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白帆那天有多麼的沮喪,也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麼的難過。他人是追出去了,可外面卻早已沒有了她的蹤跡。她走了,走得那麼的徹底,連一句再見都不舍得說嗎?
「黃芹,你給我听著,這輩子,我一定找到你,不管天涯,不管海角。我永遠是你的小白兔,永遠,永遠都是。」白帆大聲地對著校外的馬路喊。所以的學生都在看著他,心想,他們學習的楷模,這是怎麼了?這個叫黃芹的人是誰啊!
而此刻也有學生意識到,這個黃芹是誰了?黃芹的大名雖然很多人不知道,可小芹菜寫得文章,校園里沒有人不愛看的。
其實黃芹沒有走遠,她就在路口那一邊,她知道,楊陽肯定會去告訴白帆他們,所以在出了校門之後,她沒有在固定的地方等車,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校園外相反的方向,農民種著一塊隻果樹,此時正是枝繁葉茂之時。如果要刻意地藏起來,他們誰都不會找到。
她的目地是達到了,可听到白帆那些話的時候,她真的一種想出去的沖動,可理智告訴他,不行。她不能毀了他,他是優秀的,應該的更優秀的女孩子來愛他。這是她的私心,也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成績入期的出來了,白帆永遠是這個年級的第一,木卜卜第二,任雪這次考了全校第十五名。王利的成績也不錯,進一個好一點的一本院校那是沒問題的,對于王利的超長發揮,同學們開玩笑說,她是走了狗屎運了。可他們四個人,卻高興不起來。那個讓他們高興不起來的人,此刻已經在療養院里工作了。
原來,媽媽死後,黃芹曾經去療養院感謝那些醫生和護士,看到療養院里缺少一些護工,她就向院長說,她想到療養院里工作,院長當時考慮她要高考,就沒有答應。黃芹對院長說,她肯定考不上,院長說,等她考完試再來吧!如果考上了,療養就資助她上學。如果沒考上,就來療養院里上班吧!
在安排好家里的一切之後,黃芹去了療養院工作,就是簡單地打掃衛生,幫助在這里療養的人做一些基本的衛生工作。月工資五百元,還有獎金和各種福利,這對于剛進出校門的黃芹來說,就像是天上掉下了一塊大餡餅。
在白帆他們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黃芹已經在這里上班快半個月了,黃芹曾請求院長不要把她在這里上班的消息告訴任雪的父親任鋒,院長答應她了。她只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她在這里。既然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從現在開始,她就只是一個護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護工。她要努力地養活自己,還有那個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弟弟。
白帆被清華大學建築學錄取了,木卜卜被北方交通大學本研連讀錄取了,任雪被武漢大學錄取了。王利也考上了本省一所一本類的大學。對于他們來說,應該說是功成名就了,在這所鄉中來說,被清華大學錄取,那絕對算得上是開天闢地的好事。連學校里的老年教師也不清楚,上一次被清華大學錄取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不光是被清華大學錄取,還有今年考重點大學的學生,是前幾年高考人數的總和。前幾年,一年考幾個,上重點的寥寥無及,可今年到是好,連普通班,高價班的有的學生都考上了重點大學。
這在全市的鄉村中學里,這段歷史都成了後面進入這所鄉中學,學弟學妹們的佳話,他們後來听說,當年他們走後,那所鄉中學在第二年被升為市重點中學,校長也調到其他中學去了。好多骨干老師都調到市里面了。
這好像成了一種風氣,只要你在鄉中教的好,出成績,市里的各個中學,就會想辦法調你上去。而各個鄉中學,和市里的中學比起來,沒有硬件,軟件也跟不上,所以也沒有辦法挽留這些骨干老師,沒辦法,只能看著那些優秀的老師一個個的調走。
這麼多學校考上了大學,學校肯得要宣傳一翻了,黃芹知道這些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幾天後了,那天她幫院長去打掃衛生,在院長的桌子上,放著一張過期的報紙,那大紅色的標題,一下子吸引了黃芹的目光,楊漢高中,今天高考學生的成績竟然一番再番。特別是理科班的白帆同學,竟然考了全市的理科第二名。離市理科狀元就差一分。看到這里,黃芹笑了,他成功了。下面還有考上重點大學的學生名單,她看到了木卜卜,任雪,還要王利。
他們都考上了,都考上了,為他們高興。可為什麼?她卻有種想哭的感覺。
這時候,院長走了進來,看到了黃芹的樣子,他知道,這個平時看起來堅強樂觀的女孩子,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自從上次他看到黃芹獨自己在一個人坐那里哭的時候,他就感覺這個女孩子心事太重了。
當黃芹走後,他看到了自己桌子上的報紙,那幾張照片說明了一切。都曾是一起奮斗的同學,都曾那麼的努力,只想換來今天的成功,他們成功了,可她呢?卻只能獨自躲在角落里,默默地承受著她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這一切。這能怨誰?宿命!
其實黃芹的心思我們有時候真的很難猜測,如果當時她繼續參加高考,那怕考不上,也是一次證明自己實力的機會。可她卻放棄了,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當別人從左邊跑過時,她卻默默地跑向了右邊。
我們能說什麼?惋惜,可憐,還是罵她的不爭氣,這些好像都已經不重要了,高考也不是人生唯一的成功目標。只要她努力了,什麼事情都會發生的。
我們期待奇跡,我們也更希望她幸福,失去的東西,總會找回來,可到底是什麼時候,時間有多長,我們都不知道。只是默默地為她祝福。
暑假里,白帆他們也曾試圖找過黃芹,可一次一次地失望,讓他們真的有點心灰意冷了。任雪也曾帶著白帆、王利和木卜卜到療養院來找過。
從他們進療養院大門的那一刻,黃芹其實早都看見了,那個時候她正推著一位老病人在曬太陽,看到任雪她們的時候,她請求旁邊的護士告訴他們,她沒在這里,當時護士很不解,可黃芹一直在求她,所以那個護士就擋住了任雪她們。
當護士告訴她們,黃芹自從母親死後,就再也沒來過療養院,任雪他們半信半疑的。那護士就把黃芹教給她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們,听了護士的話,他們也沒辦法,只能很不舍地離開療養院,他們也知道,到療養院來,是他們實在沒辦法了。黃芹的家里,親戚,朋友家他們都找遍了,都沒有她的一點點消息。
看著他們的背影,黃芹知道,他們不會死心的,除非有他的消息,不然,以白帆的脾氣,還會一直去找她,不過,馬上大學就在開學了,開學後,他要去北京上學了。也許到了換了新環境,慢慢地,他也許會將她忘了,忘了那個離他而去的人,忘了那個不信守承諾的人。
「小芹,你這是何必呢?我剛才看到那幾個孩子,都快哭了,一直在求我。」那個護士站在黃芹的身後,對她說,其實她沒有發現,黃芹剛剛擦干的淚水。以前不知道淚水往心里流會是什麼樣的感覺,現在她明白了,那種痛叫放棄,割舍。
「王姐,我不想耽誤了他們,他們都是我最好的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高中三年來,他們總是默默地幫助我。不管我遇到什麼事情,他們總會在第一時間站在我身邊,為我加油!現在,我能做什麼?只能讓他們把我忘了,也許他們到了新的環境,交到新的朋友,我就成了過去時,不是嗎?」黃芹轉過身來,笑著對王護士說。
王護士搖了搖頭說︰「你這孩子,什麼都替別人想到了,可你自己呢?你什麼時候想過你自己,爸爸死了,媽媽也死了,哥哥遠在廣東,弟弟又沒有音迅。你準備怎麼辦?在這里當護士一輩子嗎?」
「說實話,王姐,我不知道,未來對我來說,太遠了。我只是想自己現在有了棲身的地方,我知道院長和你們對我都很好。你們也覺得很可惜,可這世上,可惜的事情還少嗎?再說,也不多我這一件吧!放心吧!我會努力改變自己的。相信我。」
面對著樂觀的黃芹,我們又能說什麼?明明眼里有淚水,卻偏偏要堅強地笑著,對于這樣堅強的女孩,我們除了默默地幫助她,還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