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奇跡吧?
宋苑櫻以為早已失去的家人再度回到她的生命中,父親、母親,還有哥哥都仍在人世。她不是一人孤孤單單,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把你送走後,我們就搬了家,不住在那里了。媽媽開完刀,恢復了體力,爸爸跟了一個不錯的工頭,我也跟著去幫忙……妹妹,爸媽听阿靖說找到你了,想見你,但怕你恨他們所以不敢來,派我做代表,你……會不會怨我們讓你吃這麼多苦?」
她的親生哥哥對她百般道歉,語氣小心翼翼,代父母說出他們對她的愧疚。
「我知道你們是不得已的,我知道……」她又哭又笑,一切都過去了。
這些年來獨自扶養小孩,有時遇到低潮,她也會自嘲的想她的一生都在被拋棄——父母收了錢,讓她成為歐陽家的童養媳,她如願嫁給歐陽靖,可最後他還是不要她了。
以往她總用堅強來掩飾內心的脆弱和怨懟,逼自己遺忘過去,告訴自己時間久了,就不痛了。可現在家人來找她了,她心頭空了一塊的缺憾已經被填滿。
無法跟兄長談太久,因為他還有工作得忙,只是臨時到台灣辦事短暫停留六小時,之後便得趕赴馬來西亞,兄妹倆于是約定了她會抽空去趟新加坡探視父母。
人一生的際遇真的很奇妙,不是嗎?
她的原生家庭家境並不優渥,記得一家人住在租來的小房間里,有時連飯都沒得吃,沒想到如今她的兄長竟已能穿著西裝、皮鞋,拿著公文包趕飛機。
「我這幾年一直對歐陽靖很不諒解,不過……算他說話算話。」離開之前,宋苑奇低聲道,言語中帶著不甘願的佩服。頓了下,他轉頭對在一旁不插嘴、讓他兄妹倆盡情敘舊的男人喊話,「九龍那棟樓,你跟業主談好了?」
「差一點。」
「那麼接下來換我跑一趟。」
這……又是什麼意思?宋苑櫻茫然的看的他們。
歐陽靖說話算話?他跟哥有什麼約定嗎?
「好了,我得走了,不過在走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宋苑奇慢條斯理的月兌下西裝外套後,把袖子卷起來。「這件事不做,我大概會後悔——」話還沒講完,高頭大馬的男人已一拳打在歐陽靖肚子上,讓他痛呼一聲,抱著肚子悶哼。
「哥!」宋苑櫻嚇了一大跳。
「這是你知情不報的懲罰,誰準你找到人之後藏著不講?半年耶,只打你一拳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放你一馬。好了,經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剛剛揍完人,宋苑奇又一副下屬的態度面對歐陽靖了。
「哥,你……在歐陽家工作?」宋苑櫻更吃驚了。
「嗯,好一陣子了,大概五年吧,我現在的職務是海外部副理。至于為什麼嘛?你問他啊!」宋大哥看見妹妹心情爽了點,揍完人心情更好,但還是要對那個臭家伙撂一下狠話。
「喂,揍了你兩次,我也可以揍你第三次、第四次,只要你讓我妹不爽,就活該你自作自受,我妹現在有很強的娘家可以靠了,你給我小心點!」撂完話,對自家妹妹笑了笑,宋家大哥瀟灑走人。
留下一頭霧水的宋苑櫻,還有內傷有點嚴重的歐陽靖。
「你還好嗎?要不要補個妝?想休息的話就不要勉強了,我讓飯店開個房間給你。今晚就留下來,明早再回去,嗯?」歐陽靖痛得喘了幾口氣,便裝作沒事人似地站回她面前,掏出干淨的手帕想為她擦拭眼淚。但動作做了一半,最後想到她的排拒,便把手帕塞進她掌心。
她看著掌心的手帕,再望向他的臉,卻沒有抹掉淚痕的意思。
「你到底想干麼?」一肚子疑問,連她自己也不知該從何問起,只想到這一句。
原本心就夠亂了,現在更是令她手足無措。在剛才的場合里,他什麼也不解釋,任憑別人臆測、流言滿天飛,她搞不懂他為自己母親作壽為何要找她來?搞不懂他怎麼找到她的家人,而且還一副很熟的樣子?
還有,哥說揍了他兩次……那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我只是想挽回你。」歐陽靖沒有猶豫的回答,承認自己就是想復合,想要她回到他身邊,「我不知道怎麼做才不會惹你生氣,害怕我一出現就會激起你滿心憤恨,看到我,你就會想到自己曾有多委屈、我有多無情,因為不知該如何才能讓你接受我,我只能做這些事來向你表達……我會等你。
「我媽的大壽要你來,除了媽把你當自己人之外,我也有我的用意。這種場合里,我唯一的女伴只有你,在場的人都是見證,即使你不願接受我、孩子還是不願喊我一聲爸爸,這都沒有關系,我會等到你們願意重新接納我的那一天。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向你表達這件事。」
他要她,無論多久都願意等,不在乎尊嚴,不在乎流言蜚語,他會一直追求她,直到她點頭為止。
壞了……宋苑櫻心底暗暗叫糟。
她心頭那個盒子底層,鎖著歐陽靖的角落,封印松月兌了。
被她壓縮得小小、小小的歐陽靖,突然又變得好巨大,大得佔據了她所有的心,讓她感覺沉重不已。
他不需要這樣的,卑微的請求……一點也不像他。
「我哥……我的家人,是你找到的?」為什麼要這麼做?尤其是在他們離婚之後,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不是我去找他們,是他們來找你。記得嗎?我也跟你一樣,以為他們都過世了……」但原來他們搬了家,所以沒有喪生在那場台風土石流的意外中。「大概五年前,你哥出現拿了一筆錢,說要還給歐陽家,他要把你接回去。」
他這種迂回的說法,並沒有讓宋苑櫻滿意。
「你知道的,你這種回答等于沒有回答,我怎麼也想不透憑我哥一人會有辦法改善家里的環境,甚至把我父母送到新加坡?」
沒有人幫忙,她不相信自己的家人會一夕致富。
歐陽靖想避開她逼問的視線,可她不放過他,雙手搭在他手臂上輕輕地搖晃。
「你說啊你!」稍嫌凶惡的問法,比起離婚前只會嬌滴滴的請求真是差多了。
但是,她終于肯主動觸踫他……
他沒轍了,只好說︰「你哥有企圖心,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男人能在短短幾年內存到那筆錢,我覺得很不簡單。我只不過提供機會,指點了一下方向,他就自己找到往上爬的辦法。站在一個生意人的立場,人才不能放過,所以我就……」
「歐陽靖!」她生氣了,他這四兩撥千金的回話根本就是在敷衍她!
他嘆了口氣。「你離開後沒多久,大概半年吧,你哥便找上門來說要帶你回去,我告訴他我們離婚了,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又是如何傷了你的心——結果他當場把我揍了一頓……
「很痛,但從那時起,我就希望你能有個強而有力的娘家當後盾。」他撇過頭,有些別扭地道︰「一個就算被欺負了,還可以回去哭訴、為你討公道的娘家,而不是傷心了,卻沒有地方可以去,即使……最後你還是不願意回到我身邊,我也不想你再被像我這樣的男人傷了心,無處可去。」
這是什麼爛理由?只因為想要她有娘家可以回,就拉拔她哥哥?他簡直莫名其妙!
做這些做什麼?又沒有人會感激他,她才不會感激,才不會……
「如果我一輩子都待在小鎮不出現了呢?你做這些不是多此一舉?還不如把心思放在重要的事隋上。」她嘴硬問道,眼眶卻紅了。
「不,你一定會出現,我會找到你。」他斬釘截鐵,語氣堅定。「我會找到你。」他重復道,肯定又肯定。「無論多少年,我都會找到你……因為這就是最重要的事。」
她深呼吸一口氣,忍住奪眶的淚意,目不轉楮的瞪視著他。這個討厭鬼!說這些甜言蜜語干麼?以為她會相信,然後就原諒他、接受他了嗎?
哪有這麼容易?她被傷得很深很深,傷口再也好不了,好不了了……
但是,此刻他在她面前,雙眼凝視著她,她可以看見他瞳中有她的倒影。
他只看著她,眼中只有她一個人……為什麼這樣她的心髒就會激烈的跳動?為什麼只要他用那雙溫柔深隋的眼神看著她,她就忘記了被拋棄的酸楚?
輕易的就忘記她有多怨多氣,多不想原諒他,滿腦子里關于他的記憶剩下他對她的好,而不是他的壞。
他這樣……讓她好不甘心。
「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她又怒又怨,指尖揪住他衣領,卻不知是想把他拉近還是推遠。
歐陽靖了解她,她是個心軟的女孩,最會為別人設想,就算被人錯待也會為對方找理由原諒。
可以讓如此心軟的她這麼怨恨,可見從前的他對她有多壞。
他承認他卑鄙,故意做了這些事讓她看見,想讓她心軟得不再怨恨他。
可現在她似乎氣得又掉眼淚,他也慌了,不知自己為了挽回她而用的苦肉計,究竟奏效了沒有?
好想觸踫她,他情不自禁伸手試探地觸踫她臉頰,見她沒有如受驚小鹿般竄逃,也沒有攻擊自己,他便放大膽子,手掌貼著她臉頰,感覺她柔女敕肌膚與溫熱的體溫。
他想念她,非常非常想念。
沖動是魔鬼,太想感覺她的存在,他再也忍受不了,俯身親吻她因哭泣而顫抖的嘴唇。
她的淚咸咸的,他記住了這滋味,誓言不再讓心愛的人委屈流淚。
秋老虎肆虐的九月,炎熱的盛夏到尾聲。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佑佑要上小學了。
開學的第一天,所有人特地起了個大早——這個大日子當然不能遲到。宋苑櫻像上戰場一樣,起床利落地準備早餐,衣服、書包也早全數準備好,制服襯衫燙得平整。
明明佑佑已經會自己穿衣服了,但她仍是不放心,叮嚀著他服裝儀容,問他東西是不是都有帶齊。
「手帕和衛生紙……」
「媽咪,在這里啦。」佑佑回應道。他穿著白襯衫、藍短褲,一身國小學生的打扮,穿著大一號的襯衫是因為正屬于長得快的年紀,預留長高的空間衣服才穿得久。
他背著新買的書包站在家門口,一臉的興奮,因為從今天起他就是一年級了。
「對了,還有零錢……」她想到還要準備幾個銅板,好讓佑佑萬一在學校里生病不舒服時可以打電話回來。
「有了,媽咪你昨天就叫我放進口袋里了。」佑佑掏出口袋里的硬幣說。「媽咪,放輕松喔。」他笑咪咪地伸出小小手,拍拍媽媽的肩膀要她放松。
兒子的人小鬼人讓宋苑櫻一怔,接著好氣又好笑的揉了下他的頭發。
「謝謝你喔,媽咪真的太緊張了。」她笑自己道。怎麼搞的?佑佑不過是上小學,她何必焦慮得團團轉?
佑佑長大了,過了孺慕時期,不會再用哭來表達他的意思,也不會再黏著媽媽……啊,這麼一想,她開始傷感了,佑佑再過不久就會嫌媽媽煩了吧?
「好了沒?」歐陽靖站在屋外,詢問他們母子。「要準備出發了嗎?」
她抬眸睞了他一眼,點點頭。
今天不是周末,而是平時上班的星期一,歐陽靖還沒有回北部留在民宿,就是為了佑佑今天的開學典禮。
她告訴他不用這麼麻煩,可他卻很堅持,說自己沒有目睹兒子出生已經很遺憾,請她不要剝奪他送佑佑上學的權利。他想牽著自己孩子的手,送他進入小學。
宋苑櫻當下只覺得他感性過頭了,但她沒有吐槽他,而是默許他翹班,讓他第一天送佑佑去上學。
「好了,叔叔,我們出發吧!」佑佑大叫,鞋子還沒穿好就迫不及待地沖向歐陽靖,牽起他的大手,仰著小臉開心的笑望他。
「這麼開心?去問媽媽好了沒有?我們要出發去學校了。」
「媽咪你好了沒有?快點啦!」佑佑對母親招手,呼喚她快一點。
「好了。等等……你的水壺。」
等宋苑櫻拿了兒子的水壺出來時,佑佑已經很自動的上了歐陽靖的車,坐在後座,搖下車窗對她用力揮手。
「媽咪!陝要遲到了!」
歐陽靖也坐進駕駛座,發動了車子,差她一人就可以出發。
「來了。」她彎腰穿鞋,拎著包包和佑佑的入學通知單上了車。
剛坐進前座、關上車門,歐陽靖的手便越過她身前,為她拉上安全帶。可之後並沒有馬上把雙手放回方向盤上開車,而是緩緩掃過她放在大腿上的小手,還挑眉對她輕笑。
這麼曖昧的動作,她應該要有什麼反應?害羞低頭嗎?不——
宋苑櫻眉頭攏起,對他一瞪眼。
「你干麼?」
「沒。」她的凶悍讓他模模鼻子,不敢再拿滿溢的柔情企圖軟化她。
他乖乖的開車,速度盡量放慢,把車子開向小鎮里最大的小學。
早上八點,學校門口停了許多輛車,有機車也有轎車,都是家長帶小孩來入學的車潮,對這小鎮來說,已是難能可貴的熱鬧景象。
隨意找了停車位,三人下車步行,歐陽靖和宋苑櫻一人牽一手,帶著佑佑走過車陣,經過小學里蓊郁的老茄苳樹下,來到新生報到處。
「是宋媽媽嗎?你好,我是嘉佑的班導師,這是我的電話,以後小朋友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跟我聯絡。」
班導師很年輕,看起來二十多歲,是個笑起來甜甜的女孩。
宋苑櫻辦理了兒子的入學手續,在家長欄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孩子跟她姓,父親的那一欄則空白,沒有簽名。
班導師愣了一下,但也沒有追問。
「嘉佑,你的位置在中間,今天我們先照座號坐,認識新同學。接下來,跟媽媽說再見吧。」現在的老師很難當,因為不確定一起陪同來的男性是什麼身分,所以干脆跳過。
「媽咪,放學見嘍!」佑佑對媽媽揮揮手,笑得很可愛。
「好,等你放學,媽咪再來接你回家。」宋苑櫻蹲下來,再一次整整兒子的衣領,心里的滋味很復雜,有感動也有感傷。
出生後讓她累哭了好幾個月的小嬰兒,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兒子上小學了呢……
「不可以調皮搗蛋,上課要專心,認真學習。你一年級了,長大了,不能再想玩就玩,知不知道?」她殷殷叮嚀,囑咐再三。
「知道。」佑佑乖巧的應答,听完媽媽訓話,視線轉向歐陽靖。「叔叔……」
「嗯?」他彎下腰來,微笑聆听兒子說話。
「你等一下會送媽咪回家嗎?」
「當然,我會平安把你心愛的媽咪送回家。」心想兒子擔心媽媽,他便保證道。
「喔……」佑佑點了點頭,眼珠轉呀轉,仍是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那你今天會來接我放學嗎?」
听他問得這麼小心翼翼,小臉還滿是期待,歐陽靖的心都融化了。「對不起,今天叔叔只能送你上學,不能接你下課,因為叔叔等一下就要回台北了。」
「喔,沒關系啦,我只是問一下而已。」懂事的佑佑想藏起沮喪的表情,但他演技不夠純熟,明明失望卻故作沒事的樣子反而讓人更心疼。
「佑佑,我答應你,晚上在你睡覺之前我會打電話,到時你想跟我說什麼都可以,好不好?」
「那我想你的話,也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當然可以。」
在一旁听著他們父子的對話,宋苑櫻突然有股心痛的感覺。
大概是從佑佑突然急性腸胃炎,而歐陽靖在他身邊照顧他的那時候起,他們的感情就越來越好。如今佑佑甚至不會去找李莫言,但卻會對她說,他想念叔叔。
她不知道這是父子天性,還是只是他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小?可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佑佑仍不肯改口,喊歐陽靖一聲「爸爸」呢?
「那這個星期叔叔會來嗎?」
「會,還會帶婆婆來看你。」
「耶!那晚上我要跟婆婆一起睡。」小孩子很快就被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忘記原本的沮喪轉而開心大笑。
「要上課嘍。」老師走到走廊,提醒在外頭說話的家長和小朋友,該讓小朋友進教室了。
「我去上課了,叔叔再見,媽咪再見!」佑佑一人給一個愛的抱抱,帶著笑容進教室了。
家長們紛紛離開學校,放小孩上課去,歐陽靖與宋苑櫻也肩並肩,一同走出小學。
「如果我說,我看佑佑背著那個大書包,勇敢的一人踏進教室找到位置坐,我感到非常驕傲……這樣會太夸張嗎?」他忽然說。
聞言,她笑了出來,想不到他會有這傻爸爸的一面。「勇敢?」
「當然勇敢,佑佑不用我們帶他進教室,也不會哭鬧吵著要回家,不像坐在他後面的那個小胖子。」
听他提起小胖子,那個佑佑的同班同學,她又笑了。那孩子的家長離開時,他哭著說要跟媽媽一起回家,還讓老師費心安撫了好一陣子呢。
「你真的有點夸張,只是上小學又不是上戰場。」
「現在的小學生上學就跟上戰場沒兩樣。佑佑有點瘦小,你有沒有考慮讓他去學防身術?」歐陽靖皺眉,認真的提議。
「你太夸張了……」原來不止她緊張,他同樣放不下心。
兩人就這樣邊走邊聊著孩子的事,步伐很慢,仿佛一點也不急著要離開。
當——當——當——當——
悠揚的鐘聲響起,那是上課鈴聲的指示,一瞬間,原本在樹下玩耍的學生們都跑得不見蹤影。
九月的夏天,陽光在頭頂上還是曬得人頭昏。
走啊走……他的手不知不覺纏上她的,確定她沒有反抗後,緊接著得寸進尺的握住,十指交扣。
天氣超熱的,但交握的雙手卻不想放開。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大概是被他吻過之後,就習慣成自然了吧。她心想。
「苑櫻。」
「干麼?」
「我們這樣……算什麼?」歐陽靖忍不住問,想跟她要個名分。
宋苑櫻聳聳肩。
「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
「這……」算什麼啊?耍他嗎?
歐陽靖原本滿月復委屈,可一看她的臉,想到佑佑,再想到這些年來他不在她身邊,令她吃盡了苦頭……算了,是他先拋下人家的,現在才吃這一點苦就哇哇叫,真是太丟臉了。
「好吧,我會給你時間和空間,讓你好好想清楚。」割地賠款,他等定了。
這口氣听來像是很可憐……她又沒有強迫他!
宋苑櫻自己也很矛盾,心里有兩股力量在拔河,一個聲音告訴她就答應吧,她所認識的歐陽靖是個大少爺,能做到這地步已經非常不可思議,他剛才甚至沒有強勢的堅持要在小孩家長欄上簽名……他已經釋出很大的善意了,她為什麼還不給個痛快的答案?
可是,另一個聲音卻告訴她,再觀察一下好了,如果這一次又跌跤呢?萬一他又想起她沒有念過大學,或者用任何一個她無法改變的事實來嫌棄她、要跟她分手,這回她還能靠什麼支持過來?
她痛過,痛得很想死,當然要觀察再觀察,確定他值得托付才給他答案啊。
同時,心里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聲音告訴她——男人不能寵,不要太快便宜他!
「暫時先這樣吧。佑佑還沒接受你,還不肯改口喊你爸爸……如今佑佑是我的一切,我人生的每個決定都因為他,我會希望另一半是他可以接受的對象。」
因為不能太快便宜他,所以她給了他一個有點難又不會太難的問題。
只要他們的孩子願意改口喊他一聲「爸」而不是「叔叔」,她就願意正視他們的關系,與他重新開始。
「好,我會努力。」歐陽靖的回答非常正面,他不怕難,只要她願意給機會。