瞪著他。
「你不想見我?」章小宇憤怒的時候青筋爆出,樣子很猙獰。
「是,我不想見你。」沈安心顫抖地說著,她以為這樣章小宇會松開手,但她錯了。
「如果不想你為什麼戴著我給你的戒指?你要說你不是在等我?」章小宇抓緊她的手腕,很用力地捏著。
「既然是屬于我的東西,我當然可以自己支配和處置,我想戴就戴,想扔就扔,你管不著!」沈安心賭氣地說著違心的話,其實她一直在期盼見到他的那天。
章小宇把她抵到側面的牆上,幾乎鼻子貼著鼻子︰「沈安心,你再說一遍你不想見我!」
沈安心聞著他的鼻息,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兩年了,飄遠的熟悉感又飄回來了。她沒有說話,閉上了眼楮,心很痛,但已經欲哭無淚。
手上的力道松了下來,鼻前的熱氣也離遠了,只是一個溫暖的擁抱,代替了所有語言。
很久,那個聲音才帶著顫音在耳邊響起︰「安心,不要說你不想見我,那樣太殘忍了。」
殘忍,到底是誰殘忍?應該說是命運殘忍,造物弄人。
「小宇,我們回去吧,以後再說。」沈安心還保持著理智,他們不應該就這樣丟下兩位領導不管。
他們一前一後回到包間,表情都有點不自然,不過兩位熱烈的討論已經掩蓋了那些異流。
「章先生年輕有為,博士肯定很高興。」王雄輝看向章小宇,眼里都是欣賞。
「過獎了,王董,導師對我的厚愛,我會更努力,不辜負他的期望。」章小宇說話的時候還不忘看著沈安心。
「沈安心,你認識章先生?」王雄輝在他們見面的一瞬間就覺察到他們不同的關系。
「額,是認識。」沈安心有點心虛的回答,她低下頭吃了一口菜。
「我們很熟。」章小宇回答︰「應該說曾經是很親密的關系。」
沈安心的喉嚨突然發癢,開始不斷地咳嗽。
菲利普博士盯著沈安心的臉,突然像發現了什麼,他驚呼︰「你就是宇手機桌面的女孩?」
沈安心抬起頭,還在咳,看來有點克制不住。
王雄輝看向章小宇,眉毛挑起,眼神犀利︰「你是他男朋友?」
「曾經是。現在,我不確定。」章小宇說這話的時候盯著王雄輝的眼楮,他似乎覺得這個男人是他潛在的競爭對手。
「那太巧了,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王雄輝喝了一口水,他看向沈安心︰「我們該走了,讓博士他們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的。」沈安心也是這樣想的。
送他們到酒店樓下,王雄輝禮貌地和兩位道別,沈安心也點點頭,轉身上車離開。
章小宇就這樣遠遠看著她離開,心悵然若失。等回過神來才想起沒有要到沈安心的電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