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峙菻坐在類似監牢的地方,看著面前的人,莫志明……
「或許當初我在見到你的時候,就該殺了你。」莫志明,不對,龍震澤緩緩地道,當他一看到封峙菻的那一霎那,他就知道,這個人是當年跟他爭奪皇位的十弟,龍淵和的兒子。
「你為什麼不那麼做?」封峙菻嗤笑了一下,當初他還未見過皇帝和七王爺,在那種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時候下手的話,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龍震澤沉默著沒說話,當年他毫不留情地陷害了龍淵和,害他被趕出被發配邊疆,誰知他卻在出了皇宮之後消失不見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今他的兒子突然出現,他以為是龍淵和死後做鬼也要找他復仇的,心里有點害怕才沒有下手的,加上心里也存有僥幸心理,天下之大,人之多,除了當年的那些寥寥無幾,老的走路都掉渣的人見過龍淵和外,幾乎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子,沒想到他居然會踫到龍朝川。
想到這里,龍震澤眼神又深了深,龍朝川當年暗地里也曾參加過太子之爭,但他的勢力小,既不是嫡子,又沒有多麼突出顯眼的才華,更不像龍淵和那樣,有皇帝的寵愛,所以他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在那場激烈的太子爭奪戰幸存了下來,但果然當初該斬草除根的。
封峙菻默默地看著對面的人,不知道他此時究竟在想什麼,不過他知道一點,此時他已經是皇帝的孫子,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龍震澤再怎麼想殺他,也需要一個足以致他于死地的罪名,更需要還健在的皇帝的認同。
兩個人相對無言,雖然他們有血緣,按理來說,他們是叔佷關系,但此刻他們比陌生人還不如,起碼陌生人不會算計著,怎麼讓你死。
「想吃點什麼嗎?」沉默了半晌,龍震澤突然問道,不管怎麼說,這個人是皇帝已經知道了的佷子,加上他也沒有虐待囚犯的愛好,封峙菻已經被他關了大半天了,吃飯這種人之常情的事他還是要管的。
「我想先洗澡。」封峙菻回道,龍震澤愣了一下,便吩咐人去準備熱水。
沒一會木桶擺好了,熱水倒好了,花瓣也灑了,就差封峙菻泡進去了,可是他遲遲不動。
「皇佷,水已經準備好了,你為什麼不趕快沐浴呢?」龍震澤淡然地道,「一會飯菜就會上來了。」
「……」封峙菻盯著龍震澤看了半天,確定他沒有回避的意思後,就改口道,「沐浴還是等吃飯過後吧。」
「皇佷為何說話顛三倒四,豈不是顯得我禮數不周,怠慢了你,才讓你如此不滿?」
這話說的嚴重了,他龍震澤是誰?當今太子,雖然坐太子做的久了點,但只要皇帝沒說換人,這天下將來就是他的,居然說出禮數不周這話,別說他並沒有虐待封峙菻,就算是真的對他嚴刑逼供,除了還不知道這件事的皇上,沒人管得著,他會說這話,就是想找封峙菻回答中的漏洞,如果封峙菻沉默不語,他就認為他是默認了,可以定一個藐視太子的罪,如果他回答不當,就可以往更深層次延伸,至于罪名,他還有時間可以慢慢琢磨。
「我沒有任何不滿。」封峙菻淡然地回道。
「哦?」龍震澤挑了挑眉毛,看來他似乎低估了這位,未曾經過深宮那些勾心斗角生涯的皇佷的智商,但如果這麼輕易放過他,他也熬不到今天,「那你為何……」
「只是我沐浴用的時間太久,馬上就到了用膳時間,太子你已經陪了我很久了,我不想更加耽擱你珍貴的時間。」這話說的好听,其實簡單來說就是,要麼你自己去一邊吃飯去,要麼我就不洗澡了,大家一起等著吃飯。
「哈哈……」龍震澤突然大笑了起來,「你雖然長得和十弟很像,但頭腦卻比他好的太多了。」他公然評判龍淵和的頭腦不好,當然是因為這是他的地盤,沒人敢告密,而封峙菻更不會蠢到去告訴皇上,因為皇上雖然喜歡他,但不是個會偏听偏信的人,若不然,十皇子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被他扳倒,他會這麼說,不是真的因為龍淵和是個笨蛋,而是他持寵而嬌,不把任何放在眼里,他借機制造一些十皇子驕縱奢靡的不法證據,再鼓吹那些對十皇子不滿的人,讓他們說十皇子的壞話,久而久之,皇上就對龍淵和有了意見,甚至嚴厲地呵斥過他幾次,最後還把他發配邊疆,當個有名無實的鎮江大將軍,不過被他逃掉了就是。
「……」封峙菻沒有任何憤怒,龍淵和雖然是他的父親,但他是最近才知道的存在,所以根本談不上父子之情,更不用說維護了,對他而言,自己竟然是皇子皇孫這件事還比較讓他難以接受。
「你真的是跟十弟他完全不一樣。」龍震澤笑道,他開始考慮要不要留他一條命了,因為他想要的是國家,而維護國家就是需要人才。
「因為我不是他。」封峙菻回道,雖然說得無禮,但龍震澤卻大笑了起來,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說得好,說得好。」
「……」封峙菻無言地看著他,不過他有一件事要說,跟他一起被抓來的還有夏桉韜的母親,他們在進入太子殿的時候分開了,他怕她出了事,「太子,跟我一起來的,艷香樓的老板娘……」
「她啊。」龍震澤不在意地道,「我把她賞賜給士兵了。」雖然她和朝中的大部分官員都有來往,但這次她的罪名是謀逆,任何人敢插手這件事,都會被當成同黨論處。
「什麼?!」封峙菻一驚,顧不得這個人掌握著他的生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明知道她是無罪的!」
「那又如何?」龍震澤鎮定地道,「我今日不除了她,將來也要除了她,區區一介賤妓,竟然籠絡大臣,從中獲取朝廷機密,你說不該罰嗎?我沒要她的命,只是讓她做軍妓,已經很看你的面子了。」
「但……」封峙菻說不出口,難道夏蓮會跟他說那些,是因為她已經知道了他是皇孫,所以才警告他遠離夏桉韜的嗎?
「皇佷,你的作為已經超出叔佷的範圍了。」龍震澤撥開封峙菻的手,如果他有心歸順他,他可以考慮給他封王,賜予番地。
「……」封峙菻氣餒地坐回了椅子上,龍震澤淡淡一笑,「我知道,她是你的岳母,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想我應該沒做錯。」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句話從龍震澤的嘴里說出來真是諷刺!但封峙菻知道他即便是說出這些話,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了。
飯菜上來了,兩人的談話算是高了一段落,但沒想到剛吃完飯,龍震澤還想拉著封峙菻‘聯絡感情’感情的時候,皇上竟然親臨太子殿了。
龍震澤的臉色變了變,快步走了出去,沒想到竟然看到了夏桉韜那個混小子,他還親密地站在龍德明旁邊,看來他派去找的他的都落空了。
龍震澤臉色不變地行了禮,但這次龍德明沒有說讓他站起來,他就老老實實地跪著,等著龍德明發難。
「澤兒,朕听說峙菻在這里,是嗎?」龍德明威儀萬丈地坐著,看著最精明的兒子,當年或許是真的被他糊弄了,而把龍淵和趕出了京城,不過即便他現在知道了,卻依然保留著他的太子之位,他需要的是能將國家更加壯大的繼承人,而龍震澤恰恰擁有這些潛質,因為優柔寡斷的人是成不了好皇帝的。
「父皇。」龍震澤抬眼直視著龍德明,「兒臣听說他是十皇弟的遺孤,所以請他來一敘,不知何以驚動了父皇。」
「請?」夏桉韜冷哼了一聲,「你為何連我的娘親一起請了過來?」
「我並未請她來,是將她逮捕了。」龍震澤道,「她身為一介平民,卻和各位大臣之間的關系甚好,就連皇佷的事也是,他的身份未曾公開,但她卻已經知道了,這樣的人,實在讓兒臣放心不下。」
「……」龍德明看著龍震澤,知道他所言非虛,何況艷香樓本來就是煙花場所,官員流連那種地方……
「皇上。」夏桉韜也跪到了地上,「百行孝為先,我自幼沒有父親,唯一的娘親將我辛苦撫養長大,若是皇上非要將她定罪,今日我就算是闖天牢,也要將我的娘親救出來。」
「你這麼說,不怕朕現在就將你抓起來嗎?」龍德明看著夏桉韜,夜闖皇宮都闖兩回了,闖個天牢確實不算啥,如此目無法紀,此人確實留不得。
「皇上,你不能抓我。」夏桉韜抬起頭,「你若是抓了我,武林中會鬧起來的。」這不知道是不是湊巧,他回來的途中听到的消息,听說武林大會要在蜀山舉行,他當時本著有熱鬧不湊白不湊的原則,立馬修書一封,給蜀山掌門莫晟德,表示自己也會去參加的。
龍德明眼中寒光一閃,抓緊了座椅,「你此言何意?」
「皇上,只要你放了我娘親和小菻,我定當拿下武林盟主之位,號令武林听命于朝廷。」
「……」龍德明眼神動了動,武林一直是朝廷大患,不受律法約束不說,更不把他們放在眼里,而且他們多為武藝高強之人,朝廷派人圍剿過幾次,都沒有什麼成果。
「父皇。」龍震澤突然道,「他說言甚是,武林人中不乏優秀人才,若是能為我所用,將來必能成就大業。」
「……」龍德明沉默了半晌,才道,「依你所言,但朕丑話說在前頭,若是你不能順利讓武林對朝廷俯首稱臣,朕就將你抄家滅族!」
「遵命。」夏桉韜扣頭,但卻露出一個誰也看不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