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陸少勛臨走的時候,交給池小淺一個檔案袋。小淺盯著那檔案袋好幾秒,才僵著手接過來。
「照顧好自己和寶寶,我有空檔,會回來。」
「嗯」她答應著,心里卻想,回來干什麼?與她繼續相看生厭,還是回來陪著他懷疑根本不是親生的兒子?
出門時,陸少勛的步子邁得很慢,好不容易已經走到院門口,卻突然丟下行囊折了回來,將正抱著兒子的池小淺圈進懷里,勁道幾乎想這母子都揉進自己懷中。而小家伙絲毫不知此刻翻涌著多少欲語還休的暗流,猶自睡得小嘴一呶一呶地,陸少勛看著,心都化了。他低頭去吻那粉嘟嘟的小腮幫子,大概是硬硬的胡茬蹭上了,小家伙癟了癟嘴,小臉蛋皺成一團,本能地把頭往另一側轉。
池小淺能感覺到陸少勛的臂膀微微顫著,卻淡淡地說︰「快走吧,別耽誤上飛機。」說著就伸手把兒子從他懷里抱了過來禾。
「……」陸少勛看著她抱著兒子,轉身上了樓。手臂還僵硬地圈成一個懷抱,懷里卻空空蕩蕩了。
「小淺……」陸少勛朝她的方向邁出一步,可是這一聲喚之後,千言萬語還梗在喉間,她已經進了房間,從里面輕輕關上了房門妲。
陸少勛立在家門口,久久不動。
「首長……」負責接送他的勤務兵站在他後頭,時間就快來不及了,也不知道該不該提醒,而眼看著他們敬仰如天神的首長,臉上全是他所看不懂的焚心痛意,更不敢催促了。離別真的有這樣艱難?也許吧,首長才添了兒子就要回團,自然舍不得。
無奈地,陸少勛重新提起行囊,卻覺得和每一次離家時的重量大不一樣,以前每次離家,都裝滿男兒志在四方的豪情萬丈。可是這一次,他留下了對她和孩子的萬般不舍,卻帶不走她一丁點兒的囑托和牽掛,她什麼話也沒對他講。盛澤是她的底線,他知道,這一次他撞痛了她的底線,所以,她不要他了嗎?以至于一句對他的舍不得也沒有,任他走得這樣冷冷清清,仿佛帶去的行囊都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兒重量。他從胸腔里呼出長長的一口氣,「走吧。」
房門之內,池小淺把睡熟的兒子放在床上。捏著他給的那個牛皮紙袋,呆呆坐在床邊。冰涼而微潮的手指摩挲著那厚厚的牛皮紙。里面會是什麼?一個念頭闖進她腦海,離婚協議!她抖著手,捻住檔案袋口的線頭,一圈一圈解開,每繞開一圈,那顆搖搖欲墜的心就往下墮一寸。最後掀開袋口她朝里看進去,果然是有一張文書,她伸手往外抽一點,看到最底下有一行某律師行的簽字落款。那一瞬間,如被針刺,如被油燙,她指尖松開,檔案袋掉落在地。她胸口劇烈起伏著。不善隱忍的心,卻獨自忍受了這麼久,情緒的火山口已經經不起一丁點兒的擠壓刺激,紙袋內里可能會出現的小小紙頁,卻刺醒了悶在地殼底下的炙熱岩漿,憤怒就不管不顧地迸發出來。她拾起地上紙袋,猛地推開門追出去,在陸媽不明所以的驚詫眼神中沖出了家門。
遠遠地,看得到他的車子才剛駛出院門。
「陸少勛!」她哪里追的上滾滾的車輪,用盡全力喊他,他也听不見。她看著車尾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視線里。她只能頹敗地坐在路邊花台上,垂著手,垂著頭。初春的枝頭已經爬滿花苞,紛紛要用最勃發的生機掙出一份明媚來,可是,她抬眼看著,卻依然滿眼蕭瑟,滿目瘡痍。
她看看手上的袋子,突然無畏起來,冷笑了一下,伸手進去將那張紙頁抽了出來。可是,冷冷一眼之下,卻懵了。湊近了仔細看看文書抬頭,又把文件內容快速瀏覽一遍,股權,不動產,贈予……里面是幾份文書,這些關鍵詞頻繁出現。竟然不是離婚協議,卻是陸少勛將他身下所有財產,都轉到她和兒子名下的生效文書。她捏著這些,一步一步往回走。真的不懂,他這算什麼?突然,那天夜里看到的場景轉回她腦中,她才呵呵一冷哼,笑得比哭難看。是了,他不是去做親子鑒定了嗎?孩子本來就貨真價實是他的種,他確定這一點之後,大概有點兒愧疚,所以,這算是補償?剛剛才冒尖的一點點感動,瞬間被她自己狠狠踏平。奇怪了,他要留東西給他兒子,那是他的事,與她何干,她池小淺與他陸少勛已經再無信任可言,她的婚姻都亂七八糟了,還要那些錢財來干什麼?她犯賤地感動什麼?
還沒走到家里,就看到婆婆出來尋她了。上前一模她的手,早又冷得像塊冰坨。
陸媽著急了,口氣也有點兒重︰「哎喲,快給我回屋去!你這麼不知保養,月子里幾次三番出來見風,要是身子垮了,我怎麼跟你爺爺交代啊!」
池小淺一時顧不上控制情緒,突然就把想了幾天的念頭說出來︰「媽,我想暫時搬回京港花園那邊自己住。」其實她現在連他的房子都不想去住,但是現在孩子這樣小,真要說徹底分居,只怕家長們會鬧翻天。所以先提出搬到那邊獨住,過陣子尋到合適的房子,再徹底搬出去。在陸少勛為了做親子鑒定拔下孩子的頭發的那一刻起,這個念頭就無時不刻不出現。她當然知道親子鑒定的結果會是
怎樣,可是,這種被懷疑被羞辱的感覺,把太多可貴的東西毀掉了。即使孩子是他的,那他依然可以懷疑她出軌過,對不對?現在她還沒有想好,想到離婚,會難過得不能自抑,但又不願意繼續呆在任何一個充滿他氣息的地方,她開始,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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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會更,不過肯定有點晚。
雍樨注定更得慢,就不要再罵了,要麼攢文,要麼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